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相遇，你成为我一生挚爱》 第1章 《七十年代相遇，你成为我一生挚爱》作者：掠岸飞【完结】 文案 【年代+双男主+1v1+双洁】（注意：本文无穿越，无系统，无金手指！） 自恃清高年下帅气攻 vs 自卑敏感漂亮受 英俊帅气又聪明能干的顾衍，因为不愿接受被安排的人生，情急之下选择离家出走。从城里逃到了农村，又机缘巧合，被当地村民瞿安捡回了家。 瞿安好看又能干，不论是出众的外貌，还是一手好厨艺，都让顾衍非常心动。可顾衍因为嫌弃瞿安是农村人，没文化，一开始不愿对他敞开心扉。瞿安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敢奢望得到顾衍的感情，只能默默喜欢他。 **顾衍对瞿安的心路历程： →这么外秀慧中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在农村呢？唉，可惜了。。。 →他很聪明嘛，总有让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对我太好了吧！我有点控制不住我的心。。。 →他到底是何方妖孽，这么诱人！完了！我好像要迷上他了！怎么办？ →原来我不仅仅是迷恋他的身体，其实老早就爱上了！ →我要和他共度一生！ →怎么变成他不愿意了？还背着我逃跑！不行，必须追回来！ →追老婆好难！可再难也要追，他只能是我的！ →终于苦尽甘来追到老婆了！老婆，我爱你，一生一世！ 第1章 绝不在一个残废身上葬送一生 ‘啪！’ 清脆的一记耳光，当场让顾衍愣怔住，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甩手打他的父亲。 顾衍是顾家唯一的独子，连着出生三个闺女之后，在顾父将要临近不惑之年，才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小子。从小漂亮得跟年画上的福娃似的顾衍，小时候被抱出去逛街，看到的婆婆阿姨都对他喜爱得不得了。如今长大了，更是成了远近有名的帅小伙。再加上头脑聪明，很多东西自学就会。可以说，顾衍从小就是家里的宝，是被团宠着长大的。别说打他，父母平时连狠话都舍不得对他多说。可现在真真切切的动了手，还是一记响亮的大嘴巴子，怪不得直接把顾衍打懵了。 “爸，你打我？！” 顾父手上依旧残留着打完之后的痛麻感，可想而知，刚刚那一下用力有多狠。 “打的就是你！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顾母心疼的走上前来抚摸儿子的脸颊，可嘴里还是跟着劝：“崽啊，别再犟了，爸妈也是为你好…乖乖听话啊，答应这门亲事吧！” “为我好？” 顾衍被气笑了，一把挥开顾母的手，朝二老大吼道：“让我娶一个残废就是为我好？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废物对不对，窝囊得只能靠入赘才有前途是吧？！” “怎么会呢！没听曹局长说吗？说你相貌出众，聪明能干，比他们邮局的小伙子都更有出息！怎么会是废物呢？我的崽是最优秀的！”顾母连忙解释。 顾父跟着冷哼一声，“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能被曹局长看上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多少人求都求不得呢！你还挑三拣四！” 顾衍怒目圆睁，嘴唇发抖，一肚子怨愤堵在嗓子眼，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崽啊，”顾母又上去拉住儿子的手，苦口婆心的继续劝： “妈妈知道你心气儿高，想要靠自已挣前途。可你想过没有？有了曹局长的帮衬，可以给你省掉多少弯路，将来你出人头地不是更容易吗？” “那我也不会去娶一个残废！” 一想到曹局长家那个因为小儿麻痹症，而无法正常行走的小女儿，顾母的心瞬间就沉寂了几分，底气也不似先前那么足。 他们家就是一户再普通不过的市井人家，在城镇里，还得是从后往前数，才能排得上号的那种。顾父是某国营工厂一个最基层的工人，顾母前几年因为工伤，被判定不适合再从事生产工作，办了病退后一直闲散在家。 儿子有一天竟然能入了曹局长的眼，实在是他们两老做梦都不曾想到的。一想到将来和曹局长成了亲家，改善自家条件的机会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自然要牢牢抓紧不放手。这样的机会拒绝了一回，谁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碰上第二次。虽然娶个残疾的媳妇回来，心里多少会别扭，可为了攀附权势，也只好牺牲一下自家的宝贝儿子。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这种机会千载难逢，过了这村就没那店！这门亲你同意得结，不同意也得结！”顾父一锤定音，分毫不让。 “崽啊，别这么笃定。曹局长不是一直在到处寻医么，说不定将来能治好呢……” 顾母也在一旁絮絮叨叨，说不清到底是在安慰儿子，还是安慰自已。 顾衍不再理会父母，转身几步就摔门进房。 顾父还要再训斥几句，被顾母拉住，“好了好了，让儿子一个人静静，指不定过两天就想通了呢。” 刚刚破天荒头一遭动手打了儿子，顾父内心也很心疼，可一想到儿子这么不懂事，不能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又气得心寒。恨恨的哼了一声，气呼呼的也回房去了。 顾衍其实压根儿不想娶任何人，从小他就对异性没有半分好奇，反而随着青春期的来临，越来越察觉到，只有同性才能引起自已的兴趣。只不过这个秘密，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过。一个，确实没有必要到处宣扬；另一个，当下的年代，如果被认定为同性恋，拉出去当成怪物游街示众，也不是不可能。 第2章 这次被曹局长看上实属意外。顾衍本想着拿他女儿有病为由，让父母放弃这门亲事，只是万万没想到，从小对自已千依百顺的双亲，这一次竟是铁了心要逼他就范。 顾衍伤心极了，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背叛。 一夜无眠，在黎明破晓之前，顾衍终于下定决心：去他的曹局长！去他的权力门路！他顾衍靠天靠地靠自已，绝对不要在一个残废身上葬送一生！ 第二天，顾衍早早起床去了单位。一看到财务部办公室的门开了，就溜过去找人。 “吴姐早上好！这是我妈做的南瓜团子，豆沙馅儿的。知道您爱吃甜食，就给您带了几个。” 说着，顾衍走过去，把一个铝饭盒放到了会计吴大姐的办公桌上。 “哎哟小顾啊，总是这么想着我。谢谢啦！” 吴大姐也不客气，笑呵呵的把饭盒塞进自已的袋子里收好， “你妈妈的手艺真是没话说，每回做的小零食都好吃的不得了，我和我闺女都喜欢得紧！” 见人收了东西，顾衍也不磨叽，赶紧说明自已的来意：“吴姐，帮我开个介绍信呗。” “介绍信？要干什么？” “买火车票用。” “上面要带你一起出差？不对啊，出差的话他们会统一安排，哪用得着你自已跑来开……” “不是，我自已家里的事。”顾衍立即打断吴大姐的猜测。 “哦…成！这就给你写。” 按理开介绍信通常都要详细问询一番，什么缘由、干什么用、和什么人一起等等都要大致向组织交代一二。可顾衍从来到邮局第一天起，就礼貌嘴甜能来事儿，特别跟吴大姐几个财务人员，更是关系处得十分融洽。吴大姐是打心眼儿里喜爱这个懂事又帅气的小伙子，要不是自家女儿还太小，真想把他招回家。所以，平日里只要是顾衍来求她办事，压根儿没想过要为难他。 利索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介绍信专用纸，很快写好内容，又加盖了公章，吴大姐扯下来递给顾衍，“拿去吧。” “谢谢吴姐！”顾衍千恩万谢，揣着介绍信蹦跶着出了办公室。 回去又跟小组长谎称家里有事，请假回了家。赶在他妈出门买菜不在家的时间，把昨晚收拾好的简易包裹带了出来，而后直奔火车站。 只是没想到，这一走，竟走了半生。 第2章 出走 1975年，交通并不发达的年代。 因为带出来的钱有限，顾衍只买了一张终点站到隔壁省省会城市的站票。可当他手里捏着这张小小的车票时，依然觉得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这个年代，一个普通人想要离开自已生活的城市去到另一个地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加上顾衍家本就不是富裕的家庭，长到如今21岁了，还从未有过乘火车出远门的机会。 只是，顾衍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第一次坐上火车，竟然是为了逃离自小长大的地方，去到新的天地，开拓属于自已的人生。 怀着兴奋又忐忑的心情上了火车，入目的却是不管走到哪儿都一如既往的人从众。过道早已被数不清的人和货物占据了所有的空间，可仍旧有不少人坚持不懈的往里挤；好几个车窗，还有人不停在从车外朝车里扔大件包裹。 顾衍自认为凭他的实力，不可能再在过道上占得一席之地，便非常识趣的走到车门边，找了个相对人少点儿的位置，给自已谋了个方寸之地。 只不过，方寸之地还没来得及捂热，后边不停上车的人，一个个的有意无意推搡着顾衍，他被越挤越靠后，最后一直被堵到了厕所门边的一个角落。 此时正值夏秋交替时节，秋老虎依旧气势嚣张。晌午的天气本就炎热，人满为患的车厢里更是闷如蒸箱。 顾衍早已经汗流浃背，可眼下的空间就那么点儿，想躲都没处躲。被迫人挨着人，感受着满身的粘腻，不知道是自已身上发出的，还是旁边人传来的。 酸臭的汗味，夹杂着从厕所里不断飘出的排泄物臭味，熏的顾衍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 咬紧牙关坚持了半路，在确定火车已经驶出家乡所在的省份后，顾衍再也受不了了。只等火车在最近一站停靠后，就不顾一切冲了下去。 从让人快要窒息的车厢一下转换到空气清新的旷野，顾衍瞬间有一种死而复生的错觉，他张大嘴巴，使劲的深呼吸了好一阵，才终于将满腔的浊气换成清爽的气息，整个人都感觉神清气爽了。 因为黏糊糊的都是汗，蓝白条棉t恤贴在身上非常不舒服，顾衍环顾四周几乎没看到什么人，便大胆的将衣服脱下，捏在手里信步往前走去。 沿着铁轨不知走了多久，顾衍忽然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循着声音走了一段路，果然看到山间有一条河流，河水清澈，把阳光反射得波光粼粼。 在烈日下走了半天，顾衍早就渴了，大踏步跑到河边，先撩水把手洗了，接着用双手合拢掬起一捧，咕咚咕咚喝了起来。清冽的山泉甘甜可口，这让从小在城市长大的顾衍很是惊喜，头一次发现原来水也能这么好喝，直接一口气喝了个半饱。 喝过瘾了，又想起来身体的粘腻，顾衍索性把自已脱了个精光，跳到河里痛痛快快洗了一回。洗完，从随身带的布包里翻出一件干净的t恤换上，接着继续前行。 第3章 从火车上下来步行了一阵，刚刚又在河边戏耍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天幕几乎擦黑，顾衍没有手表，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了。因为被火车上的气味熏得难受，一直感觉不到饿，可到了现在，终于清清楚楚听见肚子的咕噜声。 环顾四周，除了花草树木，根本看不到半点人烟。顾衍从布包里拿出唯一的一包桃酥饼，那是他妈妈前天刚买回来的，说是好久没吃，买来解嘴馋的。被他顺手偷了出来，原打算路上当零嘴，现在却成了救命的晚饭。 边走边啃，等一整包酥饼全部下肚，顾衍又走出了好几里地。感到腿脚有些酸痛，就在路边找了块稍大一点儿的石头坐下。 耳边听着阵阵虫鸣，抬头是皎洁的明月和满天的星辉，顾衍忽然感到了迷茫。 昨晚头脑一热选择了离家出走，可是以他目前的情况，即使顺利抵达了新的省会，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是的黑户。虽然他一直坚信天无绝人之路，可当现实摆在眼前时，却又显出茫然无措。 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究竟能以怎样的身份在新城市谋得一条生路？这些亟需解决的问题，都好似完全没有答案。如此想来，像现在这样，在乡野当个流民看起来似乎更容易些。 21岁的顾衍同志，犹如初生牛犊，突然就这么无知无畏的想通了。反正除了回家，他怎样都能接受。既然已经出来了，大不了就当仿效青年毛主席，也走一遍身无分文的游学路。 想罢，顾衍对着夜空大声喊道：“顾衍，天无绝人之路！相信自已，你一定可以找到自已的路！” 烂漫天真的想法终于让顾衍的心安定了下来。他找了一颗大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枝干歇下，今晚就先这么凑活。 自此，顾衍当真过起了风餐露宿的生活。反正也没有目标方向，索性沿着铁轨一路走去。幸好天气还不算太冷，晚上即使席天慕地也能凑活。 饿了渴了，就在路边找些果子充饥。对顾衍这么个在城里长大、被家里宠溺的人来说，让他上山打野味或者下河抓鱼，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大多数时候，靠着路过村庄时，拿钱找老乡买点吃食。只不过这年头粮食紧缺，人家自已都不够吃，所以也不是有钱就一定能换到吃的。 况且，他家条件有限，出门时带的那点钱本就不多。于是，有一顿没一顿就成了常事。 刚开始的几天，凭着一腔热血还勉强熬得住。等到了第十天，顾衍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身上带的钱，早几天就已经全部花光；布包里的东西，大半也被他拿去换了吃的。之后，靠着吃野果子又挨过两天。 可今天似乎运气特别不好，从早上找到下午，愣是没看到任何能吃的东西。胃里已经饿得隐隐作痛。 顾衍脚步虚浮地继续往前走去，抬头看到前面不远处，好像有个村子。想着要不去那里碰碰运气，便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 可就在临近村口时，顾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3章 长这么好看，怎么就是个文盲呢？ 等到再次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屋顶，侧头再看，是一间简陋，却收拾得干净又整洁的土坯房间。 顾衍缓缓撑起身，发现自已里里外外都已经被擦洗过，身上也换了干净的棉布衫。正盯着盖在自已身上的灰色麻布被单发愣，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啊！同志，你醒啦？” 进来的年轻男人一看到他，整张面容一下子明亮了起来，满脸的惊喜。 首先让顾衍感到诧异的是，眼前的男人皮肤白皙得根本不似一个农民该有的样子，甚至比起顾衍这种城里人，都毫不逊色。 一双桃花眼含情带笑，鼻梁高挺，粉色薄唇弯出一抹浅浅的笑。即便穿着一身毫无美感可言的深蓝色军便服，也难掩他清丽俊秀的气质。 不过，虽然生的秀气，可这个男人却不会给人半分娘气的感觉，挺拔的身姿和一头清爽的寸头，让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有型。 对于自已的长相，顾衍一直很有自信。在他们那一带，他的英俊潇洒要是数第二，估计没什么人敢称第一，不然也入不了曹局长的眼。只是不曾想，竟然在农村还能碰上丝毫不逊于他的，另一种风格的俊美。 顾衍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连什么时候乱了心跳频率都没注意到，更不要说回答对方的问话。 男人被顾衍盯得有些害羞，脸上不自觉的泛起了一丝红晕。 “同志！”为了掩饰尴尬，他再次出声喊了一遍。 “啊？” 顾衍这才从愣神中清醒过来。发觉自已的失态，也是脸上一热，掩饰性的轻咳一声，问：“是你把我救回来的？” “嗯。看到你倒在村子口，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想着先带回来再说。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吞吞吐吐地解释：“其，其实，我就是饿的……” “等着。” 一听这话，男人憋着笑迅速返身又跑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男人再次推门进来，手里多了大半碗白粥和一个菜饼。 “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厨房就剩了这么点儿。你先吃着，一会儿水开了，我再给你下面条。” 第4章 一看到食物，顾衍的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一骨碌从床上窜下来，从对方手中接过来，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男人被逗乐了，笑着安慰他。同时又惦记着灶上的水不知道烧开没，看了顾衍几眼后又出去了。 男人前脚刚迈出去不过半分钟，粥和饼已经大半进了顾衍的肚子。胃里有了东西，顾衍才终于觉得，自已是真的又活过来了。 几口把剩下的食物吞进肚里，拿着空碗，顾衍走出屋子，屋子前方的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隔壁灶房透出微微的黄光。 顾衍循着光走了过去，看到男人正在往灶坑里填枯枝干叶，听到动静探头出来，看到是顾衍，以为是来催他的，忙开口解释：“你再稍微等下，水马上就开了，一开我就把面下下去，很快！很快！” “没事没事！不着急。我刚吃了粥和饼，现在已经没那么饿了。” 顾衍摆摆手立马解释道，想起来好像还没感谢人家，又接着补了一句：“谢谢老乡！今天要不是你，估计我真的会饿死在路边。” “客气啥，谁还能见死不救啊！” 面条煮好后，男人又拿了一碟酸豆角过来放在顾衍面前，自已也在桌边坐下，看着他吃面。 因为先前有了粥和饼的铺垫，此时的顾衍已经不似一开始那般饥饿难耐，自然也就恢复了往常的风度，一筷面条，配一口腌菜，吃得不急不慢，期间还与对桌的男人攀谈起来。 “我叫顾衍，衍生的衍。老乡怎么称呼？” “我叫瞿安……” 说着，瞿安竟然脸红起来。 “哪个安，安全的安吗？” 瞿安红着脸，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应，应该吧……我不识字……” 顾衍吃面的动作一顿，随即尬笑两声，说：“啊，哈，正常。这年头，城里不识字的人都一抓一大把呢，更何况农村，哈哈~” 这话委实说得口是心非，因为此时，顾衍在心里小声嘀咕的却是：长得这么好看，没想到竟然是个文盲！可惜，太可惜！实在白瞎了这副皮囊。 这么想着，先前初见时因为惊鸿一瞥，而在心里积累起的那点儿好感度，也顿时减下去不少。 尴尬的话题结束了好半晌，顾衍都没有再次出声，自顾自的只一门心思吃面。虽然瞿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氛围的瞬间变化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为了缓解气氛，这次换他开口问：“顾同志来我们村，是要干什么吗？” 这下轮到顾衍脸红了。 慢慢吸了一根面条，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我……” 可‘我’了好半天，也没想到特别合适的理由，最后索性心一横，如实坦白， “我是济城人，原先在我们城里的邮局打零工。因为一点事情，跟家里闹了别扭偷跑出来。一开始买了去南市的票，可实在受不了火车上那味儿，半途被迫下了车。之后就一路瞎走，流浪了十天。今天是饿得实在撑不住，才会倒在你们村口。瞿同志，你救了我一命，我不想隐瞒你，但是请不要告发我，吃完面我就走，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 虽然对顾衍的身份有过怀疑，刚遇见那会儿，也为救还是不救挣扎了好久。 可一来瞿安天性善良，做不到真的见死不救；二来，顾衍真的太好看了，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完全长在了瞿安的心坎儿上。 自从发觉自已异于常人的性取向后，瞿安一直很沮丧，甚至一度绝望的认为，他这辈子注定要孤独终老了。如今碰上顾衍，简直是意外之喜，让瞿安有了一种被月老牵线的错觉，见到他的第一面，瞿安就动了红鸾星。 现在，又听到顾衍主动向他坦诚交待身份，确信他不是坏人，如此一来，让瞿安想要靠近他的心更加坚定了。当即决定，不管这人是不是能够接受自已，不管将来能否与他还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他都要不顾一切护他周全！ 第4章 谢谢你，收留我 “顾同志，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告发你！” 瞿安立即宽慰道，停顿了片刻，又试探着提出了自已的想法， “如果你暂时没地方去，可以考虑待在我家。我们村因为地理位置相对偏僻，对人员的管制不像其他地方那么严格，只要不主动惹事、不违法犯罪，平日里基本不会被查。” “真的？！” 顾衍不敢相信自已运气能这么好，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容身之地，一脸惊喜的望着瞿安，“你真的愿意收留我？” 要知道，前几次路过村庄换食物的时候，都让他格外提心吊胆，就怕人家把他当成来路不明的流民抓起来。因此，每次一换完东西就匆匆离开，从来不敢多留。 “嗯！” 瞿安认真的对他点点头，“只要你对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就愿意帮助你！” “是实话，绝对没有半分欺瞒！我不是坏人，你相信我！我敢对天发誓，如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顾衍当即赌誓。 生怕对方不相信，又从自已的布袋里翻出吴大姐给他开的介绍信拿给瞿安看，“你看，这是我为了买火车票，让单位开的介绍信，上面还有我们邮局的公章。我真没骗你！” “好，我信你。” “谢谢！太感谢你了，瞿同志！” 第5章 顾衍一把抓住瞿安放在桌上的双手，用力握了握，说：“你放心，等我修整一段时间马上就走，不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一听顾衍很快要走，瞿安哪里肯，赶忙阻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对你来说，这里是最安全的。除非你有堂堂正正的身份，不然我认为，你还是在这里多住一段日子更稳妥。” 顾衍也很矛盾，好不容易碰上愿意收留自已的人，他当然乐意住久一些，可自已现在身无分文，又没有可以出去打工挣钱的身份，总不能一直赖在人家家里蹭吃蹭喝吧。 “可是，我不能去地里挣工分……或者，村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干零工挣钱的活儿？现在谁家都不富裕，我一个大男人，不能顿顿都靠你养活啊！” “这……” 瞿安很想告诉顾衍，其实现在的自已压根儿不缺吃穿，就算多养一个他，也完全不是问题。可这种话不好轻易对外人说，尤其他们还是刚认识的关系。 “我可以挣工分，我家就我一个人，换来的口粮分一分，应该也凑合够我们吃。而且前院后院种了很多菜，吃不完的时候，以前我都是拿去附近的集市卖掉，以后你可以帮我做这件事。另外……” 说到一半，瞿安轻咳一声，略带上几分腼腆，说：“另外，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够抵饭钱，就再给你一份工作，教我认字，怎么样？”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好歹也算自已出了力，不是完完全全当蛀虫，蹭饭吃。 顾衍当即点了点头：“嗯，可以，卖菜和教学都没问题。只是我不会种菜，但可以学，我相信很快就能学会！” “好，那就这么定下了！” 瞿安也很满意。这么一来，他就能和顾衍多相处一段时日了。 本来顾衍醒过来的时候就已是晚上8点多，之后又吃了饭、聊了天，等到两人把一切收拾完毕，夜已经很深了。 瞿安将顾衍带到他母亲以前住过的房间安顿好，然后才又回了自已那间睡下。 一夜无话。 之后的几天，瞿安没有着急去上工。而是把家里的环境一一向顾衍作了介绍，还教了他一些基础的种菜技巧。顾衍很聪明，果然没多久，就能把菜地里的活儿干得得心应手。 “藤上的丝瓜、茄子、辣椒，还有番茄都是成熟的；地里的卷心菜、土豆和冬瓜也可以挖，这些天要把它们都收回来，留足咱俩的份，剩余的都拿去卖。” 瞿安在院子的菜地里溜达了一圈，吩咐给顾衍他接下来要干的活儿，同时又安排了新的任务，“收完这批，接下去要种一些菠菜、青菜、萝卜之类的，后面几个月可以吃。” 顾衍一一记在心里，听完后又帮着瞿安一起采摘、规整。在瞿安家住的这些天，倒也过得十分充实。 这天傍晚，瞿安想着家里只有昨天吃剩的二两肉储在水井里，两个人吃似乎不太够，盘算着应该出门去村子边的河里再抓条鱼。 刚和顾衍打完招呼准备出门，院门就被人敲响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浑厚又低沉的男人嗓音，“安哥，你在家吗？” 瞿安一听是孙国霖的声音，立即把门打开，“国霖，你怎么来了？” 孙国霖从身后拎出一只体型特别硕大的兔子，乐呵呵地说：“来给你送好东西啊！” “哇！这么大！少说得有十来斤了吧？野兔子能长这么肥的可不多见啊！国霖，你好厉害！” 瞿安眼睛瞬间亮了，看着兔子笑弯了一双桃花眼，俊俏的脸庞变得更加灿烂夺目。 这是孙国霖最爱看到的一张笑颜，每次看着都感觉如沐春风，从眼里舒坦到心里。 “就知道你会喜欢，下午刚从上山打下来的，还没回家呢，就先给你送来了！” “谢谢兄弟！有好东西总少不了我。” 瞿安从对方手里接过兔子，“晚饭在这儿吃吧，正好人多吃着香！” “还有谁？” 孙国霖本打算和瞿安两个人吃一顿全兔宴，不曾料想还有其他人要来。 没等瞿安回答，只见顾衍正好从后院走回屋前，看到门口进来一个陌生人，脸上突然就多了一丝慌乱。 “别紧张，自已人。” 瞿安安慰完，又向顾衍介绍， “这是国霖，孙国霖，就住在咱们院隔壁那间屋子。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除了俺娘，就数国霖最照顾我了。虽然不是亲戚，可比亲人还要亲！” 说着，又向孙国霖简单介绍了顾衍：“他叫顾衍。这段时间借住在我家。你们往后见面的机会肯定不少，今天正好认识认识。” “你好，孙同志！” 得知不是来找他茬的，顾衍放下心来，率先礼貌的朝对方打招呼。 “你好！” 孙国霖一边懒懒的回应着，一边对顾衍上上下下的打量，眼神里始终透着几分戒备。 第5章 自己看上的人，宠着呗 “我去把兔子收拾一下。顾同志先去烧灶头吧，其他的等我回来弄。国霖你随意，我就不招呼了。” 瞿安一边说着，一边从灶房找出刀和剪子，拎起兔子往水井边走去。 “我来帮你，两个人弄更快。” 孙国霖立马跟上瞿安的脚步。 两人关系熟络得跟自家兄弟没什么区别，孙国霖要帮忙，瞿安自然不跟他客气。把兔子递过去，让他先剥皮，自已则去水井里把冰着的一小块肉先捞上来，接着一桶一桶的打水，等着一会儿杀完了清洗。 第6章 见顾衍已经进了屋，孙国霖才开口问道：“安哥，这个顾衍是你朋友吗？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不是。前些天他晕倒在我们村口，正好被我碰见，就带了回来。” 因为对孙国霖百分百信任，瞿安也不隐瞒，稍稍向他靠近了些，低声如实的告诉了他。 “什么？！” 猛的从地上站起身的孙国霖，把正在倒水的瞿安吓得一哆嗦，桶里的水也跟着洒出来大半，脚上的布鞋瞬间就浸湿了。 孙国霖顾不得手上还沾着兔子血，扯住瞿安的一只手腕，焦急的说：“你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什么身份背景？好人还是坏人？安哥啊，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随随便便就敢把人往家里带！万一是个祸害呢，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别紧张。” 瞿安用另一只手在孙国霖抓着自已的手上安抚的拍了拍，说：“他已经把来历全都告诉我了，我看得出来，他没有撒谎。虽然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可也是个正经城里人，不是什么祸害，也不是犯过事儿的不良分子。” “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哪个坏人会逢人就说自已很坏！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特别像咱们村这种，管制要比其他地方松很多，要是不良分子真有心想混进来，那是防都防不住！再说了，这年头，哪有正经人出来当流民的！” “国霖，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也不是无知小娃娃，今年都24了，比你还大两岁呢，这点看人的经验还是有的，顾衍是好是坏我心里有数。再说了，接下来他还要在这儿住段时间，你多来串串门，自已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好人，行了吧？” 说服不了瞿安，孙国霖只好不服气的撇撇嘴，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当然要经常来，就等着看他什么时候露出狐狸尾巴！” 瞿安轻笑了一声没再多言，拉着孙国霖一起蹲下，继续收拾兔子。 等到差不多快收拾完了，瞿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盯着孙国霖认真地嘱咐道：“对了，如果有人向你打听顾衍，你就说是我的远房表弟，其余的别多说，知道不？” “知道啦…看你这紧张样，护犊子呢？”孙国霖哼了一声，酸溜溜的说：“也没见你对别人有这么上心的时候……” “老话不是说了么：相遇即是缘。既然把人救回来了，我总该负责到底吧。” 心里的真实想法没办法跟人说，瞿安只好随便扯个理由。 这时，顾衍走过来对瞿安说：“瞿同志，灶已经烧旺了。我弄了些丝瓜、番茄和卷心菜，准备晚上当菜，你看可以吗？” 瞿安爽快的答应：“都行，以后你想吃什么就摘什么，不用问过我。正好兔子也收拾完了，走，做饭去！” 三人来到灶房，只见灶头边的砧板和案台上，大大小小，横七竖八，各种奇形怪状的蔬菜块堆得到处都是。 “这是啥？”孙国霖指着它们问。 “我切好的菜啊！你不认识？红的是番茄，青的是丝瓜，白的是卷心菜。” 虽然顾衍心里诧异，竟然还有不认识蔬菜的农民，嘴上却耐心的一一介绍。 “我不认识吗？还用你介绍。” 孙国霖气不打一处来，“我是问你，怎么能搞成这副埋汰样，到底会不会切菜啊？” “不会。” 顾衍倒是不打算隐瞒，非常诚实的回答：“在家的时候都是我妈做饭，从不让我进厨房。” 孙国霖冷笑一声，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瞿安只是笑笑，好脾气的对顾衍说：“以后你帮我洗好就放着吧，剩余的由我来。” 自已看上的人，怎么样都宠着呗。 幸好瞿安动作很快，又有孙国霖在一旁打下手，不多会儿，四菜一汤，满满一桌美味就做好了。 红烧兔肉，香烤兔腿，卷心菜炒肉丝，番茄炒蛋，还有一个丝瓜榨菜汤，再配上掺了黄小米的白米饭。艳丽的色彩和扑鼻的香味，顾衍的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 这年头，普通人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今天这顿，就算放到年三十，也称得上丰盛。三个人又都正值‘吃穷老子’的年岁，稀里哗啦一顿吃，桌上瞬间就如风卷残云般，除了两只烤兔腿，其余全被扫荡一空。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着两根肥嘟嘟的兔腿，都不好意思先伸手拿。 最后，还是瞿安作为主人，把腿分了出去：“国霖，你是客人，一根给你。顾同志，你刚到咱们村，我作为主人做个东，另一根给你吧。” “咱什么关系，真把我当客人我跟你急啊！” 孙国霖说着，在兔腿关节处一掰，一分为二后递了一半给瞿安，“给，咱俩分一分吧。” 今天是顾衍第一次尝到兔肉的味道，烤兔腿更是闻所未闻。虽然心里十分想要一尝美味，可自已毕竟没出过半分力，也就没好意思接受， “你都辛苦一下午了，怎么能吃不上呢！剩下这根说什么也要给你！”说完，把碗推到了瞿安面前。 “你俩吃，不用给我！” 瞿安一手挡着孙国霖递过来的半条腿，一边又把碗推回给顾衍。 “让你拿着就拿着，跟我客气什么！” 孙国霖不由分说，把那半条腿扔到了瞿安的饭碗里。 顾衍也把碗又推了回去，“我刚才已经吃了不少兔子肉，这腿还是留给你吃吧。” 第7章 “没事，你吃吧。我这儿不是已经有半根了么。” 就这样，兔腿碗在瞿安和顾衍之间，来来回回被推了数次，最后瞿安板起脸，佯装发怒道：“让你吃就吃，再推我真的要生气了！” 顾衍无奈，只得把碗拿回自已面前，默默啃了起来。可心里已然乐开了花。这香喷喷的味道，还在烤的时候就让他垂涎三尺了，眼下终于能一饱口福，简直比做神仙还快活啊！ 第6章 我们挺有缘，连名字都般配 虽然顾衍已经极力克制，可瞿安仍然察觉了他的如痴如醉。那副完全被美食满足的表情，看在瞿安眼里，比自已吃上肉还要让他开心好几倍。 孙国霖看看望着顾衍含笑不语的瞿安，又看看埋头啃腿的顾衍，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晚饭过后，孙国霖先回了隔壁自已家。顾衍本想帮着一起洗碗，被瞿安拦下后，也就不跟他客气，转身回了自已屋里。 听到瞿安从灶房出来的声音，开门追了过来，问道：“瞿同志，家里有纸和笔吗？” “有的，我给你拿。” 等瞿安把纸笔拿来，顾衍又说：“让我教你认字可以，只是现在手头没有课本，没办法系统的教。我想着，把我平时工作上常用到的字词复写下来，要不就从那些先学起吧。” 瞿安一听，若有所思，“课本啊……” “对，如果有课本，那是最好不过。以前我念书的时候都从课本上学。” 瞿安点点头，“知道了，我去想想办法，或许有法子能搞到。” 顾衍明显不太相信。自从文化大革命开始，学校陆陆续续都停了课。而今距离停课快要8，9个年头了，课本这种东西，早就被当作废纸卖的卖，毁的毁。别说农村，就是县城里都不一定好找。 没有理会瞿安的话，顾衍继续问：“那今天还学吗？” “学！我想先把咱们两人的名字学会！” 说这话时，瞿安望着顾衍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顾衍只当他求知欲旺盛，心里还忍不住小小的感叹了一把。 “好，我教你。” 为了方便瞿安看得明白，顾衍特意把一笔一划都写得很慢，一边写还一边解说， “你看，这是你的名字，‘瞿安’。瞿字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上面是两个目，目就是眼睛的意思；下面那个字是隹，这个字平时基本用不到，算得上生僻字了。而且它是个多音字，我只记得一种念zhui，意思好像是短尾鸟的总名。其他几种发音和意思都忘记了。” 说着，顾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没想到，第一天给人当教师，就碰上说不全的知识点，实在有损他曾经保持多年的学霸称号！ “原来我的姓，是两只眼睛盯着短尾鸟看，哈哈，好玩儿！” 瞿安完全没在意顾衍的窘迫，自顾自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又追着问，“剩下那个呢，名字又怎么解？” “相比瞿字，安就要简单多了。笔画少，写起来也容易。这个字用到的地方可太多了，比如：安全、安稳、安心、安详…对了，带安的成语也不少，像是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安如磐石、安枕而卧……” “虽然有些词我不是非常明白它们的意思，但听起来带的意思好像都还挺不错的。” 听着顾衍的举例，瞿安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嘴角上翘，眉眼弯弯，这份明媚好似能瞬间消融一池结冰的湖水。 顾衍也被这真诚的笑容晃得心脏漏跳了一拍，但很快又镇定下来，盯着‘安’字说：“是啊，你的名字非常好，想来你爸妈一定很爱你，把所有的祝福都包含进名字里，希望你一辈子平安顺遂！” 提到父母，瞿安的脸上立即添了一份神伤。 他是一个遗腹子，父亲与母亲刚成亲不久，父亲就随部队被派去了朝鲜战场，从此一去不回。剩下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他拉扯长大。起早贪黑出门干活赚口粮，回到家还要照顾年幼的他。生活的重担始终压在母亲瘦弱的肩膀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耗尽全部的心血。 “嗯，他们都很疼我，为我付出了很多……”瞿安点了点头，轻声应和着。 前一秒还在满心欢笑的人，现在却被罩上了一层散也散不掉的哀愁。顾衍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直觉告诉他，自已应该是触及了不该触碰的领域，让对方不舒服了。于是，赶忙将话题转开， “好了，你的名字教完了。接下来给你讲讲我的名字吧！” 顾衍在纸上一笔一划将自已的名字写下，然后指着第一个‘顾’字说：“这是顾，我现在写的是简体中文，如果换成繁体字左边就是雇，右边还是页。顾就是回头看的意思，组词的话有照顾、回顾、顾虑等等，平时用到的时候也不少。” 见瞿安听得认真，面上的愁容业已消失得近乎不见，顾衍不禁放下心来，继续讲解：“然后这是我的名字，衍。它由左中右，三部分组成：左边是双人旁，中间是三点水，右边是亍。说起来，如果把左边那个‘彳’和右边的‘亍’合在一起，还是一个单独的词汇，读作‘chi chu’，慢步走的意思。中间加上三点水，就回到了我的‘衍’字。是不是挺有意思？” 瞿安正听得津津有味，冷不丁被顾衍一问，很配合地点点头。 第8章 “我的名字也不比你差哦！” 因为瞿安学得认真，顾衍越说越得意，“衍字的本义是水流入海，引申开来就有了富足的意思。繁衍懂吗？意思是让一种东西数量变多。比方人类繁衍，就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后生出小孩，小孩长大后又和别人再生孩子，一代又一代，人就变得越来越多。而繁衍的‘衍’，用的就是我这个字！你看，你平安，我富足，我们的名字，寓意都好得不得了呢！” “平安富足，平安富足……” 顾衍听着瞿安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的小声嘀咕，一拍桌面，乐道：“对呀！平安富足，不就是逢年过节，大家讨的最多的吉利话之一么！嘿，没想到我们还挺有缘，名字这么般配！” 沉浸在文字游戏的乐趣里，顾衍一时有些得意忘形，说出口的话大多未经过脑子，只是想到什么便顺溜出来。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特别是最后两句，钻入了瞿安的耳，就被他惦记进了心。再往后还幻化出什么奇思妙想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之后一整夜，瞿安擎在嘴角的笑意都没有放下去过。 一个越学越专注，一个越教越起劲，不知不觉，两人竟不知疲倦的教学到了后半夜，直到被第一声鸡鸣惊动，才反应过来已是凌晨三点了！ 第7章 难道私下藏着聚宝盆？ 两人草草洗漱完，熄灭葫芦肚里油料快要见底的煤油灯，各自回屋睡觉。 虽然昨天晚上睡得晚，可等到天亮后，两人还是早早醒了。幸而都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即便只睡了个囫囵觉，也没觉得身体有多疲累。 瞿安起床后先去院子里收拾了他的菜地，才搞到一半，就听到一声瓷碗摔碎的声音。匆匆跑过去一看，只见顾衍正蹲在地上捡碎片。 “别动！小心划伤手！” 瞿安立即阻止他，从院子里取来扫帚和簸箕，三两下就将碎瓷片都清扫干净。 “对不起！” 虽然打碎的是一只带着缺口的破碗，可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小心点使用，破碗也可以接着用好几年，现在被打碎了，就成了实实在在的损失。顾衍很是过意不去，想要赔偿可身上又没钱，因此非常愧疚。 “没事，这只碗已经破口好久了，早就想着换掉它，只是看那花纹还不错，一直没舍得扔。这下好了，你帮我下定了决心，赶明儿就买新的去。”瞿安半点儿不在意，反而宽慰起人来。 “你在干什么？怎么一大早就烧灶头。”看着锅里已经冒出热气，瞿安不解的问。 “我在烧早饭啊！虽然正餐我不会，但做个早饭还是难不倒我的。”顾衍一副志在必行的模样。 “你还要吃早饭？”瞿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 前几天也有两次，看到顾衍一早就猫在灶房里捣鼓，原以为他们城里人讲究，起床要喝热水，也就没多管他，直到现在才了解，原来他每天都在弄早饭吃。 “难道你不吃吗？” 直到这一刻顾衍才隐约想起来，自从住进这个家后，好像真没见过瞿安吃早饭。只是他依旧不明白，这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拿出来讨论。 “村里人为了节省粮食，一般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既然你要吃，那咱们以后都吃好了。” 昨晚的教学，让瞿安见识到了顾衍的博学，对他的好感度自然更是上了一个台阶。所以，只要是顾衍的要求，瞿安给得起的，他都乐意满足。 不就是加一餐饭么，多大点事儿啊！ “想吃什么？我来做吧。” 顾衍原本还想争抢一下，可一想到刚打碎了人家一只碗，争抢的勇气瞬间弱了大半。想着或许自已真的不适合厨房，也就不再挣扎，讪讪的回答：“随便，简单的搞一点就行。” “那就小米粥吧，再弄俩鸡蛋。” 吃过早饭后，两人把菜地里的蔬菜倒腾出一些，打包捆好全部装上板车。 瞿安今天打算带顾衍去一趟集市。想到顾衍已经被自已拘在家里好多天了，一开始主要怕有人找他麻烦，才一直没让他出门，后来看着没事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再一个，也是有心带他认认路，以后好让他独立完成这份工作。 两人赶着牛，坐着板车，晃晃悠悠往集市方向前行。 刚出村口，就被骑着自行车的孙国霖从后面追了上来，“安哥，安哥等等我！” 瞿安并没有拉慢牛车的速度，只回头应了一声，果然不一会儿就见孙国霖追到了跟前。瞿安这才慢悠悠的问他：“国霖这是去哪儿啊？” 刚才大老远就看到瞿安坐在牛车上的身影，为了追上来，孙国霖开足马力，蹬着自行车好一阵赶，现在额头上都隐隐浮出一层薄汗。 “去县城买点东西。安哥这是又送货去啦？” 瞿安微微颔首，催促着他，“那你走吧，别耽误了时间，一会儿下午还得回来上工吧？” “不打紧，来不及今天就不出工，不差这一天。我刚刚为了赶上你们蹬得累死了，正好歇口气缓缓。” 看孙国霖说话都带着粗气，瞿安也就不好再催他，任由他坐在座凳上，双脚划拉着地面，把自行车控制在牛车的速度范围内，不急不慢的跟在一旁。 虽然与瞿安和孙国霖相处的时间很短，可顾衍总觉得这两人给他的感觉，不同于其他任何农村人。以前在邮局工作的时候，他也跟着去过几次乡下，在他的印象中，农村人都特别勤劳。为了多赚几个工分，让家里人能吃饱，恨不能一天24小时的泡在地里干活，简直一个比一个卖力。 第9章 可眼前的两人，总给他一种闲散的感觉。就说瞿安吧，自从认识他后，就没见他出门上过工，可家里的吃食一点儿不缺。甚至现在多养着一个自已，也不见他有半分焦急。 难道这两人私底下都藏着聚宝盆？顾衍在心里天马行空的胡乱猜着，可想了好久，始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三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来到集市。 集市上这会儿正热闹，路边小摊贩不少，杂七杂八卖什么的都有；来来往往采买的，或是瞧热闹的人更多，一派熙熙攘攘，看着就让人有一种想要参与其中的冲动。 瞿安却没有如顾衍想的那样，找个空地学其他摊贩那样摆起小摊，而是径直把牛车又赶过了两三个路口，来到一个看起来很像收购站的铺子门前。 看到他们，铺子里即可走出来一个黑黑壮壮的汉子，瞟了一眼板车上的菜问：“今天就这些？” “嗯，今天拿的不多，主要是带我弟弟出来认认路，以后我不得空的时候，就由他来送货。” 对汉子说完，瞿安又向顾衍介绍：“这位是刚子哥，是这家收购站负责人的侄子。平时你就把菜卖给他。刚子哥人很正派，做生意最讲诚信，从不会让我们吃亏。一会儿称完重量，他报价多少就卖多少，不用讲价。” 对顾衍来说，这些都是以前没接触过的新鲜事，他默默听着，表面上老实的应和着，心里却多留了个心眼儿。 刚子让他们把车推到专门的区域检查品质、称重，一通忙活下来，最后大半车菜统共换回27块钱。 瞿安从一叠钞票里抽出一张一角面值，悄悄塞到刚子的衣兜里，低声说了句‘拿去买烟抽’，然后才恢复声量，说：“以后我弟弟来，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有劳刚子哥帮忙指导指导。” 见瞿安如此懂事，刚子露出了见到他们之后的第一个浅笑，拍了拍瞿安的肩膀，说：“放心，你兄弟就是我兄弟，还能有不照顾的理儿啊？” “谢谢刚子哥！那我们先走了，下回见。” 第8章 不差那点钱 三人一起走回集市最热闹的地方。 刚刚在收购站，孙国霖不好表现出来，心里却是对瞿安替顾衍打点，破费自已的钱贿赂别人的事，感到十分膈应。 自从顾衍出现在瞿安家，他看得出来，瞿安对这个男人有多照顾，很多时候甚至不亚于对待他。要知道，他和瞿安可是有着二十年，从小一起长大的开裆裤情谊，一个刚来没几天的顾衍，又算怎么回事？ 而最让孙国霖想不通的是，瞿安的性子向来清冷，特别是他妈妈过世以后，跟村里人的往来更是能少则少，无关紧要的人甚至都不爱搭理。 虽然长着一张貌比潘安的俊脸，可多次婉拒掉上门说亲的人后，即使姑娘们再有想法，也很少有人再来自讨没趣。因此，24岁的年纪至今仍旧孤身一人，这在农村都能算得上大龄光棍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平日里，对谁都兴致缺缺的瞿安，唯独在面对顾衍时，总显得特别热情，望着他的眼神里也总是含情带笑。这让孙国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不过他也明白，如果当面找顾衍的不痛快，会让瞿安很为难。他可不愿意看到瞿安不开心。心里默默盘算着，只好将来再慢慢找机会，教训那个小子。 憋了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又不想让瞿安发现，孙国霖以还有事，要去别的地方为由，匆匆告别了两人。 两人一路信步走去。瞿安看着左顾右盼，好像看什么都很有兴趣的顾衍，好笑的问：“顾同志，你们城里没有这样的集市吗？” “嗯？”顾衍全副心思都在路边的卖菜摊贩上，并没有仔细听瞿安的问话，应答的也是含糊不清。 瞿安觉得顾衍可能真的对集市很感兴趣，便不再说话，驾着牛车，慢慢的跟在后面，由着他一路闲逛。 两人从集市的一头，慢慢悠悠一直逛到了另一头。因为临近午饭时间，很多摊贩已经开始收摊。顾衍听瞿安说过，集市一般只有半天，看样子是准备歇市了。 走了那么久，顾衍终于感到累了，肚子也不争气的叫唤起来。没等他出声，一旁的瞿安就递给他一块烧饼， “饿了吧？中饭咱们吃烧饼！” 刚在集市上路过烧饼摊的时候，顾衍就被香味勾引的回头看了好几眼。现在饥肠辘辘的时候，瞿安给他一个烧饼，简直让顾衍感动到不知如何是好。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烧饼？哇！你太好了，瞿同志，真心谢谢你！” 顾衍一边感谢，一边忍不住大口嚼了起来。 瞿安笑而不答。他可不敢告诉顾衍，其实一路他都只关注着他 ，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都被他尽收眼底。 两人坐在板车上，啃着烧饼，偶尔喝一口军用水壶里的水，一路晃晃悠悠又往回家方向走去。 “瞿同志，以后我送菜过来的话，不去收购站，就在路边摆摊卖可以吗？” 憋了半路的话，这会儿顾衍实在憋不住了，开口询问。 瞿安早预料到他要提这个事，却还是装出惊讶的表情，“哦？为什么？” 顾衍转向瞿安，正对着他坐直了身体，一脸严肃地说， “刚刚在集市上我注意了很久，经过我的计算，今天带出来的这些菜如果自已卖，至少能多赚5～8块钱！你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守摊，我可以啊！以后这种日子我天亮之前就出发，半天功夫应该也能卖得完。何必要便宜那个大黑个！” 第10章 瞿安轻笑了起来，“原来是对我卖便宜了表示不满啊？” “没有不满！只是觉得没必要。那么多差价，干什么不好。以前你一个人没条件就不提了，现在有我帮你，完全不用浪费！” “没事，我不差那点钱。”瞿安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这回，顾衍终于笃定了自已的看法：这人绝对藏有聚宝盆！不然，哪儿还有人会嫌钱多的！ “可是，可是……” 想着那些打水漂的差价，顾衍就一阵狠狠的心疼。自已家不富裕，所以从小他就懂得钱的重要性。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已还能寄宿在一个隐形富豪家，人家金主都不在乎，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不用在意。即便只是贱卖，也够我平时的吃喝用度，再多一个你也问题不大。眼见着天儿就要开始冷了，等到大冬天，集市上的生意就没现在这么好。天寒地冻的守半天摊，货卖不完不说，还把自已冻病了，多不划算啊！刚子那儿虽然杀价狠了点，可收货爽快，而且一年四季随送随收，非常稳定。不像集市，一个月就固定的那么几天。” 瞿安的一番耐心讲解，让顾衍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主要他也有自知之明，虽说他身体向来不错，可万一真冻感冒了，又要麻烦瞿安照顾他。而且，如果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赚不到比卖给收购站更多的钱，岂不真应了那句，画虎不成反类犬。 顾衍点了点头，支支吾吾的应和着，算是否定了自已多此一举的建议。 “有时间多的话，你可以在家帮忙。多管管菜园子，或者多教我一些知识，你会的，我不会的，我都想学！” “嗯，好！”顾衍认真应下。 回到家后，瞿安把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肉、米等食材收拾好，想着好几天没吃鱼了，有点馋，从院子放工具的角落里翻出鱼叉，又提溜上一个竹篓就要出门。 “你去哪儿？”顾衍从屋里追出来，问。 “抓鱼。晚上做鱼汤喝。” “我也想去看看。” 顾衍愿意陪他，瞿安自然不会拒绝。不管顾衍会在这里停留多久，能多一些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总是好的。 把门锁好，瞿安就带着人往河边去。 第9章 不准饥不择食！ 从村尾出去，绕过两片水田就能看到一条河流。静静流淌的河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粼粼光泽。河面约莫十米多宽，水质清澈，时不时就能看到从底下翻腾上来的小鱼。 “哟！这河里鱼不少啊！快看快看，那里有条大的！” 顾衍兴奋的指着不远处的河面，转身朝瞿安大喊。 这时的瞿安已经站在河岸边，正准备下到水里去。两只裤脚不知何时，已被他卷到大腿根处，露出两条大长腿来。白润如玉的肌肤包裹住分布均匀的肌肉，让两条腿看起来力量感十足。虽然白，可没有半点儿姑娘似的虚弱感，有的只是让人脸红心跳的慌乱无措。 顾衍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被吸引了过去，再也无暇顾及一旁的鱼。只一个劲的愣神盯着，直看得口干舌燥，浑身越来越燥热。 “哈哈！头一叉就抓到一条大鲫鱼，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瞿安把叉住鱼的那一头举起来，得意的向顾衍展示着自已的战利品。 爽朗的笑声将顾衍的神思拉回，意识到自已竟然对着瞿安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不禁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已的龌蹉。 “顾衍，你疯了吧？人家长得再好，也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你至于饥渴到谁都可以的地步吗？赶紧收心，别再想了！” 顾衍一边暗骂自已，一边还往脸上扇了两巴掌，好叫自已清醒清醒。 可无论顾衍怎样转移注意力，身上的燥热始终留存着，并没有如愿消退下去。最后无奈，只好下到河里，装作帮忙摸鱼的样子，用清凉的河水给自已降温。 “顾同志动作小一些，像你这样扑腾，鱼都被你吓跑光了！” 连着错失两次机会，瞿安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顾衍。 “不好意思，我走远一点。” 原本跟在瞿安身后的顾衍说着抬腿就走，却不曾留心脚下，当一脚踩在滑溜的水草上时，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啊！” 可怜瞿安也要遭受这无妄之灾，好巧不巧，被慌乱中的顾衍扯住了衣角，一时重心不稳，随着顾衍的惨叫声，两人双双跌进了河里。 河水虽然不深，河中央最深处也就没过一个成年人的腰。更何况瞿安一开始，就只挑了一处离岸几米远的地方，水面才刚盖到他们的大腿。可两人因为是直挺挺摔下去，瞬间也被浸了个彻头彻尾。 倒地没多久，瞿安就灵巧的爬了起来，又伸手去拉身边的顾衍，“没事吧？” 顾衍此时因为呛了水，正咳得脸红脖子粗，在瞿安的搀扶下才重新站了起来。等到捋顺了呼吸，才看清面前的瞿安已然成了落汤鸡，从头湿到脚。 瞿安今天穿的是一件白布衫，被水浸透后全都贴在了身上，正好把绝妙的身体曲线，完全勾勒了出来。宽肩窄腰，还有隐约凸显的薄薄的胸肌，就连两颗粉嫩的小樱桃，也能从打湿后几乎透明的白布衫中，看的一清二楚。 如此美好的身体，自然又让顾衍看痴了，才刚熄灭下去不久的燥热，又一次汹涌的卷土重来。只是这一次，顾衍很快用指甲掐着掌心，不允许自已再沉沦下去。意识到自已的失态后迅速移开了目光，有些心虚的回答：“没，没事。” 第11章 瞿安因为忙着捡竹篓，压根儿没注意到顾衍脸上极度不自然的表情，只催促他：“赶紧回家吧，一会儿天就要黑了，秋天晚上凉，咱们这湿漉漉的，回去晚了容易闹病。” 拎起竹篓，一步一步朝岸上走去，即使被顾衍坑害得浑身湿透，也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幸亏刚刚逮到了一条大的，不然今天的鱼汤可要泡汤了，哈哈！” 两人回到家后，瞿安先去井边打水洗了澡。顾衍自知今天已经丢脸了好几次，不敢再与瞿安坦诚相见，找了个理由躲进屋里，直到瞿安洗好去灶房做饭，才回到井边打水洗漱。 晚饭依旧十分丰盛：一个酸豆角炒肉片，一个咸鸭蛋炒南瓜，再加上一大盆葱花豆腐鲫鱼汤，看得顾衍拼命咽口水。要知道，即使以前在城里的时候，因为肉票有限，家里也不是顿顿都能吃上肉。现在住到瞿安家，反而几乎每天都过着有鱼有肉的日子，这实在是顾衍做梦都没想到的！ 吃饭之前，瞿安给顾衍和自已，先各自盛了满满一碗鲫鱼汤， “今天咱们都掉水里了，先喝碗汤，暖暖身子。” 奶白色的汤汁中点缀着青绿色的小葱碎，鲫鱼的鲜香伴随葱花的清香萦绕在碗边，顾衍只是捧在手里，就已经被勾走了魂儿。咕咚咕咚一口气，就把整碗汤干得一滴不剩。 “妈呀，这也太好喝了吧！鲜的我眉毛都要掉了！”顾衍喝完，不住的夸赞。 通过这些天的亲身体会，顾衍对瞿安的厨艺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就算夸一句比他妈妈烧得还好，也绝对不为过。虽然平日里顾衍就没少赞扬，只是眼下这碗鲫鱼汤实在鲜美的有些过分，在顾衍看来，可能传说中蟠桃宴上的琼浆玉液，也未必比得过它，故而忍不住连声称赞。 “喜欢就多吃点，这些菜，今儿咱们把它都干光！” 得到心上人的表扬，瞿安心里简直比吃了蜜还要甜。 “嗯，好！” 于是两人就着杂粮饭，大快朵颐起来，不一会儿就把桌上的菜通通扫进肚子里，吃完还满足的打了个响嗝。 吃完饭，好学的瞿安又跑到顾衍房里，让他教认字。顾衍默写了一首四言绝句，照着诗词，逐字逐句的给瞿安讲解。 虽然瞿安依旧学得很认真，可毕竟昨晚几乎等于熬了个通宵，等到整首诗学完，两个人都已是哈欠连连。 “困死了，先睡吧，明天再学。” 瞿安将纸笔都收拾起来，准备回屋睡觉。 顾衍也困得很，等瞿安走出房间，立马脱衣上床，沾着枕头不过两分钟的时间，立马沉沉睡去。 这个年代的人很少有睡懒觉的，农村里的人更是起得早。从公鸡第一遍打鸣就陆续有人起来，等到打鸣第三遍，村里已是一片热闹的出工场景。 第10章 进城找书 顾衍是在打鸣第三遍的时候醒来的，看到窗外已是天光大亮，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跑去院子里洗漱。 迎面正好碰到洗漱完，准备去做早饭的瞿安。瞿安看到他就问：“今天早上想吃什么？” “还是小米粥吧。”顾衍想着小米粥简单些，立即回答。 了解到瞿安是为了迁就他，才每天早起多做的这顿饭，顾衍就有些过意不去。他也试过要不就入乡随俗省了这一餐，可是吃惯早饭的身体实在扛不住饿，最后只好默认自已又给对方多添一件麻烦。只是每次他都会非常识趣的挑最简单的品种，尽可能的给瞿安减少在这上面花费的精力。 “你倒是很爱喝小米粥啊！不过挺好的，据说小米特别养人，多吃对身体好。”瞿安打趣了一句，就转身进了灶房。 让顾衍没想到的是，今天桌上不仅有小米粥和下粥的酱黄瓜，竟然还有一盘亮灿灿的鸡蛋葱油饼！ “昨天做鱼多了几根葱出来，原本想着万一瘪了就不要了，可刚过来看着还比较新鲜，就顺手做了几个饼。快趁热吃吧！”瞿安对顾衍招呼道。 鸡蛋葱油饼，那可是能馋哭邻家小孩儿的高级食物啊！里面用到的白面和油，还有鸡蛋，哪样儿不是这年头精贵的东西，可是却被瞿安说的如此随性，感觉就好像在说，他只是随手烤了个地瓜。 再一次被瞿安这种，为一碟醋，包了一顿饺子的土豪做法震惊到的顾衍，在桌边默默坐下，怀着复杂的情绪，感恩戴德的吃完了这顿丰盛的早餐。 且不论瞿安到底有没有聚宝盆，只说自已一意孤行从家里跑出来，却因祸得福遇上了瞿安这么好的人家，由此吃香的喝辣的，过上了比家里好太多倍的富足生活。仅凭这一点，已经足够顾衍铭记于心，感念一辈子了。 只不过顾衍不知道的是，以前的瞿安也像其他农村人一样，是个会掐着过日子的人。虽然条件确实比其他人要好不少，可也不会随意奢侈。只因为与顾衍的不期而遇，让瞿安突然改变了想法，单纯的只想在两人能够相处的时日里，尽已所能的对他好。 吃完早饭，瞿安让顾衍到菜地里干活，然后独自一人出了门。 他先来到隔壁孙国霖家，见院门开着，同往常一样，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一边把车子从墙角推出来，一边向主人打招呼：“国霖，自行车借我用一阵，很快还回来！” “我载你去吧，我骑得快！”屋里很快传来孙国霖的回应。 第12章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车子中午就给你还回来。” 瞿安说着，蹬上自行车就走。等孙国霖从屋里追出来，见人已经骑出了一段距离，只好作罢。 从村里通往县城去只有一条路，还是乡下最常见的土路。道路算不上宽敞，勉强容得下两辆牛车迎面交汇。路面坑坑洼洼，还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子儿，自行车骑在上面，颠得能让牙齿打颤。 路况虽然糟糕，却几乎没怎么影响瞿安的骑车速度。一来，这条路他都不知道骑过多少回，早已驾轻就熟，二来，今天去县城他有很重要的任务，这会儿恨不能多长一对翅膀，好让他立刻飞到城里。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累得气喘吁吁，屁股被颠得感觉快要开花的时候，踏上了县城的地界。顾不上喘口气，瞿安又直奔废品收购站而去。 废品收购站的负责人大叔，虽然与瞿安交情不深，但是对这个长相俊俏，又懂礼貌的小年轻仍是颇为青眼，见到瞿安在门口停自行车，很快从店里迎了出来，热情的打招呼：“瞿小哥又来啦？” “杨叔好！”瞿安立即应声。 把车停好后，瞿安又从车把手挂着的布袋里掏出一条烟递给老杨。这是他刚在路口的国营商店里买的，今天有求于人，只能下足血本。 “哎哟！你这是干啥？” 老杨一看东西贵重，吓得不但不敢接，还连着后退了两步。 瞿安走上前，硬是把烟塞到老杨怀里，说：“杨叔，你干这行时间久，认识的人又多，这件事只能求你帮帮忙！” “你要找啥？”老杨也是七窍玲珑心，一点就透。 “我想要书本！小学、初中、高中的都行，有什么要什么。” “哟，这是要学文化啦？瞿小哥有志气啊！”老杨笑着夸赞他。 虽然这些年的社会风气一点儿不崇尚学习，甚至很多人觉得读书无用，有学识的知识分子更是被打成臭老九，任人欺辱嘲讽。 可老杨却是个异类，小的时候就接受过不错的教育，长大后也一直爱看书，对知识有一种近乎本能的需求。所以在得知瞿安想要学习后，对他的喜爱又多添了几分。 “没问题，这事包在叔身上，保准给你准备好。只是……” 老杨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有些担忧的问：“你一点儿基础都没有，拿着书本能看懂吗？” 瞿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得意的说：“杨叔别担心，现在家里来了个好老师，教的可好了。不怕告诉你，我现在不光会写自已的名字，还学了一首诗呢！” “哦？背来听听！”老杨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首是唐代诗仙李白的《静夜思》，我没背错吧？” 瞿安现学现卖，将昨晚刚学会的，人生中第一首诗，半点没打结巴的吟诵了出来。 老杨抬起两只粗糙的大手，把巴掌拍得‘啪啪’作响，笑呵呵的表扬：“没错，没错！背的很好！看来真的被你遇着好老师啦！” “嗯！所以我要尽快弄到课本，趁他在的时候多学点东西。” 老杨赞许的点点头，可随即又露出为难的神色，“文化大革命刚开始那几年，课本倒是丢出来不少，站里每天都能收个好几百斤。近些年就少得多了，一个月都未必能见到一本。不过，你放心，既然答应了，叔一定会给你弄到！” “就知道这事儿找杨叔绝对错不了！” 说着瞿安又把烟往他身上推了推，“你肯帮我这么大的忙，我真心感谢你！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请杨叔一定要收下！” 第11章 做什么都好吃的美食达人 见瞿安说得诚恳，老杨也不再推辞，接过烟往腋下一夹，笑着对瞿安说：“成！我就承了你这份情。下周你再过来的时候，保证让你拿到想要的东西！” “谢谢杨叔！” 然后，瞿安又指了指里面仓库，“现在能让我进去先淘一淘吗？就算找几张过期旧报纸也好。” 老杨慈爱的拍了拍瞿安的后背，爽快地答应下：“去吧！” 接下来的两小时，瞿安一直蹲在纸板堆里努力翻找，可翻来翻去也没看到多少入得了眼的东西，最后只找到两本残破不堪的小人书，大半本看起来像是某类刊物的杂志，和几份发黄的报纸。 小人书不仅缺页破角，好多页面上不是被涂改得面目全非，就是沾着让人看了都要犯恶心的脏污，实在没法回收再利用，瞿安只好舍弃。 那本杂志倒是还算干净，虽然只剩下大半本，可除掉开头的几页，后面的内容看起来似乎像是单独成篇的。瞿安估摸着勉强应该还能用一用，就把它和报纸一起卷了卷，装进布袋里。 告别老杨，因为惦记着家里的顾衍，还有自行车也要尽快还给孙国霖。瞿安没有留在县城吃中饭，只是顺路买了个馍垫垫肚子后，又踩着车子急匆匆的往回赶。 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瞿安把车先还回孙国霖家去，接着几步跑回了自家院门。进屋找了一圈，没看到顾衍的影子，于是又来到后院，看到他正在刨地，瞿安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去。 “还在干活儿啊？午饭吃了吗？” “你回来啦！” 第13章 顾衍回头应了一声，手上动作却没停，“还没，早上吃得很饱，不觉得饿。想着先把这些土都松完，下午就可以种下去了。” “我也还没吃，那我去做饭了，一会儿好了喊你。” “好。” 回到灶房，瞿安想着得做点方便快捷的东西，都这个点了，就算顾衍不饿，他自已也已经饿得肚子叫了。于是快速揉面切了点面条，给两人各烧了一大碗番茄鸡蛋面，又在面上盖了些酸菜和小米椒，色泽鲜艳，看起来就十分诱人。 顾衍被从屋外喊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桌上的两碗面条。 他自知对于瞿安做的美食，向来就没什么抵抗力，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只不过一碗面而已，竟也有如此巨大的杀伤力：明明进门之前都没觉得饥饿的肚子，一看到面条后，瞬间就叽里咕噜唱起了歌，声音之大，连灶台旁的瞿安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瞿安憋着笑，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招呼他到桌边坐下：“快来吃吧，一会儿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心里感激瞿安没有当面戳破，可这尴尬的场景还是让顾衍羞得面红耳赤。于是乎，整一餐饭的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把头伏得低低的，专心扒拉每一口面。 等到一碗面全部下肚，因为享用美食，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后，心情才终于恢复过来，忍不住喟叹一句：“太美味了！瞿同志，你怎么这么厉害，做什么都这么好吃！” 瞿安笑了笑，没有回应，转身洗碗去了。 下午，瞿安又出门了，只不过这一次他是去地里上工。 自从顾衍来到他家后，为了让人能够安心的住下，瞿安每天都陪伴在左右。带他熟悉环境，教他种菜施肥，还变着花样给他做各种好吃的饭菜，压根儿没有心思想着要去地里。可这一转眼半个月快要过去了，再不出门干活，村里的生产大队长都要看不下去，说不定哪天就找上门来了。 瞿安出门干活去了，顾衍自然也没歇着。他把花了一上午功夫松完土的菜地，又重新种上了新的菜籽。这些可都是他和瞿安接下来几个月的口粮之一，丝毫马虎不得。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总是飞逝而过，转眼天就黑了下来。 等到顾衍收拾完菜园走回屋时，正好看见瞿安从院子外推门而入。瞿安一见他就说：“肚子饿了吧？等着啊，马上就做。我动作很快的，一会儿就能开饭！” 一句‘肚子饿’，让顾衍又想起了中午的糗事，脸上不自觉的再次浮现尴尬，赶紧抢白道：“不用着急，我也没有很饿。地里干了半天，要不你先喝杯水歇一歇？” “我又不是老年人，歇什么？” 说着，瞿安已经在井边洗完手，走进灶房，开始准备做饭。 顾衍也立马跟了上去：“那我来帮忙烧灶头吧，两个人分工合作，效率更高！” 吃过晚饭，瞿安把布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顾衍面前给他看， “课本的事我已经托人去办了，过些天应该就能搞回来。这些是我白天，从县城的废品收购站里找回来的，这两天上课，只能暂时先用它们凑合一下。” 对任何可以学习知识的东西，顾衍都非常感兴趣。 他先拿起报纸，一份一份的粗扫过去。因为都是半年多前的旧报纸了，很多事情他也有过耳闻，就没再细看，只挑了几条比较感兴趣的新闻细读了一会儿。 放下报纸，顾衍又捧起只剩半本的杂志。才看了没多久，就见他兴奋的叫了起来：“瞿同志，你淘到宝了，这可是个好东西啊！” 第12章 只要是你教的，我肯定都记得 瞿安虽然不懂，可顾衍都说好的，那自然错不了。看到顾衍因为兴奋，而变得明亮的眼睛和欣喜的面容，瞿安也不禁暗自开心，没想到自已的一个无心之举，竟能取悦到对方。 “哦，是吗？” “这应该是一本技术指导类的杂志，你看剩下的这些，都是在讲解机器构造的文章。” 顾衍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立即给瞿安介绍起来。可说着说着，语气又变得十分惋惜， “太可惜了！丢失了前面部分，不然还能学到更多，这些都是非常实用的知识，学会了，往后肯定能派上用场！” 瞿安倒是比顾衍乐观不少，安慰他道：“有半本我们就先学半本！既然知道废品站里有好东西，大不了以后我多去几趟好了，肯定能淘回更多宝贝！” “好啊！” 顾衍对那半本杂志实在是爱不释手，早几年还在学校念书的时候，他就经常从图书阅览室里借阅各种杂志。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当下就想一探究竟的冲动，毕竟身边的瞿安正满脸期待的盯着他，等待他开始今天的教学。 扯过一张报纸，随意指着一篇报道，顾衍便开始上起了课。 接下来的几天，瞿安白天都会去地里干农活赚工分。顾衍留在家里，除了照看菜园，其余的时间全部用来专研那大半本杂志。反正手边也没有其他可看的东西，杂志上讲的内容又让他非常感兴趣，总是不知不觉就看入迷。 晚上的时间则全部用来教瞿安认字。 让顾衍出乎意料的是，瞿安比他想的要厉害很多，不仅聪明，一教就会，而且勤奋好学，总是催着他多教一些。以至于不到一周时间，从县城带回来的三份报纸都已经全部教完了。 第14章 这天吃完晚饭，顾衍对瞿安说：“瞿同志，我有一个想法。今天我们不上课，来做一次测试吧！” “测试？是要考考我吗？”瞿安一边洗着碗，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对！我们已经上了差不多半个月的课了，是时候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情况，看看你究竟掌握得怎么样。同时也是对我教学工作的考核，看我教的到底合不合格！” 顾衍装出貌似老学究的身份，说得一板一眼、煞有其事的样子，直接把瞿安逗乐了，笑着调侃他：“遵命！顾老师！” 原以为测试就是你问我答，然而让瞿安没想到的是，顾衍真的专门为他手写了一份‘考试卷’。试卷共有4页纸，前3页上密密麻麻列着的全是填空题，基本都是给字词配对；最后一页则是问答题，此外竟然还有让他默写古诗的题。 “别慌，这些题都是按我教过你的范围出的，绝对不会为难你！只要平时你有好好学，肯定都能答得上来。” 看到瞿安盯着试卷发呆，顾衍以为他是紧张害怕了，赶忙给他解释。 谁知，换来的却是瞿安感激涕零，恨不得给他跪下磕头的夸张表情， “顾同志，太难为你了！为了我的学习，竟然还专门搞出这么多试题，花了你不少功夫吧？你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也没有多麻烦，比起你收留我的事，这点儿根本不值一提。来，做好准备，我要开始计时啦！” 顾衍自动忽略了瞿安的感激，看了眼柜子上摆着的老旧机械座钟。 这只钟是3年前，废品站的老杨特意帮忙留出的，因为瞿安想要家里有个可以看时间的东西，可买新的钟表又舍不得钱。老杨说这钟看起来没有坏彻底，修一修说不定还能用。为此瞿安花了好几块的修理费，所幸最后真的修好了，一直用到现在。最开始是放在瞿安自已房里，顾衍来了以后，为了方便他，才转移到顾衍的房中。 当时针指向7，同时分针指向12时，顾衍提高嗓门，一声令下：“现在开始答卷！” 从没进过校园的瞿安，因为缺乏考试经验，被顾衍突然的一记高声大喊吓得顿时愣神，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抓起笔开始奋笔疾书。 原本顾衍安排的，是一个小时的答卷时间，结果只过了50分钟，瞿安就完成了所有的题目。 把试卷交回来的时候，眉眼间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神色：“顾老师，我答完了。你给批批分吧！” 顾衍有些不可置信的接过卷子，借着煤油灯的光亮，一道一道认真的批改起来。然而，越批越惊讶，批到最后简直震惊得合不拢嘴。因为每一个空格里填的字词都准确无误，问答题也和顾衍教的那般，答得一丝不苟，就连最后的古诗，都一字不差的默写了出来！ “你全都记住了？！” 顾衍实在有些错愕，毕竟所有的内容他都只教过一遍。 “是啊，只要是你教的，我肯定都记得！” 瞿安笑着回答。原本就十分好看的桃花眼，此时更是弯出了迷人的弧度，看得顾衍心脏不受控制的怦怦乱跳。 这样的结果属实是顾衍不曾预料到的！原本他还想着，只要瞿安能答对一半以上，就算他这些日子没有白辛苦。毕竟对待一个零基础的农村人，一开始要求不能太高，可谁知对方竟如此聪慧，完全不输他这个城里人。 第一次，顾衍为自已拿有色眼镜看人的行为感到羞耻！ 第13章 搞到正规课本 “瞿同志，你好聪明！如果你能上学，肯定也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尖子生！” 顾衍目光炯炯地看向瞿安，发自真心的赞扬道。 “快别捧我了！不过是才认识了几个字而已，跟你比起来，我仍旧还是个文盲。” 刚刚那一瞬，感觉到顾衍看自已的眼神好像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这让瞿安的心莫名的小鹿乱撞起来，可是又怕自已会错了意，徒增彼此尴尬，只好慌忙避开目光。 “不要妄自菲薄！瞿同志，以你的天赋，要不了多久，你不光能摘掉‘文盲’的帽子，还能胜过你们村的那两个废物知青呢！” 村里每年都会接收政府安排下来的知青，去年年底来的那批里面，有两个不知哪儿来的混子，地里的农活干得一塌糊涂，被大家嫌弃得差点给轰回去。生产大队长没法子，只好安排他们去广播站干点轻便的文字工作。谁知，两人就是个实打实的草包，念个稿子也能偷工减料、漏洞百出。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两人虽然上过学，可却是成天逃课的主儿，认识一些字，可也实在有限得很，一份通稿被他们念得前言不搭后语，真不是他们故意使坏，确实是好多字不认识。 这件事被顾衍得知后，连着向瞿安嘲笑了好几天，对两人的愚笨，可谓用尽了各种嘲讽之词，听得次数太多，到最后，连瞿安都觉得有些过分了，提醒他适可而止，顾衍这才住了口，不再提起那两个人。 不过从这件事上，也让瞿安明白了，顾衍是个高傲的人，因为自身条件比较优越，所以对不如他的人多少会有些轻视。 为了能入得了他的眼，瞿安总是处处表现得尽善尽美，学习上也是半分不敢马虎。原先他对认字学知识仅仅感到新奇，有点兴趣，后来发现顾衍是个好学上进的人，瞿安才变得严格要求自已，对顾衍教他的东西全都熟读背诵，牢记于心。总之，他绝不允许自已在顾衍面前出糗，因为他不想让他看不起！ 第15章 距离前一次去废品收购站又过去了十来天，瞿安想着老杨那里应该已经备好了东西。于是这天早上，还是像前次那样，向孙国霖借来自行车后，径直往县城飞驰而去。 “杨叔！杨叔！” 远远的望见老杨，瞿安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老杨从站里走出来，笑着打趣道：“你小子是有千里眼吗？知道我昨儿个刚把你要的东西凑齐，今天一早就来了！” “真的凑齐了？！” 瞿安刚把自行车停稳当，一听老杨的话，立时一阵惊喜。 “算是凑齐了吧，你来看看，这些够不够？” 老杨把瞿安领进他的办公室，从柜子最底一层里拖出四捆书，每一捆都叠的几乎高过瞿安的膝盖，粗略估算，少说也有二三十本。 瞿安解开其中的一捆，发现是初中的课本，语文、数学、政治、化学、物理，几乎每个学科的科目都涵盖了。 “你要的小学、初中和高中的，都给你搞了一些。目前为止能搞到的都在这儿了，要是以后还能见着，叔会再给你收着的，放心吧！” “谢谢杨叔！太感谢了！” 瞿安又开心又感激，兴奋的脸蛋都变得红扑扑的。 “客气啥，你不是早几天就给过报酬了么。” 老杨慈爱的摸了摸瞿安的脑袋，说着又转身从桌上拿了一本纸张泛黄的新华字典过来，递给瞿安，说：“这本字典是我年轻时候用过的，现在看起来你比我更需要它。所以送给你了，就当是叔对你学习的鼓劲！咱们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 瞿安接过字典，激动得话都要说不利索了：“嗯，谢，谢谢！叔，谢谢，我一定，好好学！” 扛着满满一后座的书本骑车回了家。 顾衍见瞿安扛了个大包裹回来，非常好奇，从屋里跑出来，一边上前想要帮忙接手，一边问：“买了什么东西啊？这么多！” 瞿安把包裹卸下，高兴的说：“上次跟你说的课本，终于到手了！接下来我就有正规课本学习了，哈哈！” 看着瞿安把包裹打开，露出四捆课本，顾衍直接傻了眼。没想到他的金主不光有钱，本事也这么大，说能弄到课本，还真就搞来了，而且一搞还搞到这么多！ 瞿安把书一本本的摆出来，桌上放不下了，就放长凳上，凳子上也放满了又放到床上，最后铺的满房间都是。欣赏着满屋子的‘战利品’，瞿安简直比捡了钱还要开心。 顾衍凑上前一看，发现不光有小学课本，还有初中和高中的，而且几乎各个科目的都有，不得不再次感慨瞿安的神通广大。 想当初，文化大革命导致学校停课那会儿，他正在上初中，学到一半老师被拉去批斗，学校也被迫关闭，他自已也被同学拉去当红卫兵，闹了一段时间革命。只是他天性好学，对没学完的课程总是念念不忘，就私下里偷偷摸摸的，把剩下的那些初中课程全部自学完了。 之后几年，不是闹革命就是被家里安排打零工，一晃也有好几年没有正经学过书本了。眼下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书本，甚至还有他一直心心念念想着要、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学到的高中课本，顾衍简直欣喜若狂。 第14章 安哥和阿衍 他几步走到瞿安身边，一把将人抱住，兴奋的又蹦又跳：“瞿同志，你太厉害了！太神奇了！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吗？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竟然还有机会见到高中课本，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被顾衍抱在怀里的瞿安瞬间惊得手足无措，只是呆愣愣的僵硬着身体。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能被顾衍主动拥抱，心中一时惊喜交加！ 说实话，惊是真的惊：被抱着的时候，心脏感觉都要跳出喉咙口了，即便后来被松开，身体还是不可抑制的微颤了好久；但是，喜也是真的喜：被圈在心上人怀抱中的感觉，一直萦绕在瞿安的脑海里，那份踏实和满足，不仅让瞿安当天晚上无法入眠，之后的好几夜仍旧时时能够忆起，有一夜甚至进入梦乡，让他痴笑了一整晚。 接下来的日子，瞿安家的学习氛围更浓厚了。白天因为瞿安比较忙，通常都是顾衍独自一人看书学习。到了晚上，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就变成，不是顾衍在教瞿安，就是瞿安在请教顾衍。 而这样相处的结果，带给两人的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不仅瞿安的文化水平呈直线上升趋势，就连两个人的关系也变得亲密了不少。最直接的证明就是：互相之间的称呼已经从‘顾同志’和‘瞿同志’，变成了‘安哥’和‘阿衍’！ 这天，瞿安在地里干完上午的活，正准备回家给两人做中饭，才刚走出田埂，就看到赵根生急匆匆的迎面跑来。抛开孙国霖，赵根生算得上是瞿安在村里，关系最好的朋友了。 瞿安正要招手和他打招呼，可赵根生就像没见着他似的，压根儿不往他这边看，与他擦身而过时也丝毫没有停留，只是一个劲儿的闷头朝生产大队长家跑去。 想着人家应该是有急事，瞿安也没在意，继续往自已家走。可过了没多久，身后又传来动静，瞿安回身一看，只见赵根生和生产大队长两人正健步如飞的走来。 这下瞿安耐不住好奇，朝赵根生喊道：“根生，你这风风火火的赶来赶去，出什么事啦？” 