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料到了这点？”他激动的看向张志远。
后者点点头，谦虚的回道，“乐园之主正在注视着我们，他是不会让自己的信徒陷入两难的。”
“神明也太伟大了！”
“赞美乐园！”大家兴奋的赞颂道。
“别庆祝得太早，这还只是敌人的第一波攻势呢！”张志远连忙说道，“趁着他们败退，我们赶紧把这些居民都接回来吧……希望营地里收集的食物还够用。”
……
此刻，艾洛蒂也找到了在洞穴底层忙碌的凡里克.渔斯。
他正指挥着渔民收拾之前的战利品——足足十多桶刚刚捕获的鲜鱼。
“留一桶做今天的晚餐，其余的都剖了，一半放盐池里，一半拿出去烟熏！”这位年近六十的老人换上了一身防水皮衣，嗓音里丝毫不见疲惫。而周围的人也乐意听从他的安排，清网杀鱼的活儿进行得井井有条。
“凡里克先生，”艾洛蒂叫住他，“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啊……神使阁下，您稍等。”他抽出腰间的毛巾，擦了擦满是鱼腥味的手，随后将她引到一处断头洞穴旁，“怎么了，难道外面的局势对我们不利？”
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担忧，并不像伪装出来的。
“不，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沙滩上的防线让他们不敢妄动，第一波攻势也已被击退。”通过朝阳的消息传递，天使可以实时了解外面的情况，“我想找你了解一些当地的问题。”
“您请问。”
“对了，这是你的东西吗？”艾洛蒂装作临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从腰包里拿出魔法沙漏递给对方——它跟可可茉奇亲手做出来的款式有些不太一样，漏斗两端更为精致，并且呈现出金子般的光泽，一看就是贵族才能用得起的器件。“底座上有你的名字。”
凡里克有些讶异的接过沙漏，“不，我没有这样的物件，您是在哪发现它的？”
“在观刑台上，发现它的是一位乐园信徒。当时贵族和商人们逃得很快，很多随身物品都来不及拿，其中一个袋子里就装着这个……我还以为是他们从你手中抢来的。”
“确实是我的名字，但我家里没有如此精美的器具。”凡里克检查一遍后笑着摇摇头，又将沙漏递了回来，“大概是哪里搞错了吧。”
“既然如此，那你拿着用吧，我要它也没用。”艾洛蒂摆摆手，“洞底下看不到太阳，多个能计时的东西也不错。”
“……您说得有道理。”凡里克挑挑眉，倒也没有再计较。
洞穴里桌子柜子显然是稀罕物，他拿着沙漏也没地方放，索性就握在了手中——这恰好是天使想要见到的情况，“你的家族既然很早就来到了这里，又是怎么让商会和黑帮成为卫城的主要势力的？”
她开始循序渐进的抛出问题，先从卫城的矛盾开始，一点点引向凡里克的身世。这个过程中，她一直盯着对方手中的沙漏，按照朝阳的说法，如果凡里克说谎的话，沙漏的流速就会陡然变快。
凡里克.渔斯则回答得相当详细，几乎没有哪个问题需要作过多思考。聊到渔斯家族时，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哀伤，但还是会配合的作出回答，而沙子的下落依旧平稳。
「他至少不是某人顶替的。」艾洛蒂心中说道，「这个人确实就大家口中的渔家老大，并且跟公司有血海深仇。不过你要说正是因为他的抵抗主张，使得渔民和燃素公司爆发正式冲突，最终导致卫城血流成河、引来邪教势力……这个也能说得通。看得出来，他很想让那些凶手血债血偿。」
「确实。」朝阳表示同意，「最后再问问他家族被屠杀殆尽的事情吧……就问他，如果不是死枪齐格林指使的该怎么办。」
第389章 追踪真相
艾洛蒂代替朝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一次，凡里克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回答。
他少见的陷入了沉默，捏着沙漏的手背也隆起了青筋……经过数秒的犹豫后，老人才疲惫的摇摇头，“您是神使，我不想对您撒谎……老实说，我听到家中起火，赶回来时……房子已经……已经被大火吞没，院子里有我妻子的尸体，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最小的孩子，从背后的伤口来看，她是想逃走时被人从后面刺死的……”
他说得相当艰难，仿佛只有这时，他那平静的面容才会被打破，“没错，我并没有看到凶手是谁，也许是鱼叉帮，又或者是黑金会，或者是公司直接派人动的手……但这真的重要吗？”
