这个小城外界守卫森严,不得进出。
但独留他们这群“家养的蟑螂”胡乱活动,具体用意已经不重要了。
众人离不开,只好让颜子行的机关去送信,云雀没有用一点灵力,甚至都没起飞,哼哧哼哧地靠两条小短腿走过好远的路,才终于逃出魔爪,飞到了仙盟。
现在,距离仙盟来人,还有三个时辰。
最多到月色高悬的时候,仙盟就来了。
郁阳泽很轻微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
呼延献微微叹息,倒是也不多劝。
就在这个时候。
哐当——
锣鼓声一响,好戏要开场了。
戏台下面站着的百姓早都已经被吓得如同惊弓之鸟,猛然听见这锣鼓的声音,仿若直接敲在了他们的心坎上,纷纷吓得露出惊恐至极的表情。
甚至有人不受控制的惊叫了一声。
从戏台的侧面,鱼贯走上台了几个人。
他们都穿着全套的戏装,非常专业的设备,每走一步,身上的金银玉石都会叮叮当当的响。
却都还是戴着的那种古铜色的面具,除了从服装上分辨出他们所饰演的角色,其脸上的扮相就显得非常不专业。
这种极度专业和极度不专业之间一比较,就显得分外诡异。
最终迈步上台的,是那个少年。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戴面具的人,而且已经把那繁重的袍子换成了一身素色的衣裙,莲步轻移。
唱的还是那一出《鸿蒙生》。
这个故事虽然家喻户晓,但是台下的马贼们看得津津有味,百姓们则带着莫大的恐惧,不敢出声,不敢逃跑,只在马贼们鼓掌的时候,也纷纷跟着喝彩,好不热闹。
若抛开这个诡异的情形来说,光看这出戏,可以说是天下编排《鸿蒙生》中最完美的一出。
特别是饰演妹妹的那个“少年”。
他的五官才真是天地之间一等一的角色,就算连呼延献在此,似乎都要被比得暗淡三分。
他也深知自己的美丽,甚至称得上非常敬业,在戏台上的时候嬉笑怒骂、莲步轻移,完全看不出来,是他挟持了所有人。
这真是整个浮月城的人都来此捧场了。
满上醉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台边。
比起狂热的马贼和畏惧的百姓,满上醉有轻微的走神,甚至偷偷看了郁阳泽一眼。
这边没有顾千秋。她眉眼一弯,笑了起来。
郁阳泽捏着轩辕剑。
被呼延献错步挡住,截断了两人交汇的目光。
现在当然不是发难的最好时机。
最好的时机只有两个:
要么等三个小时之后,仙盟来人。
要么等顾千秋出现在这里。
这戏大概唱了一个多时辰,故事一遍说罢。
当啷!
又是一声锣鼓响。
台底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欢呼和掌声。
郁阳泽悄悄示意其他人戒备。
如果像上次那样的话,这神经病唱完戏,就要大开杀戒了。
在绵延不断的掌声之中,“妹妹”谦逊的站在舞台上,有人拿着花束和金银往台上丢,大多都准确无误地砸在他的脚边,他露出欣喜的笑意,将一朵牡丹折下,戴在自己的耳鬓。
许久,许久。
“少年”忽然将自己的戏冠取了下来。
青丝如瀑,垂在他身后,几乎和他人等高。
哐当。
戏冠被丢在了地上。
跟当初一模一样的情景。
他又将戏服脱下,似乎很敬畏,不愿意穿着这身衣服杀人。
但这件戏服又没有得到很好的保存,也是被他随手丢在地上,那些金银玉石和绫罗绸缎,在他这好像都成一次性的了。
忽然,众人只觉得狂风一起,戏台上的帷幕几乎被吹得横了起来,发出招展的布料响声。
而“妹妹”接过手下递上来的一根烟斗,轻轻吸了一口,又吐出云雾缭绕的烟。
就在这雾蒙蒙的烟背后,他看着台下。
无论是百姓,或是马贼,甚至是郁阳泽等人。
他都是那种一视同仁的目光。
但是,最终,他看向了郁阳泽。
“当初给我的那一剑,也轮到我要账了吧?”
第149章
夜风卷过所有人的衣角。
花香旖旎,却裹着一股淡淡的血气。
那是这个城中死去的人太多,可能三月暴雨都冲刷不掉的、砖缝里的血如沉疴。
所有人都静默地看着郁阳泽。
虽然是已经是生死关头了,但秋珂就是紧张不起来,她憋了一下,没憋住,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你怎么在哪儿都有熟人?”
郁阳泽面无表情地盯着“少年”,没有拔出侠骨香,而是握着轩辕剑。
轩辕剑锋依旧寒亮,兴奋嗡鸣。
“少年”冷笑,又缓缓吐出一大团雾,淡淡道:“开始吧。”
就始于这一声令下。
台下的百姓开始疯狂逃窜,纷纷远离身边的马贼们,却在跑出去十几步之后,依旧没有人头落地,都有些奇怪地回头。
却见刚刚那些兴奋而残忍的马贼都忽然静默在原地,面无表情,没有动作。
好像变成了戏台上、“少年”身后的那种像人偶的侍从,整齐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