第16章 赵根生好像这会儿才刚发现瞿安，听到问话立即回答：“嗐，别提了，也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好好的拖拉机半路给我罢工了！捣鼓半天都没反应，只好跑来找王队长帮忙看看去。” 说着两人已经超过瞿安，脚步不停地朝着村口方向又走出去了好一段，看样子真的很着急。 瞿安自觉帮不上什么忙，也没打算凑热闹，于是拐了个弯，扛着锄头继续回自已家。 前天孙国霖上山打到野鸡，分了半只给瞿安，昨天吃下来，还剩几块零碎散料和一大碗鸡汤，瞿安就把它们和几样蔬菜掺在一起，烧了两碗鸡汤面。担心下午时间长，只吃面容易饿，又揉面做了几个菜饼子。和顾衍两人舒舒服服的享用了一顿午餐。 吃完午饭，回房间休息了会儿，瞿安又接着出门，准备继续干下午的农活。 只是，才走出家门没多久，就听见村口一阵闹哄哄的声音，远远望去还能看到聚着好几个人。换做平时，瞿安肯定不会主动过去凑热闹，可因为中午碰巧得知了赵根生的事，心里惦记着，脚步一转就往村口走去。 走近一看，赵根生果然就在其中。 此时，只见生产大队长正俯身抱着拖拉机的机头，十分认真的研究着，赵根生跟在一边指手画脚。旁边站着的其他几个村民嘈嘈的声音不小，可大部分都在一旁看热闹为主，偶尔有一两个人上前想要搭把手，却都被王队长喝退了开去。 “王队长，根生，还没修好呢？”瞿安凑上去问。 “嗨哟，这可是拖拉机，高级货！哪儿那么容易修！”旁边一个村民率先抢白他。 “是啊，” 赵根生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愁的眉毛都拧到了一块儿：“也不知道究竟坏了哪里，我和王队长在这儿琢磨半天了，到现在午饭都还没吃呢，也没摸出个门道来，唉~~” 这时，王队长直起身，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对赵根生说：“看来，只靠咱俩是没戏唱了。先回家吃饭吧，一会儿吃完饭我去趟公社，找李主任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给派个专门的技术员过来修！” 说完，王队长又催促着其他人去上工。众人见热闹瞧完了，也就一哄而散，各自干自已的活儿去了。转眼间，原地只剩下了王队长、赵根生和瞿安三个人。 王队长正打算离开，就听到瞿安在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因为声音小，没听太清楚，只是‘能修’两个字飘进了耳朵里，让他瞬间又来了精神，开口问：“瞿安，你说什么？” “队长，瞿安说他家有人能修！” 没等瞿安开口，赵根生一脸惊喜的抢先回答。因为站得近，瞿安的嘀咕声一字不漏的全被他听了去，得知有人马上就能帮他修好车子，立即兴奋了起来。 第15章 检修拖拉机 “是吗？” 王队长显然不怎么相信，瞿安家里什么情况他最清楚不过，瞿安的母亲过世后，他就一直一个人生活，哪儿还有什么其他人。 “王队长，我要回去问问他本人。不过，我估摸着他应该没问题。” 因为事先没跟顾衍提过，瞿安也不好擅作主张。不过对于顾衍的本事，瞿安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他？” 王队长脑子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想起来，似乎两三个月前，瞿安家里突然多了个人，只是那人一直深居简出，很少出门露面，要不是特别提起，王队长根本想不起来自已村里还有这么一号人。 “嗯，之前有跟队长汇报过，是我的一个远方表弟，他家里的事情比较复杂，日子过得有些困难，所以投奔到我这儿来暂住一段日子。” 瞿安拿出了与顾衍商量好的这段说辞，向王队长重复了一遍。对外，他们一律都这样回答。 “哦……” 王队长含糊的应了一声，其实他早就不记得是否有听过这样的汇报。加上眼下他的心思又都在拖拉机上，就更不在意顾衍的身份，一心只关心他想知道的。 他不放心的又问了瞿安一遍：“你觉得他能修？” “我表弟以前上过学，人又聪明，而且特别喜欢看书学知识，机械类的书也看过，我觉得他应该能有办法！” 只要提起顾衍，瞿安向来是不吝赞美的。 “那行，你回去问问他，可以的话就来帮忙瞧瞧。如果真修好了，咱们也不让人白辛苦，我给他记工分！”王队长拿出队长的派头，很是豪迈的说。 瞿安应了声好就转身跑回家，进门找到人，立马把修拖拉机的事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末了，问了一句：“阿衍，你能修的吧？” 顾衍稍微想了想就答应下了，“试试吧！” 之前瞿安带回来的那大半本杂志里面，就有详细讲解拖拉机的构造原理，因为顾衍对机械类的东西比较感兴趣，刻意花了不少时间专研那些文章，是以对付一般常规的机器问题，顾衍自认为多少还是有点把握的。更何况，生产大队长说了，修好还能算工分。能够不靠瞿安，全凭自已的本事赚回口粮，就冲这一点，这个机会他也一定不会错过！ 瞿安把顾衍带到村口停拖拉机的地方。 顾衍先是绕着拖拉机慢悠悠的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外观上的任何问题，履带和轮胎之类的都好好的，没有损伤。接下来只能拆开机头，查看里面到底是哪个部位出了毛病。 第17章 正在发愁没有工具，就见赵根生背了个大包跑过来，人还没跑到跟前，声音先朝他们喊了过来，“哟！你俩真积极，居然这么快就干上了！看出问题没？” “估计是机器里面的问题，可手头没有工具，正想找你借去呢，你就刚好来了。”瞿安笑着回答。 “工具有，要用哪个随便拿！”赵根生把背来的大袋子打开，里面全是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工具。 顾衍用工具把外壳卸下来后，一样一样仔细地查看起来。 这时候，王队长也吃完饭赶过来看情况，见到几人就心急的问：“怎么样，看出问题了吗？” “还在检查。”赵根生回道。 于是，王队长、瞿安、赵根生三个人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顾衍东敲敲西摸摸，时不时又拆开某个零部件皱眉思索。 不知忙活了多久，皱起的眉头才终于渐渐松开，又过了一会儿，顾衍抬起头来，对一直盯着他的三人说：“我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王队长脸上一喜，正欲开口，却被赵根生抢先一步问道：“什么问题？” “是变速箱里的转向机构出了问题！这台机器的转向机构用的是牙嵌式离合器，我看到离合器上的牙齿现在是断裂的状态，应该就是这个问题导致拖拉机罢工的。” 顾衍说的头头是道，把现场的另外三个人听得一愣一愣。 “那要怎么修啊？”赵根生又问。 “牙齿都断了，肯定没法修，不过换一个新的离合器，应该就没问题了。” “离合器啊……” 王队长听的有些犯了难，“这东西不好找呀，我们队里肯定没有……” “公社里应该有吧？他们那儿零部件多，东西齐全，可以找他们问问！”赵根生建议道。 王队长点点头：“嗯，看样子还是得去一趟公社，如果有的话我就顺路买回来。” 毕竟是村里唯一的一台拖拉机，全村人都对它宝贝得紧，既然现在已经查出问题所在，就没有理由再耽搁下去。王队长急忙回家取了自行车，就直奔公社而去。 赵根生平时的工作就是开拖拉机，现在机器坏了，没事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陪瞿安一起到地里干活去了。 顾衍则管自已先回了家。 离合器果然不是普通零部件，公社原先有的两个存货都已经用完了，新货还在等着上面分配下来，据说最快还得三天时间。王队长没办法，只能回去老老实实等着，结果一直等到第五天才把新的离合器买回来。 第16章 结仇 第二天，顾衍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拆卸机器，又换上新的离合器，还把拆下来的零件全部回归原位。等一切都搞好，才让赵根生试着重新发动了机器。这一回，在众人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拖拉机发出了熟悉的声音，‘哒哒哒哒……’ 终于恢复正常了！ 赵根生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兴奋得叫喊起来：“好啦好啦！又好啦！哈哈哈！顾同志，你可太能耐了！” 王队长也乐得眉开眼笑，走上来拉住顾衍的手使劲握了握，对他说：“小顾同志，真能干啊！感谢你，帮村里解决了大麻烦！” 村民们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交口称赞，后来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众人还一起鼓起掌来，把顾衍羞得脸都红透了，赶忙阻止大家，“行了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实在受不起大家的热情！” “受得起，怎么受不起？你修好了拖拉机，就等于帮了全村人的忙。像你这样有用的人才，当然值得大家表扬！” 说完，王队长又当着众人的面询问：“小顾同志这次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准备给他记上100个工分，大家有没有意见啊？” “哇！100个，等于干十天的活呢！”底下一个老乡小声惊呼。 “人家修好的可是拖拉机啊！你会吗？你连开都不会，更不要说修了！100个我觉得一点儿不过分！”身旁的另一个老乡接上说。 “就是就是！这种高级人才难得，多奖一点也不过分。”又有人附和。 一开始出现的几种，或嫉妒、或羡慕的声音，后来渐渐都淹没在认同声中，到最后，大家都一致说：“没意见！”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王队长说完，又带头鼓起掌来。 最后，顾衍是在一片掌声中，被瞿安带回的家。 自从修好了拖拉机，顾衍在王队长眼里，从透明人变成了大红人，但凡村里有机器方面的任何问题，都会第一个想到请他帮忙。 幸好顾衍以前看书多又杂，对机械也比较感兴趣，生活中常见的各种机器，多多少少都有过涉猎，确实帮王队长解决了不少常规的小问题，当然复杂一些的问题，他就爱莫能助了。不过这也不影响王队长对他的器重，每次请他帮忙都会给不少工分。 久而久之，就让村里的有几个男知青看不下去了，渐渐对顾衍越来越不满。因为以前王队长也会喊他们几个帮忙修东西，可现在变成只喊顾衍一人，从此，修东西赚外快这种好事儿，再也轮不到他们了。他们如果想要额外的工分，只能去地里干更多的农活。 “那个姓顾的，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整天就知道对王队长溜须拍马，把人哄得那叫一个乐呵。完全不把我们几个知青放在眼里啊！”李建新忿忿的说。 第18章 一旁有个女知青听不下去了，给他纠正：“李建新，你的话不对吧？我看那个顾同志挺低调的呀，每次看他做事的时候就真的只是一门心思做，很少闲话，更不要说拍马屁了！再说了，王队长看重他是因为人家有真本事，能实实在在帮的上忙。我看你是嫉妒人家了吧？” “扯淡！有你什么事？干你的活儿去吧！” 李建新显然不想搭理女知青，把人轰走后，继续和两人凑在一起闲聊泄愤，“你们说，我有没有冤枉人？姓顾的小子得瑟，王队长也偏心，总之都不是什么好货！” “我也觉得王队长挺不公平的，凭什么事情都分给那个姓顾的？就村里这点小破玩意儿，又不是飞机、卫星，谁还不会修了，凭什么只喊他？”另一个知青张平也是满肚子委屈。 “凭人家长得帅呗！你们没瞧见吗？王队长的女儿，每次看到他都热情得跟什么似的。老爹看重，女儿喜欢，自然好事儿都归他了！怎么可能还轮得到我们几个。”知青沈元跃阴阳怪气的嘲讽。 李建新冷哼一声，呲了呲牙，说：“小白脸就知道靠皮相偷奸耍滑，不要脸！改天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照顾照顾’那张脸，看他还敢不敢到处显摆！” “李建新，你要揍他啊？！” 张平比较胆小，一想到万一闹出事情就不好了，赶忙劝阻：“发发牢骚就算啦，可别真动手啊！我们在人家这里下乡，本就是被人家管着，王队长爱指挥谁就谁呗，没必要真跟人结仇！”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元跃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加上他也是真心厌烦顾衍，巴不得李建新去找他麻烦，好让自已出出气。于是添油加醋的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那个姓顾的自已不厚道，把我们的活儿都抢光了，像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给他点教训难道不应该吗？” “那也不能打人啊！到时候他去队里告状，受罚的还不是我们？” 李建新拍了拍张平的肩膀，安慰他：“放心，不打人！我们才没那么蠢，上赶着给他送机会告我们的状。只是想让他长点记性而已，哥哥我有的是法子！” 说完，‘嘿嘿’冷笑了两声，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第17章 无妄之灾 这天，顾衍又独自一人带着整车的蔬菜，去刚子那儿出货。这是顾衍第二次一个人出门送货。 自从顾衍也能赚工分以后，瞿安去地里干活的次数更少了，所以几乎每次出远门，瞿安都会陪着一起去。今天因为临时被赵根生喊去帮忙，顾衍才久违的，又体验了一回独自送货的孤独。 不过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自由。去收购站的路，少说也走过十多趟，现在对顾衍来说已经是再熟悉不过，今天瞿安又不在，顾衍便生出一些犯懒的念头，随意仰靠在板车一角，任由前面的老牛拖着车慢慢吞吞的往前走去，悠闲又惬意地看看山，看看水，抬头又看看初升的太阳把天空都染成亮黄色的样子。 刚升起来的日头没有多少温度，然而耀眼的明媚驱赶着冬日清晨的寒冷，照在身上，倒也让人有一种温暖的错觉。顾衍索性把两条腿都盘到了车上，又把双手交叉收进袖口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慵懒的倚靠着，心情很不错的哼起了小曲。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路面上，有一个新挖出来的深坑。 结果自然是避无可避，一只轮子就那么毫无悬念地陷了进去，瞬间没掉了小半个。车身因为突然的倾斜，直接歪着倒向地面，车上的蔬菜就像泄洪似的，刹那间稀里哗啦滚落得满地都是。 顾衍自已也因为完全没料到这样的突发情况，团在车上的身体，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直接被掀翻出去，和地上的蔬菜滚成了一团。摔得七荤八素的顾衍，忍着身上的痛楚立即爬起身，顾不得有没有受伤赶忙先去查看蔬菜。 萝卜因为比较脆，损坏得最严重：白萝卜碎裂了好多个，胡萝卜更是摔断了几乎一半；几样叶菜倒是相对好不少：芹菜、青菜和菠菜都只是染上了尘土和石子儿，基本没有摔坏，卷心菜也只是表层被磕破了一些，撕掉面上的几张，里面仍然完好无损。土豆掉落的时候就全散了，滚出去一大片，不过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损伤。 发现损失不算太严重，顾衍稍稍放了心。起身又去查看车子，板车倒是没问题，只是陷进坑里的轮子不好处理。本身轮子卡得比较死，自已的腿又磕伤了有些使不上劲，想要靠他一个人把车搞出来实在有点困难。 顾衍只好先回身把叶菜归拢起来，收拾成一堆。这些只要稍微清理一下，还能继续出售。接着又一瘸一拐的走出去捡土豆。才捡了一小半，就见迎面有人向他大呼小叫的走过来，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啊，满地都是！”李建新装出一副惊讶又惋惜的样子，走上前来关心。 “没看见人家翻车了么！顾同志，你没事吧？” 沈元跃抢先一步跑上来，还殷勤的帮忙一起捡土豆，实际上捡的时候，悄咪咪地塞了好几个到自已的口袋里。 “没，没事……” 顾衍也知道自已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至极，十分羞于被人瞧见，可眼前的情况又由不得他顾及面子，因为他还有求于别人，“两位同志，有劳了！能不能帮忙搭把手，帮我把车子拉出来？” 第19章 “没问题！”李建新爽快地应下。 他让顾衍去前面控制牛，自已和沈元跃两人跑到坑边上，一人刨土松坑，一人帮着撬轮子，又积极又卖力，简直干得热火朝天。最后，在三人的配合下很快把车子拉了出来。只是，原本好好的被收拾在车子一旁的几样叶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落得满地都是，而且大部分都被踩得破碎不堪。 李建新像是这会儿才突然发现似的，惊叫一声愧疚地说：“哎呀！顾同志，实在对不住！刚刚一门心思都在救车子上了，完全没注意到你的菜。哎哟，怎么毁成这样了呀，我们真是太不小心了！对不起啊！对不起！” 即使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两人故意为之，此时的顾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哑巴吃黄连，“没事，你们也是为了帮我……” “就知道顾同志识大体，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我们计较的！” 沈元跃堵完顾衍的嘴，继续装好人，关切地问：“顾同志是不是受伤了？这里还剩一些菜没坏，我们帮你扛回去吧？顺便也好送你回家，你这样子，万一等会儿路上又遇到什么事情可就麻烦了！” “不用！我没事！谢谢二位了，剩下的我自已来就行。时间不早了，两位同志赶紧回去吧，耽误你们的事就不好了！”顾衍急忙拒绝，他可不想再给两人假意帮忙，实则祸害的机会。 李建新用手在额前搭起个篷，眯缝着眼望了望半空中照射着耀眼光芒的朝日，对沈元跃说：“是时候不早，太阳都升这么高了！沈元跃，走了，老张还等着我们过去帮忙呢！” 接着又向顾衍笑着挥挥手：“那行吧，我们就先走了！回见，顾同志！” 可沈元跃似乎还没戏弄够，继续在那儿装热心好人：“真的没关系吗顾同志？你还带着伤呢！从这里回去也有一段不短的路，真不用我们陪着吗？” 最后，顾衍给两人送了几个完好的白萝卜，才好不容易终于把两只笑面虎打发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顾衍只觉得身心俱疲。 第18章 想不通怎么就得罪人了 看着满地狼藉，说不心疼是骗人的。这些菜大部分都是自已亲手下种子、施肥浇水，起早贪黑伺候出来的，终于到了可以换钱的时候，却遭遇了如此飞来横祸，顾衍的心都在滴血！ 更犯难的是，回去又该如何面对瞿安？ 卖是肯定不用想了，但顾衍还是仔仔细细的翻检了一遍，把还能吃的一小部分菜收整起来，装回板车上，驾着牛慢悠悠的回了家。 虽然早上出门得早，可这一通折腾下来，回到家的时候也已将近午饭时间。瞿安正在做饭，听到声音就迎了出来，原本还想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岂料看到的却是顾衍灰头土脸、脏兮兮的狼狈样。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瞿安赶忙跑过去把人扶进屋里，“摔了？” 顾衍的眉角和唇边都有刮蹭的血痕，棉裤上还破着一个洞，一脸颓丧的表情活脱脱像只丧家犬。被问话也没反应，只拿怨恨又无奈的眼神看着瞿安。 “说话呀！怎么摔的？”见顾衍不出声，瞿安更着急了。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顾衍把刚刚在外面发生的事全部说了一遍，末了，又懊恼的忍不住给了自已两巴掌，说：“对不起，安哥！这事都怪我！如果一开始我小心一点，根本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对不起！损失的那些钱，将来我一定补给你！” “说什么呢，我又没怪你，补什么补！” 瞿安一边在抽屉里翻找，一边对顾衍命令：“锅里正好有热水，去把自已收拾干净，回来给你擦药。” 顾衍听话的走了出去，再回来时不仅脸洗干净了，身上也明显被擦拭过，除了棉裤上的破洞还在，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之前的那副颓废样。 “家里只有红药水，将就涂一点吧。”瞿安用棉花团沾了点药水，就要往顾衍脸上抹，却被拦住了， “不涂也没事，我看过了，不严重。” 见顾衍不愿意，瞿安也不强求，重新把药水收回抽屉后，说：“阿衍，我总觉得，那两个知青不会就此罢休的，你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一点！” 顾衍点点头，苦恼地说：“我不明白，那两个人跟我有什么仇？虽说比起以前，现在我跟村里人的接触是多了不少，可基本都是帮别人的忙，实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得罪了人？” 瞿安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顾衍近段时间，除了和王队长来往最频繁，很少有跟知青打交道的机会，更不要说得罪他们。 想不通，只好暂时作罢。 瞿安瞟了顾衍裤子上的破洞好几眼，总觉得介意得不行，忍不住对他说：“你要不先去被窝里躲躲，棉裤脱下来给我，帮你把洞补上。” “不用！我自已晚上会补的。” “修机器我不如你，可针线活你还是不如我！上次补的袜子差点没把我笑死，那线走得，蜈蚣都比它漂亮！”一想到被顾衍补得极丑的袜子，瞿安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提起那只袜子，顾衍也是脸上一热，想到那些歪得不成样的线迹，穿在脚上、藏进鞋子里倒也算了，要是明晃晃的出现在裤腿上，肯定被人笑掉大牙！于是只好觍着脸接受对方的好意，“那，那麻烦你了！” 第二天，顾衍在家养伤，瞿安原本打算陪着他，可又被赵根生拉出去帮忙。 第20章 两人走在田埂上，赵根生突然神秘兮兮的凑近瞿安耳边低语：“听说，你家表弟被两个知青坑了？” 瞿安脸上一僵，神情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顾及顾衍的面子，瞿安把事情藏在肚子里，甚至对孙国霖都没有提及。而且这事发生在昨天大清早上，又是在离村子7、8里地外的半道路上，按理说，除了几个当事人，根本不会再有别人知晓。难不成那两个知青是缺心眼儿？自已做坏事坑害了人，还到处宣传！ “我家强子说的！昨天他在外面上茅房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张知青和沈知青的聊天。两人还特意跑到挨着猪圈的那个茅房边，以为没人躲起来说悄悄话，可强子在里面全听到了。”赵根生笑得很得意。 “强子还跟谁说了这事？” “他第一个就跑来告诉我了。毕竟我是他最信任的大哥嘛，有什么好赖事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我！” 赵根生的得意劲儿更足了，不过随即他又马上安慰道：“放心！我明白。这事儿出糗的是你家弟弟，我已经警告过强子了，不让他再出去乱嚼舌根！” 瞿安重重叹息了一声，“谢了，根生！” “不过，安哥啊，”赵根生接着说，“听强子的说法，那两个知青好像不打算就此罢休。特别是那个沈知青，像是跟你家弟弟结下深仇大恨似的，说什么非要让他吃尽苦头不可！” 瞿安闻言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已的猜测真的成真了。“至于吗？！阿衍跟沈知青基本没打过交道，怎么就这么招人恨了？” “我也奇怪啊，正想问你，你家弟弟到底怎么着人家了，弄得这么苦大仇深。” 瞿安只觉得迷茫，哭笑不得的说：“这可真是应了那句‘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哀叹了两声，转念一想又说，“根生，你人缘好，交际广，帮忙打听打听呗，阿衍到底怎么惹上知青了。知道缘由，如果真是他哪里做错了，我们也好上门道歉啊！”x “是啊！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叫‘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事情说开就好了嘛，何必给小鞋穿。” 赵根生十分赞同瞿安的想法，接着又信誓旦旦地说：“包在我身上，保管给你打听得一清二楚！” “好！我等你消息！” 第19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几天后，赵根生不辱自已‘岩潭村第一交际草’的头衔，果真带着打听到的事情原委来到瞿安家，只是得知真相的赵根生很是为顾衍打抱不平，一见到瞿安就没好气的抱怨：“气死我了！哎哟，安哥，你知道吗？你家表弟被坑那件事，从始至终就是那几个知青给下的套，连路上的坑也是那两个黑心肝事先挖好的，就等着小顾同志栽进去呢！” 接着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这些天收集到的各路消息，末了，继续抱怨：“你们说，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还知青呢！文化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这么没品！有本事找队长理论去，报复你家表弟算什么英雄好汉！” 瞿安得知真相之后也被气得不轻，顾衍更是直接气笑了：“见过蛮横的，可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啊！自已技不如人，就拿对手出气。这心胸狭隘的，怕是村口不识字的老太太都要比他们大度吧！” “嘿！你怎么说话的！” 赵根生一听就不乐意了：“村口阿婆招你惹你了，要被你拿来和那些黑心肝比？” 见自已一时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顾衍赶忙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根生哥别跟我计较！” 瞿安并未理会两人的闲扯，他现在憋了一肚子的愤懑无处发泄，正闹心呢！ 他性子淡漠，一向不愿与不相干的人有过多纠葛，更不会主动找事；平日里也是遵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可好脾气不等于没脾气，一旦真的触及底线，也是懂得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道理！ 而这个底线，以前是他母亲，现在则换成了顾衍。初遇时就颇有好感，再加上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虽然尚未表明心迹，可瞿安心里早就将顾衍看作自已的人。自家人如今受了平白无故的刁难，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晚上吃过晚饭，琢磨了好半天的瞿安终于拿定了主意，对顾衍说：“阿衍，有件事跟你说下。那几个知青实在太过分，我准备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给你出出气！” 顾衍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因为瞿安的话让他太震惊了！ 自相识以来，瞿安给他的印象一直是个安分守已的人，对人虽然冷淡了些，可也是和和气气的，从未与人红过脸。现在却因为自已受到了一点儿针对，就让瞿安一反常态、拍案而起，主动要找那些人的不痛快，让顾衍都有了一丝受宠若惊的错觉！ “为，为我出气？” “对！要让那些知青知道，你也是有脾气的，不是可以随便欺负、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看着瞿安俊秀的面庞此时却秀眉紧蹙，满脸怒意，顾衍只觉得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奇妙的感觉，暖暖的、胀胀的，好像身体里一下子被热乎的东西填满了，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快慰。 “你打算怎么做？” 瞿安往顾衍跟前凑了凑，露出一脸坏笑：“前几天我听国霖提过一嘴，说这段时间总能在山上遇见村里那几个知青。看样子他们最近也常去山里。我想着山里环境不错，人少好办事，而且我知道山上有好几个国霖挖好的，用来逮野味的坑，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也体验一把‘掉坑’的滋味！” 第21章 顾衍会心一笑，默认了瞿安的主意。 冬天的村里农活很少，村民们大都习惯窝在家里猫冬。李建新几人被顾衍抢了修机器的活儿，眼下又没有农活干，闲来无事就相约着隔三岔五往山上跑，想着碰碰运气打点野味，改善生活。 瞿安和顾衍商量好对策后，于是接下来，连着两天都去山上转悠，把几个坑的位置再次确认清楚，并挑好了一到两个，看起来最容易得手的坑做准备工作。之后两人就开始早出晚归的在山脚下溜达，等待他们的目标出现。所幸没让他们等太久，溜达了两天，等到第三天时，就等来了李建新他们。 瞿安眼神好，远远的就看到了李建新和沈元跃。往常他们都是三四个知青组团上的山，今天不知什么原因，只来了他们两个。 不管来几个，既然目标出现了，瞿安赶忙拉着顾衍往山上跑去。 两人一口气跑上山，拿出前两天准备好的简易陷阱盖。所谓陷阱盖，就是用细枝条纵横交叉搭的一张网子，盖到坑上后，又用树枝枯叶把坑整个儿掩埋住，让人无法一眼就发现。最后又在坑前不远处撒了几根鸡毛当诱饵。 做完这一切，两人迅速躲到山头另一侧，掩在一棵大树后面远远的看着。 又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李建新和沈元跃从山下走上来。接着没过多久，果然就听到李建新兴奋的喊声，“嘿！猜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有鸡……”后边的‘毛’字还没出口，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啊呀！” 听到惊呼声，瞿安知道得手了。他开心的回头朝顾衍看了一眼，桃花眼里金光闪动，璀璨如星，同时又盛满了呼之欲出的喜悦，那一脸鲜活灵动的表情，让顾衍的心瞬间就乱了节奏。 “救我啊！沈元跃，救我！”李建新的呼救声再次响起。 坑原本就不浅，又被瞿安两人加工了一番，此时已经让李建新整个儿的掉进里头。沈元跃俯身够不到，便朝他大声喊：“李建新，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回去借根绳子马上回来救你！等着啊！” “你快点！快去快回！” 第20章 连本带息报了仇 一直看着沈元跃跑到山脚下，往村口方向飞奔而去，瞿安和顾衍才慢步走到坑边，瞿安装出惊讶的样子，对顾衍说：“哎哟！阿衍，快看，有人掉坑里了！” 李建新抬头一看到两人，就像见了救星，立马高兴的喊起来：“老乡，顾同志，快搭把手，救我出去！” “好，稍等啊！” 说着，顾衍把随身带着的绳子从身上解下来，一头扔给了坑里的人，叮嘱他：“绑好了说一声啊，我们好拉你。” “好，好！马上！马上就好！” 李建新忍着身上的酸痛，爬过去抓住绳子后，咬着牙迅速往自已身上绕了几圈，又打了结，“好了，拉吧！” 瞿安和顾衍在坑里人看不到的角度，微笑着对视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开始一起用力拉动绳子。只是拉到一半，李建新的脑袋才刚冒出坑口，说时迟那时快，瞿安和顾衍双双脚下打滑，接着就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手上的绳子也跟着一松。 “哎哟我的妈呀！” 下一秒，只听李建新的惨叫声又一次从坑里传出，声音的凄惨程度，完全不输前一次。 坑外面，跌坐在地的两人也跟着装模作样的哀叫了几声，磨蹭着过了一分钟，顾衍和瞿安才探头到坑口，满脸歉意地朝里面的人道歉：“对不住，刚打滑摔了才松掉了绳子，不是有意的！李同志，你还好吧？” 见两人又是摔跤又是道歉，态度好得李建新就算有气也不好发作，揉着因为连续摔了两次，而痛到几乎快要麻木的屁股，瓮声瓮气的催促：“快，快点，拉我上去！” 这一次顺利很多，两人卯足了劲，一鼓作气将人拉出了坑。李建新摔得浑身是泥都没顾得上，躺在坑边只是一个劲的哼哼。看样子真摔得不轻！ 等到沈元跃拿着绳子再一次跑上山时，看到的就是李建新紧闭双眼，被瞿安和顾衍两人一前一后，一人架着李建新的两侧腋下半托半抱着上半身，一人抓着李建新的两只脚，把人从山上抬下来的场景。 “摔得这么重？都昏过去啦！” 沈元跃大吃一惊，立即扑上来查看，一边朝他大声呼唤：“李建新，李建新，能听得到吗？你坚持住！马上送你回去医治！坚持住啊！” “小声点，耳朵都要聋了！” 李建新忍无可忍，只好出声回应，忍着痛楚呲牙咧嘴地对他解释：“没摔晕，就是屁股疼得走不了路，才麻烦他们把我抬下来的。” 闻言，沈元跃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也没敢耽误，帮着瞿安他们一起把人抬回了知青所，之后又喊来村里的赤脚医生张大夫帮忙诊治。诊断结果：李建新因为尾骨轻微骨裂，需要卧床休养一个月。 如此一来，沈元跃等人也因为李建新的受伤变得安分了不少。 而另一边，因为计划成功，连本带息的帮顾衍报了仇，连着几天，瞿安的心情都很好。孙国霖几次来找瞿安，都得到了瞿安不同于平日里的超级热情款待。孙国霖打趣他是不是捡到金元宝了，瞿安却一笑了之，没有告知真相。 日子在平淡安详中转过一天又一天，转眼就到了1976年的新年。 第22章 自从母亲过世后，近几年的春节，瞿安都是被孙国霖拉回他家一起过的。用孙国霖的话说，是作为邻居的关照，实则也是真心疼惜瞿安，不想他在热热闹闹阖家团圆的日子里，一个人忍受凄凉的孤独。 “安哥，晚上记得早点过来啊，我娘做了好多好吃的，你来晚的话，就都被我弟弟妹妹吃光咯！”孙国霖熟门熟路的走进院子来找瞿安，同往年一样，邀请他去自已家里过年。 “国霖来啦？我正想找你说，今年有阿衍在，我和他两人在家过，就不去你家了。” 瞿安从屋里迎出来，婉拒孙国霖邀请的同时，把一只刚杀好洗干净的大肥鸡塞到他怀里，说：“刚准备给你家送过去，正好你来了，那就顺道带走吧！” 孙国霖捧着鸡，刚要说句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欲言又止的纠结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抱怨：“年年都去我家过，和我们一大伙人热热闹闹不是挺好么。凭啥因为他，今年就要变卦啊？” 停顿了片刻，怕瞿安为难，孙国霖连忙又换了个语气，说：“多个顾衍也没事，大不了你俩一起来呗！” “怎么说我们都是外人，年年过去打搅你们一家团聚，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今年就让我和他搭伙凑合过一回，你就别管我们了，赶紧回家吧！” 见瞿安态度坚决，孙国霖知道再劝也是无济于事，可心里就是非常不甘。自从顾衍出现后，瞿安整天围着他转，和自已凑一起作伴的机会少了很多。现在连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能一起过，着实让孙国霖憋屈得不行。 看着孙国霖气鼓鼓的脸，瞿安噗嗤一笑：“我说好兄弟，你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生气啊？” 说着，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扇了几下，“好了，先回去吧！过年这些天有空了就过来，随时欢迎你来蹭吃蹭喝，行了吧？” 连哄带劝，好说歹说把人哄走后，瞿安又回到灶房继续做饭。 第21章 过除夕 一直在里面守着灶头添柴禾的顾衍，默不作声的听完了院子里两人的对话，看到瞿安把人打发走又走了回来，才不咸不淡的说：“孙国霖对你可真好！别说过年都没忘记你，你不过去人家还不乐意呢！”说完，还无意识的冷哼了一声。 “是啊！不是跟你说过么，他是我最要好的兄弟，跟亲弟弟没两样！” 瞿安正忙着剁肉泥，一时没注意到顾衍说话调调的异常，便随口应道。过了半分钟，才稍稍回过味儿来，发现了顾衍刚刚不同寻常的说话态度，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心脏就开始猛烈跳动。可他现在看不到顾衍的脸，又担心是自已会错了意，于是不再出声，只等着听顾衍的下文。 然而顾衍就此闭了嘴，也没再说话。 孙国霖对瞿安的好，其实顾衍一早就知道。以前看到孙国霖处处照顾瞿安，只会觉得孙国霖人好，热心又仗义。可当自已与瞿安朝夕相处久了，被瞿安无微不至的关照多了，再加上随着交往越深，越能发现瞿安身上的闪光点后，顾衍再看到别人对瞿安热情时，总会莫名其妙地冒出一种难言的烦躁情绪。就像今天这样，看到孙国霖缠着瞿安，顾衍就会浑身不自在。 等了好一会儿，一直没再听到顾衍的声音，瞿安的内心更加不安起来，慢慢从灶台前探出身体，看向在灶后烧火的顾衍。 正在暗自烦躁的顾衍，余光瞥到突然冒出来的脑袋，被吓了一个激灵，连忙问：“你干什么？！” “啊！哦，嗯……” 被抓包的瞿安，一时窘迫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剩下哼哼哈哈，定了定神才说：“那个，我想说，那个火有点大，对！火有点大，先不要添柴了。” “哦，好！” 说完，顾衍站起来就要朝外走。心烦气躁的他，此时只想去院子里透透气，调整一下心情。 “别走！” 瞿安没料到嘴巴比大脑快，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先喊出了声，下一秒就被自已尴尬得脸微微发红，因为他还没想好把人留下来要干什么。 顾衍疑惑的看过来，问：“怎么了？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瞿安悄悄深呼吸了好几下，让欢蹦乱跳的心略微恢复平静后才问：“阿衍，出什么事了吗？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没，没有！没什么事！” 顾衍怕再待下去，真的要被瞿安看穿自已的别扭心情，于是边说边匆匆往外走，“我再去拔点菜！今晚是除夕，我们要吃得丰盛一点。” 看着人影一闪，即刻消失在门边，只剩下空荡荡的门洞，瞿安心里五味杂陈。 其实，他能够感觉到顾衍在对待他时的变化，从一开始的刻意疏离，到渐渐的若即若离，再到现在的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瞿安一度认为，这是顾衍在慢慢接受自已的表现，甚至为此感到欣喜雀跃。 可是在瞿安眼里，顾衍是那么优秀，那么完美！要不是现在的自已还能为他提供基础生活保障，瞿安甚至觉得自已或许连跟他成为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瞿安从未在顾衍身上发现丝毫他对同性有兴趣的蛛丝马迹，他怕自已冒冒然的表白心意会吓跑了对方。 所以，在顾衍没有做出明确表态之前，瞿安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对他好！默默的关心他、照顾他，守护他的安危，满足他的日常需求。 第23章 当天晚上，瞿安卯足了劲，做了满满一大桌的菜：肉饼蒸蛋，炖肘子，麻辣鸡，葱香煎鱼，油焖笋，手撕包菜，酸辣土豆丝和翡翠肉丸汤。还揉面做了一大盆白面馒头作为主食。 虽然顾衍已经被好吃好喝的连续供养了好几个月，可在看到这桌格外丰盛的除夕晚餐时，仍然被震惊到合不拢嘴。 “安哥，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在心里憋挺久了，不知道能不能问？” “什么疑问？” “你家是不是藏了一只聚宝盆？”顾衍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哈哈哈哈～” 瞿安被逗得笑弯了腰，边笑边反问：“还聚宝盆，你当我是沈万三啊？” “在我看来，你和沈万三也差不多，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钱。” 