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火笼罩在他身上，柔和了他的五官，却驱不走他骨子里的疏冷。
他生的人高马大，显得软榻和这屋子都逼仄起来，柳如雪的心也更堵了。
她没有理会江云骓，径直坐到梳妆台前取下满头珠翠，片刻后，江云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松儿今天又在学堂跟人打架了，你平日就是这么管教他的？”
柳如雪蹭的一下站起来，急急的问：“松儿现在在哪儿？”
她怀孕的时候心情不好，总是流泪，吃东西也不多，松儿生下来只有四斤多，打小就体弱多病，跟人打架也总是吃亏，柳如雪一听就心疼了。
江云骓没有回答，只盯着柳如雪问：“他不是第一次在学堂打架了，你就这么放纵他？”
江云骓的语气带着责备，好像松儿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柳如雪早就习惯和江云骓井水不犯河水，突然听到江云骓这么理直气壮的质问，不由也来了火气，她不想跟江云骓争辩，直接走出房间。
江云骓不肯告诉她松儿在哪儿，府里多的是下人愿意说。
一刻钟后，柳如雪在祠堂找到江临松。
他被江临松罚跪，脸上还有很明显的巴掌印，江瑶安正陪着他。
“谁打的？”
柳如雪捧着江临松的脸问，江瑶安被她吓到，讷讷的说：“三婶，你别生气，事情是这样的……”
柳如雪的心脏被怒火灼得生疼，她等不及听江瑶安解释，又问了一遍：“谁打的？”
“我打的。”
江云骓说着走进祠堂。
他的语气随意，姿态高高在上，并不觉得的自己这个当爹的打儿子一巴掌有什么不对。
柳如雪却是眼眸一眯，反手就要打江云骓，手腕被江云骓扣住。
柳如雪这么多年操持家里，一直都是面面俱到，从来没跟谁红过脸，江瑶安被她的举动吓得不轻，连忙去拉江云骓：“三叔，你别动手，三婶只是担心松儿。”
柳如雪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她瞪着江云骓，一字一句的问：“我的儿子犯了错我自然会管，你凭什么打他？”
“凭我是他爹。”
“那你也没有资格！”
这么多年，江云骓一直忙于公务，江临松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进学堂念书，都是柳如雪自己操办的，他从来都没有过问一句。
现在孩子长大了，他想起自己是孩子爹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江瑶安被柳如雪的话震得不敢吭声，江云骓盯着柳如雪看了一会儿问：“你喝酒了？”
如果不是撒酒疯，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第424章 安胎药
“夫人，你今天也太冲动了，三爷毕竟是少爷的亲爹，夫人怎么能那样与三爷说话呢？”
紫溪是柳如雪的陪嫁丫鬟，和柳如雪亲如姐妹，这些年也多亏了她在身边帮衬，柳如雪才能把府里管理的井井有条。
柳如雪揉揉眉心，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她低声说：“松儿长这么大，我再怎么生气都没有动过他一根手指头，他一回来就打了松儿，我也是太着急了。”
心里有气，柳如雪连夫君也不叫了，语气很是疏离。
紫溪知道她心里的委屈，低声劝慰：“三爷会打少爷，说明还是愿意管教少爷的，这官场上的事咱们都不了解，少爷多和三爷亲近不是坏事。”
这话说的有道理，柳如雪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他在朝中树敌无数，我这些年不知遭了多少挤兑，松儿若是学了他的脾气，日后不知要闯出多少祸来。”
柳如雪做事向来周全，要顾及所有人的颜面，江云骓却是独来独往惯了，谁的面子也不给，柳如雪并不希望儿子学他。
紫溪叹了口气，还想再劝，柳如雪直接上了床说：“我累了，你也早点儿去休息吧。”
柳如雪拒绝交流，紫溪只好熄了灯退下。
屋里陷入黑暗，柳如雪却是毫无睡意。
她又想起了卫嫣。
小姑娘那样年轻漂亮，还朝气蓬勃，江云骓就算不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会不会对小姑娘动心呢？
她做了他十多年的妻，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却终究比不上一个死人。
若是传出去，定然会贻笑大方。
——
江瑶安给卫嫣送了帖子，邀她出门逛街。
卫嫣惦记着那日宴上发生的事，欣然应允。
一见面江瑶安就迫不及待地吐槽：“一回家三叔就禁了我的足，我求了祖母好久才被允许出门，这几天在家真是憋死我了，祖父祖母因为大伯父的事整日神伤，三叔三婶大吵了一架，我和松儿夹在中间为难死了。”
卫嫣心里一紧，忍不住问：“世子和夫人为什么吵架呀？”
那日宴上的人说了不少闲言碎语，卫嫣听了都不高兴，柳如雪不高兴也是正常的，卫嫣有些害怕他们是因为自己吵架。
江瑶安不知道宴上发生的事，漫不经心的说：“三叔这些年在大理寺好多时候都忙得不着家，三婶一个人操持家里，还要拉扯松儿，对三叔积怨已久，偏偏三叔还不自知，一回家就打了松儿，松儿可是三婶的心头肉，你说他们能不吵架吗？”
卫嫣暗暗松了口气，又问：“世子为什么要打他儿子呀？是发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