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9n1小说网 > > 欲壑 > 第4章
    秦忏有个老毛病,心情激动澎湃时候,说话跟挤牙膏一样,问一句才答一句,不会自己一股脑全说完,就跟故意吊着人似的,别人不求着问,他就不说。

    车外疾闪而过带来的风声呼啸,与秦忏梢上几分兴奋的回答混成一团,他舔舔嘴唇,手指轻微发抖。

    他有点迫不及待,想把在那beta眼里看见的色彩画下来了。

    “画画。”

    ----

    雨已经停了。

    林拓拎着塑料袋,里面是他湿掉的帽子,孤零零的一个冷掉蛋挞,以及便利店买下的碘伏和绷带,踏着山路泥水来到弟弟林一宴坟前。

    墓上的照片已经被雨侵蚀的看不清脸,不知不觉间,林拓对于弟弟的记忆也仿若雨水冲刷过,每次回忆时只有个大致模糊的印象与轮廓。

    林一宴这张照片是林拓亲自选的,其实边上还有个林拓,但是被剪去了,照片从彩色换成黑白。

    这照片对林拓而言也十分具有意义,那是他带弟弟搬出家后的第一张合照----俩人坐在廉价出租房的不知道几手的沙发上,拍下属于他们自己的全家福。

    林一宴并不是林拓亲弟弟,他是林拓放学路上捡回来的,父亲见他无亲无故,加上失忆了想不起任何事,便好心暂添到了家里户口本上,白得了个alpha儿子。

    林拓和弟弟相差三岁,在他高二的那年暑假,父亲遭遇车祸撒手人寰,一家四口变一家三口,母亲没有工作,仅靠那么点抚恤金和赔偿金根本养不起他们,便很快结了二婚。

    继父是个做生意的alpha,不仅对市场打着精明算盘,对家庭更是挑剔,一个结过婚死了丈夫的omega能嫁进他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那会成为他人生污点。但是母亲做到了----他们的信息素匹配高达85%。

    但尽管如此,继父也只接受了母亲,他并不承认林拓和林一宴是他的孩子,特别是林拓,居然还是个有生理缺陷的beta。

    距离好日子仅一步之遥,母亲自然不肯放弃继父这个靠山,她给了兄弟俩一笔钱,没有过多解释就让他们自己照顾好自己。从她离开那一刻至今,除了弟弟葬礼上匆匆过场,没有再出现过。

    林拓为了照料弟弟林一宴,在高三退学开始打工,因为年纪轻和并不高的文凭,林拓的工作之行步履维艰,但好在找到几份跑腿小工,和弟弟的日子也勉勉强强过下去,直到弟弟考上大学,临近毕业,淹死在了学校周边湖里悲剧的发生,他们仅有的美好日子被打破了。

    林一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林拓也从此变得浑浑噩噩,一蹶不起。

    林拓把掉在地上的那个蛋挞摆到坟前,絮絮叨叨跟林一宴讲着最近几年的事,无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他边说,边掏出餐巾纸擦了擦墓碑上的留存的雨珠,低垂着眼,显得十分丧气。

    “不过,休息了快五年吧,我也攒下了一点钱。我翻出高三那时候的课本,虽然现在看那数学好多题都不会了,但只要查点解题过程,我发现我还是看得懂的。”

    “所以我想继续读书,最好能考上和你一样的大学,哈哈,有点痴人说梦了,我知道你上的大学难考得要命。”

    山野上,就连风声都透着寂寥,刮过树梢树叶抖动,似又有场雨要袭来。林拓抬头看眼阴沉沉,没有一片云的天空,蹲坐良久的腿有点发麻。

    他会有重新拾起书的打算,主要是这五年来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如此卑微打工一辈子。上大学是一条他当年本应该走上的路,如果不家中突变,他不该如此。

    随着这几年渐渐从弟弟去世阴影下走出来,林拓觉得自己是要真的往前看了。只不过,他余生都将只身一人。

    又在坟前除了会杂草,林拓后背起了一层薄汗,他收拾好东西赶着时间跑下山,踩空好几脚泥坑,却还是只能站在车站对面的马路上,无力地望着他要搭乘的那班公交车缓缓驶去。车管排除黑灰的尾气,像在嘲笑未赶上车人的狼狈。

    距离自己打晚工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林拓心不禁开始焦急起来,如果迟到那这个月全勤肯定是没有了,他在那儿近乎也拿不到提成。

    打车吗?不行,这个点打车到那儿至少要50块钱,虽然对比起他整个月的全勤来看不值一提,可是……林拓看眼手中提着的绷带和碘伏,今天他花的钱已经超出预支了……更何况,林拓看了眼荒凉的周围与群山,能不能打到车都还是个问题。

    眼睛突然被不远处的车灯晃了一下,他下意识眯上眼侧过身,以为是车要转弯或者掉头,自觉站到行道上等着车快速开过。

    通体亮黑的轿车远处疾驰而来,开到转弯处不紧不慢打了个弯,最终在林拓身边稳稳停下。

    “咔擦。”是车门开锁的声音。

    第3章 这么巧吗

    副驾驶车窗降下,林拓看清来人是谁后,不住瞪大眼,他认出这就是他在便利店遇到的那个alpha。

    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林拓来到的陵园其实很偏,属于郊外了,马路上一般只有公交车会按部就班来来往往。能在这个算是荒无人烟的地方遇到白天才见过一面的人,林拓倍感意外。

    秦忏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他微微低下头,偏了偏脑袋。

    自带疏离感的眼睛在林拓身上游走,自上而下全全然然打量了一遍,只不过在看到林拓脚上那双沾染泥土的旧鞋子上多停留片刻,但不作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