顾衍没有因为瞿安的笑话而感到羞愤，依旧认真地说：“你看你出工不勤，每个月的工分只够换那么点粮食。可家里的伙食，就算跟我以前在城里见过的有钱人比，也差了不多。要不是聚宝盆变出来的，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 瞿安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才对顾衍说：“现在咱们也算熟人了，其实告诉你也没事，不过你得帮我保密，毕竟财不外露嘛！” 顾衍立即重重的点头，怕显得不够郑重，还抬手发誓：“我顾衍保证绝对不会外传！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好了好了，也没这么夸张。” 瞿安赶忙阻拦他，接着说：“我确实有点儿积蓄，但也不是家财万贯，也就比一般人日子好过些吧。” 于是他把自已的秘密，向顾衍和盘托出。 第22章 新年醉酒 原来在瞿安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年，瞿安因为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打击过大，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孙国霖后来实在看不下去，好说歹说劝动瞿安走出家门，让他和自已一起去离村子几里外的一片野山打猎。 那处的山头比较陡峭，山路也不太好走，而且有一面山体基本全被当地村民用作了坟地，平日里很少有人会上去，因此山上的野味特别丰富，能逮到不少好东西。 孙国霖原本的打算是，一来带瞿安出门散散心，二来两人齐心协力，干一票大的，好多卖些钱。谁知瞿安半路掉进了一个洞里，也就是在那个山洞，两人发现了一个荒弃已久的古墓。 古墓是被人偷盗过的，几乎没剩下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不过秉承着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的心理，最后还是从里面捡走了两根其貌不扬的金属棒。 出于好奇心，把金属棒拿去县城找专业机构检测了一下，谁知不测不知道，一测吓一跳，里面竟然含有不少黄金成分。最终，两根金属棒以一万元的价格卖给了一家典当行。然后，瞿安和孙国霖一人一半把钱分了。 也是因为经历了这件事，孙国霖在之后的日子里再三劝慰瞿安说，这笔飞来横财就是他母亲指引他得到的，为的就是让他不要放弃对生活的希望！一开始瞿安不信，可听得次数多了，也就慢慢听进心里去，最后终于从颓废中慢慢振作起来。 听完瞿安的讲述，顾衍突然有了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他往自已脸上重重的扇了两巴掌，才感慨地说：“天呐！小说都没你的故事稀奇吧？要不是我亲身看到你确实不差钱，打死我都不会相信这不是扯淡，而是事实！” 看着顾衍傻愣愣的模样，瞿安又笑了起来，“虽然我不是沈万三，也没有聚宝盆，不过还是很庆幸自已的好运气。国霖说的没错，那就是我娘在天上保佑我。所以我要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不让她担心！” 最后两句话，瞿安虽然是看着顾衍说的，但又像是在对自已说。眼神也渐渐变得有一丝迷离，仿佛神思已经不知飞去了什么地方。可因为想到了母亲，想起了曾经和母亲在一起的温馨画面，脸上的表情又显得无比幸福，连笑意都好像带上了暖暖的温度。 顾衍感叹之余，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的微笑，接着就被这发自真心的动人笑颜勾住了魂，摄牢了魄。 那笑容其实淡淡的，只有嘴角微微上翘出了一点弧度。可这一抹浅笑，因为出现在瞿安那俊美的脸上，便把顾衍的注意力整个儿的吸引了过去，想移都移不开。 可能是被盯得太久，即便心思在外神游，也忽略不了身旁的那道灼热视线。瞿安转头看过去，没想到对上的是一双复杂的眼神，里面好似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却又那么的热烈，那么的迫切！ 瞿安即看不懂那些含义，又受不了心上人对自已的直视，为了打破诡异的气氛，他只好开玩笑的说：“看这么认真，难道我脸上粘到东西了吗？” “没，没有！在发呆呢，呵呵~” 顾衍尴尬的笑了几声，接着掩饰性的赶忙抓起碗筷，向瞿安招呼：“快吃啊！这么多好吃的，一会儿冷了就不美味啦！赶紧的！” “好，吃吧！” 两个人酣畅淋漓的吃了起来。期间瞿安又说了些村坊邻里的趣事，说着说着，不知怎么提到了李建新吃瘪受伤的事，把自已和顾衍都逗得又笑了一回。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说笑笑，加上又有好吃好喝的，也算是过了一个欢乐又富足的除夕之夜。 因为除夕没邀请到瞿安，第二天大年初一，孙国霖忙不迭的就跑来蹭饭。 第24章 瞿安看到孙国霖出现在院子里时，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只能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至于吗？我又不会跑，用得着新年头一天就火急火燎的过来蹭饭吗？” “怎么？不是你说随时欢迎么，难不成现在又要赶我啦？跟你说，赶也不会走的！” 孙国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耍赖样，说着，还把一只手里拎的东西举给瞿安看，“你看，我连酒都带来了，今天非蹭你一顿不可！” “哪能啊！赶谁也不会赶我的好弟弟呀！得嘞，马上给你准备好菜去，今晚咱们就放开了喝，就看谁先扛不住！”瞿安接过孙国霖手上的酒和野味，招呼着把人引进了屋里。 经过一整天的忙活，终于在晚饭前，整出了比昨天更有排场的丰盛美食。 三个人围在桌边，一口佳肴一口酒，吃得开怀又尽兴，最后，竟然把孙国霖带来的三瓶二锅头全给干空了！ “顾，顾～衍，再来！我肯，肯定能，把你，把你灌趴下……” 孙国霖大着舌头，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还趴在桌上唠叨个没完。 被点了名的顾衍也同样半靠半趴在桌上，哼哼哈哈的只叫唤，不说话，手上动作却依旧不停，拿着自已的酒碗，摇摇晃晃的去碰孙国霖面前那只，似乎也很不服气，想要继续和对方拼酒。 只有瞿安状态最好，虽然也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但意识还算清醒。挣扎着站起身，忍着眩晕先把孙国霖扶起来，迈着发软的脚步，一路千辛万苦的把人送到自已的房间安顿好。 接着又返回来，架起顾衍，两个人勾肩搭背互相依靠着对方，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回到了顾衍的房间。 可能是因为往返跑了两趟，运动量过大，瞿安只觉得这会儿的酒气一个劲拼命往脑门顶。总之，当瞿安终于把顾衍扔上床后，自已也扛不住酒意，歪倒在了顾衍身边，动弹不得。 第23章 你也喜欢男人？！ 迷迷糊糊之中，顾衍只觉得脸上不停的传来一阵又一阵带着酒香的气息，而且非常有节奏的一呼又一吸，一呼又一吸，如羽毛般的呼吸拂得他脸颊痒痒的不行，只好艰难地睁开迷蒙的眼睛，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是瞿安。 顾衍呆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这是一张总能在不经意间，就让他心律不齐的脸。 原本白皙的皮肤，早已被酒精染成了好看的粉色，秀气的剑眉眉头轻蹙，细长的睫毛在眼皮上微微颤抖。最惹眼的，莫过于高挺鼻梁下的那抹红唇，唇形优美，因为刚被酒水充分滋养过，此刻更是红艳诱人。 看着俊美的容颜离得自已那么近，触手可及，顾衍的心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了加速狂跳。被酒精搅成一团浆糊的脑袋，因为失去了正常清醒时刻，需要随时保持的那份矜持，这会儿被酒精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胆量。 顾衍壮着胆子，慢慢伸出手去，一点一点靠近眼前的俊容，最后用食指轻轻拨弄了一下瞿安的嘴唇。 刚一触碰，那种柔软温润的触感，裹挟着浓浓的酒香，刹时把顾衍吓了一跳，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体会到如此舒软的感觉，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这是顾衍不曾体会过的，也是从来想象不到的。虽然明白自已喜欢同性，可因为从来没有亲密接触过，他不知道原来男人的唇也可以如此柔软。不由得随手又逗弄了几下。 “唔……” 许是因为顾衍喝了酒，手上没轻没重的，根本控制不好下手的力道。瞿安只感到唇上一疼，迷迷糊糊惊醒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 顾衍一见对方睁眼醒来，仅存的几缕理智告诉他，不能让瞿安知道刚刚自已在对他做什么，于是立马收回了手，为了掩饰尴尬，讪讪地笑了几声。 “你醒了？还好吗？喝了那么多，有没有觉得难受？”瞿安撑起身体，揉了揉略微有点发晕发胀的脑袋，立马又去关心顾衍。 “胃里灼烧得厉害，头又疼又晕……”此时顾衍的大脑仍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可听到瞿安的问话，他还是乖乖地感受了片刻自已的身体，给出了诚实的回答。 “刚才就让你少喝点，这会儿难受了吧？”瞿安嗔怪道，“你躺着别动，我去给你倒点水来……”说着，就要下床去倒水。 顾衍虽然没有看他，却依然精准的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喃喃地说：“别走，你躺下，陪我睡会儿就好……” 听说顾衍要他陪着躺下，瞿安一时以为自已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躺下，陪我睡…嘶，头好痛……”话才说到一半，顾衍就捂着脑门，皱起了眉头，轻声呼喊起来。 见他难受得厉害，瞿安赶忙伸手过去替他揉按头部。 瞿安的双手虽然常年做农活，可因为养护得好，却也不见有多粗糙。这会儿轻重适宜地按摩在顾衍脑袋上，只让他感到无比的舒适和畅快。没按多久，就舒服的沉睡了过去。 想起顾衍睡着前说的话，瞿安心里如喝了蜜一样的甜！ 他的心上人竟然主动要求他和自已同榻而眠，不管是不是因为喝醉了乱说胡话，都足够让瞿安感到惊喜！ 原本他从未奢求过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只期盼这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能天天陪在自已身边，多一天也好，哪怕多一分钟也好，只要能在他身边，让自已能有机会继续守着他，瞿安就已经觉得十分满足。 第25章 因为，顾衍就是他心中的神，只可膜拜，不敢亵渎。 第二天，顾衍是被窗外明晃晃的日光照醒的。 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头疼，宿醉让他的脑袋疼得好似要炸裂一般。然而，当他不经意的想要抬手揉一揉脑门时，却惊讶的发现，自已正双手环抱着一个人！再定睛一看，这人竟是瞿安！ 顾衍吓了一大跳，猛地跳了起来，面对两人同时出现在一张床上的情况，他只感到又惊又惧，大叫出声：“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一惊一乍终于把瞿安吵醒了。看到顾衍正一脸惊悚地看着自已，刚清醒那会儿的羞涩感立马消失得干干净净，瞿安略带些许失落的问：“昨晚发生的事，你全都不记得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醉在了饭桌上，那之后的事，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明白过来昨晚顾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纯粹是因为醉得没了意识，并不是出自本心，瞿安的心沉了沉，无奈的说：“昨晚你喝醉了，不让我走，一定要我陪你一起睡……” 顾衍用宿醉刚醒的迟钝大脑思索了片刻，被瞿安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已竟然能说出那种话，纠结半天，还是忍不住尴尬地问道：“真，真的，真的是我要求的？” “是！”瞿安没有给他扭捏的余地，直截了当地给出了回答。 顾衍立即用双手捂住了脸，发出一阵哀嚎。 好半晌，才调整完情绪，满脸歉意地看着瞿安忏悔：“对不起安哥！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对你做了这种冒犯的事情，我必须得向你道歉，真的对不住！要打要骂都随你，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任由你处置！” “我为什么要打你骂你？” “啊？” 顾衍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解释了一句，“因为我强行让你和我一起睡啊！” 瞿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歹我也是个成年人，这种事，如果不是我乐意的，你觉得就凭你，能奈何得了我？” “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一直没能说出完整的话来，因为瞿安的回答实在是顾衍始料未及的，他没想到，瞿安不仅没有因为和他一个大男人，相拥睡了一整晚而感到震怒，反而说出心甘情愿的话来！ 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难道，难道你也喜欢男人？！” 瞿安微微点了点头。 第24章 纠结的顾衍 “妈呀……” 顾衍低头抹了一把脸，他没想到命运如此奇妙，遇到搭救自已的好心人竟然和他是同类！ “那你……” “昨晚是我的第一次！” 没等顾衍说完，瞿安抢先一步澄清，他就怕顾衍会因此误会他什么。 “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不会没有原则的跟人乱搞。而且我有自已的坚持，我只会和我喜欢的人做这种事！” 瞿安的话又一次让顾衍听愣了。 他知道瞿安对他好，甚至能感觉到，比对像赵根生那样的朋友还要好。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瞿安会喜欢上自已，因为平日里的瞿安把感情隐藏得太好了，他压根儿没觉察到！ 见顾衍没有反应，瞿安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感觉胸口闷闷的，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失望。顾衍对他没有那种感情，自已一直都清楚，可当事实真的摆在眼前时，无法忽视的挫败感，还是会如潮水一般汹涌地朝他涌来，彷佛要将他淹没。 不过，沮丧的情绪并没能占据瞿安太久的时间，因为昨晚的事，让瞿安得知了原来顾衍和他是同一类人，这个做梦都想不到的意外惊喜，足以把其他一切烦恼、忧愁之类的坏心情统统驱散干净，只留下满心的欢喜。 瞿安甚至一度天真地想，就算现在不喜欢自已又怎样，既然知道顾衍只会喜欢男人而不是女人，接下来自已再加把油，努努力，说不定将来也能有喜欢上自已的一天呢？瞿安心里越想越开心。 “我先去看看国霖怎么样了。这里你收拾一下吧。” 起来穿戴整齐后，瞿安心情不错的走出了房间。 看着人影消失在房门外，顾衍浑身一松，顺势又倒回了被窝里，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屋顶。脑袋里各种思绪纷纷扰扰，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明白。到最后，不知是昨天的酒劲还没完全消散干净，还是想太多把自已想懵圈了，总之晕晕乎乎的，结果又迷糊了过去。 等到瞿安把孙国霖喊起来，接着去灶房收拾了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残局，又重新做了一顿新的饭菜，还是没看到顾衍的身影，才又返回房间，把人给喊了起来。 春节过后，转眼又到了春季播种的时节，经过一个冬季的寂寥，地里又逐渐变得热闹起来，村民们纷纷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瞿安白天仍旧去地里上工干农活，家里的菜地自然就留给了顾衍看管。只不过，今年的顾衍相比去年要略微忙碌几分，因为不光要照顾菜地，还要伺候他的葡萄。 自从上回被李建新和沈元跃糟蹋掉了一车的菜后，虽然瞿安没有责怪，也说了不需要他弥补损失。可顾衍心里总是过意不去，老想着做点什么，好把那一次没赚到的钱给补上。 顾衍琢磨了许久，终于有了主意。在征得瞿安同意之后，把院子里靠近牛棚那边的一小块空地收拾了出来，种上了葡萄籽，又去山上砍回了毛竹，搭了几个非常简易的架子作为葡萄架。想着水果的经济价值相对高一些，等夏天收成之后去刚子那里卖掉，多少也能挽回一点之前的损失。 第26章 于是白天的时光，往往都是在瞿安和顾衍各自的忙碌中度过。可无论白天怎么忙，都不会让两人错过晚上的学习时间。因为只有在教学的过程中，全身心投入的两个人才是完完全全放松的，丝毫不会产生芥蒂。 自从那次醉酒交欢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当然，主要问题还是出在内心纠结的顾衍身上。 一方面，他贪恋瞿安这个人。先不说瞿安本身的相貌或是身材，随便哪样拿出来都排得上第一等，是常常能让顾衍想入非非的类型。单只说瞿安对他日复一日，方方面面，事无巨细的照顾和优待，就足够顾衍感动，从而日久生情了。 可另一方面，瞿安的身份，又是顾衍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的问题。瞿安是个地地道道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按照他父辈们的传统来看，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也会在农村平淡的过完一辈子。可是顾衍做不到！他本就不来自农村，更不甘心被困在一方小村庄里蹉跎终生，为一个人扎根农村的事，是他根本无法想象的！ 且不论现在对瞿安只是有一些好感，就算真的有一天对他爱到无法自拔，顾衍也没有自信能让人家跟他一起走，因为他连自已的未来都看不到，更不要说构建两个人的未来。他对当下的自已太缺乏信心了！ 而老天爷就爱和顾衍开玩笑，让他在醉酒后一时冲动跨越了雷池，为他本来就纠结的情绪，又多添了一份矛盾。导致那次之后的顾衍，对瞿安的态度变得格外拧巴，始终在亲近与远离之间摇摆不定。 顾衍的矛盾瞿安不懂，可感受到对方的别扭，也会让他不那么舒坦。不过，瞿安管不了那么多，对他而言，顾衍本身就是一份意外之喜。只要顾衍还在身边，他就想和他好好处着，不论这段时间能有多长。 第25章 农机技术大赛 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像长了翅膀似的，一晃眼，两、三个月嗖的就从身边飞驰而过。忙过了打仗似的春季播种阶段，村里终于又有了一段稍微空闲的时间。 这天，生产队的王队长，趁着近期空闲，又一次将村里有文化有技术的一批人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目的是为了宣布上面公社刚刚下发的最新消息：公社要举办技术竞赛！ 为了鼓励大家对农机相关技术知识的了解和学习的积极性，公社决定在本月下旬举行一次拖拉机拆装大赛。 “这次比赛虽然没有强制要求每个村都必须参与，但是我希望咱们村能有人主动报名参加，如果真获了奖，也是为咱们村争光添彩嘛！” 宣读完通知的王队长，用殷切的目光望向底下坐着的一众人，看着大家交头接耳，交流着对比赛的看法。等待片刻后，打算再为动员工作加上最后一把火：“据可靠消息透露，为了这次比赛，公社是下了大血本的，比赛奖品空前的丰厚！大家真的不去试一试，争取一回吗？” 此话一出，犹如晴空炸雷，瞬间让会场的气氛欢腾了起来，特别是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几个知青，一下子个个都变得跃跃欲试，表现积极。 可比赛有规定，每村最多只能派出4个人。最后反而因为想要报名的人太多，王队长不得不临时决定，采取抽签的形式来决定最终参赛人员。 “好了！” 王队长拿着抽签出来的最后结果宣布：“这里抽出李建新、沈元跃、张平三位同志。另外，我建议再加上顾衍同志，一共4个人，作为咱们村的代表，参加这次比赛，大家有没有意见？” 顾衍虽然今天没来参加会议，可因为曾经帮村里修好了唯一一台拖拉机，早已成为大家心目中不可辩驳的第一能人。这次农机技术比赛派他出赛自然名正言顺，在场没有一个人反对。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离比赛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参加比赛的几位同志回去多准备准备，争取拿个好成绩回来啊！”王队长做完总结，就让大家散了会。 通知顾衍要参加比赛的事，是王队长让张平帮忙去转告的。一开始拜托的是李建新，可他推三阻四就是不乐意跑一趟。说到底，还是因为李建新心里对顾衍这个人，到现在依然嫉恨得不行。 虽说上次山上遇险，顾衍不计前嫌救了自已，可李建新始终对这件事没来由的感到满腹狐疑。卧床修养的那个月里，思来想去反复琢磨，到最后终于得出一个贼喊捉贼，自已被当成二傻子坑害了的结论。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只好先隐忍不发。 暮去朝来，一晃十天就过去，很快到了比赛的日子。 王队长很看重这次赛事，比赛当天特意借来生产队里最好的牛车，把四个参赛人员送去了距村子十里外的指定比赛现场。 虽然众人都起了个大早，赶在天蒙蒙亮之际就出发了，可当一行人到达比赛场地的时候，依然看到了人头攒动的热闹场面，原来他们到的并不算早。 比赛地点设在一个宽敞的晒谷场上。正前方的位置竖着两根竹竿，中间用长条的红色纸张作为横幅，上面写着‘青陂岭公社第二届农机技术大赛’几个斗大苍劲的毛笔字。 晒谷场的正中央，停放着三台看起来很有些年份的半辆老旧手扶拖拉机。之所以叫它‘半辆’，是因为每台拖拉机都只有一个机头，后面没有拖曳任何耕作工具或者车斗。 第27章 而拖拉机机头和横幅之间的空地上，摆放着一排长桌，桌子后面配了三只长形条凳，能坐下5、6个人。不用说，这里一定是留给领导和裁判的主席台了。 其余众人以拖拉机机头和主席台为中心，呈圆圈状一圈一圈的围着，或席地而坐，或驻足站立，虽然人数不少，看着倒也非常有序。 又过了一会儿，不断涌进晒谷场的人越来越多。等到整个场地几乎快要被塞满时，主席台上也终于来了人，一个接一个，最后一共落座了5个人。 顾衍茫然地望着主席台上发愣。自从被瞿安捡回家后，他的生活圈子非常小，除了因为要送菜去刚子的收购站，进过几趟县城之外，基本只在本村范围内活动，自然对主席台上的几人陌生得很，一个也不认识。 这时，只见一个长相文气的清瘦青年，走到主席台前方斜角处，轻咳几声后，朝着还在喧哗的众人扯开嗓子拼命喊道：“安静！大家安静！” 等了几秒钟，见嘈杂的人声渐渐安静了下去，他又用在场每个人都能听清的声量高声说：“各位乡亲，各位同志，青陂岭公社第二届农机技术大赛，现在开始！首先，有请公社主管农机工作的周主任讲话，大家欢迎！” 说完带头第一个鼓起掌来，随后现场马上爆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鼓掌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在掌声中，从主席台最中间的位置上站起来，笑着示意大家停止鼓掌后，便开始了讲话。 周主任的开场演讲并不长，言简意赅地把本次比赛的主旨、愿景，以及比赛时要注意的几点事项说完，又说了几句对参赛选手们鼓励的话语后，就立即宣布比赛开始。 第26章 关键时候绝不能掉链子！ 比赛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就是每个队先把拖拉机机头拆卸成规定的几种零散部件，然后再把它们复原回去，整个过程哪个队的用时时间最短，谁就胜出。当然，装好后的拖拉机必须要能发动得起来，如果无法发动，完成得再快也等同无效。 顾衍他们队抽到的上场顺序是第二批。看到第一批的三个队伍上去比赛后，他们就在底下仔细观摩，想着能不能顺便积累一点儿比赛经验。 可能因为是打头第一批上场比拼，三个队伍的参赛人员看上去都比较紧张，其中一个队里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更是一开始手抖得连扳手都拿不稳，被同队的另外两人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后才终于定了神，配合着协同操作起来。不过看得出来，那个年轻人技术底子很扎实，后来的拆装动作都很敏捷，完全不输其他两队。 很快，第一批全部完成了比赛，要轮到第二批的队伍上场了。 沈元跃拽着张平第一时间冲上去，挑了一台看上去相对不那么破旧的机子，朝李建新招呼：“快来快来，咱们就搞这台！” 顾衍跟在李建新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拖拉机边上。在裁判员的一声号令之后，早已俯身蹲在机头周围的四人，迅速抓起地上的工具，使劲拆卸了起来。 四个人齐心协力、配合默契，没过多久，就把外壳、油箱、皮带轮、飞轮、排气管、水箱、喷油器、杠头、活塞、连杆……以及最后的曲轴，一一从机子上快速卸下。所有规定的零部件全部拆下来后，张平先于其他两组，第一个跑去把裁判拉过来确认，等裁判判定达成标准之后，几人又马不停蹄地上手往回装。 然而，机器往往都是拆卸容易组装难。 李建新三人虽然下乡之前，曾经都学过常规的机器相关技术，可对于拖拉机这种农机，日常接触的机会很少，专业书籍也看得不多，仅凭对第一批上场人员的操作见习，加上刚刚拆卸时的临时记忆，才刚把第一步的曲轴塞回去，接着装完油门操作系统里面的一大串齿轮，三个人就开始盯着满地的零件磨磨蹭蹭了。 规定的比赛内容是几乎要把整个拖拉机机头拆个精光，这是他们不曾预料到的，原以为只需拆出一些大部件，凭他们几个三脚猫的本事多少还能应付得来，可碰到拆得如此彻底的情况，他们就只剩傻眼的份。 “你们在干什么？别发呆，抓紧时间快装啊！” 顾衍一边手上不停，一边余光瞟到三人的迟钝，赶忙催促他们。 李建新和沈元跃不好意思说自已不会，一个假装忙着找零件，另一个假装查看机器，都没有搭理顾衍。只有张平担心影响队伍进度，诚实地向顾衍坦白：“我们三个对拖拉机都不算太熟，后面要怎么装，有点不记得了……” 听完张平的话，顾衍甚至有一种五雷轰顶的错觉，心下忍不住蹦出国粹：他妈都什么人啊？关键时候给老子掉链子！ 可生气归生气，毕竟都是同一组的队友，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可不甘心因为被拖了后腿而输掉比赛。而且现在又是最关键的时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决定着成败，顾衍根本没时间和他们计较。 深呼吸了几下稳定住情绪，顾衍思索几秒后立即决定：“这样，从现在开始，我指挥，你们操作，都听我的指令！” 李建新和沈元跃一开始对听命于顾衍这件事不太服气，可眼下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万一最后是因为他们的无能导致比赛失利，那以后真的没法在村里混了，他们根本丢不起这个脸！挣扎几秒后，最后只好默认同意。 第28章 于是，接下来的场面就变成，顾衍不停的围着机器转圈圈，给李建新布置完任务，又挪到另一侧给张平快速讲解，说完又跑去沈元跃身旁一边指挥一边帮忙一起操作。 没过多久，顾衍的额头就冒出了密密的细小汗珠。作为全局总指挥的他，在与时间赛跑的同时，还要竭力提高每个人的效率，耗费的精力和体力远比之前多得多。一张嘴更是说得停都停不下来！ 在顾衍的不懈努力和其他三人的全力配合之下，加上最开始拆卸的时候他们领先了不少，最后他们队依然是第二批上场队伍中，第一个把装好的拖拉机发动起来，完成比赛的小队。更让李建新几人没想到的是，他们的速度甚至比第一批的三个队伍还要快！ 等到比赛结束走下场来，顾衍已经累得汗流浃背。又因为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绷，瞬间放松下来时都有了一阵恍惚。坐在场地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劲来。 “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张平把顾衍扶下来后，一直在关注他，时不时给他递水壶，递手帕，担心着他会不会出事。 顾衍对他微微一笑：“没事，刚才绷得太紧了，休息一会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有不舒服就跟我们说。” 李建新拍了拍顾衍的肩膀，别别扭扭地对他说了句，“这次多亏了你！” 顾衍侧过头来，也对他笑了一笑：“没事，放心！” 沈元跃虽然没有上前搭话，但心情也和其他两人差不多，即使仍有不甘，也不得不佩服顾衍的本事。刚刚比赛时，所表现出来的镇定和睿智，平心而论，换作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做到。 第27章 以德报怨 比赛进行到快要临近尾声之际，瞿安和孙国霖姗姗来迟的赶了过来。瞿安眼睛尖，往人群里扫了一圈，就发现了顾衍他们所在的位置，急忙挤了过去。 “阿衍，你们比完了吗？” “你怎么来了？”看到瞿安，顾衍挺意外，“不是说没空么。” “提前完工了，正好看到国霖在家，就让他自行车载我过来。” 瞿安解释完又问：“你们是比完了，还是还没比？” “早比过了。等现在这组搞完，比赛就全部结束啦！”张平在一旁抢先回答。 瞿安撇了撇嘴，略有些遗憾地说：“算了，看不到比赛，就等着看你们领奖吧。我说，你们会得奖的吧？” “我看八成行！瞿安，你是没看到，他们速度快得吓人！”王队长凑过来，罕见的露出夸张的表情，一脸兴奋地说。 “好！那我等着！” 瞿安笑呵呵的就地盘腿而坐，顺手把孙国霖也拉到身边，让他一起坐下。 比赛结束后，主席台上的几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片刻后，之前主持开场的那个清瘦青年又站出来，扯着嗓子朝喧闹的人群大声说：“大家安静一下，接下来由生产大队的马队长，为我们宣布比赛结果！” 刹那间，整个会场由人声鼎沸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迫切的想要知道比赛的最终结果。 “那我来公布一下结果啊，” 马队长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接着说：“经由裁判以及我们全体负责人一致确认通过，本次比赛，获得第一名的是唐家屯村，奖励三百块钱！”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一片哗然，大部分都是惊讶奖金的丰厚，还有不少艳羡获奖的队伍，当然也有唏嘘自已怎么就得不到。场面一时热闹得好像炸开了锅。 马队长几次抬手示意想要控制场面，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大家再次安静下来后，才接着继续宣读结果：“获得第二名的是岩潭村，奖励二百块钱！” “妈呀！是我们！我们真的得奖了！哈哈哈哈……” 张平兴奋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和同样激动的王队长抱在一起又叫又笑。 “阿衍真棒！第二名呢！恭喜恭喜啊！” 瞿安高兴地拿拳头在顾衍背上猛地一砸，笑着向他道贺。 顾衍被吓了一大跳，揉了揉砸痛的地方，立马跟着笑了起来，然后又转头对另外两个队友道贺：“同喜同喜啊！” 李建新和沈元跃都尴尬的扯出一点笑容，略带一丝羞涩的说：“同喜！” 马队长宣读完全部结果后，又让前三名获奖代表上台领奖，并发表获奖感言。顾衍自然就成了那个被推出去当代表的人。 等第一名的代表讲完后，顾衍走过去站到了主席台前方的中央位置，轻咳两声，开始发表感言， “很高兴能获得二等奖，也算不辱使命，为岩潭村争光添彩了！在这里，要先感谢我们村的王队长，如果不是他的推荐，我也没有机会得到这个奖。” “其次也要感谢青陂岭公社的各位领导同志，为我们组织了一次这么有意义的技术大赛，我相信今后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乡亲们喜欢农机技术，想要了解和学习农机技术！” “最后我特别要感谢的，是与我一起完成比赛的队友们，这是一次团体合作的比赛，如果没有队员之间的相互配合和同心协力，个人的能力再突出，也是不可能发挥出最优效果的。所以这个奖，代表的是团体的胜利，奖励的是每个人的努力！再次感谢大家！” 第29章 顾衍的一番话，不仅赢得了在场的一片热烈掌声，主席台上的领导们也似乎很受用，个个露着满意的笑容对他颔首，王队长更是乐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而最震惊的，莫过于张平几人。 张平虽然没实际参与，但李建新和沈元跃对顾衍干的好事他全都清楚；加上刚才比赛时，他们三人又给顾衍惹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可顾衍不但没有丝毫怨言，反而感谢他们的配合，这样的胸襟和气度，实在让张平感到无比汗颜。心中刹时扫除了所有之前对顾衍的误解和不快，满心只剩下敬佩。 李建新和沈元跃对视一眼，各自低下头默不作声，顾衍这样的态度，确实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然而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顾衍一回到他们的位置，就把刚领来的奖金匀成一样的四份，分发给了每个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元跃再也忍不住，一把扯住顾衍的衣袖问。 “给大家发奖金呀！我们队不是得了第二名么。”顾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不急不慢的回答。 “可是，可是要不是你，凭我们三个根本拿不到奖！这钱没道理分给我们！” 张平连连拒绝，他内心有愧，实在没脸收这个钱。后来见推不过，干脆直接把钱塞回了顾衍的衣兜里。 李建新则一直维持着手里捏钱的姿势，呆呆的望着顾衍，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原以为顾衍一定会趁着这次机会，再次让他出糗难堪，却不料对方不仅以德报怨，顾全了他的颜面，还把奖金拿出来平分。想到自已一直以来对他的怨念，李建新第一次有了愧对顾衍的想法。 “真的给我们？你不后悔？”沈元跃似乎仍然不太相信顾衍的话，扯着他又问了一遍。 顾衍一边把兜里的钱摸出来又强行塞给张平，一边对两人说：“不开玩笑，就是给你们的！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这是团队的胜利，你们作为团队的一份子，应该得到奖励。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插曲，可如果没有你们的协作，最后靠我一个人肯定得不了奖。这钱你们有资格拿！” 第28章 爱意深沉 张平再三推脱不过，最后只好收了钱，对顾衍千恩万谢了不知多少遍，还一口一个的喊他‘顾兄弟’，拍着胸脯说以后就是朋友，要相互照应。 李建新拍了拍顾衍的肩膀，诚恳地道了一声谢。再多的话，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心里已然放下了对顾衍所有的不满。 沈元跃虽然什么都没表示，不过从他看向顾衍的眼神里，还是大致可以窥见一二。和李建新一样，他也被顾衍的气度征服了，放弃了再对他寻衅滋事的念头。 坐在一旁的瞿安，默默的看完了几人一整个过程的你来我往，对此没有多说一句话。 晚上饭桌上，瞿安看着顾衍，问出犹豫了一下午，一直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阿衍，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吧？” 顾衍的筷子刚夹起一块肉片，听到瞿安的问话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把肉夹回自已碗里，才看向瞿安，略带歉意的说， “安哥，其实这事应该由我先向你解释，只是没想到你先问起了，那我就说一下我的想法吧。下午的事，没找你商量，我就擅作主张这么做了，可能让你很不痛快，我向你说声抱歉！可是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觉得实在没必要花精力一直应付那几个人，不如就趁此机会做个了解，以后大家都能安生……”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不痛快？就因为你事先没跟我商量，按自已的想法做了？”瞿安打断他的话，问道。 “不全是。我知道你也看不惯他们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还费心帮我报了仇。可现在我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们，还对他们以德报怨，就有那么点不把你当回事的意思。其实我真没有忽视你的感受，也一直真心感激你帮我打抱不平！只是看到机会难得，觉得了结恩怨更划算，才临时决定那么做……” 说到后面，顾衍越说越心虚，越想越觉得对不起瞿安，毕竟人家那么仗义的全心全意为自已，而自已却自说自话，先斩后奏。 见顾衍脸上一副满是歉意的表情，瞿安轻轻的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自已的想法告诉顾衍， “看到你下午的做法，确实一开始我有点生气，可也只是一点点，因为很快我就想通了。对李建新他们几人，是厌恶也好，是平常心对待也罢，最重要的决定因素还是你的处境。他们不让你好过，我肯定帮你和他们斗到底，他们愿意和解，我也不会有异议。总之一句话，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好！” 瞿安的话让顾衍心里一时百感交集，他知道瞿安对他很维护，很重视，只是没想到能做到如此以他为先的程度！转念又想到自已的轻率，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怪我，不顾及你的感受，自作主张同他们和解？” 瞿安摇了摇头，语气轻松的说：“你也是为了解决问题，才见机行事。既然结果是好的，那我当一回冤大头也没什么，反正都是为了你，这点儿小委屈真算不了什么！” 瞿安越是表现得无所谓，顾衍心里就越无法平静。他听得出来，每一句话里，都满含着瞿安对他的心意。 以前的瞿安只是默默付出，把对他的感情，都溶化在每天的柴米油盐当中，润物细无声。可现在表现得越来越明显，甚至这次还轻易原谅了对他的‘背叛’，是否说明瞿安对他的感情，较之以前更深了？ 第30章 这一刻，顾衍第一次感觉到，这份感情很沉重，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可与此同时，他又管不住自已的心。瞿安的好，是点点滴滴如流水一般的，汇聚在他眼里，流淌进他心里，慢慢积累，想挡都挡不住。