“事实是我的家人全死了，周围有人看到歹徒蒙着面进的我家，目的也很明确，不是抢劫钱财，而是杀人示威，所以在我看来，他们都是这起事件的元凶。至于捕鱼叉……他们是实力最强的黑帮，齐格林又很喜欢亲手杀人，所以我才会把这笔血仇算在他们头上。可我也清楚，没有公司在背后的推波助澜，他们没胆量动我，所以我既希望能手刃真凶，也想让燃素公司付出血的代价！”
说到这里凡里克深深吸了口气，“我听恩葵说，乐园教不仅干掉了齐格林，还让鱼叉帮彻底瓦解……您的神明是了解到了什么内情吗？请务必告诉我！”
“内情其实也没什么……我只能告诉你，齐格林并没有派人去屠杀你的家人。”
“是吗？谢谢……”老人竟像是松了口气。
“为何道谢？”艾洛蒂有些不解。
“这就代表着，凶手还没有死……我依然有能亲自手刃他们的机会！”凡里克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旺了一些，“我会把他们找出来的，不管他们逃到天涯海角都一样！”
“希望你能如愿，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可怜的人……」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天使喃喃道，「他已经把余生都献给了复仇。一旦目标达成，他恐怕也会失去活下去的目标。」
「在这种情况下，能活着就算不错了。」朝阳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沙漏上，除了凡里克犹豫的那一刻，沙子的流动稍微陷入停滞以外，其他时候都没有变化。「另外就这番话来说，他应该是发自真心的。」
「你还是看看番薯那边能找到什么线索吧。」
「嗯，说曹操曹操到，可可茉奇把人送来了，待会再聊。」
朝阳结束通讯，看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推门走进客厅。坐在客厅里迎接他们的是一具分身，模样沿用了辉煌堡时的侦探形态，显得既可靠又稳重。
“诶……神使大人呢？她不在这里吗？”番薯看着陌生的朝阳，眼中不禁有些胆怯。
“看这边。”可可茉奇开口道。
前者回过头来，与她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双眼便失去了焦距。接着男孩摇晃两下，躺倒在魔法女神的臂弯中。
“这也是魔法？”朝阳只在意识沟通中叫对方击晕番薯，没想到可可茉奇仅仅用一个眼神就让番薯乖乖睡去。
“催眠戏法而已。接下来你要怎么做？”魔法女神将男孩拖到朝阳身前，“连接不应该是清醒的时候发动吗？”
“我要施展的是深度连接，所以昏睡时更容易生效。”朝阳将手放在番薯的额头上，“你在一旁等我几分钟就好。”
可可茉奇乖巧的点了点头。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思维能力都没有成熟，更别提构建心灵防线了，他很轻易的就侵入了对方的记忆迷宫，并找到了中间一部分被封印的记忆。
从模糊的景象来看，番薯与隐雾使在一起并不单单就那一两天的时间。
朝阳顺着记忆向前，惊讶的发现番薯兄弟认下这個妹妹至少长达半个月上。更令他意外的是，记忆中的妹妹身体一直不好，时不时会发高烧，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家中的床上昏睡，甚至连家门都没有迈出过两次。
这不对吧……
当时女孩的症状看上去像是感染引起的发烧，而各种药物灌下去后她也确实有了明显好转，但问题是什么样的感染病症能持续半个月以上？番薯的家可不是icu病房，烧上半个月各个器官应该早就衰竭了才对。
难道……天使和自己都判断错了病因？
朝阳继续向前推进记忆，差不多快到一个月的时候，模糊的景象突然变得清晰起来——这意味着它是一个强记忆片段，给番薯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哪怕在封印了这么久之后，它依然没有被大脑淡忘。
熊熊燃烧的大火几乎将整个夜空都映成了血红色，有人在火中挣扎、厮杀，晃动的黑影像是烧焦的人体，又像是倾倒的屋梁。
朝阳意识到，这是番薯所看到的场景，一栋被烈火吞没的临海房屋。
这时，一名女子抱着孩子踉踉跄跄的冲出火海，浑身冒着白烟，但一道黑光比她更快，几乎在眨眼间便刺穿了她的脊背和她怀中的孩子。
女子倒下后，朝阳却没有看到凶手是谁——她的身后空空如也，除了火光以外别无他物。番薯似乎被吓到了，画面剧烈颤抖，并开始朝着远离此地的方向移动。但没跑出数米，他又停了下来，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只见视角拐进了道路旁的一处草丛，双手分开草丛后，一名昏迷的女孩赫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那人正是艾洛蒂此前见到的隐雾使！