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转眼又到了一年中最火热的炎夏季节。 顾衍上午去县城送了一趟货，顺便还把自已新收获下来的葡萄卖掉了大半，进账了一笔让他颇为满意的获利金额。 当初种葡萄，本就是想着帮瞿安弥补一点损失，不过也清楚瞿安肯定不会收他的钱，于是顾衍就在县城转悠一圈，给家里补充了一些日用品，又给瞿安买了几支铅笔和本子。瞿安学习积极，纸和笔用得比较快。原本顾衍是想送支钢笔给他，可惜价格实在有点吓人，赚到的那点钱买了日用品之后，就不够再买钢笔了，无奈最后只好退而求其次。 回去的路上，还顺手在集市上拎回一只大鹅。为了尝一口难得的鹅肉，顾衍不惜花光卖葡萄所得的全部余钱。不过，只要想到这是自已第一次为瞿安买肉吃，自豪感便油然而生，心里更是美得冒泡泡。 第29章 送月子 驾着牛车进到院子里，猝不及防，入眼就是一道白花花的修长身形，把顾衍晃得眼前恍惚，定睛一看原来是瞿安正在井边洗澡。 “怎么这个时候洗澡？还不知道关门！” 顾衍一边质问，一边忙不迭跳下车，回身赶忙去把院门关严实。语气里带着几分他自已都没意识到的焦躁和恼怒。 “今天的活特别累，汗臭得自已都受不了了才先洗一把。” 瞿安也不在意顾衍的责怪，坦然回答，“想着你是不是应该快回来了，就没锁门。反正又不是大姑娘，不用这么紧张。” “你这样子比姑娘都看着让人眼馋！”顾衍小声嘀咕了一句，极力压制下体内因为刚刚的一眼，而升腾起来的躁动，同时，像是刻意要分散注意力似的，跑了一趟又一趟，硬是把板车上的东西分成了好几回往屋里搬。 瞿安洗完澡，穿好衣服，走进屋里开玩笑地问：“今天县城白送东西吗？怎么搬回来这么多！” “刚子说我的葡萄品质挺不错，多卖了点儿钱，就顺路买了些东西回来。你看，还有一只大鹅！晚上切半只，咱们做炖鹅怎么样？” “好啊！说起来，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吃到鹅肉了！” 正当两人相谈甚欢，只听外面的院门被‘砰砰砰’的，敲得震天响。 “多半又是根生那小子，每次都搞的像是来抢劫似的！” 瞿安笑骂着，几步跑去打开被顾衍锁上的院门。 门一开，赵根生就大笑着冲瞿安嚷嚷：“我老婆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哈哈哈哈～安哥，我当爸爸啦！” “是吗？哎哟，恭喜恭喜啊！” 被赵根生的洋洋喜气所感染，瞿安也心情大好的向他道贺，一边就想把他引进来，“进屋说吧！” “不了，我就来通知你一声，接下去还有几家要跑。家里忙得很，就不进去坐了。下周日，记得来我家吃饭！安哥，你和小顾同志，你俩一定要到啊！”说着，人已经跑远了。 “知道啦！”瞿安冲着越跑越远的人影大声回了一句。 既然要去送月子，自然不好空手上门。瞿安理所当然的给自已放了一天假，专程跑去县城的国营商店，给小宝宝买了个奶瓶和两袋奶粉，顺带还给产妇买了一罐麦乳精，听人说这东西的营养价值特别高。因为瞿安视赵根生为铁哥们儿，碰上这么难得的机会，花钱自然不能心疼，送礼的档次肯定也不能低。 到了约定的日子当天，瞿安又准备了一篮子鸡蛋，摘了几串顾衍种的葡萄。和顾衍两人大包小包拎着，朝赵根生家走去。 赵根生的家在靠近村尾的位置，与瞿安家相隔差不多足有大半个村子。烈日炎炎，两人才走到半路，就已经被热得满头大汗。 “太热了！刚才出门得匆忙，连草帽都忘记戴，这会儿感觉快要晒化了！”瞿安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难得见到瞿安有如此娇嗔的时候，顾衍觉得实在可爱得紧。不过没敢当面调戏，忍着笑，对他说：“走快点吧！再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于是两人加快了步伐，剩下的路程几乎是小跑着，向目的地飞速前进。 在快要到赵根生家院子门前时，瞿安还碰到了他家的两个亲戚。因为也是同村人，互相之间认识，在门前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然后一起往院子里进。 从院门口一眼望进去，屋子里此时已经站了好几个人，藤椅上、长凳上也坐着人，还有热闹的说笑声和婴儿的哭啼声从房间传出。男主人赵根生则人群在中间，一会儿招呼这个，过会儿又招呼那个，忙得团团转。 一转头看到了瞿安和顾衍，连忙笑着迎上来，“哎哟，安哥和小顾同志来啦！” “恭喜恭喜！升级当爸爸了！”瞿安把手上拎的东西递过去。 顾衍也看样学样，把带来的礼品都放到了桌上。 “安哥你们人来就好啦，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妈呀！还有奶粉和麦乳精！得花不少钱吧？哎哟，你太客气啦！”赵根生看着一桌的高档品，感激得不行。 “怎么能亏待了我铁哥们儿啊！收下吧，没事！给弟妹和大侄子补补身体。” 第31章 又闲聊了一会儿，瞿安以人太多，不去添乱为由，婉拒了赵根生让他去房里看看小婴儿的提议，和顾衍两人走到院子里，挑了个阴凉的地方站着透气。 因为一直以来与人交往不多，像这样和一屋子的人挤在一起，闹闹哄哄的场面，其实对瞿安来说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可今天毕竟意义不同，既然答应了来做客，肯定不好送完东西掉头就走。于是只好挑个人少的地方，退下暂时躲避。 好不容易终于挨到烈阳收了光芒，慢慢往西边沉下去。 赵根生不知从哪儿借来两张圆桌，和几人抬着放到了院子里，又从灶房一盘一盘端出菜来放上，然后热情的招呼众人坐下吃饭。 大家也不客气，每人捧着一碗杂粮饭，就着桌上的4、5盘荤菜和素菜，大快朵颐起来。 虽说是请客，可赵根生家条件一般，桌上的菜品，其实还比不上瞿安家平时节假日里的档次，最上得了台面的，也就一碗红烧肘子。 可这个年代，毕竟能顿顿吃肉的人家不多，有一大碗肘子撑场面，已经能让众人围着圆桌吃得津津有味，狼吞虎咽。 只有瞿安和顾衍最矜持，因为平日里不缺肉食，就没有在这个时候与同桌的其他人争抢有限的荤菜。只从几盘素菜碗里夹了些菜叶、丝瓜之类的，就着杂粮饭，匆匆把肚子填了个半饱。 第30章 撞见别人偷情 吃完晚饭，与赵根生一家道别之后，两人又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家走去。 此刻头顶没有了烈日的暴晒，入夜后又吹起了些许微风，虽然拂在脸上依旧能感觉得到暖烘烘的温度，可比起下午那会儿，现在已然舒适不少。 映着皎白月光，听着田间蛙鸣，即便一路走来两人之间没说过一句话，全程无交流，可只要想到身边与自已迈着同频率步伐的人是顾衍，瞿安仍然感到分外的惬意和满足。 正当瞿安陶醉在，广阔天地之间只有我和你的浪漫气氛中，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的草堆里，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瞿安疑心是不是自已幻听了，当即侧过头与顾衍对视，从对方同样惊疑的眼神里，立刻明白不是自已听错了，而是真的有异响！ 前方草堆处是一个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而且已经坍塌掉一半的破庙，村里人废物利用，拿来堆放干稻草。平日里白天进去的人就不多，现在黑灯瞎火的，照理更不应该有人会在里面。 瞿安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瞧一眼，还是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家走，一道很轻微的女人呻吟声，恰在此时顺风飘了过来，钻进瞿安和顾衍的耳朵里。 “有人？！”瞿安把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在用气音向顾衍确认。 顾衍点点头，示意他跟在自已身后：“过去看看！” 两个人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地慢慢摸索到草堆跟前，竖起耳朵再次辨认了一回声音的来源，最后确认是从破庙里面发出的，便继续悄悄往里走去。 等两人绕过外头的几个草堆，走到破庙的堂前，才终于借着从残破屋顶缝隙中照射进来的月光，看清了交叠在破庙一角草垛子上的一男一女。 顾衍一眼就认出男的是沈元跃，对于那个女人却没什么印象。 此时的两人，身上没有任何遮挡物件，就那么一览无遗的，奔放的躺在草垛子上，时而翻滚，时而交叠，热情又激烈的变换着各种让人看了会血脉贲张的动作。 虽然那两人都极力压制着嗓音，可仍旧时不时的漏出一声又一声，让人听了面红耳赤的呻吟。 瞿安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整个人都呆滞了，完全忘了下一秒该干什么！ 顾衍则越看越觉得口干舌燥，体内渐渐涌起的蠢蠢欲动让他强行闭上了眼睛，兀自镇定几秒后，拉住瞿安的手臂，把已经呆若木鸡的人一起悄悄拽了出去。 出了破庙，顾衍又拖着瞿安疾走了一阵，直到距离堆草场地百米开外才松开了手，接着用手紧紧捂住自已胸口，好像生怕剧烈跳动的心脏，就此会从嘴里蹦出来。 “他，他们，他们怎么会，怎么，会……” 瞿安结巴了半天，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元跃胆子也忒大了吧！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顾衍深呼吸了好一阵，终于稍稍缓和了心绪，忍不住发出感叹。 “那个女人是谁，你认识吗？”顾衍接着又问。 这时，瞿安也终于从惊骇中缓过神来，想了一会儿，用不怎么肯定的语气说：“当时太震惊了，看得不太真切，好像，好像有点像是王队长家隔壁的刘寡妇……” “天啊！不是吧……” 顾衍再次发出震撼灵魂的感慨。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一个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知识青年，从城里来到农村，怎么就能变得如此不知廉耻，竟敢胆大包天到勾搭一个寡妇的地步。 “先回家吧！” 这样的事，瞿安也是第一次遇见。六神无主的他心里乱糟糟的，又担心再耽搁下去，万一一会儿那两人完事了出来碰上，岂不是要尴尬死。于是赶紧催促顾衍先回去再说。 匆匆忙忙跑回了家，在进入院门前，瞿安还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把周围都张望了一遍，确认没有人看到才一步跨进院子，接着立即反身把院门用门闩插上锁好，做完这一切，终于如释重负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第32章 顾衍在一旁看得实在憋不住，笑着打趣道：“安哥，不用这么夸张吧？要不是我亲身经历了整件事，如果只看你这做贼心虚的模样，都要怀疑在外面偷情的人是你了。” “太吓人了！我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到现在心还怦怦跳得跟打鼓一样呢！” 瞿安一边说着，一边把顾衍推进屋里，生怕在院子里说的话，也能被人无心听了去。 “这种事你不都已经亲身实践过了么，怎么看见别人的反而这么害臊？”x 今晚的瞿安显得特别敏感又害羞，把顾衍看得稀奇的不得了，一门心思想着再打趣他几句逗弄逗弄，却不料一时嘴快，把两人之间一直刻意避而不谈的尴尬往事说漏了嘴。 听了顾衍的话，瞿安猛地抬头，眼睛直直的看向他，好像要从对方的眼里，极力寻找出他说这话的含义。 顾衍本来就被自已的口无遮拦吓了一跳，再看到瞿安忽然望过来的眼神，更加心虚得不知所措。 第31章 打开新世界 对两人酒后乱性的事一直闭口不提，究其原因，说到底还是他不敢。 顾衍知道瞿安喜欢自已，可现在的他，既给不了，也不想给对方同等分量的感情。理智告诉他，和瞿安保持适当的距离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奈何身体却始终没能好好配合他的脑子。 对那次交合的过程，顾衍虽然没有多少具象的记忆，可第二天清醒过来后，全身舒爽的感觉，直到现在还能轻易的回忆起来。 那种被原始本能驱使着，时时渴望再一次体验极致快感的冲动，不知在多少个午夜梦回的时候让他焦灼难安、饥渴难耐。 为了防止自已化身‘禽兽’，所以顾衍只能装作遗忘，尽量不去触碰那个会让他进一步深陷的敏感点！ 见顾衍迟迟没有反应，避开眼神后也不再看向自已的样子，瞿安控制不住地往他站着的地方快速走近几步，在离他不到半米的时候又停下，试探着问：“阿衍，虽然你一直不说，可其实对上次咱俩那回事，心里始终惦记着的，是吗？” 顾衍心虚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再次把目光移开，嘴唇翕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但瞿安没有再给顾衍逃避的机会，走上前伸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已的眼睛，然后郑重其事地说： “其实你不用有负担，那件事本来就是我心甘情愿的，你完全没有强迫我。有句话我一直没敢对你说，但是现在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所以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是你想要，咱们可以再来第二次、第三次……多少次都没关系！” 瞿安的话犹如点燃引线的手榴弹，瞬间就把顾衍苦苦维系在脑海中的理智炸了个灰飞烟灭。 再加上，刚刚进家门时才好不容易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因为看了极具冲击性画面产生出的躁动，此刻被瞿安的言语一勾，一下子再度在体内急剧引爆。 顾衍再也顾不上任何，二话不说将人扯进怀里，低头便吻了下去。速度之快，力道之猛，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人吃进嘴里，咽进肚去！ 同时手上也没闲着，粗暴的在对方身上到处游走。力道大的好像不是在与人亲昵，而是在与人干仗，分分钟就能把他给撕碎了似的。 面对顾衍的暴力，瞿安却甘之如饴。 一边忍受着疼痛，不时漏出几下没忍住的‘嗯嗯唔唔’呜咽声，一边却双手环住顾衍的脖子，主动把自已和对方贴得更加紧密。 疼痛又如何？瞿安根本不惧任何疼痛，特别当这份痛是来自顾衍的，只要是顾衍给予他的，他全都欣然接受。 似乎，他就是要通过真实的疼痛，才能感知到这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而不是他自已脑中的臆想。唯有如此，他才能感知到顾衍，知道他也和他一样，都需要着对方。 然而，出乎瞿安意料的是，预想着马上就要来到的狂风暴雨，却没有如期而至。 就在瞿安快要忘乎所以之际，顾衍猛地推开了他，自已走到靠近房门一侧的墙边，一手扶着墙壁，微微佝偻着身体，像一头刚耕完十亩地的牛似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甚至发出了‘嗤嗤’的呼吸声。 “阿衍……” 瞿安被推得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情绪从极热一下子跌落到极寒，脑子一瞬间有些转不过来，只呆呆着望着墙边的顾衍。 “不行！不行！已经伤害过你一回了，不能再一错再错！”顾衍仍旧面朝墙壁，不肯回头看瞿安。 缓了好一会儿，瞿安总算回过神来，听了顾衍的话，他几步上前，揪着他再次强调：“我说了！不是伤害，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喜欢你，所以心甘情愿！你听懂了吗？” “可是……” 瞿安的声声告白，让顾衍的内心剧烈震荡，可他仍然犹豫不决，不知道继续这样的行为是对还是错。 见顾衍不知在纠结什么，瞿安在心里感到委屈的同时，渐渐燃起了怒火。他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使出蛮力，将顾衍推进了房里。 经过这一次的交合，顾衍算是彻彻底底体会到了其中的妙不可言，年轻气盛又血气方刚的他，自此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从此，看向瞿安的眼神也变得更加难以言喻。 就好比眼下。 昨天因为起来得太晚，等到里里外外一圈忙完，天又已经黑了下来。瞿安前一晚被折腾得够狠，早早吃完晚饭就回房休息了。换下来没来得及清洗的床单，只能留到现在才洗。 第33章 这张床单其实才刚换了不到一周，眼下又得重新洗，怎么说这份‘功劳’也有自已的一份，顾衍所以没好意思让瞿安一个人动手。 “还要打几桶水？” 顾衍第三次把水桶从井里拉上来的时候，转身问旁边正在揉搓床单的瞿安。 瞿安正埋头认真搓着，头也没抬，只随意的回答了一句：“你看着办吧，把几个盆盛满就行。” 于是顾衍又转回井边，继续一桶又一桶，勤勤恳恳的打水，接着一盆又一盆，相继把地上的两三只大木盆灌满。等到全部装满时，从井边到盆边，地上早已打湿了一大片。 “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地上这么湿，好几处还掺进了肥皂水，走快了容易滑！” 看着满地的水，出于不放心，瞿安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第32章 传说中的开窍 顾衍不在意的回道：“没事！我看着呢，肯定不……啊！” 谁知‘不’字才刚发了半个音，紧接着一声惊呼，顾衍就被脚下滑不溜秋的肥皂水滑出了几步。得亏顾衍的小脑发达，平衡能力强，左扭扭右摆摆，拼命控制住摇晃的身体，最后在一脚踩翻一只木盆之后，总算堪堪没让自已摔个四仰八叉。 “吓死我了……” 顾衍长吁一口气，刚要庆幸自救成功，余光瞥到了身旁半身湿透的瞿安，连忙惊讶地问：“啊呀！怎么回事！安哥，你怎么弄得这么湿？” “你说呢？顾衍同志！” 虽然瞿安的脸上依然微笑着，可说的话却是从牙齿缝里一点点蹦出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 顾衍嘴上连声道歉，注意力却不由自主的，被眼前的画面吸引了过去。 此时的瞿安，离落汤鸡其实也就一步之遥。除了脸上只被甩到了几滴水点子，基本还算完好之外，脖子以下则完全是惨不忍睹的情形：上身的老头背心从胸前到腰腹，连带着下身的裤头到大腿根，全被泼了个正着，正不停的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幸好此时天气炎热，太阳又正烈艳艳地挂在空中，不断散发着温度和温暖的光芒，即便浑身都湿透了，也不会觉得有多冷。 “安哥……” 因为有之前的经验，顾衍在感觉到自已身体内有蠢蠢欲动的情绪变化之前，他连忙转开眼，深呼吸了好几下，尽量让声音不至于颤抖，定了定神，才对瞿安说：“安哥，你打湿太多了，快点去换身衣服吧，免得着凉感冒！” 瞿安低头看了看自已，不似怎么在意的说：“确实湿了大半，不过不打紧，反正洗衣服也会弄湿，索性洗完再换了。” 说着，又低下头去，继续搓洗堆在水盆里的衣服。 瞿安不在意，可顾衍做不到。他连再看一眼瞿安的勇气都没有。生怕看着看着，说不定又看出什么奇怪的反应来。 他继续深深的吸气，呼吸，努力调整着因狂乱心跳而翻涌着的气血，极力想要尽快让自已平静下来。 不知缓了多久，等到瞿安又喊他，“阿衍，再打一盆水上来！” “好！来了！”顾衍立马应声。这才回头又去看瞿安。 见他正俯身在洗衣，所有让他气血翻涌，浮想联翩的旖旎美景都被藏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不由得暗暗吐了一口气，放松下来。这才慢吞吞的走去井边，提桶继续打水。 顾衍手上不停的往井里打着水，脑中也没闲下来。 他不明白自已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以前也见过瞿安在井边洗澡，就算看到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发癔症。 回想如今自已的反应实在有些反应过度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只因为两人发生了那次难以言说的事吗？’顾衍在心里默默问着自已。 自已的真实取向顾衍十分清楚，可也仅限于清楚而已，没想到一旦付诸实践，自已还能变得如此匪夷所思。他不禁对自已的前后变化感到吃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开窍？！ 可这窍开得也未免有些过度吧？自已到底是对瞿安会有这样的反应，还是对任何人都会这样？顾衍一时有些搞不清楚。 ‘我喜欢瞿安吗？’顾衍默默的想，第一次正面问自已这样的问题。然而真的当这个问题跳出来时，倒让顾衍瞬间慌了神。他为有这样的想法感到震惊！ 他甩了甩脑袋，好像想把这个问题从大脑中抹去。因为他不敢细想，不敢往深处琢磨这件事。 就在顾衍独自胡思乱想之际，瞿安那边已经洗完了盆里的衣服。 他又把自已身上打湿的一身脱下来，仍到盆里，佯装生气地说，“阿衍，这些都是你给我弄湿的，作为惩罚，你帮我洗啊！” 顾衍被喊得回过神来，也没听清什么内容，首先应道：“好！来了！” 说完，回头就看到脱得精光的瞿安已经起身站起来，正往房里走回去。 顾衍心头一惊，立马低下头不去看他，看到水盆里的衣服，总算回想起刚才瞿安对他的吩咐。 立马跑去井边，乖乖的打水洗衣服。 自上回顾衍在农机技术大赛上发挥了过人的表现后，王队长对这个又有真才实学，谦虚低调，口才又好的青年真是越看越中意。 不仅公事上暗中多给好处，比方每回修完大小机器，都给多算几个工分自不必说，就连只是喊来问几句机械相关的问题，也会给记上一两个工分，美其名曰咨询费。 第34章 私事上更是处处紧着顾衍。 去年年末村里杀年猪的时候，顾衍因为不是本村人，照例没有资格分到肉，可王队长最后不知怎么说服了其他人，不光给瞿安家按照两人份的标准分发了猪肉，还把猪血、猪下水之类的偷偷塞了不少给瞿安，让他拿回去和顾衍慢慢吃。 第33章 王队长请客 这天早上，顾衍把村里广播站的大喇叭修完调试好，正准备赶着回家给菜地浇水去，因为一大早就被王队长派来的人拉去帮忙，压根儿没顾得上别的。既然错过了大清早最佳的浇水时间，必须尽快赶在日头变得滚烫之前回去把活儿补上。 刚走到田埂边，就迎面碰上了朝他走来的王队长，“王队长早啊！喇叭已经弄好了。”顾衍远远的就开始打招呼，向他汇报工作。 “知道知道！刚才不是都已经播过一段儿了么，听见声音就知道你又圆满完成任务啦！” 王队长笑呵呵的回应，走到顾衍跟前时，又伸手在他肩上亲昵的拍了拍，“小顾同志，真不错啊！年纪轻轻就这么能干又稳重，都可以当咱们村年轻一代的模范榜样啦！” 顾衍赶忙摆摆手：“没有没有！王队长你把我捧得太高了！我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小老百姓，凑巧能耍一点儿上不了台面的小聪明。正好村里需要，我就为人民服务。但是离模范榜样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几句话引得王队长又是一阵爽朗大笑，接着赞许地说：“很好！有能力却不骄傲，是个好娃子！” 停顿了片刻，王队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瞧我这记性，跟你聊了两句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小顾同志，一会儿晚上来我家吃个饭。上回比赛得奖，为村里挣了光，也为我这个小队长在公社里长了不少脸，我都还没好好感谢你们呢！正好昨天得了一只将近有十斤重的大山鸡，机会难得，请你们来尝尝鲜，就当犒劳你们啦！” “其他三个知青也一起吗？”顾衍问。 “都叫上了！”王队长回答完又补了一句，“你把瞿安也一同带上好了，人多热闹嘛！哈哈~” “行！知道了。谢谢王队长！”| 王队长作为村里的带头人，管理着全村几乎所有的大小事务，平日里都是别人贴上去奉承拍马，像这样反过来主动向人示好的情况实在难得，顾衍自然不能驳了王队长的面子，立即答应下来。然后向他告辞道：“那王队长晚上见！我先回去了，家里菜地还没浇水呢！” “好！回去吧！”王队长也没再拖着人不放，爽快的让他走了。 于是，顾衍一溜烟的小跑回了家。 今天因为顾衍一早就被人拉出去帮忙，瞿安想着菜地的活儿没人干，便没去地里上工，留在家中里里外外一通忙活。 这会儿刚停下来歇口气，见顾衍从院门外走进来，立即笑着说：“不愧是阿衍，真能干！这么快就修好回来啦！早上见你急匆匆地被拉走，都没来得及给你做早饭，饿了吧？快进来吃！” 顾衍在院子里打水洗完手，直接进到灶房，看见桌上已经放着给他准备好的早饭，坐下就埋头大口吃了起来。 吃了个半饱后，才放慢进食速度，一边慢悠悠地嚼着馒头，一边抬头对瞿安说：“安哥，一会儿晚上不用做饭了。王队长请客吃大山鸡，让你也跟着一起去！” 瞿安干了一大早的活，这会儿早饭也被消化得七七八八，又见顾衍吃得香，也不由的感到有些小饿，给自已盛了一碗小米粥，坐到桌边正吸溜着，听了顾衍的话不免有些惊奇：“王队长？请客！” “是啊！难得吧？从我来岩潭村都一年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王队长请人吃饭呢！” “岂止是难得，简直太少见了好吗？别说王队长当上生产小队长之后，就是没当之前，我也没见过几回他请人吃饭的！全村人几乎都知道王队长不是个大方的人！” 瞿安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今天王队长到底抽了什么疯，竟然破天荒的要请客，看着顾衍又问：“他说什么了吗？为什么突然请客？” “说是我们几个比赛得了奖，给他在公社里长脸了，要谢谢我们！”顾衍如实回答。 以这个由头作为请客的理由确实说得过去，可在瞿安的认知里，总觉得为这点事请客似乎不太像王队长一贯的做派。不过疑惑归疑惑，瞿安还是答应了顾衍，准备晚上一起去蹭一回难得的便宜饭。 早饭吃完，把灶头收拾干净，顾衍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因为原本家里属于他的那部分活计，在他出门的这段时间，瞿安都已经高效率的帮他基本干完了。顾衍突然有一种好似白捡了一段光阴的错觉，时间一下子多了出来。 见顾衍愣在院子里盯着葡萄架发呆，瞿安朝他喊了一声：“闲着没事干啊？站外面发呆，也不嫌太阳晒得慌！” 顾衍被喊回了神，却不肯承认是在发呆，努力狡辩道：“没发呆，我在数葡萄呢！想着一会儿晚上去王队长家，两个人空着手上门总觉得有点没礼貌。要不摘两串去，给他们也尝尝？” “随你！你种的葡萄，你做主！”瞿安完全不打算参与这种鸡毛蒜皮的讨论。 “行！那就这么决定了！”说完，顾衍走进屋里，坐到桌边的长凳上继续无所事事。 瞿安看出了对方的无聊，眼睛一转，试探着问：“阿衍，你还记不记得山里那个很小很小的瀑布？就是被你嘲笑过，说咱家的牛撒泡尿都比它壮观的那个。” 第35章 “那个啊，哈哈，记得！”顾衍一听就乐了，笑了一会儿又问：“怎么突然说起它？” “前几天我听国霖说，他最近上山打猎的时候去过那一片，发现那个瀑布变大了许多，据说已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瀑布’！趁现在咱们都没事，要不要也去瞧瞧？” “好啊！” 被瞿安一诱惑，闲得蛋疼的顾衍同志立马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兴致盎然地催着瞿安就要出门，“走走走！马上就出发，转一圈回来还能赶上午饭！” 见顾衍恢复了精神，瞿安也没有耽搁，拿起草帽往头上一兜，就和顾衍一同走出了院子。 第34章 野外激战 洁净如洗的蔚蓝天空里一片云彩都没有，两人顶着温度正在变得越来越高的日头，脚步匆匆的穿过村庄，来到离村子几里外的那座山上。 这处山头并不是之前故意设陷阱坑了李建新的地方。这座山与村子离得不算近，山上的很多地方又都被历代的当地村民用作坟地。因此，除了几个特殊的日子，平日里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很少有人往这边山上来。 当年，瞿安和孙国霖也像被冥冥中安排好的才会到这山上来，并且非常幸运的捡到让他俩发了一笔横财的金属棒。 因此，这座在常人看来，多少有些晦气的山头，对瞿安来说反而是他的幸运之地，以前空闲的时候总会约上孙国霖，或者干脆独自一人来山上闲逛、散心。 对山上路况十分熟悉的瞿安，带着顾衍爬一段又走一段，走一段又翻一段，七拐八绕翻越过山顶，累得大汗淋漓时，终于来到了瀑布跟前。 其实严格划分来说，瀑布的源头位置，更靠近与此山相连的旁边另一座山，离瀑布较远的远方下游，才是夹在两山中间的峡谷河流。 今天是顾衍第二次跟随瞿安爬上这座山，虽然有了前一次的经验，可依旧让他累得气喘吁吁。然而，当他真正近距离站到瀑布面前时，满身的疲累又瞬间烟消云散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夏天的缘故，比起前一次来时看到的，这次的水量确实充沛了好多倍。 从高处争先恐后汹涌而下的道道白练，消散了夏日的酷暑，只留下清凉的水汽和不断四溅的水珠。倾泄的白龙发出巨大的哗哗声，叫嚣着从高空没入底下的一汪碧泉，最后全都化作朵朵的白色水花。 舒适的环境和壮观的景色，让顾衍只觉得心旷神怡，心情大好，对着瞿安开怀大笑：“它的变化也太大了吧，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现在这个样子，赞它一句‘疑似银河落九天’也不为过嘛！哈哈哈！” 看到顾衍开心，瞿安也跟着高兴起来，笑弯了一双桃花眼，对顾衍的话表示赞同：“真没想到以前那么小的一条，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好看，咱们今天果然来对了！” 兴致上来的两人在瀑布跟前逗留了好一会儿，彻底欣赏够了，才又从所在的山腰位置往下跑，一直跑到瀑布底下的水潭边。 刚才因为爬山出了一身臭汗，现在又看着满眼的清澈碧水，顾衍虽然水性不是太好，属于到了水里也就狗刨扑腾的程度，可仍然心痒得不行，一边开始脱衣服，一边对瞿安说：“来都来了，我们可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下去凉快凉快吧！” “行啊！我也想感受一下瀑布水，看看跟村边那条河水有没有不同！” 说着，瞿安也几下脱掉了衣服裤子，从顾衍身后，纵身一跃跳进了水潭里。 顾衍做不到像瞿安那样潇洒的一跃而入，只好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动。可即便只是趟水，池水的凉爽还是让顾衍的心情灿烂无比。 不敢去到太远的水域，顾衍只在离岸不远的地方就近挑了一处，把自已整个儿没进水里扑腾着撒欢儿了一阵，又把全身上下仔细的清洗了一遍。接着在水里发了一会儿呆，觉得有些无聊，就朝游远了的瞿安大喊，“安哥，别跑那么远啊，回来陪我说说话！” 听到顾衍的呼唤，瞿安立即调转方向，眨眼功夫就游了回来。快到顾衍面前时，突然想要逗一逗他，故意狠狠拍击水面，朝他甩出了好多水花。 “哈哈哈哈……” 看到顾衍被泼了个满头满脸，瞿安为自已阴谋得逞，乐得眉开眼笑。 舒展的笑颜犹如一朵盛开在池中的娇艳荷花，看得顾衍愣怔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不由分说扑上去把人圈进怀里，搂得紧紧的。 “安哥，你好漂亮啊！”顾衍顺嘴就把心里的话漏了出来。 此时的两人全都光溜溜的，未着寸缕，紧密贴合在一起的肌肤稍一触碰，就轻易地把体内的兴奋唤醒了。 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反应，虽然知道此时此地除了他俩没有别人，可瞿安还是立刻羞红了脸，推了推搂着他的人说：“说了大白天的悠着点！赶紧放手，不然又要擦枪走火了！” 顾衍没有出声回应他，反而更加用力的抱住人，接着悄悄把嘴唇移到瞿安脸侧，冷不丁含住他的耳垂开始吸吮，一边挑逗一边诱惑。 瞿安哪经得住这样的攻势，没两下整个人就软倒在了顾衍的怀里。 说实话，如此旖旎的场景，如此暧昧的气氛，近在眼前的人又是心中最爱，说不动情肯定是骗人的。就算没有顾衍的引诱，瞿安也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 第36章 但是一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实在没有这个包天的胆量，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瞿安狠心咬破自已的舌尖，让自已马上就要完全沉沦在情欲中，快要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一把将顾衍推开。 同样处于沉沦边缘的顾衍，被突如其来的这么一推，顿时发了懵，愣愣的看着瞿安游到岸边，又迅速走上岸去，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只见瞿安随意套了衣服，匆匆往草木茂盛的林子里走去，顾衍才猛地反应过来，迅速从水潭里爬出来，追了上去。 明媚到刺眼的烈日还高悬在天空正当中，耳边是上方不远处瀑布的水流倾泄哗哗声，还有时不时混杂进来的几声动听的鸟鸣。 风景依然是那般的美好。四周目之所及，全是郁郁葱葱的茂密草木，以及形态各异的山石。 空旷的山野间，环境是新奇的，空气是新鲜的，心情是澎湃的，甚至是激动到要让人战栗的。 这一刻，彷佛世界万物全都消失，只留下了他们两个。 第35章 怎么吃都吃不够 等到两人从原路再一次翻山回来，又下到山边朝村子这边往回走，最终返回家中时，早已过了午饭时间。 想着一会儿还要去王队长家蹭饭吃大餐，瞿安难得犯懒一回，没有正正经经的做午饭，只揉面切了些面条，煮熟捞起来后，倒点酱油，再撒一把葱花，一人一碗阳春面，算是把中饭给打发了。 一上午又是爬山又是涉水，还野地激战了好几个回合，这会儿只觉得腰腿酸软，浑身乏力，又累又困，以至于吃面条的时候，瞿安差点没把鼻子磕到汤碗里去。 “对不住啊，安哥，让你受累了！” 看到瞿安这副摸样，顾衍忍不住戏谑地看着他笑，把瞿安从长凳上拉起来，轻轻推他到灶房门口，接着回到桌边一手一只端起两人已经吃完了的空碗，嘴里催促着：“你去屋里睡一会儿吧，这里我收拾。” 瞿安也不跟他客气，走出灶房径直进了房间，扑倒在床上没过一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睡了个昏天黑地，被顾衍摇醒的时候，瞿安仍然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一时分不清究竟身在何处，抬手挥了挥，不耐烦的嘟囔：“别吵！别吵！” “安哥，起来啦！” 顾衍一把抓住瞿安胡乱挥舞的手，松松的握在掌心里，另一只手在他后脑勺上贴着头皮抚摸了几下，短短的头发把掌心捎得痒痒的，但却很舒服。 “别吵！” 瞿安依旧重复着同一句话，挣脱了被捏住的手，朝顾衍相反的方向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不肯起来是吧？” 说着，顾衍整个人扑到了瞿安身上，两只想要作妖的手熟络地钻进瞿安的上衣里，肆无忌惮的一通为非作歹。 受不了骚扰，瞿安终于被折腾醒了，生怕顾衍又要乱来，赶忙按住在衣服里作乱的手，笑骂道：“又想耍流氓啊？起来，起来！我这就起来，行了吧！” 顾衍仍保持着双手附在瞿安光滑皮肤上的姿势不变，用手肘做支撑慢慢放低身体，低头温柔地吻上了眼前嫣红的薄唇，细细的，慢慢的，舔舐吮吸，就好像在品尝一道美味可口的点心。 “唔…唔唔……” 瞿安热情的回应了一会儿，感觉到身体又有变奇怪的趋势，赶忙用力推搡着身上的人，想要在失控之前立即结束这些惹火的行为。 顾衍喘着已经变得有些粗重的气息，最后不情不愿地在瞿安唇上，想要发狠却还是没舍得太用力的咬了一口，才把人放开，自已站起身后把瞿安也拉拽了起来，嘴里跟着哀叹一句：“唉，怎么回事？现在一见到你就想吃，怎么吃都吃不够！” “年轻人克制一点吧！上午刚吃过一场满汉全席，我的腰到现在还酸的不行呢！伺候不动你再吃一顿！” 瞿安从床上站起身，刚要伸了个懒腰，却不料扯到了酸软的后腰，疼得他龇牙咧嘴，立即按着扯痛的部位开始不停的揉捏。 顾衍见状，立马上前把人半搂进怀里，伸手按到腰上给他按摩放松，“对不起！让你受累了。下次一定悠着点，循序渐进！” “还想下次啊？你可真不知道害臊！” 瞿安探出手在顾衍屁股上抽了一巴掌，以示惩罚。 “嘿嘿嘿~”被打的顾衍反而笑得很猥琐，微微侧头在瞿安耳边轻佻地调戏：“因为…野地里的某个人，特别浪，特别骚，特别带劲！” “滚蛋！！” 瞿安一把狠狠的将人推开，几步冲到了院子里。他怎么都没想到，顾衍竟然说出了这样的孟浪言语！瞿安实在臊得不行，只想赶紧打点冰凉的井水，给此刻烫得估计可以煎荷包蛋的脸皮降降温。 “哈哈哈哈哈……” 顾衍笑得一边揉肚子，一边从屋里走出来，打趣道：“都做了那么多回了，安哥的脸皮怎么还是这么薄啊！像个小姑娘似的！” 瞿安不搭理他，自顾自的一个劲把井水往脸上、身上泼，冰凉的井水触及皮肤的感觉非常舒服，不仅让他脸上的温度迅速降了下来，身体里的燥热也很快平息了下去。 “好啦，别生气啊！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准备，我们该去王队长家了！”顾衍站在旁边求饶似的讨好。 被顾衍一提醒，瞿安才想起还有王队长请客一事。 第37章 “好！等我换身衣服，很快！”说着一溜烟跑进了屋子。 趁着瞿安换衣服的间隙，顾衍去灶房里找了把剪刀，从葡萄架上摘了3，4串品相不错的葡萄用小竹篮装好，然后又到牛棚里给牛添了几把草料。做完一切再回到院子里时，发现瞿安已经一身整洁的站在院门口等他。 此时的瞿安，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袖子折起来挽到了手肘的位置，下身一条藏蓝色棉麻布裤。合身的着装，清爽的配色，衬得本就俊美的容颜更加光彩动人，顾衍看得根本移不开眼！ “穿这么帅！是准备去王队长家提亲吗？”顾衍酸溜溜的开着玩笑。 “什么乱七八糟！” 瞿安笑骂了一句，拎起装着葡萄的小竹篮，推着人出了院门，才向他解释：“好歹是去王队长家做客，总要收拾的像样一点，这是礼貌知道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会儿抬杠，一会儿逗趣，说说笑笑的往王队长家走去。 第36章 王队长家吃鸡 才刚靠近王队长家的院门边，就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嘈杂说话声，走进大门，果然看见李建新三人，还有王队长，正坐在院子里热闹的侃大山。 “小顾同志和瞿安来啦！” 一见到顾衍，王队长立即从藤椅上站起身，笑着迎了过来。 顾衍把小竹篮递了过去：“王队长，这是我自已种的一点葡萄，挺甜的。你别嫌弃，就当尝个鲜吧！” “来就来嘛，带什么东西呀！” 王队长佯装生气的嗔怪了两句，笑呵呵的接过葡萄，转头又冲着屋里喊：“小梅啊，小顾同志给咱送了葡萄来，快来拿进去！” “来啦~~” 一声娇滴滴的悦耳女声应答过后，只见一个模样看起来十七八岁，穿着碎花衬衫和白裙子的娇俏姑娘从屋里跑出来，一见到顾衍就羞答答的立刻垂下眼帘。 可惜等了几秒没等到顾衍出声，小梅抬头又看过来，朝顾衍露出灿烂的笑容，主动打招呼说：“好久不见啊，小顾哥！” “你好，王同志！”顾衍干巴巴的回了一句，接着又不再作声了。 小梅满心想着能和顾衍多说两句，可顾衍半点和她聊天的意思都没有，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王队长‘哈哈’大笑了两声，打破这诡异的气氛，然后对顾衍和瞿安招呼着说：“来来来！院里坐。知青们都在，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话题，坐下多聊聊啊！” 回头又对小梅说：“闺女啊，今天请的都是年轻人，你就代替老爹陪陪客人。我进去帮你娘打个下手，一会儿做好了喊你们吃饭啊！” 说着，把三人推到了李建新他们坐着的地方，对一众人又招呼了几句，便走进灶房去了。 “哟！瞿同志今天穿的很帅气嘛！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哈哈……”沈元跃对着瞿安打趣道。 坐在旁边的张平也跟着夸赞：“是啊！我早就说过，瞿同志绝对是这村里数一数二的帅哥，今天这么一收拾，更是帅到没边儿啦！” 瞿安笑着岔开话头，“你们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要说好看，应该是小梅才对。今天穿得这么漂亮，跟个小仙女儿似的！” “哎哟～瞿安哥，你怎么把矛头指到我这儿来了！” 小梅嘴里说着埋怨的话，可脸上却笑开了花，还时不时拿余光偷瞟站在瞿安身旁的顾衍，满心期待着顾衍也能夸她一两句。 奈何顾衍根本就没注意到她。和几个知青打完招呼以后，就一直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目不斜视的盯着院子的某处墙角，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 “顾衍和瞿同志要不坐下聊吧，总这么站着，说话还得抬头看你们，有点累脖子啊！” 李建新半开着玩笑，凑上前拉了拉顾衍的裤腿，让他坐到自已身边的小凳上。 自从上次比赛，几人同心协力合作过后，不仅解开了彼此的怨仇，关系也变得亲近了不少，互相之间都免去了‘同志’这个称呼后缀，直接改叫名字。 听了李建新的话，顾衍顺势就坐到了他身边，还把瞿安也一同拉到他另一边的小凳上。 错失接近顾衍机会的小梅，在心里暗暗埋怨了几句，不情不愿的走到张平身边的凳子上坐下。 这几人中，就数沈元跃最健谈。估计跟他曾经有过一段当红卫小兵的经历有关系，跑的地方多，见识的世面广，肚子里好像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题。被他天南海北的一通胡扯，现场气氛立马就活跃了起来，一众人纷纷加入其中，不一会儿就聊得如火如荼。 直到王队长走出来喊他们吃饭，沈元跃的唾沫星子还在到处横飞。 “吃饭了，吃饭了！进屋去，边吃边聊嘛！” 看到女儿和顾衍相处融洽，王队长脸上的笑纹更深了。热情的把人全都请进屋里去。 “哇！好香的炒鸡块啊！还有这白斩鸡也不错，这么厚实的大肉块，看着都要流口水啦！”张平一进屋，就被桌上的几盘鸡肉吸引了目光。 “就是给你们吃的呀！来来来，大家动筷吧，别客气啊！多吃点，多吃点！”王队长笑着招呼。 这一回小梅学乖了，盯着顾衍拉瞿安坐下以后，瞅准时机，一个健步占据了顾衍另一侧的位置坐了下来。坐下后，见顾衍扭头看她，还冲他甜甜一笑。 第38章 可能是大山鸡实在太美味，沈元跃自坐下后就一个劲的埋头猛吃，嚼得嘴巴片刻不停歇，压根儿没了耍嘴皮、侃大山的功夫。 少了沈元跃的活跃气氛，其他人相对要安静不少。饭桌上，除了王队长不停的换着叫每个人的名字劝大家多吃点，其他几人或低头只顾美食，或偶尔交谈几句。明明坐满了一屋子的人，整餐饭吃得倒是颇为安静。 席间最忙的要数小梅了。全程眼睛都只盯在顾衍脸上，只要发现顾衍的目光在哪盘菜上停留超过5秒，不等顾衍伸筷子，小梅已经先一步夹来送到他的碗里，即使被谢绝了好几次，依旧乐此不疲。 搞得顾衍，之后都不敢再东看西看，只一心盯着自已的碗，瞿安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这才让小梅不得不消停下来。 沈元跃和张平吃得专注，没注意到这一幕，可李建新却把全过程都默默看在眼里，好几次，让人不易察觉的蹙起了眉头。 第37章 上门女婿，要不要考虑一下？ 吃完饭，几人又围坐在一起，一直闲聊到晚上7点多，因为不好意思打搅得太晚，李建新等人说着便开始站起身，准备告辞回去，顾衍和瞿安也很自然的跟着一起站起来往外走，只是两人才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在院门边被王队长喊住了， “小顾同志和瞿安，你们稍微留一下，我还有点事，想跟你们单独说说。” 把李建新三人送出院门外，看着他们的背影在夜色中变得有些模糊后，王队长又把顾衍和瞿安领回院子里，对着两人沉默了片刻，眼神直直的看向顾衍，终于开口问道：“小顾同志，觉得我闺女怎么样？” 顾衍被问得一个愣神，一时间对王队长的提问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挠了挠后脑勺，然后给出了一个他认为最万无一失的答案：“挺好的啊！” “接下来我想说的可能有点直接，你别在意啊……如果，我是说如果，小顾同志还没有婚配的话，和我家小梅凑一对，你觉得怎么样？”王队长没作任何多余的遮掩，快人快语地直白表达了自已的心思。 到了这一刻，瞿安和顾衍才终于明白，王队长为什么会把他俩单独留下来了。 没等顾衍表态，站在一旁的瞿安抢先出声回答：“王队长，我弟弟还小，他家里的意思是再多历练几年，多学点儿东西，不着急成家。” “小顾同志今年有22了吧？这还小啊！你看村里，22岁当爹的都一大把啦！你们家里到底怎么想的啊，再拖下去，不是耽误娃娃的终身大事么！”王队长像是有些来气的一顿数落，对顾衍家人的安排非常不满。 “主要他们家孩子多，爹娘管不过来。你看我弟弟在我家都住了快一年了，他爹娘也不急着喊他回去，而且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这一刻，瞿安突然意外地发现，自已居然还有编故事的能力，说起谎话来，顺溜得连磕巴都不带一个。 轻咳一声，稳了稳思绪后，瞿安接着继续编：“而且阿衍他大哥、二哥年前刚接连着成了家，据说他三哥好像也有眉目了，很可能在今年年内也要办事。为此，他爹娘向两边的亲戚们借了不少钱，年前从我这里也借走了一百多块。短时间内，我估计很难再凑得出钱给阿衍。反正年纪也不大，他爹娘索性就先放养了。” 王队长听完，忍不住一声叹息，之后很久都没再出声。 顾衍看到王队长脸上犯难的表情，知道瞿安的一通瞎编乱造让他开始有了顾虑，想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加强一下效果，好让对方直接断了对自已招婿的念头。可在接收到瞿安射过来的，一记充满警告意味的眼刀后，又立即遣散了所有想法，继续呆呆的站着，装傻充愣。 王队长不说话，瞿安自然不会主动出声，顾衍又被瞿安勒令噤声，于是，三个人沉默着站在院子里，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只有树上的知了聒噪的唱个不停，为这诡异的场面多少缓和了几分尴尬。 “那……” 不知过了多久，王队长看向顾衍的眼神里带着几丝犹豫，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试探着继续问：“小顾同志别怪我唐突，我就单纯的问一问，没有任何不好的意思。那个…你有没有考虑过入赘？” “什么？！” 顾衍被吓了一跳，这一回再也顾不上瞿安的态度，立即否认：“没有！从来没有！” “你家兄弟那么多，你爹娘应该不会太在意，其中某个儿子当上门女婿吧？” 王队长装作没听到顾衍回答的样子，试图继续劝诱， “你看，你爹娘为了你们兄弟几个，辛辛苦苦攒再多的钱还是不够用，你都不心疼他们吗？小顾啊，你这么聪明又能干，肯定懂得怎么做对你们家最有利！你知道我只有那一个闺女，我的一切，不管现在还是将来都是给她的。况且最难得的是，小梅有多稀罕你，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感觉得到吧？这么好的机缘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 王队长的一番话说得委实语重心长，又诚意十足，要是换作别的寻常小伙，只怕高兴都来不及，可偏偏顾衍不归属在寻常那一类里，即便他再想接受也做不到。更不要说，那个让他越来越在意的人就站在身边，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应下这门亲事！ “王队长，谢谢您的赏识和建议！不过我还是没办法答应。” 第39章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牵扯和麻烦，顾衍没打算搞暧昧不清的那一套，干脆利落，直截了当地再次回绝了王队长。然后眼珠一转，瞬间又酝酿好了接下来要澄清的理由。 “我家里虽然兄弟很多，可我父亲是个对家族很看重的人！姓顾的男人，生下的孩子都必须划归在我们顾家，为顾家传宗接代。即使再苦再穷，也不允许把儿子当女儿卖出去，给别人上门作女婿！” 停顿了几秒，顾衍轻了轻嗓子继续说：“而且，我算得上家里接受过文化教育最多的人，这么些年在我观念里形成的理念、价值观，都让我对上门入赘什么的……总之，就是无法接受！对不起，王队长，您就当我不知好歹，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吧！” 说话的时候，顾衍始终保持一脸的真诚和歉意，话又说得坦诚恳切，好像事实真就如他说的那样，把王队长听得一愣一愣，好久都没能作出反应。 第38章 传宗接代 为了掩饰尴尬，之后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王队长才把两人送走。从院墙外返回来，还没走进屋里，就看到小梅从房间冲出来，对着自已大吼大叫：“爹，我不管！我才不嫌弃他有没有钱，我就是要嫁给他！” “胡闹！你懂什么？” 王队长平日里，都对这个独生女儿百依百顺，可唯独这次，不准备再顺从女儿的意愿。 不过，说话的态度仍然温和，拉着女儿的手，耐心地给她分析：“顾衍家里什么情况你刚刚都听见了，等他们把欠的钱还清，再攒够给顾衍结婚的钱，你都要成老姑娘了！到时候其他先不说，就说年纪大了，生孩子也麻烦呀，对不对？” 没等小梅反驳，王队长继续劝：“还有那个顾衍，你对他满心满眼的，可人家对你又有几分情义？从进门到吃完饭，他有没有一点半点想要和你处对象的意思？我看他根本就只把你当个小妹妹而已！” 原本还想辩驳一番，可最后的几句话直接把小梅满肚子的愤懑一下子全击碎了，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只剩下满腔的不甘、委屈，和无可奈何。 “他，他怎么就，就看不上我呢？我，追我的人那么多，我一个，都没瞧上，就，就只看到他了，怎么就，怎么就，呜呜呜……” 小梅抽抽搭搭的念叨了几句，结果越说越伤心，到最后直接哭开了。 王队长的老婆走过来搂着女儿心疼得不行，又是给她擦眼泪，又是说好话宽慰，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一些，才有机会责怪她男人， “老头子，你也真是的，说那些刺激我闺女的话干嘛？咱家又不是出不起这份钱，只要他和咱闺女好好过，就算都给他也没事！” “你懂个鸟蛋！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儿就别在这里添乱了，赶紧去打水来，给闺女洗洗脸！” 王队长懒得再给她解释，思之再三，还是下定决心要让女儿断了这份心思，于是好言好语地又对小梅说， “闺女啊，咱这么漂亮，条件又好，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是不是？顾衍错失了你，是他没福气，是他的损失，跟你无关。咱村的小伙子你看不上，爹再给你介绍其他村的，我看公社里那个张秘书就不错，斯斯文文的，又有文化。上次还主持了农机大赛呢！下次找机会让你们见见啊！” “不要！谁都不要！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说着，小梅跑回了房间继续哭泣。 王队长知道她正在气头上，现在说什么都不会听，也就没再继续紧逼，只想着以后再想办法，慢慢化解她心里的疙瘩。 再说顾衍和瞿安，一路表情严肃，无言的走回家，直到关好院门，又进到屋里把房门合上，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哎哟妈呀！要不是树上的知了叫的响，王队长肯定听到我的心跳声了，那时候真的感觉差一点就要蹦出来了！” 瞿安坐到床上，在胸口抚了又抚，极力平复自已过于剧烈的心跳。 顾衍看起来明显要比他轻松不少，笑着取笑他：“谁让你张口就来假话，现在知道做贼心虚啦？哈哈～不过真是没想到，原来你这么能扯，一套又一套，听得我都差点信了！” “你不是也很能编吗？” 瞿安不甘示弱，也开始嘲弄他：“什么父亲重视家族，什么只给顾家传宗接代。你这辈子还能传得了宗，接得了代吗？”说着，甩掉了一只布鞋，不怀好意的抬脚在顾衍身上轻轻踩了踩。 顾衍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作妖的脚，接着一使劲把人朝自已这边拉，俯身又用另一只手揽住对方腰身，眨眼之间就把瞿安拽起来抱进了怀里，然后装作生气，一口咬上他的耳朵。 耳朵是瞿安很敏感的部位，每次只要顾衍随意撩拨一下，就能让他腿脚发软。 眼下，另一只脚还被顾衍捏在手里，高高抬着，剩余的一条发软的腿根本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瞿安索性就地一蹬，攀着顾衍的肩膀直接挂到了他身上，双腿圈住他的腰，双脚交叠扣在后腰。 “咬我作什么？哪儿说错了，难道你还想传宗接代不成？”瞿安佯装气恼地对他板起面孔，怒斥道。 再怎么说，瞿安也是一个成年男性，一百多斤的重量一下全转移到了自已身上，让顾衍有些重心不稳。 他很快稳住身形，又用双手牢牢托着瞿安，生怕自已一个不小心将人给摔了，再三确认瞿安的安全后，顾衍才坏笑着开玩笑地说： 第40章 “想啊！想着我是不是应该再努力一点，说不定哪天你就给我生下一男半女了呢！”说着，顾衍又要去寻瞿安的唇。 “打住！打住！阿衍，快停下！” 瞿安迅速扭头躲开对方追过来的唇舌，一边大声制止，一边使劲从顾衍身上挣脱下来，又接连退开几步，求饶道：“今天我太累了，腰酸得不行！别再闹了好吗？” 顾衍撇撇嘴，心里嘀咕了一句：还不是你先开始使坏的！只管点火不管灭，坏东西！ 不过牢骚归牢骚，他也知道今天瞿安确实累坏了，便没再同他计较，上前帮他整了整被自已扯歪的衣服，安慰他：“不闹你了！既然累了就早点洗洗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上工吗？” 见顾衍真的被制止住了，瞿安不由得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不放心的问出之前就想问的话：“阿衍，你说这回驳了王队长的好意，以后他会不会不待见你了？” “不待见就不待见呗！” 顾衍似乎完全没什么负担，无所谓地说：“一开始也不是我要凑上去巴结他。虽说他确实对我挺不错，给的好处也不少，可那些毕竟不是最重要的。就算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喊我干活，大不了重新回到以前的状态，我只给你打工，你继续养活我啊！” 瞿安听了不禁笑出声，心里即开心又感动。现在的顾衍，已经可以如此直白的表达对他的依赖，这让他感到莫大的安慰。他终于可以收起对顾衍患得患失的不安感，也总算不用再担心顾衍会看不上他，甚至，他渐渐开始希翼，能在顾衍心中获得更多的份量！ 第39章 喜欢的不得了 王队长尽管抠门，但好在他不是太小心眼儿的人，或许，也是真的欣赏顾衍的人品，敬佩他的聪明才智。总之，顾衍拒绝了与王小梅结亲一事之后，没有受到王队长的过分刁难。x 虽然以前都只会派给他的赚外快机会，被陆续分出去了一部分给其他几个知青；虽然每次干完活给的工分也不似从前那么多；虽然再有被喊去技术指导的时候，偶尔一两次还会忘记给他记工分。 但是，这些在顾衍看来，全都算不上什么，更不会为此烦恼难受。因此而多出来的时间，他乐得待在家里，看看书学习学习，或者缠着瞿安亲热亲热，日子过得反而比之前更加滋润畅快。 这天，瞿安因为要去县城买东西，难得的陪顾衍一起去刚子那里送货。自从顾衍把送货工作做的得心应手之后，瞿安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陪他一同去了。 “哎哟，好久不见啊！瞿老弟现在当大爷了是吧？在家翘个二郎腿就行，反正有顾小弟帮着跑进跑去啊！哈哈哈～”刚子一见到瞿安就打趣他。 没等瞿安回应，顾衍先抢上前开玩笑地说：“是呀！我哥在家闲得都长毛了，今天把他带出来晒晒太阳，见见人，也让刚子哥瞧个新鲜，长毛的瞿老弟可是难得一见哦！” “哈哈哈哈……”刚子被顾衍逗得大笑起来，拍着腿笑了好一会儿。 “你现在跟刚子哥这么熟啦？都能凑一块儿挤兑我了！”瞿安笑着拍了顾衍一巴掌，装出一副生气不满的样子。 “那可不！这大半年来你瞿老弟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时都是他送的货，不跟他熟，难道跟你熟啊？”刚子笑完，又帮顾衍说话。 说笑了一阵后，刚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向顾衍问道：“对了，顾小弟，你那个葡萄还有吗？之前那批，买家的反响很好，都想着要再多买一些。” “今年就结了一批果，大半都送你这儿了，剩下一点自已吃，又分了人，已经全消灭光了。既然这么畅销，那我回去再多弄两个架子，争取明年能多给你两三倍的货！” “好！你尽管种，有多少我都包了！”刚子豪迈的拍了拍顾衍的肩膀，“只要你供得上货，价格咱也好商量啊！” “好！”顾衍满口答应。 从收购站出来，因为瞿安说要给家里添些日用品，于是两人驾着牛车，往国营商店所在的方向走。 进入商店的大门，发现里面有不少人正在排队。瞿安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今天店里新到了一批的确良布料子。 的确良面料虽然不吸汗、透气性也差，一碰水还容易走光，可作为那个年代稀有的化纤布料，再加上它本身扎实耐磨，又不易起皱的优良特性，依然十分受老百姓的追捧。每次商店一有售卖，肯定会吸引不少人前来购买，去得慢一些的人，多数概率还有可能抢不到！ 瞿安早就想给顾衍也做一件的确良衬衫，因为之前，那是顾衍第一次看到瞿安穿上的确良衬衫时，对他简直赞不绝口。虽然不知道顾衍到底在夸穿着的人，还是夸衣服，但这件事就此在瞿安心里留下了小尾巴，让他一直惦念着，只苦于始终没机会买到布料，才拖延至今。 现在碰上了千载难逢的机会，瞿安自然不会错过，吩咐顾衍去买日用品，自已则迅速排到了购买布料的队伍后面。 能买到的确良布料，算是这趟进城之行的意外收获，一想到顾衍很快也能穿上的确良衬衫，瞿安的心情就变得格外的好。回家路上，一直哼着欢快的小调。 进到村里，瞿安没急着回家，而是带上顾衍径直往赵根生的大哥家走去，因为他要去找他好兄弟的大嫂——李嫂子。 第41章 李嫂子是岩潭村出了名的巧妇，针线活儿的技术更是一绝，不仅本村的姑娘，有时候就连隔壁村的新媳妇儿，都会找上门来讨教学习。 瞿安虽然能干，日常生活里的各种活计都是自已解决，可唯独对做衣服这一项不怎么擅长。平时订个扣子，补个破洞还能勉强自力更生，可裁布做衣实在是有心无力。 在瞿安母亲过世以后，赵根生作为好兄弟，自告奋勇，主动帮他解决这方面的困扰，说动自家大嫂当了瞿安的专属裁缝师，把瞿安一年四季的衣裤全都包揽了。 “不用给我做衣服！家里那些够穿啊！” 顾衍压根儿没想到，瞿安买布是为了给他做衣服。直到瞿安向李嫂子说明来意，他才惊呼出声，连连拒绝。 “可你没有的确良衬衫。给你做一件，穿出去我也有面儿啊！”瞿安半开玩笑地安慰他。 李嫂子在一旁笑着打趣说：“哎哟，这弟弟真不错，还会帮哥哥省着呢！换作别家的小子，知道是给自已做新衣服，嘴都要笑歪了，哪儿还有人不要的！” “我弟弟确实很好，又聪明又有本事，还总是为我着想。我对他，真是喜欢的不得了！”说完，瞿安对猛地朝他看过来的顾衍暧昧地眨了眨眼，同时笑弯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顾衍没想到瞿安如今竟变得如此大胆，都敢在外面，当着别人的面，对他一语双关的表达爱意。内心感动的同时，身体里的欲望也不由自主的被挑逗了起来。要不是地点不对，真想立刻就把这可人儿紧紧搂进怀里！ “瞿兄弟这话倒是没说错！顾兄弟是真不错，长得帅，又能干，还会体贴人！连王队长都那么器重他！要是我也有这么个弟弟，也肯定打心眼儿里的疼着、爱着！”李嫂子果然没听出任何蹊跷之处，反而在旁边帮腔一起夸赞。 “那就劳烦李嫂子这回多费费心，帮我弟弟的衬衫做到顶好，等他以后穿出去，让村里那些娃子们都羡慕死！” “哈哈哈……”李嫂子被逗得笑出了声，连声答应：“好好！包在嫂子身上！一定给你做得漂漂亮亮！” 第40章 被发现 离开李嫂子家，两人没有坐车，因为本来也离家不远，两人就慢悠悠地赶着牛车，信步往回走去。 “其实真不必花那个钱，我衣服够穿。”虽然明白瞿安的一番好意，可顾衍还是有点心疼。 瞿安朝他瞄了一眼，又转过头继续看着前路，不在意的说：“我知道你心里也想要一件，只是不好意思跟我开口。没事！一件衬衫而已，花不了多少钱。” “我什么时候想要一件了？”顾衍听得一脸茫然，赶忙为自已辩解。 “不要不承认，我可一直记在心里呢！” 瞿安认为顾衍就是羞于承认，便笑着揭穿他：“那回，我第一次在你面前穿的确良衬衫，你不是夸了我好半天么。那眼神，跟饿狼盯食似的！还说不想要？” 脑子里快速转了两圈，顾衍终于想起瞿安说的那回事，立即哭笑不得的说：“我的好哥哥，那是在夸你啊！夸你好看，夸你帅。半点没有我也想要的意思啊！你这误会的……” “没关系，不碍事，反正做都做了，等着穿新衣服吧！”瞿安完全不信顾衍说的，只当他在辩解。 “真没想要……” 顾衍也看出瞿安的不信，想着如何继续辩驳一番，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一手搭上瞿安的肩，把人揽着贴近自已身体，语气一下子变得不正经起来， “不过，你穿那衬衫是真好看，又衬肤色又有型！特别是沾了汗以后，湿乎乎的贴在身上，那腰窝，那线条，还有那粉粉嫩嫩，全都透了出来，看得我那叫一个热血沸腾哟~~” “啊啊啊……” 瞿安受不了顾衍的言语戏弄，立即高声喊叫了起来，装出受不了暴晒的样子，一边嘴里喊着‘热死了！热死了！’，一边埋头往家门口飞奔而去。 “哈哈哈……” 顾衍觉得这一刻的瞿安实在可爱得紧。不过他没再继续紧逼，把牛车赶进院子后，卸下板车，接着给牛清洗、喂草去了。 当然，这天晚上，顾衍终究没有放过瞿安。软磨硬泡，威逼利诱，外加耍了不知道多少个心眼子，最后终于逼着瞿安自愿穿上的确良衬衫，和他一直大战到半夜。 不得不说，顾衍现在对瞿安，简直欲罢不能到快要疯魔的地步了！ 即便日日都在身边，而且依照瞿安对他百依百顺的态度，想吃的时候也能随时吃到口，可盯着人看得时间长了，顾衍依旧很容易‘自燃’，更不消说由瞿安主动，那当然一点就着！ 就好比当下这会儿。 后院地里的红薯前两天刚挖完，勤劳的瞿安马上又来刨地翻土，赶着种下一波的蔬菜。 瞿安拿着锄头熟练的翻垦着。现在虽然已是夏末初秋，可气温依旧不低，翻完大半块地，瞿安的脸上就像被水淋过似的，哗哗往下淌汗。 瞿安抬手用手背抹了一把，反倒让汗水迷了眼睛，不得已又掀起海军条纹衫的下摆，当作毛巾那样，一点点擦拭掉脸上、脖子上的汗液。 “啊！” 快要擦完的时候，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按在了瞿安的后腰皮肤上，吓得他惊叫出声。 “怎么干活的时候也这么不安分，知道我过来了，才这样的是吧？” 第42章 顾衍把人抱进怀里，嘴唇贴着他的耳垂低语，一只手不老实的在他平日里最喜欢的地方逡巡、点火。 经过近几个月没羞没臊的相处，瞿安对顾衍可谓了如指掌，看到他这副样子，立即就明白这小子又精虫上脑了。赶忙大力推搡，想要躲开，“这是在院子呢！你注意点行不行？” 挣扎片刻，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挣脱开，又马上替自已申辩：“你别自已一肚子花花肠子，还要连带着冤枉别人！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没看见我正在干活吗，哪儿有那个心思！” 被瞿安挣脱出了怀抱，顾衍也没再进攻，只坏笑着指了指他身上，戏谑地说：“那露出这腰窝和腰线给谁看？你明明知道，我对那里有多喜欢！” “我在擦汗啊！没看见都流到我脖子了吗？”瞿安有些无语。 “早不擦，晚不擦，就等着我过来了擦，是不是？”顾衍不依不饶，说着又走上前把人搂住，低头就要吻。 瞿安赶紧别开脸，焦急地说：“一身臭汗，脸上和手上还有泥巴，你也不嫌脏！放手放手，别玩了！” “不闹了，不闹了，就亲一下，行不行？”顾衍见瞿安脸上有了些怒容，怕他真生气起来，只好妥协着退一步，不过依然耍着赖，试图恳求着说。 “真的只是亲一下，说话算话？” 面对顾衍的哀求，瞿安向来没什么抵抗力。一见他小狗似的，露出一双水汪汪的渴求眼，就算心里有气也瞬间消散了大半，只余下满心的爱怜。 谁让眼前这人是自已的心头好呢，怎么爱都爱不够呢，又哪里舍得逆了他的意。 瞿安无奈地笑了笑，又为自已的没骨气不禁在心里叹息一声，‘自已真是拿这小子半分都没办法呀……’ “嗯！亲完就放开！”说着，得逞了的顾衍高兴地应和一声，接着，没有丝毫犹豫，低头就要去吻他的唇。 眼看两人的嘴唇马上就要碰上，只剩下最后不到一厘米的时候，一声惊呼吓得他们差点魂飞天外。 扭头一看，发现孙国霖正站在后院入口的地方，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眼眶！ “国，国霖……”瞿安战战兢兢地轻轻唤了一声，想要看他又不敢看，一张脸涨得通红。 顾衍被惊吓之后，虽然同样羞得面红耳赤，可相对瞿安而言，看起来要稍微镇定一些。他直直的看向孙国霖，时刻提防着对方，生怕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好半晌，孙国霖终于从惊惧中回过神来，一个箭步朝顾衍冲过去，照着他的面门挥出一拳，狠狠的砸了过去，“你个畜牲！看我不打死你！” 第41章 打死你个白眼狼！ 幸好顾衍一直有防备，及时后退几步，躲过了拳头。| 孙国霖没想到顾衍会如此敏捷，竟然躲开了！然而，刚才的一刻因为恨极，挥出的那拳太过用力，落空之后一时没来得及收住，整个人瞬间有些重心不稳，跌跌绊绊着向前冲了两步才站住脚。 可刚站稳，尚未发泄的怒火，让孙国霖又迅速朝顾衍再次飞扑过去。 顾衍没料到对方如此勇猛，刚反应过来，还未躲避就被扑了个正着。 孙国霖将人扑倒在地后，又马上坐起身，骑在顾衍身上双手挥拳，左右开弓一顿暴揍，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畜牲！猪狗不如的东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安哥对你那么好，你还敢侮辱他！今天我就帮安哥打死你个白眼狼！” 当孙国霖第一拳挥空时，瞿安尚且碍于羞耻，不敢上前制止他。眼下看到顾衍被按在地上暴揍，哪儿还顾得上脸面，冲上去一个猛劲，直接把孙国霖掀翻到了一旁，焦急地查看顾衍的情况， “怎么样？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 “没…嘶！没，没事……” 顾衍的脸上挨了好几下，因为拳拳到肉，被砸得不轻。胸口也被乱拳一顿捶，此时只觉得胸闷气短，嘴里好像还有一股隐隐的铁锈腥味。抹了一把嘴角，竟然擦出几缕血丝来！ “都出血了！怎么还说没事？”瞿安慌得不行，把人拉起来，就想背他去找赤脚医生张大夫。 顾衍喘着粗气，阻止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稳住，安慰他：“真，真不用！没那么，咳咳，严重！歇，歇会儿就行！” “真没事？不要逞强啊！”瞿安还是不放心。 “真，真没事…咳咳，放心……”顾衍握住瞿安的手捏了捏，让他安心。 被瞿安掀出去的孙国霖，躺在地上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瞿安将他撂倒。顿时怒从中来，翻身跳起来，对着瞿安就是一通狂吼， “瞿安！你脑子被门夹了吗？这个畜牲对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帮你教训他，难道还是我做错了？你不打他，反来打我，你是得了失心疯吗？！” “对不起，国霖，对不起！刚刚我太急了，一时没留意。你有没有摔伤？” 瞿安见顾衍恢复了一些，又立即站起身，朝孙国霖那边走去，同时内疚地连声道着歉。 “问你话呢！别想打岔！” 孙国霖虽然依旧生着气，可看到瞿安走来自已身旁，又立马一把拉住，将他拖拽到离顾衍几米开外的地方，护着他说：“你离他远一点！免得又被欺负！” 一句‘他没在欺负我，我们是两情相悦’的话刚到嘴边，又被瞿安硬生生给咽了回去。他知道孙国霖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他的任何说辞。 第43章 “行了行了！人也打了，气也出了，该消停了吧？” 瞿安想着赶紧缓和眼下的局面，其他的话只能以后再找机会，慢慢向孙国霖解释。 “谁说我出气了？我现在气得都要冒烟了好吗！” 孙国霖十分不服气，抓着瞿安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安哥，你到底怎么回事？姓顾的畜牲对你做出这种事来，你也无所谓吗？你知道吗，我刚刚看到他，他，他……” 孙国霖原本想说‘亲你，摸你’的话，可因为过于羞耻，‘他’了半天都没能说出口。最后索性跳过这段，继续抱怨， “他那样对你，我当时气得心脏都快爆炸了！你可是男人啊！怎么能像个娘们儿似的被他又搂又抱，还，还……唉！” “国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瞿安轻轻拍了拍孙国霖的后背，有些羞耻，又有些为难的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对他说，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敢和你说，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提这个头。只好哄骗自已，过一天算一天。可因为阿衍的出现，我担心今天这样的事，迟早有一天要发生。现在既然被你撞破了，改天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吧。不过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打算一直瞒你！” “安哥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孙国霖仍当即表达了对瞿安的信任。 其实，孙国霖生瞿安的气，顶多也就一小会儿，之后对他只有恨铁不成钢的无耐。现在看到瞿安难得表现出如此为难的样子，意识到他是真的遇到难事了，心里又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安慰他说， “安哥，咱俩什么交情，我怎么可能不信你！我等你，等你想说了，一定要把一切都告诉我！” “嗯！一定！”瞿安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坚定地点点头。 “那他……” 孙国霖瞟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顾衍，有些犯难，想了想又立刻拍板说：“别管他了！这几天你住我那儿去吧！谁知道他还会不会接着欺负你！” “不会的，放心吧！我自已有数！” 瞿安又怕孙国霖不信，赶紧起誓：“我向你保证行了吧？在你了解事情之前，绝对不让他再碰我！” “哼！” 孙国霖十分不屑的冷哼一声，又转身对着顾衍威胁：“你给我听清楚了！要是再敢对安哥动手动脚，小心老子废了你！” 好不容易把孙国霖安抚好，送出院子。 瞿安几步飞奔回后院，结果没看到人，又转身冲回屋里，见顾衍正一边对着镜子瞧个不停，一边嘀嘀咕咕：“大花脸，花脸猫，青一块，紫一块，唉…接下来几天，看来是没法见人了……” “那就不见！发什么愁啊！” 瞿安上前捧过他的脸，仔细看了看，宠溺地哄着：“一会儿煮俩鸡蛋给你敷一敷，很快能好！” 顾衍顺势往他身上一倒，把脑袋搁在瞿安的肩上，双手环着他的腰，闷声问：“你要向孙国霖坦白一切？” “嗯！全都被他看到了，怎么可能再瞒得住。” 等了好一会儿，瞿安都没等到顾衍的下一句话，以为他害怕孙国霖知道更多后，会再来找他麻烦，赶忙安慰：“放心吧！我会好好跟国霖说清楚。他不是个不懂事的人，肯定会理解我们的！你别担心！” “我不是怕他，我只是……唉，算了，你看着办就行。” 说完，顾衍从瞿安肩上直起身，往房间走去，“身上都是个泥，脏死了！我去换件衣服。” “换下来扔外面就行，等会儿我一起洗。你受伤了，就少折腾，去床上躺会儿吧。” 第42章 已经陷进去了 过了几天，等到顾衍的伤褪到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了，瞿安才磨磨蹭蹭的去孙国霖家找他。 这么多年在孙国霖面前，瞿安一直以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哥哥形象自居，可这回当着他的面，做出那样不堪的事来，着实让瞿安的自尊心有些受挫。自我调节了好几日，才终于鼓起勇气，打算重新面对自已的好兄弟。 “国霖，你要出门？”瞿安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孙国霖扛着土枪从屋里走出来。 “去山上转转。安哥，一起吧！” 孙国霖见主动找来的瞿安一脸的忐忑，看自已的眼神都飘忽不定，心下立即明白了他此番来的目的。想着家里人多口杂不是说事的地方，就邀请他去山上。 “好的！你先走着，我回去戴个草帽就来追你！”说着，瞿安转身立即往家跑去。 以前，瞿安就经常跟着孙国霖一起上山，有时候砍柴捡枯枝，有时候逮野鸡，也有的时候什么都不干，两个人说说笑笑，漫无目的地满山溜达。总之，和孙国霖待一块儿，瞿安一直都是轻松快乐的，从未想过有一天，和孙国霖并肩同行，会让他焦躁到头上冒汗！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虽然这些天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孙国霖时，瞿安依然觉得有些难堪，心里就跟打鼓似的一直闹个不停。 踌躇了一路，好不容易憋到走出村子，上了山，瞿安把孙国霖拉到一处比较僻静的山坳里，鼓起勇气，开门见山地说：“国霖，我向你坦白，我从来没对女人有过兴趣，一直喜欢的都是男人！” 孙国霖预想过各种可能性，独独没猜到这种情形，顿时被瞿安的话吓了一大跳，“安哥，你别开玩笑啊！” 第44章 “没有开玩笑，就是事实！” 瞿安严肃的表情，和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孙国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怎，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孙国霖呢喃着同一句话，惊讶到好像失语一般，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真的！国霖，我知道自已不正常，可这是天生的，我根本控制不了！因为这个，我痛苦了好多年，又不敢告诉任何人，最后好不容易说服自已接受了事实。原本想着只要一直守住，最后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也就没事了。谁知老天爷偏偏把阿衍带到我面前，让我也有了可以分享秘密，获得爱情的机会……” “那他呢？他也喜欢男人吗？”没等瞿安说完，孙国霖立即抢着问。 瞿安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些许艰难，承认说：“他和我，是同一类人。” “那也不能代表什么啊！” 不知为何，孙国霖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扯着瞿安的胳膊，哀求道：“安哥，就算你喜欢男人，就算他也和你一样，你能不能不要喜欢他？” “为什么？” “他跟咱们不一样！” 孙国霖按耐不住地大喊一声，把心里的担忧统统吼了出来：“他不是这里的人，不是咱岩潭村的人，他迟早有一天要离开！现在他就是在玩弄你，不是真的喜欢你！安哥，你不要糊里糊涂被他骗了啊！” 孙国霖的话就像一柄锋利的刀刃，精准地扎进了瞿安心里最脆弱的那个点。这些他未尝不是没想过，只因为爱他，瞿安自欺欺人的把它们都掩埋了起来，把它们当作不存在。因为他管不了将来，他只想把握住眼下！ “你说的没错，我也知道他不属于这里。可是国霖，你也为我想一想吧，他可能就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次相爱机会，就算没有结果，也好过永远都不知道爱情的滋味！” 面对瞿安的自我欺骗，孙国霖似乎并不打算成全他，坚持要把残忍的现实摆在他面前给他看，“可是将来呢？将来他走了，你难道不会更痛苦吗？还是，你想带着痛苦，过完后半辈子的每一天？！” 瞿安被问得哑口无言。将来怎么样，他确实没有考虑过。 也是直到这一刻，瞿安才惊讶地发现，母亲从小对他的教育，要他做人做事都别太极端，一定要给自已留条后路的训诫，这么多年来他始终遵循。可唯独在顾衍身上，他却什么都不管不顾，逼着眼一条道走到黑。什么将来，什么以后，他压根儿不去想，也不敢想。这样得过且过的态度，实在太不像他的做事风格了！ 但是，他不后悔！ 顾衍在他心里本就是最特别的存在，即便将来只能靠着回忆两人短暂的交往过活，他也甘之如饴。只要确定现在在一起的他们是相爱的，瞿安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将来太远了，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现在阿衍是爱我的，他需要我，这就够了！” “你！唉……” 孙国霖被气得一时语塞。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爱情里的人是盲目的。但他相信自已的判断，认定瞿安就是被顾衍蒙蔽了！ “安哥，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孙国霖说得痛心疾首。 “国霖，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我考虑，但是太迟了，我已经陷进去了。你再反对，我也不会退出！” 表完态的瞿安，伸手揉了揉孙国霖的脑袋，换了一副讨好的语气又说：“从小你就很听我的话，这次也听一回吧，就当安哥求你了，行吗？别再找阿衍麻烦了，就算不能祝福我们，看在我的面上，当作没这回事，别管我们了，可以吗？” 孙国霖挥开瞿安的手，不答应，也不反驳，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朝山下走去。 瞿安以为他这是默许了，高兴的快跑几步追上他，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说：“走！跟安哥回家吃饭去，昨天腌了条鱼，今天吃正好够味儿！” 第43章 不作就不会死！ 之后半个月，日子过得都挺平静，期间孙国霖上过瞿安家3，4趟，唯一与以前不同的是，每次在院门口把要送瞿安的东西给了就走，根本不与顾衍见面，更不要说找他麻烦。瞿安对孙国霖愿意听他的话感到很欣慰，同时也十分感激他对自已的无条件包容。 然而，瞿安家的平静，不代表别人家里也同样平静，眼下，岩潭村就发生了一件让全村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知青沈元跃和刘寡妇偷奸，被人现场抓了个正着！ 这事说起来，正是应了那句行话：不作就不会死！ 起因，还得怪沈元跃太胆大妄为。他与刘寡妇暗中相好已经快有大半年了，之前两人一直非常谨慎，每次办事都会找最隐秘的地方。可时间长了，从未出过事的沈元跃胆子就慢慢大了起来，色胆包天的他，不再满足于窝在犄角旮旯里做贼似的偷情，竟然突发奇想要去山上打野战。 村民们经常去打野味的几座山他自然不会选，自作聪明的选了被当地人用作坟地的那座山，认为一般人嫌晦气，没事不可能往那儿跑，安全性非常高。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专程往山上跑了好几趟，不仅挑好了最隐蔽、最适合办事的位置，还特意蹲点了几回，发现确实没有人，这才放心大胆的说服刘寡妇，和他一同去体验极致刺激。 第45章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办事的那天下午，正当两人在草木间难解难分、欲仙欲死的时候，被打猎正好经过的孙国霖不小心碰见，当场把互相都吓了个半死。 事后有好事人问起才知道，孙国霖并不是有意捉奸，那时候他正好发现一只野兔，因为经常和瞿安去那座山上转悠，比较熟悉地形，才一路找寻过来。怎料会碰上如此惊世骇俗的事！ “沈知青，你，你，唉……让我说你什么好！” 