大火……凶杀……背后遭袭的妻子……
朝阳心中猛地一跳！
难不成番薯与隐雾使相遇的地方，正是在凡里克.渔斯的府邸前？
并且从先后顺序来看，在这场谋杀开始之前，隐雾使就已经赶到此地了。
公开处刑时女孩在场，火灾时她也在场，这其中不可能毫无联系。
朝阳隐隐觉得，真相离自己仅剩下一步之遥。
从记忆迷宫中挣脱出来，他直接对可可茉奇说道，“你先把番薯送回洞穴，然后跟我的神选者汇合，一起去一趟城南。找到凡里克的住宅遗址，你在现场施展奇迹再现魔法，看看二十九天前的夜晚八时发生了什么。”
“二十九天前么？”可可茉奇撇嘴，“那可得耗费不少能量，也许余用尽全力也只能使用一次魔法，而不是之前的五六次。你确定要把宝贵的愿力用在这里吗？”
“拜托你了。”朝阳认真说道。
对方愣了下，随后捂嘴道，“既然是后辈的央求，那余就勉强满足一下你吧。”
第390章 火焰中的阴影
下午五时，天色渐晚之际，燃素公司向着沙滩区域发起了第二波进攻。这次他们吸取教训，在街道深处架起了野战炮，朝着西边一顿狂轰的同时还派出了许多警戒小队，爬上楼顶负责盯梢从左右来的袭击。哪怕火炮口径不大，对于一座偏僻渔村起家的城市来说也足以称得上惊天动地，每当一颗炮弹落在沙地上时，都会掀起一根粗壮的沙柱。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绵不绝，就连洞穴深处都能察觉到清晰的震感。那些避难而来的家属们紧紧挨在一起，面色颇为苍白，显然这种声势的阵仗他们还是头一回经历。
「你确定让我们现在去城南？」艾洛蒂挑眉道，「要是外面顶不住了，我可没办法第一时间支援到张志远他们。」
「凡里克宅子的事情更加重要。至于这边……」朝阳借着张志远的视野扫视了一眼，「放心吧，他们暂时还顶得住。」
虽然沙滩中的壕沟经不住炮弹的直击，但工人们也没有藏在壕沟中——这些浅浅的战术壕更多的是承担交通线的作用，当炮击来临时，除了张志远等少数精锐留在城市边缘地带观察敌情，其他人已经返回了洞穴矮崖的背面。
何况炮弹刚好落在壕沟附近的概率也不算高，加上纵横道数量众多，这种程度的炮击看着热闹，却没办法真正威胁到防守部队。
一旦公司派出主力展开地面进攻，工人们也能迅速通过这些战术壕回到前线阵地。
换而言之，只要安保队不出击，公司就无法真正夺取沙滩。
从天色来看，他们很可能会等到太阳完全下山后再行动。
「行吧，那我带着她出发了，」艾洛蒂耸肩。
「记得从海上走，」朝阳又叮嘱了一句，「别让当地人注意到你们。」
这点天使心知肚明。
她带着送完番薯的可可茉奇离开洞穴，将对方背在身后，接着张开翅膀腾空而起。背后是正在遭受炮击的沙滩，连续的爆炸声完全盖过了她振翅的风鸣。
“好快啊！”可可茉奇抱着她的脖子感叹道。
“你不也能飞吗？”
“那最多只能算漂浮。”她按住自己的头发，似乎想在高速飞行中也维持良好的形象，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尝试，“虽然余也可以用变形术，将自己变成一只猫头鹰，但那样就无法施展其他魔法了。”
“对了，你到底会多少种魔法？”艾洛蒂好奇道，“它们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是余的秘密，余是不会告诉你的。但它少说也在数百以上，而且并非学习所获。”可可茉奇自豪道，“每一个魔法都代表着人类曾经的祈愿——有人想逃离烦恼的人世，因此有了变形术；有人渴望在暗处守护爱人，因此有了隐身术。人们在祈愿中创造了魔法，余则是这些魔法的集合体。”
“那大陨石也是吗？”
“呃……”魔法女神卡顿了下，“大概是有信徒想看流星？”
艾洛蒂默默翻了个白眼。
从东边海滩到卫城南端也就几分钟时间，两人稍微转了下，便找到了朝阳提到的“焚毁房屋”。只见在临海的街道中段，一座规模颇大的房屋废墟显得格外醒目——它占地足有千余平，焦黑的几根支撑石柱高高耸立，表明着这座屋子在被大火吞没前至少有三层楼那么高。放在下城区也绝对称得上是一栋豪宅了。
哪怕过去了快一个月，房屋也没有得到任何重建，就那么孤零零立在荒芜的院子中，仿佛在向众人诉说着此地发生的不幸。
“应该没错了，那就是凡里克的府邸。”艾洛蒂说道。凡里克.渔斯遭受惊天剧变后，就愤然投身于抵抗事业，全部的家产都用在了号召工人上，这栋屋子也一直废弃至今。
“就算他最后成功复仇了，他的家人也回不来了。”可可茉奇轻叹口气，“这样的悲剧余已经见过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