王队长指着沈元跃憋了半天，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王队长，你一定要给俺闺女做主啊！” 刘老头坐在一旁的矮凳上，老泪纵横地拉着王队长哭诉。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他也顾不得脸面，直接把事情捅到了生产小队长这里，想让王队长帮他撑腰。 “刘伯你别哭了，我既然答应了处理这件事，一定给你解决，行吗？” 王队长被烦得不行，可又不能朝他发火，只能对着沈元跃大声喊：“沈元跃，你来说，你到底怎么想的？这事应该怎么办？” 沈元跃窝在墙角耷拉着脑袋，眼皮下垂，神情散漫的好像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谁也不看，只盯着地面发呆。被王队长点到名字，才好像刚从睡梦中醒来，缓缓抬起头，望着王队长好半天也不说话。 “问你呢！你倒是说话呀！” 王队长催促他，语气里充斥着对他的不满：“现在知道丢脸了！早干嘛去了？是男人，就要敢作敢当！你做都做了，怎么，现在不敢说啦？” 又等了足有一分钟，沈元跃才慢条斯理地说出一句：“要我说什么？” “你刚才聋啦？我的话没听见？” 王队长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被瞬间点燃，朝他吼道：“你要怎么给刘伯交代？！” “凭什么让我给交代？说到底，这事是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做的，又不是我强迫的，为什么我要给交代？” “你个挨千刀的畜牲！对俺闺女做出那种事，难道还想耍赖不成？！” 刘老头也被激怒了，停止哭泣，起身就要朝沈元跃扑过去，“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王队长赶忙拖住刘老头，一边制止，一边安慰：“刘伯，刘伯！冷静点！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你年纪大了，动气不好……” 安慰了刘老头几句，王队长又立马对着沈元跃发火：“沈元跃，你好歹也是有素质的知青，说的这些是人话吗？什么叫你情我愿？怎么不干脆说是桂花勾引的你啊！” “俺家桂花不是那种人！王队长，你千万别信他！他就是想抵赖！”刘老头抓住王队长的手，激动地解释。 “我知道！我知道！刘伯，桂花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怎么样的人我当然知道！” 安抚好刘伯，王队长继续斥责沈元跃：“沈元跃，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有点担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别想着逃，必须给出个说法来！” 眼见再继续掰扯下去，形势也不会对自已有利，沈元跃当即决定来个缓兵之计，免得把气头上的两人全得罪完了，将来自已连条退路都没有。 于是放低姿态，装出想要解决问题的态度，试探着问：“那刘伯说吧，你想要我怎么样？” “俺家桂花虽然不是黄花大闺女，可好歹还年轻着，长得也不赖，勤快又能干。隔壁村好两个光棍来求亲，俺闺女都没看上。现在栽在了你手里，你得对她负责！”刘老头也不含糊，直接说出了他的目的。 “对！桂花是个好女人，你娶到她，一点儿都不亏！” 王队长没想到刘老头竟然看上人家知青，私底下打着给女儿找个好下家的小九九。不过，看在两家邻居多年的份上，也为了尽快了结这件事，也就没发表任何异议，只在一旁帮腔说好话。 “这……”沈元跃摆出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让我考虑考虑，行吗？” “你都和俺闺女做出那种事了，还有什么好考虑的！难道你不喜欢她，只是在玩她？！”刘老头又激动起来，扯着嗓子怒骂。 “哎哟，刘伯，我也没说什么，你怎么又上火了！” 沈元跃赶紧辩解：“怎么说，结婚也是人生大事，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再说了，我也需要和家里商量一下吧……” “那你赶紧的，我们等你的消息！”王队长帮着圆场。 “哼！”刘老头冷哼一声，算作默认了。 第44章 你就是被藏在蚌壳里的珍珠 虽然这事被王队长压着，告诫大家不要胡乱传播。可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桃色新闻，是村民们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又怎么可能真的堵得住。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顾衍才刚给菜地浇完水，转回院里，就看到瞿安一脸不耐烦的扛着锄头走进院门。 “那帮人真够烦的，一个个大老爷们儿，跟女人似的唠叨个没完。” 瞿安拍干净身上的尘土，又打水洗了手，走进灶房，给自已灌了一大杯水。 “又是讨论沈元跃那点破事吗？”顾衍也走进来倒水喝。 “是啊！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唠叨得那么起劲，真不明白有什么可说的！” “他们该不会是嫉妒沈元跃吧？刘桂花虽然嫁过人，可相貌身材在村里也排得上中上水平，平日里眼馋她的人可不少！”顾衍坏笑着打趣。 第46章 瞿安一把揽过他的脖子，将人拉到面前，死死盯着他，恶狠狠的说：“想干嘛？啊？难不成你也有想法？” 顾衍顺势把人搂住，凑过去吻了吻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说：“突然发现，你生气的时候，这双眼睛好像更勾人呢！看得我心都痒痒了！” “狡猾！”才刚装了几秒钟恶人的瞿安，一下就被顾衍撩得破了防，嬉笑着环住他的脖子，轻轻贴上了他的唇。 闲来无事，又不打算出门，两人便搬出桌子凳子到院子里，趁着阳光不错，准备边晒太阳边学习。 之前瞿安从废品站淘回来的那批课本，顾衍已经把高中部分全部自学完毕；瞿安虽然底子差，但胜在勤奋，加上有顾衍的辅助，也学完了不少。 “趁着今天时间宽裕，要不我们再来测试一次吧？”顾衍突然心血来潮的对瞿安建议。 “行啊！正好检测一下我的水平，看看是不是又进步了。”瞿安一口答应。 “肯定有进步啊！”顾衍毫不吝啬地夸赞他，“你学得那么认真，想不进步都难！” 花了大半个钟头，顾衍把写了满满一大张的手写试卷放到瞿安面前，问道：“我给你看着时间，一个半小时内完成，能不能行？”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必须行啊！” 瞿安潇洒地朝他打了个响指，信心满满的说：“开始计时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瞿安从容不迫的一道一道做着题，反而是看着他奋笔疾书的顾衍，倒生出几分莫名的紧张感来。 时针才转了一圈多一点，瞿安就放下了手中的铅笔，站起身，对着暖和的秋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高喊一句：“啊~~终于做完了！” “这么快！” 顾衍很是意外，一边把试卷拿过来看，一边开玩笑的说：“让我来瞧一瞧，某位同志有没有瞎写？” “伟人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某位同志看都没看就冤枉我瞎写，是不是皮肉发痒了？”瞿安坏笑着扑过去，挠起了顾衍的痒痒肉。 顾衍被挠得受不住，大笑着求饶：“我投降！投降！我错了！我错了！好汉饶命！” 两人又玩闹了一阵，顾衍才重新坐回桌前，专心批卷子。 知道瞿安聪明又肯用心，这一年来掌握了不少文化知识，按照顾衍原本的估算，瞿安应该已经可以达到小学毕业的程度。但为了提高试卷的难度，顾衍还是有意往里面混了几道初中试题进去。然而令他大跌眼镜的是，那些‘超纲题’根本没有难倒瞿安，全都被他解答了出来！ “安哥，这几题是你蒙的吗？”顾衍指着卷子上的几道初中试题问瞿安。 瞿安二话不说，屈指先给顾衍脑门上来了一个爆栗子，嗔怒道：“没完了是吧？前一刻说我瞎写，这会儿又污蔑我瞎猜。看样子不给你来一顿狠的，你都要无法无天啦！”说着撸起袖子，假装摆起一副要和顾衍干仗的架势。 “我没闹着玩，是很认真的在问你！这些题你都会？” 见顾衍一脸严肃，瞿安收起嬉皮笑脸，平静的回答：“会啊，怎么了？” “你都开始学初中课本了？！” “是啊！早两个月前就开始看了，怎么，是哪里有问题吗？” 顾衍没有回答瞿安的问话，而是闷头管自已唰唰唰又写了半页纸，然后推到瞿安面前，说：“试试把这半份卷子也做了看看！” 瞿安一时没明白顾衍的用意，不过做卷子他可不怕，于是毫不犹豫地重新坐回桌前，认真写了起来。 等到再一次批改完卷子，这回顾衍终于心服口服，感叹着说：“安哥，你简直就是一颗被藏在蚌壳里的珍珠啊！这也太厉害了吧，悄没声息的竟然自学了这么多！照这个进度下去，不出年底，你就能学完全部初中内容，明年，咱俩就能一起讨论高中课本的内容啦！” “嘿嘿嘿……” 瞿安被夸得乐出了声，但依旧不敢在顾衍面前太过骄傲，谦虚地说：“还好吧…不过，初中课本确实比小学的要难不少，我学的时候感觉还是挺费力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才自学了两个月，就能答对半数题目，已经很了不起啦！” 顾衍接着鼓励他，“后面如果有不明白的就来问我，别麻烦我。你学得多，学得快，我也会很高兴的！” 能得到顾衍由衷的赞叹，又被他发自真心的鼓劲，瞿安觉得一切刻苦努力都有了价值，当即笑着答应下：“好！” 第45章 想坑老子？做梦！ 白天赶着黑夜，黑夜又追着白天，你追我赶之间，墙上挂着的日历被撕下了一张又一张。 这天，王队长刚要准备出门，就被守在院墙外的刘老头堵在了门口，一见到他，就拉着他开始喋喋不休地诉苦：“王队长，你说了这事儿你会管，可一定要管到底啊！姓沈的那王八羔子，嘴上一套，背地里又一套，都拖了这么久，一直不肯给个准信儿，你说他到底几个意思啊？” “刘伯，你别急！我王某人好歹是咱们村的一队之长，说过的话肯定算数！你那事儿现在什么情况了，给我具体说说。” 刘老头叹了一口气，有些哀怨，又有些气恼地说：“之前他不是当着咱俩的面，答应回去考虑嘛，俺也给了他时间，可等了半个多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俺就忍不住去找他问问。结果这小子滑头得很，一开始，说是家里不同意，还在跟家里人商量着，让俺再等等。俺信了他的话，又多等了十来天，见他还是没有回音，再去找他，那一回他又说家里要来个人亲眼见见桂花，见过以后再做决定。可一直等到昨天也不见个人影。俺第三回去找他，他就说家里人这段时间太忙，请不出假，要过些日子才能来。王队长，你给评评理，这叫什么事儿？根本就是打太极，糊弄人嘛！他以为拖着拖着，这事儿就能过去了吗？没门儿！” 第47章 “岂有此理！” 王队长听完，也是一脑门的火，愤愤地说：“这个沈元跃太过分了！我找他去！” “给王队长添麻烦了！” 刘老头对着王队长一边道歉，一边鞠躬，那卑微的架势，就差跪下来给他磕头了，“俺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指望你主持公道！” 告别刘老头，王队长骑上自行车，朝着知青们住的地方直奔而去。可到了知青所，却没找着沈元跃本人，问了其他同伴，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平时和他最要好的李建新和张平，也一样不见踪影。 王队长没法子，只好又去田埂边转悠，想着会不会在地里干活。绕着村里的田地兜了一大圈，还是没看到人。 最后倒是从赵根生嘴里听到了一点消息，说是一早碰到过，好像朝县城方向去了。 临近中午时分，王队长好不容易终于在村口等到了沈元跃。 一上午东奔西跑，到处找人，把王队长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此刻也耗光得差不多了。见到人，懒得再训斥，只是怨恼的说：“你小子，能不能有点爷们儿样，赶紧把事情解决了不行吗？这一天天的拖下去，到底想干嘛？” “刘老头又找你告状了？” 沈元跃不答反问，冷笑一声，说：“这老头儿也太心急了吧？都跟他说了再等等。” “这事儿现在就是人家的头等大事，能不着急吗？一天解决不了，你就别指望能有安分的一天！” “我又不是没在解决，家里人忙得走不开也怪我？” 沈元跃似乎挺不服气，愤愤地说：“我就不明白，多等几天怎么了？我又不会跑，至于整天跟盯贼似的盯着我吗？” “不盯你盯谁？现在知道烦了，当初勾搭人家女儿的时候你怎么不嫌烦？”王队长根本不理会他的小脾气，反而逮着机会就对他冷嘲热讽。 “你！嗐……”沈元跃被噎得哑口无言。 其实当初沈元跃会找上刘寡妇，一是因为结过婚的女人好上手；其次，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听人说，刘寡妇无法生育。 据说为这事，当初刘桂花和他丈夫之间矛盾闹得很深，后来她丈夫伤心过度，一次吵完架，喝了酒走到河边的时候不慎落水身亡，这才导致她年纪轻轻成了寡妇。 沈元跃一开始就藏着刘寡妇既然不能生，就不用负责的龌龊心思，只想和对方玩玩而已。而刘寡妇不知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也同意和他只保持互相索取需求的关系，将来好聚好散。 只是没想到这事被捅到了明面上，如今更是被刘老头抓住紧咬不放。沈元跃一直想不到完美的解决办法，只能先使个‘缓’字决，能拖一天是一天。 “我不管你家里人是真忙还是假忙，这事拖下去就不对！今天你给个准话，打算什么时候答复？别说刘老头，我也没空，一天天的为你这点破事儿浪费时间！”王队长厉声对他下了最后通牒。 沈元跃见王队长态度坚决，知道今天不给出明确答复很难再蒙混过关，只好支支吾吾的说：“十…哦不，七天！再给一周时间！一个礼拜后我主动去找刘老头，这下行了吧？” “一周就一周！” 王队长倒也没太苛刻，爽快地一口应下，但也没忘记威胁他两句：“一周时间，自已记着！这回要是再说话不算话，看我怎么处理你！” “不会不会！一个礼拜，就一个礼拜！”沈元跃赶紧示好。 打发走王队长，沈元跃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环顾四周没人，立即懊恼地踢飞了脚边的几颗小石子，骂骂咧咧的说：“都他妈什么破事儿！说好了只是互相解决需求，图个痛快而已，怎么就成了谈婚论嫁？谁他妈要娶个寡妇！想坑老子？做梦！” 一通发泄完，还没解气，又想到时限只剩一周时间，自已依然束手无策，瞬间又颓丧下来，低垂着头，无精打采地往村里走去。 等他走出了一段距离，孙国霖才从墙角一侧的阴影里走出来，望着沈元跃渐行渐远的背影，皱紧了眉头。 第46章 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自从揭发了沈元跃和刘寡妇偷情的事后，孙国霖一直留心关注着事情的发展。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顾衍和沈元跃两人，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可孙国霖时不时总会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能从沈元跃身上看到顾衍的影子。如果沈元跃这次不能合理的解决这件事，他很担心将来瞿安也会遭受同样的背叛。 为此，他总是隔三岔五的跑去刘老头家附近打探情况。今天也是凑巧偷听到了刘老头对王队长说的话，才一路跟踪王队长到村口，由此得知了沈元跃的真实想法，从而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已的担忧。 孙国霖赶忙往瞿安家跑去，发现顾衍不在家，只有瞿安一个人，当即决定趁此机会对他告诫一番， “安哥，你一定要引起重视！千万别被蒙骗了啊！”接着，孙国霖把整件事的原委，仔仔细细向瞿安说了一遍，末了，又再三提醒他注意。 “国霖，你想多了吧？沈元跃是沈元跃，阿衍是阿衍，两个人根本没有相通之处啊！” “虽然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可有一点他们是一样的：都不属于岩潭村！” 孙国霖执拗地坚持已见，非要把顾衍往沈元跃身上扯，“安哥，你知道顾衍将来终有一天会离开，你说你不在乎将来，只要他现在是爱你的就行。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和沈元跃一样，压根儿从来没爱过你呢？你要怎么办？” 第48章 “不会的！阿衍不是那种人！” 瞿安完全听不得诋毁顾衍的话，马上辩解说：“或许一开始他确实不爱我，甚至可能有些瞧不起我。可现在的他已经不一样了，我能感觉得出来，他现在对我的感情是真的！” “他亲口对你说过吗？就算说过，又能代表多少真心？或者，你敢不敢问他，为了你，不要离开岩潭村！”孙国霖步步紧逼，问得声色俱厉。 顿时，瞿安无言以对。 顾衍对自已有说过喜欢吗，依稀记得情动的时候说过，可那些大多是床笫之间兴之所至，能拿来百分百的代表真心吗？ 他不知道…… 况且，他从来不敢问顾衍，能不能为了他留在这里。可如果问了，顾衍会答应吗？ 他一点儿底都没有……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答不出来了？”孙国霖再次逼迫。 “我不知道…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就是知道答案，你才不肯回答！” 孙国霖急切地想要把自已臆想的结局也灌输给瞿安，紧逼了数次后，觉得效果差不多了，接着又开始劝他：“所以停止吧！安哥，不要再骗自已了，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你现在对他用情越深，以后只会越痛苦！赶快醒醒吧！” “不会的！我相信阿衍，他不是沈元跃，他不会那么无耻！” “无不无耻只有他自已清楚！” 孙国霖很少会对瞿安发火，可每次碰上顾衍的事，他就觉得瞿安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难以沟通。 看着眼前如此毫无理智可言的瞿安，他实在忍不住，对着瞿安大吼：“你到底是被下了药，还是被勾了魂，怎么对他就一根筋呢？那顾衍真的有那么好吗，值得你不留底线的相信他？安哥，咱们才是真兄弟，只有我才会掏心窝子对你好！我说的话，你怎么就不肯听一听呢……” 说到最后，孙国霖只觉得心痛又委屈。 曾经最依赖他，最信任他，有事也只会找他商量的安哥跑哪儿去了？有了顾衍之后，他的安哥不仅很少对他说体已话，现在更是连他说的话都不愿意听了。他只觉得，他和他的安哥之间，正在一点一点变得疏远。这种疏离感，让他心慌，更让他愤怒不已！ 见瞿安仍是不吭声，孙国霖有心想要戳戳他的痛处：“安哥，你敢说，你完全了解顾衍这个人吗？他现在对你兴趣正浓，所以骗你说他只喜欢男人，摆出一副非你不可的痴情样。谁知道改天玩腻了你，他会不会转头又找女人睡觉去了……” ‘啪！’ 没等孙国霖挑拨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扇得他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痛麻。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瞿安打了他。 “你，你打我？安哥，你为了那个顾衍打我？！”孙国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瞿安，因为愤怒，双眼变得通红。 “对不起！国霖！” 瞿安打完，立刻就后悔了，想要上前看看打的重不重，可没等他伸出手去，就先被孙国霖一个闪身避开了。 瞿安自知理亏，赶忙好声好气的对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真的要打你，只是刚才气昏了头，感觉脑子都不好使了，等反应过来，发现已经来不及…对不起！对不起国霖！你别生我的气！” “瞿安！” 孙国霖难得的喊了瞿安的全名，极力隐忍着怒火，问：“我就问你，在你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顾衍最重要？” “你这问的什么话……” 瞿安没想到孙国霖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一时只感到头大，可又不好再刺激对方，只能耐着性子说：“国霖，咱们又不是小娃娃，非要排个第一第二不成吗？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难道是闹着玩儿的？我对你有多看重你真的不清楚吗？” 停顿了片刻，瞿安继续说：“至于阿衍，我对他的感情，和对你的不一样，根本没办法拿来作比较。但是有一点我能肯定，你和他，对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任何人都比不了！” “我不要听这些废话！” 孙国霖完全不吃瞿安这一套，他只想要他的安哥能听他的，远离顾衍，为此不惜把瞿安逼到绝路！ “你只能二选一，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第47章 舍不得你的小情郎 “孙国霖！” 瞿安终于被惹恼了，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对着他大声怒吼，并且很少见的喊出了他的全名。 因为在他心里，孙国霖就和自已的亲弟弟没有区别，他从不愿为了任何事情，破坏两人之间二十多年的情谊。可自从顾衍出现以后，孙国霖总会在各个方面，有意无意的针对对方，这让瞿安多少有些不满，可因为顾念着情分，他宁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视而不见。 然而近日来，孙国霖打着为他好的由头，几次三番对顾衍出言不逊，眼下这一刻，更是不讲理的逼着他，做没有任何意义的选择，瞿安真的生气了！ “你这么胡闹像什么样子！咱们是好兄弟没错，但也没好到可以让你对我指手画脚的程度！我愿意对谁好是我的事，就算他真的是白眼狼我也乐意，用不着你三天两头跑来叨叨个没完！我不爱听！要是你认可，咱就继续好好相处；要是你觉得我的做法让你看着心烦，咱……” 第49章 正在气头上的瞿安一时有点口不择言，说到最后，他才意识到有些话说过了头，于是赶紧住了嘴。 “要是让我看着心烦，咱怎样？你是不是想说，咱就不当兄弟啊？！”孙国霖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接上他的话头，问得咬牙切齿。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瞿安连忙澄清，接着又忙不迭地解释：“国霖，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最亲的亲弟弟，我怎么舍得放弃亲兄弟？” “可你更舍不得放弃你的小情郎！” 孙国霖扔下最后一句话，不给瞿安任何解释的机会，火冒三丈地转身跑出了瞿安家。 事到如今，本就看顾衍不爽，加上又死活劝不动瞿安，日积月累，孙国霖心里对顾衍的不满，几乎快要达到顶峰，他再也无法忍受，顾衍继续横在他和瞿安中间。 从小连重话都不曾对自已说过几句的瞿安，现在竟然差点想要和自已绝交！孙国霖越想越后怕，他把这些本不该出现的缘由，统统算到了顾衍头上。 而最终促使他下定决心铤而走险的，是发生了刘老头的事！ 王队长把沈元跃答应他一周后给答复的事转告刘老头后，于是刘老头在家，满心等着沈元跃的主动上门。 可左等右等，直到第九天，仍然不见沈元跃的影子。 刘老头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了，沈元跃根本就是在诓骗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娶他女儿！ 找到王队长，刘老头又是一顿捶胸顿足，外加哭天抢地。王队长对此也是头痛不已，只能再次找来沈元跃对质。 “沈元跃！你还有没有信用了？当初是谁说了一周后主动答复的，为什么又做不……” “我要回去结婚了。” 没等王队长对他气急败坏地数落完，沈元跃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话，立马把在场的两人震惊到呆滞！ 一时间，场面安静得落针可闻。 “你果然是个畜牲！挨千刀的畜牲王八蛋！” 刘老头率先反应过来，开口就是一通怒骂，接着又是老泪纵横地哭诉：“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要对俺闺女负责，你一直都在骗俺们对不对？！” “沈元跃，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你以为你还有信用吗？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再信了！” 王队长此时也极为恼怒，觉得自已被当成傻子似的一起戏弄，顿觉又羞又恼，指着沈元跃的鼻子怒斥：“别叨叨那些有的没的！整天满嘴跑火车，骗鬼呢！真当我们那么好糊弄啊？我就问你，什么时候上刘伯家提亲？今天要是给不出个准话，我也不再饶你了！” “这次真没瞎说！” 说着，沈元跃从兜里摸出两张纸，递给王队长，解释说：“一份是我未婚妻单位出具的介绍信，另一份是我爸妈写的情况说明。我正准备找王队长你，帮忙开封介绍信呢，我未婚妻还等着我这边搞定以后，好尽快回去和她领证！” 王队长急忙把两张纸拿过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半晌，不可置信的看回沈元跃，问：“你，你真的，要结婚了？” “那上面我未婚妻单位的公章都盖着呢，怎么可能作假？”沈元跃对着王队长手上的介绍信努了努嘴，一脸真诚的回答。 “那…那桂花怎么办？”王队长愣愣地问，他被这突发的状况闹的都有点懵了。 沈元跃叹了一口气，装出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眼里好似还带着无可奈何，说：“那天答应王队长以后，我原本想着既然家里人来不了，要不我就带桂花回去一趟，见见我父母。谁知过了几天就收到了我爸妈寄来的信，说他们已经在帮我托关系，会尽快调我回城里，还给我安排好了结婚对象。据说，我未婚妻家里挺有能耐的，之前就帮了我们家不少大忙，这次调我回去的事也是他们在张罗……” 沈元跃停顿了一下，用听起来好像变得更加忧伤的语气，对着刘老头说：“我虽然蛮喜欢桂花的，可现在家里逼着我回去，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毕竟，天大地大，父母最大。家里的双亲需要我回去尽儿子的义务，我根本没得选。所以，刘老伯，算我对不起桂花，你怪我，我也认了！说到底，也是我没福气，这辈子不能和她终成眷属……” 说到最后，声音都渐渐哽咽起来，听着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沈元跃吸了吸并不存在的鼻涕，继续说：“我得知家里的安排后，也是难过了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我没脸见你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们交代。其实，我对我未婚妻根本不怎么了解，可家里欠着人情，我没办法。不过，我跟我爸妈争取了，他们愿意拿出三百块钱，作为对桂花的一点小小补偿。过几天等钱一寄到，我立马给你送家去！” 第48章 从此消失在面前 不知是沈元跃的演技太好，打动了在场的王队长，还是王队长原本就想着尽快了结此事，从而顺水推舟。总之，在听完沈元跃的一番‘真情’述衷肠后，他长叹一声，再次劝慰刘老头的时候，语气里劝导的意味也多了不少， “刘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你看，是不是咱也退一步……虽然沈知青是不对，不该招惹桂花，还让她陷入难堪的境地。可既然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我觉得，咱们再继续揪着人不放也没什么用……不管怎么说，好歹他也为解决问题出过力，不是还想带桂花回家么……唉，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这样的结果，沈知青也是身不由已。刘伯，我看，要不你还是收了那三百块钱，咱把这件事翻篇儿了吧？” 第50章 见王队长话里赶话，都已经开始帮着沈元跃说好话，刘老头知道，这件事九成九是闹到头了。 自家闺女本就不是未出阁的清白大姑娘，不管当初是谁勾引的谁，和人偷情却是事实；外面的风言风语刘老头不是没有听闻，肯帮他家闺女说话的少之又少，更多的都认为一个巴掌拍不响；当然，趁机嘲讽她寡妇耐不住寂寞的尖酸小人也不少。 刘老头其实是私下看上了沈元跃是城里来的，原本想借着这次事情，给闺女找个好下家。他家桂花，因为死了丈夫，被婆家退回来已经好几年了，又一直受无法生育的流言困扰，想要再找个像样点的人家嫁过去委实困难重重。难得知青沈元跃看上了她，不管将来能不能带她离开农村去城里，哪怕留在村里和桂花过一辈子，怎么着也比嫁给那些个打了半辈子光棍的土老帽要强不少。 可眼下如意算盘落了空，眼看着人家过些日子拍拍屁股就要走，与其闹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见好就收，毕竟三百块钱在这个年代也不是小数目。 刘老头思虑再三，最后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哀叹了好一会儿，才自嘲着说：“俺桂花命苦啊！上辈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要遭这样的罪……唉，谁让俺们是个没钱没文化的小农民呢，被人欺负了也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自认倒霉啊……” 见刘老头许久没反应，还在一边暗自担心的王队长，这会儿听到刘老头的话，知道这是妥协了，心下不由一松。思忖着，眼看事情马上就要顺利解决，绝不能让它功亏一篑，应该再帮刘老头教训一下对方，让他把承诺落实！ 于是看向沈元跃，板着脸，严厉地说：“沈元跃，这次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不对，是你对不起人家闺女，给她抹了黑！三百块钱要给，道歉也不能少！一会儿跟刘伯回家，正正经经给桂花道个歉，认个错！听到没有？” “好！好！一定道歉！” 沈元跃忙不迭地满口答应。困扰了他近一个月的事情，如今以意想不到的方法得以圆满解决，他高兴都来不及，哪儿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原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没想到沈元跃离开岩潭村后，刘老头却出事了！ 关于这件事的流言蜚语，一开始村里流传的，都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最刻毒的话语也顶多骂几句刘寡妇犯贱，自已闺女做出的丑事，刘老头也认了。 可后来，流言的风向不知怎么就变了，针对的不再是刘寡妇，而成了刘老头。七嘴八舌骂什么的都有，最难听的，甚至指责刘老头背地里策划整件事，为了昧知青的钱，不惜牺牲亲闺女！ 这可把刘老头气得不轻，为了自证清白，不仅次次找人理论，还动不动就要和人动手。最后，在某次和人干仗的过程中，不慎摔跤磕到了后脑勺，直接当场昏死了过去。送去县医院，好容易救回一条命，可刘老头年岁大了，本身又有血管毛病，这回一折腾，直接中风偏瘫，半身不遂了。 刘老头的结局，对孙国霖刺激不小。他偏执的认为，刘老头的现在，就是瞿安的将来！ 至此，他终于下定决心，在瞿安没有被抛弃之前，他要把顾衍先解决了！ 孙国霖听瞿安说起过，知道顾衍的水性不好，于是计划着把人骗去山里的峡谷，制造成意外落水事件，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顾衍，从此消失在瞿安面前。 孙国霖在瞿安家不动声色的打探了好几天，得知明天瞿安有事要去一趟县城，家里只有顾衍一个人。这便给了他动手的好机会。 第二天，孙国霖主动把自行车推来瞿安家。 “国霖来啦！” 瞿安见到他就打招呼，接着又立即重复了一遍昨天向他借车时已经说过的话，“车子借我半天就行，最多中饭左右，我一定能赶回来！” “不着急。我跟家里说好了，今天都不用车。你路上慢点骑！这大冷天的，骑一趟那么远的县城已经够遭罪了，着急忙慌骑太快，兜了冷风咳嗽不说，搞出一身汗容易得病！”孙国霖很是体贴地说。 “没事！我备好了帽子手套，还有围巾，一会儿全副武装，冻不着！”瞿安知道孙国霖是在关心自已，心里不禁一阵感动。 自从前阵子两人狠狠吵了一架后，孙国霖对瞿安的态度一直若即若离，主动来瞿安家找他的次数也少了。原以为孙国霖是被自已那天的无心狠话伤到了，正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和他聊聊，修复一下感情。现在却看到他，不仅主动借车给自已，还对自已如从前那般关心体贴，瞿安觉得十分欣慰。 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放心！你安哥又不是没出过门的小媳妇。还记得雪特别大的那年吗？我不是照样骑着你的车，去县城看了场电影！” 第49章 别怪我无情 “是！大雪天，又大老远的，也就你兴致高，怎么劝都不听，非要去看。结果回来路上，还打滑得连人带车摔了一跟头。”孙国霖趁机数落他。 “哈哈，说了多少遍啦，那次看得太兴奋了，一时没留意看路…绝对不是我骑车技术不行！”又被提起了糗事，瞿安也不恼，笑呵呵地为自已辩解。 两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瞿安回屋里向顾衍交待了几句，便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孙国霖等到瞿安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慢悠悠的踱回瞿安家的院子，接着又走进屋里。 第51章 看到顾衍正坐在桌前，认真翻着一本书，他轻咳一声，没话找话的说：“看书呢？” “嗯。”顾衍答应了一声，有些意外的看向孙国霖，不明白他此刻出现在自已面前的目的。 要知道，孙国霖一直以来，就对顾衍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碍于瞿安的面子，以前表面上还做做样子。可近段时间，发生了一连串事后，孙国霖再看到顾衍时，那种明晃晃的憎恶几乎全写在了脸上。只因为刚和瞿安大吵一架，不得已才没对顾衍发作，但只要见着他，仍旧是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可能是为了不再激怒瞿安，孙国霖最近跟避瘟神似的，总躲着顾衍。因此，当眼下这种没有瞿安在场的时候，孙国霖竟然主动来找自已搭话的情况，就让顾衍感到很是稀奇。 “那个……” 独自面对顾衍，确实也让孙国霖多少有些不自在。可为了达到自已的目的，必须忍耐！他挠了挠头，省略了无意义的铺垫，直截了当地问：“有没有时间？陪我去趟山里吧！” “干什么去？” 听了孙国霖的请求，顾衍更觉稀罕了。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这人今天吃错药了吗？不仅没有表现出厌恶，心平气和的主动来和自已讲话不说，还向自已提出陪同的请求，这是准备唱哪出？ “安哥的娘葬在村外那座山上，你知道吧？” “嗯，听他提过。” “前阵子我上山打猎的时候路过，看到坟上不知被哪个狗日的，捣毁了一大块。这事儿我没敢告诉安哥，怕他知道了伤心。今天正好趁他不在，就想着叫个人一起去修一修。你不乐意去就算了，我喊别人帮忙……”孙国霖把事先想好，拿来骗顾衍的谎言，顺畅的，很自然的说了出来。末了，还用了一点激将法。 “我陪你去！”顾衍立即应声。 事关瞿安，他一般都会参与，更何况是意义如此重大的事情。难得碰上一回能为瞿安出力的机会，顾衍自然不可能拒绝。 “要带什么东西吗？”顾衍问。修坟的事，之前他从未做过，完全没有头绪。 “我都准备好了，跟着去就行。咱们动作快点，必须赶在安哥回来之前搞定！”见顾衍上钩了，孙国霖内心暗喜，面上却分毫不露痕迹，催促着顾衍马上出发。 “好！” 两人各自背着工具，脚步匆匆的往山的所在方向走去。 眼下刚过完年不久，虽说已经过了立春，可温度依旧低至零下，这会儿渐渐又刮起了风，凛冽的风刀带着寒气，汹涌着扑面而来，把赶路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割得体无完肤。 顾衍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又把双手交叉拢进袖子里，微微佝偻着身体，脚步不停的继续朝山脚走去。 离开村子几里地后，又走了一会儿，来到山脚下，顾衍不疑有他的跟在孙国霖身后上了山。虽然这座山，瞿安带他来过几次，可他对瞿安母亲坟墓的具体位置印象不深，仍然需要孙国霖在前面带路。 然而，孙国霖带着他七拐八绕，爬了好半天的山，依旧没看到瞿安母亲的坟。而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实际上已经离坟墓区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国霖，方向对吗？这一带看着不像有坟墓的样子啊，你确定没走错路线吗？”顾衍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那座墓我都陪安哥来过多少回了，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好吗？安哥为了让他娘能有个安静的地方长眠，特意选了个偏一点的位置，不想和其他人的混一块儿！”孙国霖不耐烦的回答。 这话倒是没错，那次瞿安带他来的时候，也是弯弯绕绕走了不少山路，给他解释的理由，和现在孙国霖说的并无差别。顾衍也就不再怀疑，继续跟在后面老老实实的走。 结果，孙国霖把顾衍一直带到了瀑布附近，才停下脚步。 “咦？怎么走到瀑布来了！” 顾衍认得这个地方，刚想取笑一下对方，是不是迷路导致走错了路，就见孙国霖突然面容阴冷的盯着他，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杀意！ 顾衍被盯得瞬间脊背发凉，心脏也抑制不住的开始狂跳起来，颤抖着声音问：“你，你，你要干什么？” “顾衍，我跟你说过很多回，让你离安哥远远的，别再招惹他，可你就是不肯听！既然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也别怪我无情！” 说着，猛地朝顾衍冲过去，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将他推了出去，大喊一声：“去死吧！” 此刻顾衍站的位置，正好靠近山路外沿，身旁就是深崖。被对方冷不丁的一推，顿时站立不稳，直直往山下坠去！ “不要！啊……” 顾衍来不及再多喊一个字，声音随着身影很快一并消失在了山林间。 第50章 身陷险境 现在还是早春，山上的树木都尚未开枝散叶，大多以光秃的枝干为主。孙国霖透过枝丫间的缝隙往下望，想看看顾衍掉去哪儿了，奈何山间草木太多，即便都是枝丫，也将视线挡掉了大半，几乎看不到底下的情况。 孙国霖收回探出去张望的身体，一屁股跌坐在地，捂住胸口，极力平复着自已剧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我真的把顾衍杀掉了！” 孙国霖把双手举到眼前，死死盯着瞧，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想要控制住，不让它们发抖却做不到，因为不管他如何使力，都没能制止继续颤抖。最后他抱住了脑袋，把身体整个缩成一团，坐在地上兀自镇定了好久，依然难以平复。 第52章 目的达成了，会伤害到瞿安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可孙国霖的内心并没有如想象的那般畅快。心里不断升腾起来的恐惧，反而逐渐超越了其他所有情绪，越来越多的占据了他的全身。 因为，让他没想到的是，杀人这件事本身，竟给他带来了如此巨大的震慑力。心慌和焦虑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像台粉碎机似的不断撕扯、摧毁着他的神经。他越想越无助，越想越后怕。豆大的冷汗从额间接连不断地流淌下来，滴落到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孙国霖突然猛地从地上站起身，发疯似的往山下急速奔去。按照经验，坠落点的不远处应该就是两山间的峡谷，担心顾衍会不会真的掉进河里去了？孙国霖顺着河岸一路心急如焚的细细搜寻，要不是眼下天气太冷，他恨不得直接跳进水里去找！ 沿岸找了许久，始终不见半点有人落水的迹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条峡谷只在夏秋季节水量丰沛，此时尚且早春，水量不足以把人从上游冲落下去。 孙国霖在河边找了好久不见人影，终于认定顾衍或许并没有落水，可能还掉在山脚某个地方。于是他立即返身回去，又在山脚一带继续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多小时后，终于让孙国霖找到了一处凹陷的坡道，卡在两棵树之间，昏迷不醒的顾衍。 “顾衍！顾衍！”孙国霖探了探鼻息，发现呼吸还在，心下顿时松快不少，连忙大声对他呼喊，试图将人唤醒。 可喊了好几声，顾衍始终没有反应，孙国霖不敢再耽搁，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把人扛到背上，因为不知道他具体伤了哪里，又担心动作幅度太大，对他造成二次伤害。接着，孙国霖挑了一条最平坦好走的路，脚步迈得又快又稳，火急火燎的朝山下疾步而去。 下了山，怕被人看到解释不清，孙国霖又找了条僻静小路，背着顾衍匆匆往赤脚医生张大夫家走去。 “张大夫！张大夫在吗？”还没进门，孙国霖急着在屋外先喊了起来。 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拉开门，从屋里应声出来：“在呢，在呢！出什么事了？” “快帮忙治治，他从山上摔下去了！” 孙国霖几步把顾衍背进屋，在张大夫的辅助下，两人合力把人放倒在治疗床上安置好。 “这，这好像是小顾同志吧？你们干了什么，怎么这么不小心？山上摔下去可麻烦啊！”张大夫一边埋怨，一边立即查看伤势。 孙国霖心虚得不行，满脑子又只期盼着顾衍不要出大事，压根儿没有多余的心思编瞎话。被埋怨了也不吭声，一会儿瞟一眼顾衍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一会儿又紧张的看向张大夫，时刻希望能从对方嘴里听到他想听的话。 “一些轻微的外伤先不说，然后内脏的话，经我初步诊断，应该没有大的出血损伤之类的问题。但是比较严重的有两点：一是右腿的小腿骨折。另外，你说他一直昏迷不醒，我比较担心会不会是颅脑损伤，这个问题可轻可重，我也说不上来……” “这么，这么严重！还有救吗？” 没等张大夫说完，孙国霖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彷佛七魂走了六魄。下一秒，他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张大夫跟前，拉着他的衣角呜咽着说：“求求你！张大夫，一定要救救他！救救他！求你了，求你了……” 张大夫一把拉起他，安慰道：“我是医生，怎么可能见死不救！现在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不敢保证什么，但肯定会尽力救治，你放心吧！” “谢谢！谢谢！张大夫，全靠你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只要能治好他，要我干什么都行！” “别废话了，救人要紧！你一边儿呆着去，不要妨碍我！” 张大夫把孙国霖支开，便开始忙碌起来。先给全身的皮外伤处理好，接着又把右小腿夹上板子固定住。 张大夫虽然只是一个小村庄里的赤脚医生，可他的学识，其实并不比城里医院的正规医生差多少。他不仅上过好几次公社组织的西医培训班，还有自小家族传授学习的中医底子。 他帮顾衍处理好外伤后，又给他把了两遍脉，基本确定内脏目前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唯一只剩下一个颅内的情况，因为没有任何可以辅助的检测手段，也就无从知晓具体详情。 “原本这种情况，应该送去县医院最保险，可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长距离移动，万一路上颠出个好歹来，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张大夫叹了口气，感到束手无策。想了一会儿，又说：“让他在这里静卧两天，观察一下情况再说吧。另外，我写个温补调养的方子，先把他身体修复好。” 第51章 欺骗瞿安 孙国霖听了连连点头，转念一想，又突然反应过来，顾衍这副样子根本没法向瞿安交待，于是只好找张大夫打商量：“张大夫，求你个事行吗？” “我说了我会尽力的……” 知道张大夫会错了意，没等他说完，孙国霖赶忙抢先提出请求：“我想说的是，能不能借你后面自家房子里的一间房给我，我想让小顾在你这儿住一阵子。” “这……”张大夫听了，露出为难的神色。 虽说张大夫自已没有成家，家里除了一个足不出户的老母亲，也没有其他人，要短暂安排个人住在家里，其实也算不上多难的事。况且，以病人目前的状况，确实不宜多动，待在自已身边，反而有利于观察病情，及时予以治疗。 第53章 可问题是，自已平日里工作挺忙的，不是跑出去给人看病，就是要去地里干农活赚工分，如今，再要抽出时间照顾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他实在有些忙不过来。 孙国霖像是猜到了他的顾虑，赶紧又说：“能腾个地儿出来，让小顾在你这住下就行，其余所有照料的事都由我来做！张大夫你只要有空的时候来看看他，帮他治治病就行，成不成？” “这……成吧！” 张大夫本就是个善良又热心的老好人，遇上自已能帮一把的情况，大多不会拒绝。这次也一样，爽快的应下了孙国霖的请求。 “谢谢！太谢谢你了，张大夫！到时候，我会多给你一倍的看病钱，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说这些干啥。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要把小顾同志治好。他这样子，别说他家里人，我看了都糟心！” “是是是！” 就这样，孙国霖总算暂时解决了顾衍这边的问题。可接下去，他还要面对瞿安。看看时间，这会儿瞿安肯定已经回到家里，找不到顾衍，他估计该急得团团转了。要想个什么理由，才能让瞿安接受顾衍不在他身边一段时间呢？ 孙国霖一路上抓耳挠腮，愁得眉毛都拧成了一团，可都已经走到瞿安家院子门口了，仍然没想出适当的理由。他不敢进去见瞿安，索性暂时在墙角边蹲了下来，继续苦思冥想。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都慢慢暗了下来。 忽然，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接着就看到瞿安从里面走了出来，在看清墙角蹲着的是孙国霖时，他一脸惊讶地问：“国霖？怎么不进来，蹲门口干什么呢？” “嗯，我……啊！” 孙国霖支吾着刚想站起身，没料到腿脚因为长时间久蹲，早已麻木僵硬，此时一个站立不稳，猛地向前扑倒在地，正好对着瞿安行了个跪地磕头大礼。 “年都过完了，还这么客气干什么！”瞿安忍不住被对方突然的下跪逗笑了，赶紧上去将他扶起来。 可孙国霖的双腿酸麻得不行，一时间好像恢复不了知觉，瞿安只好扛起他一只胳膊，半拖半抱的把人弄进了屋里。 “刚问你，你还没回答呢，躲在门口做什么？”瞿安倒了杯水递给他。 今天一整天净瞎忙活，到现在孙国霖才反应过来口渴得厉害，接过水杯一顿猛灌，咽下最后一口水，胡乱抹了把嘴，不答反问：“安哥刚是准备要出去啊？” “嗯。阿衍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我出去找人问问。” “不用问了，我知道。”孙国霖心一横，决定把刚在门口临时编好的谎话先拿来搪塞。 “你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上午你出门以后，王队长来过，说是公社办了个什么班，让每个村的技术人员都去集体学习几天，顾衍在推荐名单里，就跟着一起走了。” “学习用得着这么急吗？都不等我回来告诉一声！” 瞿安虽然一脸的不满，不过看起来似乎并未对这个说法产生怀疑，孙国霖稍稍放了心，继续编造，“这不是托我给你带话了嘛。放心，跟着大部队走的，王队长也在，肯定出不了事儿！” “我倒不是担心他的安危，只是气他一声不吭就跟着跑了，好歹留个字条什么的也好啊！你带的话又说不明白具体情况。学习地点在哪，去几天，那边管不管饭，晚上在哪儿过夜……什么都不说清楚，让人能安心吗？” “哎呀，都说了王队长跟去的，还用你操什么心？就算有事，那边肯定也会让人来通知，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人家好歹也是个成年大男人，又不是小娃娃，你这副样子，对他是不是关心过头了，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了，难道就不怕有人起疑吗？” 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孙国霖太了解瞿安的性格，于是专挑他最忌讳的敏感点下手，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瞿安果然被问得瞬间就泄了气，轻轻叹息一声，说：“有个词前阵子刚学过，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作‘关心则乱’！估计讲的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吧，呵呵…”说完，瞿安自嘲地笑了笑。 以前，但凡见到瞿安不开心，孙国霖也会跟着不舒服。可眼下，不仅故意骗了他，还一个劲的戳他的痛点，此刻的孙国霖，觉得自已实在是罪大恶极，就算马上被拉出去枪毙，也是罪有应得！ “安哥，你别，别这样……” 既然谎言已经说出口，再要收回绝无可能，孙国霖只好硬着头皮死撑着，不让自已露出破绽。然而，看到瞿安难过，他心里也确实不好受，想要安慰几句，只是话刚到嘴边，就变得支离破碎。 第52章 见不到，度日如年 总算暂时把瞿安先稳住了，之后的几天，孙国霖天天早出晚归，去张大夫家简直比上工赚工分都要勤快得多！ 不知是孙国霖每日的虔诚祈祷起了作用，还是顾衍本就命不该绝，总之，昏迷到第三天，顾衍竟然幽幽转醒了！ 这可把孙国霖高兴坏了，围在张大夫身旁，一个劲的问：“他是不是没事了？是不是已经脱离危险？是不是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张大夫压根儿没理睬他，自顾自专心致志的对顾衍重新做起了检查。 认真做完诊察后，张大夫看着顾衍耐心地问：“我现在对你说话，能听到吗？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 第54章 顾衍慢慢的对他眨了眨眼，似乎还想开口说话，可停用了好几天的喉咙干涩又嘶哑，根本发不出声音。 “去倒杯水来。”张大夫吩咐孙国霖。 孙国霖迅速端了水碗过来，用汤勺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喂进顾衍的嘴里。 顾衍喝了小半碗水，觉得嗓子恢复不少，又轻咳几声，总算找回了自已的声音。他缓慢又轻声地说：“医，医生，我……” 张大夫阻止他：“刚恢复，不着急说话。你再喝点水，休息一下。刚才李老头家有人来喊我去瞧瞧，我先过去一趟，待会儿回来再向你提问。” 等张大夫走后，孙国霖又上前喂水，这次顾衍只喝了两三口，就把头别开了。 “不喝了？”孙国霖问。 见顾衍不出声，只拿眼睛死死盯着自已看，孙国霖顿感心虚，脸上不由自主的红一阵，白一阵，心脏也开始怦怦乱跳起来。 “我，我，我……对不起！” 尽管不太情愿，可孙国霖还是承认了自已的过失，正式向顾衍认错道歉，说：“是我太过激了，对不起，不该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来！” 看到顾衍仍是盯着他，孙国霖问：“你肯定恨死我了吧？也是，要是谁敢这么对我，等老子养好伤，下地后的第一件事，绝对弄死他！” 停顿了一会儿，收敛住情绪的孙国霖继续说，“不过这事说到底，还得怪你自已！安哥对你那么好，不但救你回来，还给你吃给你住，什么事都把你放在最前头，跟个宝贝疙瘩似的护着。说真的，跟他兄弟二十几年，从没见过他对谁，能像对你这样的！” “可你呢？又是怎么回报安哥的？” 说着说着，孙国霖渐渐又有些激动起来，“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你就不该对他出手！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你明明都知道，可为了满足自已的私欲，随意玩弄安哥，这种畜牲行为我就是看不惯！” “没……” 刚发出一个音，接下去的一口气没喘匀，顾衍就连着剧烈咳嗽起来，这一下，咳得震天动地，咳到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孙国霖赶忙又把水碗凑过去，趁着咳嗽的间隙喂了他两口，又在他背上用力抚着给他顺气，过了好一会儿，才让顾衍慢慢消停下来。 “有什么话也不急着现在说。你才刚醒，张大夫让你多休息……我可警告你啊，你得快点好起来，不然我没法向安哥交代！”孙国霖别别扭扭地说着关心的话。心里虽然矛盾得很，可眼下唯有等顾衍先好起来再说。 之后，张大夫回来对顾衍望闻问切了一番，基本可以断定，他的头部损伤问题不大，只要再静养几天就能慢慢恢复过来。只是骨折了的腿需要更多时间复原。 孙国霖不敢让瞿安看到顾衍受伤的样子，顾衍也因为想着要和孙国霖解开误会，不希望在两人的关系缓和之前惊动瞿安，于是两个人一左一右缠着张大夫，求他继续收留顾衍住在家里。张大夫被磨得没办法，只好被迫同意留顾衍在自已家多住一段日子。 只是，让孙国霖没想到的是，尽管他费尽心机，为圆谎做了那么多善后工作，可最终，他的谎言还是被瞿安识破了！ 一开始，瞿安确实相信了孙国霖的说辞，而且因为被他戳中弱点，担心自已对顾衍的过分关心招致旁人的非议，所以努力压抑自已，不去多想顾衍的事。 可仅仅过了三天，瞿安就受不了了。 以前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不觉得，可自从有过与顾衍的朝夕相处后，再次回到独自一人的生活，那份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孤独感和寂寞感，让他简直度日如年。3个日夜，72个小时，身边没有顾衍的每一分每一秒，瞿安都过得艰难又漫长。 菜地里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瞿安一个人浇水施肥会觉得枯燥；灶台边少了帮忙打下手的身影，瞿安一个人做饭会觉得空虚；煤油灯旁少了时而聚精会神看书，时而凑近自已指点一二的身影，瞿安一个人学习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一天又一天，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瞿安都感到有些精神不济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他想要去见他的阿衍！即便只是远远的看几眼，也好过无休止的茫然等待！ 因为没有从孙国霖口中得到顾衍的具体所在地址，瞿安只能去找王队长问。虽然孙国霖告诉过他，王队长跟着一起去了公社，不在村里，还再三拦着他，不让他去找。可昨天和赵根生闲聊的时候，听他提过一嘴找王队长办事，这让瞿安明白了王队长不是完全不在村里，而是会在公社和岩潭村之间往返跑动。 于是，瞿安第二天早早的便赶去王队长家，想着碰碰运气，能不能遇得上。 第53章 寻找顾衍 敲开王队长家院门，瞿安见给他开门的是小梅，立即笑着和她打招呼：“早上好啊，小梅！你爹在家吗？” “在，不过马上就要出门了。你有什么事吗？” 小梅看到是瞿安，很快又联想到了顾衍，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表情迅速变得淡淡的，语气算不上多么友好地回答了瞿安的问话。 “我就找王队长问一句话，很快，耽误不了他多少时间。”瞿安赶忙解释。 “哦，进来。” 小梅把人让进了院子，又对瞿安朝房子里面努了努嘴，示意说：“人在里屋，你进去找他吧。” 第55章 瞿安刚进到屋里，就见王队长打开房门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他就问：“瞿安这么早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不住，耽误王队长两分钟！我来是想问问，顾衍他们这次集体学习，具体是办在哪个地址？” “集体学习？” 王队长听了一头雾水，压根儿不明白瞿安在说什么，问道：“什么集体学习？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不是公社办了个什么班，让每个村的技术人员一起集体学习几天吗？我们村还是你带的队！”瞿安重复了一遍孙国霖对他说过的话。 “什么乱七八糟！” 王队长越听越懵，渐渐起了脾气，不耐烦地说：“公社有没有办学习班，我能不知道吗？我说没有这回事就是没有！你听哪个王八羔子在外面胡说八道呢？” 见王队长回答得斩钉截铁，也知道他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瞿安立刻明白过来，他这是被孙国霖给骗了，根本没有集体学习这回事！ 紧接着下一秒，瞿安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从小到大，孙国霖从未骗过他，可现在却不惜冒着极易被戳穿的风险，对他撒了这么大一个谎，而且还是关于顾衍的，这一切只能说明，顾衍出事了！他怕自已担心，才不得不用谎言瞒着自已！ 一想到顾衍不知出了什么事，瞿安当即慌了神，没顾得上向王队长多解释，道完谢后，撒腿一溜烟跑出了王队长家，然后迈开两条长腿，拼命往孙国霖家飞奔而去。 “喂！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啊？瞿安……” 王队长跟着追出来几步朝他大喊，可喊声很快就消失在了瞿安急速跑远的背影之后。 冲进孙国霖家院子，正好看见他妈妈在院子里干活，瞿安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孙，孙阿娘，国霖，国霖，在家吗？” 抬头见是瞿安，孙妈妈笑着埋怨道：“哎哟，跑这么急干啥？累坏了吧，快过来坐下歇歇！”说着，把放在墙边的一只小凳子拎过来给瞿安，接着又说， “找国霖啊？他不在！这小子最近不知道在瞎忙活什么，每天一早就出门，整日里也不见人影，晚上我们都上床睡觉了，他还没回来。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又早早的出去了。你说他一天天的这么忙，也不见带点好东西回来，真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阿安呀，有空你帮我管管他，这臭小子只听得进你的话！” “他最近很忙？去哪儿忙的知道吗？”瞿安追问。 “不知道，臭小子向来有主意的很，在外面干什么事很少跟我们讲的。” 孙妈妈摇摇头，想了想又说，“不过前两天，好像听他提了句你娘的坟咋地咋地，我问了他，他又没具体说。” “我娘的坟……” 瞿安反复咀嚼着这个关键词，脑子里飞速删选着各种可能会有用的信息。 可琢磨了许久，仍旧没有半点头绪，于是瞿安决定先去一趟山里瞧瞧，说不定会在那里碰到孙国霖或者顾衍。 当即转身又一路不停歇的跑出村子，到了山下继续憋住一口气爬上了山，最后到山腰时，瞿安累得两腿止不住的直打颤。 原先不吃早饭的时候也不觉得，可这一两年来，跟着顾衍养成了吃早饭的习惯后，少吃一顿就容易饿。今天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没来得及吃饭就早早出了门，再加上来来回回一通跑，眼下不仅肚子饿得咕咕叫，感觉身体好像脱力了一样，累得眼冒金星。 拖着虚浮的脚步，一点一点的朝前走，总算挨到了自已母亲的坟前。瞿安在坟前站了一会儿，没发现任何线索。又在坟的附近周围转悠了两圈，也还是没看到半点值得注意的东西。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不像发生过什么事的样子。 “难道他们不是到这儿来……那为什么要提起我娘的坟呢？” 瞿安自言自语，一边思考着，一边很自然地朝瀑布方向走。 他母亲的坟本就与瀑布离得不远，每年瞿安给母亲上完坟，都会顺道再去瀑布附近溜达一圈。此刻他的脑子里盘算着事，身体不由自主的，就自动往瀑布方向走了过去。 直到临近瀑布跟前，瞿安才被水声拉回了神，惊讶怎么跑这来了？可眼下这会儿，哪儿还有什么游山玩水的闲情，满心惦念的都是顾衍的安危。瞿安正准备返身往回下山去，忽然，余光瞥见的一抹蓝色引起了他的注意。 瞿安蹲下身，定睛朝挂在树枝丫上的那块蓝色望去，费力的辨认了好一会儿，终于看清那是一块碎布片。 按理说，像这种长在斜坡上，与平日里走的山路隔着一段距离的枝丫，基本没可能勾到行人的衣料。唯一要能勾到的情况，只有人从上面掉下去。x 从上面掉下去？！ 瞿安不禁被自已胡思乱想的这个猜测吓了一大跳。 可是，不知什么缘故，想法一旦产生，就在瞿安的脑海中迅速生根发芽，紧接着又很快联想到，在与自已分开的那天，顾衍穿的好像就是同样蓝布的棉袄。 “难道那块布，就是从顾衍身上撕下来的？”瞿安越想越不安，可越想又觉得越有可能！ 第54章 瞿安坠崖 把自已想得心慌意乱的瞿安，此时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满脑子唯一一个念头，就是想去把布片拿回来仔细看一看，他有信心能够分辨出，这块碎布片是否出自于顾衍！ 第56章 瞿安忍着腿脚发软、浑身发虚的不适感，从斜坡最上方，一路抓着树干，踩着石块，贴着山体手脚并用，一点一点慢慢地往下爬。 当瞿安终于移动到，挂着布片的那根枝丫所在的树干边，眼看再往前伸伸手，就能揪到布片了。 虽然胜利在望，可瞿安仍旧不敢放松警惕，依然小心翼翼的，踩上树干旁边从土里往外凸的一块石头，接着又单手抓牢树枝，这才把身体慢慢探出去，放开另一只手去够枝丫上的蓝色布片。 然而，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瞿安垫脚下的石头在土里插的并不深，相比而言，凸出在外的部分反而更多，被瞿安踩了几脚后，松动了的石块整个儿的从土里翻腾了出来，朝山下滚落下去。 脚下一空的瞿安瞬间失去了身体重心，仅仅靠抓着树枝的一只手，才及时稳住身体，没有随石块一同滚下山。 但不幸的是，被抓着的树枝并不粗壮，很难承受得住一个成年男人整个身体的重量，瞿安在上面挂了没多久，就听到了枝干好像马上要断裂的声音！ 瞿安心中惊慌又焦急，一手死死抓着树枝不放，另一只手拼命去抓别处任何看起来可以够得着的东西。脚下因为视线受阻看不到情况，只是出于本能的胡乱蹬踩着，希望能获得一点半点的支撑。 可悲的是，瞿安的努力挣扎，不但没让他得到半点获救的可能性，反而加快了树枝的断裂速度。挣扎不过一分钟，自救无果的瞿安随着一声惨叫，和树枝以及碎土石块，一起直直往山下坠落而去。 “哎哟！今天回来这么早？还能在白天的时候见着你的人！”孙国霖刚踏进自家院门，就被他妈妈一顿嘲讽。 孙国霖没有理会母亲，径直就要朝屋里走去，只是刚跨出两步，又听见他妈妈问：“是阿安让你回来的吧？你个臭小子，也只有阿安说了才肯听。不然还不知道要瞎忙到什么时候呢！” 孙国霖听着问话有些蹊跷，连忙问：“今天安哥来过？” “来过啊！早间的时候。着急忙慌的来找你，跑得那叫一个快哦，火烧屁股似的一下子冲进来，差点没把我吓一跳！” 孙国霖一听这架势，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声问他妈：“他说了找我干啥没？你跟他说了什么？后来怎么样了？他去了哪儿？” 他妈妈被他问得晕头转向，一时完全反应不过来，对着孙国霖就是一通抱怨：“哎哎哎…臭小子，说话能别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么，老娘的脑瓜儿都要被你突突炸啦！” “娘你快说啊！安哥说啥了？”孙国霖急得都要冒汗了。 “没说啥啊！来找你，我说你不在。他问你去哪儿了，我说不清楚。”这一回，他妈妈的思路变得格外清晰，回答得也很溜。 说完，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补充了一句，“对了，我跟他说，你提过他娘的坟啥的，他想了一会儿又跑出去了。你们一个个的，来也一阵风，去也一阵风，我说你们这些年轻娃娃，精力就是旺盛……” 孙国霖撇下还在碎碎念的母亲，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出了院门，往山的方向飞速奔去。虽然没有任何依据，可此时的他已经猜到，自已的谎言被瞿安识破了，急着找顾衍的瞿安，很有可能会去山上找线索！ 先在山上转了一圈，没发现瞿安的影子。接着孙国霖又找到瞿安母亲坟的附近，也没看到人影。最后往瀑布方向一路找过去。 瀑布那一带，是他和瞿安经常会去的地方，也是自已推顾衍坠山的地方。心情复杂的孙国霖，心里始终有种直觉，他坚信，如果其他地方找不到，那唯一能找到瞿安的地方就只有那里！ “安哥！瞿安！你在吗？”孙国霖一边找一边喊。 虽然不知道见到瞿安以后，该如何向他解释撒谎的事，可他更害怕瞿安会在山上发现什么端倪。他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当瞿安知道了他杀顾衍未遂的事后，会怎样看待他？ 他不能让瞿安自已发现这件事，退一万步说，就算要知道，也得由他主动告之！所以，他必须尽快找到瞿安，最好趁他什么都没发觉之前！ 一直走到瀑布前，孙国霖仍然没找到瞿安。不禁疑惑起来，难道瞿安并没有上山？自已一开始就猜错了？ 孙国霖一边思索着，一边仍不放弃的四处张望，下一秒，他的视线里突然闯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瀑布下的水潭边，躺着一动不动的瞿安！ 看到这一幕，孙国霖被吓得瞬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失魂落魄的跑下去，看到浑身血污斑斑，奄奄一息的瞿安时，忍不住立刻泪如雨下，哭喊着：“安哥！安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啦……” 嚎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他探了探瞿安的鼻息，发现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快要感觉不到了，吓得不敢再有分秒耽搁，扛起人就往山下跑去。 这一次，张大夫也是有心无力了，瞿安的伤势实在太重，根本不是一个普通赤脚医生能应付得了的。 最后当机立断，孙国霖找来赵根生，让他开着后斗挂车里做好简易防震措施的拖拉机，在张大夫的看护陪同下，载着瞿安火速送往县医院！ 第55章 我好想你！ 经过医院的一番全力抢救，同时也得益于张大夫事先急救措施的正确和及时，瞿安的一条命总算保住了！几个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第57章 “根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没有你，安哥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孙国霖伸出依然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握住赵根生向他连连道谢。 “谢啥？都是为了安哥，只希望安哥能快点好起来…后面还要帮什么忙，你尽管开口，千万别跟我客气！” 赵根生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像是在给予对方力量。其实自已内心也慌得不行，带着点心有余悸的语气回答。 “行！那你先帮我把张大夫载回去吧！让人陪着一起忙了大半天，现在天都黑了，再不回去，他家里的老娘该担心了！这里有我守着安哥就行！” 孙国霖承了他的情，却也不好过多麻烦人家，只提了个简单的要求。 “带张大夫回去没问题。可这里就你一人，照顾得过来吗？主要出来的太匆忙，我都没给家里交代一声……要不这样，今晚兄弟你先辛苦辛苦，明天我再来帮你！” 孙国霖感激赵根生的好意，不过还是拒绝了他：“你平日里就挺忙的，家里全指着你赚工分养活呢！今天已经浪费了你半天功夫，哪能天天让你不干活，跑出来帮忙？没事！我一个人能搞定，放心吧！” 谢绝了赵根生，孙国霖又对着张大夫千恩万谢，感激地说：“实在太感谢你了，张大夫！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这段时间净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嘛，客气啥！” 张大夫倒是没在意，反而安慰孙国霖说：“瞿安这里就靠你守着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一定要好好休养！家里的小顾同志我会帮你照看的，你就别担心了！” 这会儿被张大夫一提醒，孙国霖才想起还有个顾衍要照顾，可自已还没开口，张大夫这会儿已经先主动提出帮忙，着实又把孙国霖狠狠的感动了一把！ 他握住张大夫的手，几次想要给他跪下，都被张大夫拉扯起来。感激得眼圈都发红了，哽咽着说：“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了！张大夫，你真是大好人，活菩萨啊！这回真是帮了我大忙啊……” 之后的日子，孙国霖一直在县医院守着瞿安，连家都没顾得上回。倒是他妈妈，被赵根生告之了瞿安出事的情况后，带了些干粮和钱，到医院看望了他俩一趟。 只是瞿安还没苏醒，孙妈妈对自已儿子交待了几句，让他不用管家里，只管照顾好瞿安就行，说完便回去了。 十多天后，瞿安的情况基本稳定了下来，身体的各项指标也都显示正在逐渐好转中，可奇怪的是，睁开了眼睛的瞿安呆呆愣愣的，和他说话也没有反应。几个医生看了都摇头，说不出具体的问题所在，最后只好归结为脑部受损。 既然按照目前的情况，就算继续留在医院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在征得医生许可后，孙国霖把瞿安接回了家，打算回家再慢慢调养。 听说瞿安从县城回来了，顾衍一秒钟都不愿再待在张大夫家，吵吵着要回去。无论张大夫怎么劝，他都听不进去。 幸好此时的顾衍，除了骨折的右腿无法自由活动外，其余的伤病都已经恢复了八九不离十。最后孙国霖无奈，只好用自行车把人载了回去。 自行车刚骑进院子，还没来得及完全停稳，顾衍就迫不及待的借力抓着孙国霖后背的衣服，想要试图从车后座上站起身。 “你等等！急什么？万一再给摔了，腿还要不要了？”孙国霖发觉了他的意图，吓得急忙朝他大吼。 被吼得停顿了一瞬的顾衍，没有理会对方，见车子已经停下，半点没耽搁，立即从车上下来，拄着前两天孙国霖刚给他做的简易拐杖，一瘸一拐的朝屋里走去。 刚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安静的半躺着靠坐在床头的瞿安，顾衍感到心脏狠狠的一抽，心痛的同时，突然莫名的就开始惶恐起来。 那个每天都精力无限的在自已身边忙里忙外，那个一见到自已就会露出或暖心，或可人，有时甚至是魅惑的笑容，那个时刻对自已挂心、体贴，又事事有求必应的人，现在却像一个精致漂亮的木偶一般，毫无生气地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望着他，顾衍甚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轻轻的唤了一声：“安哥？” 瞿安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掀一掀。 顾衍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瞿安床边，挨着他身边坐下，盯着他的侧脸问， “安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我是阿衍啊！” 瞿安依旧没有反应，呆呆愣愣的注视着床尾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 “安哥，这么多天不见，你瘦了！” 顾衍拉起瞿安的一只手，双手捧在掌心里，用拇指细细地摩挲， “自从认识你以后，我们好像从来没分开过这么久……我好想你！每天都在想你……”说着，抬起他的手，放到自已唇上想要亲一亲，可眼泪却抢先一步滴落到了瞿安的手背上。 顾衍再也忍不住，额头抵着瞿安的手背，小声啜泣了起来， “安哥，安哥你理理我好不好？我想听你说话，我想看到你笑……我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菜了，你起来做给我吃好不好，好不好？呜呜呜……”说到最后，俨然已经泣不成声。 顾衍只觉得心脏好痛，好痛！刚进门那会儿的抽疼，现在已经变成了撕裂，好像有一把细长又锋利的小刀一下子扎进胸口，穿过骨头的空隙，生生在里面的心脏上，划拉出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第58章 看到瞿安这个样子，他难受得仿佛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也是直到这一刻，顾衍才恍然明白，原来瞿安早已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是实打实的住进了自已的心里，早就成了那个能牵动自已魂魄的人！ 第56章 恢复高考 喜爱他做的美食也好，欣赏他的聪明好学也好，不管是对他生活上的依赖，还是对他身体的欲罢不能，其实自已早就离不开他了！ “我喜欢你！安哥，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求求你，给我个回应吧……”顾衍紧紧抱住瞿安，痛哭流涕。 这一切，被站在房门外的孙国霖全都看在了眼里。他没有离开，也没有上前打搅两人，只是站在门外，咬着嘴唇，若有所思。 顾衍几次对他说过，他从没打算玩弄瞿安，虽然他说不清楚对瞿安的感情，可那是因为他看不到自已的未来，也看不清自已的心。顾衍希望他能给他一点时间，等他搞明白以后，一定会如实相告，对瞿安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孙国霖当时不信，可现在看来，似乎顾衍说的，也不完全都是搪塞他的话。 孙国霖心里对顾衍仇视憎恶的那部分，在这一刻，悄悄地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接下来的日子，顾衍一边养自已的腿伤，一边力所能及的帮着照顾瞿安，当然，大部分的工作还需要孙国霖来做。 好在，孙国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目前的状况，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由自已一手造成的，因此即便再忙、再累，他干的心甘情愿，干的毫无怨言。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大半年的时光，无声无息的就从忙忙碌碌中转瞬而逝，转眼又到了一年中的秋季。 瞿安的外伤已经完全养好了，可呆滞的情况仍然一如既往，不见好起来。唯一庆幸的是，也没再变得更严重。 这天秋高气爽，阳光喜人。顾衍熟练的把瞿安公主抱到了院子里的藤椅上，天气好的时候，他喜欢陪着瞿安晒晒太阳。 “哟～又晒上啦！”李建新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一看到两人，就打趣道。 顾衍对他笑着开玩笑：“这个点过来，是帮忙啊，还是蹭饭啊？” “看看，看看，这说的是人话么！你还能再没良心一点吗？” 李建新笑骂完，又抱怨说：“我可是帮你家安哥干满今天的工分才过来的，怎么，连顿饭都舍不得给啊？” 自从半年前李建新得知了瞿安和顾衍双双受伤的情况后，就主动上门来帮忙。这让顾衍意外又感激。为了感谢他，时不时会留他在家里吃个便饭，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如今已好得跟哥们儿差不多。 “哎哟，这是错怪好人了！对不住，对不住！一会儿给你多加个鸡蛋，当作赔礼啊！”顾衍说着，起身就要去灶房揉面团，中午打算做面条吃。 自顾衍的腿伤养好，能自由活动之后，为了照顾瞿安，他主动开始学习做饭。 几个月练习下来，虽说与瞿安比依旧天差地别，可好歹外观看起来已经像那么一回事，有时甚至能得到外人的一句夸赞，就比方李建新，好几次都夸顾衍的面条做得美味！ 李建新跟在顾衍身后，走到灶房门口，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问他：“有个事，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顾衍一边把面粉和成团，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正式文件虽然还没下，但外面的小道消息已经满天飞了。我估摸着很大可能，有戏！”李建新故作神秘的说。 “爱说不说，吊人胃口最讨厌了！”顾衍笑着怼了他一句。 “着什么急呀，不是正准备告诉你么！” 李建新几步凑到他跟前，看着他的眼里顿时充满了兴奋，说：“听说，今年要恢复高考啦！” “真的？！” 顾衍手上的动作一停，不敢置信的盯着李建新，心脏随着他的话，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真的…如果这事儿真的落实下来，不光像我这样的知青，连你说不定都有盼头！”李建新双眼亮闪闪的看着顾衍，满脸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自已真实的身份除了对瞿安，顾衍没告诉过任何人。 他明白李建新的意思，也能深刻体会李建新的亢奋。高考一旦恢复，如果自已真的考上了，将会是绝好的一次冲出去的机会，更为他创造未来提供了无限可能！ 而让人欣喜的是，不久之后，‘小道消息’最终真的成真了！ 一周后，王队长从公社开完会回来，正式向全村公布了国家决定恢复高考的通知，并且鼓励有资格有能力的人都去报名试一试。 下乡到村里的知青们自不必说，就连本地的村民们，但凡觉得自已肚子里有几两墨水的，一个个都跃跃欲试，想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为自已搏一把前程。 顾衍的反应敏捷，和说干就干的行动派性格，在这个时候简直帮了他的大忙。当他从王队长那儿得到可以参加考试的正式通知后，立刻意识到了书本的重要性。 家里虽然已经有一套之前瞿安从废品站搞回来的高中课本，而且那些课本被自已在这一两年里，反反复复看了不知道多少遍，里面的内容早已烂熟于胸。可当真正面对高考时，仅靠那点知识显然是不够的。 于是当天下午，顾衍便借了孙国霖的自行车，打算去县城的国营书店买一些书回来。 第59章 当顾衍来到书店门口时，发现里面已经挤了不少人。 难道都是为买书而来的？顾衍看着店里热闹的场景，越想越着急，生怕自已再慢一拍就要被人抢光了，于是赶紧锁了车，朝着书店大门拔腿就冲。 进到店里，才得知热闹的原因，原来大家都在排队等着购买一本叫做《代数》的书籍。 据说这是恢复高考的消息正式公布后，出版的最新一本复习资料。因为供不应求，之前书店一直在等货，眼下中午好不容易才到了一批货，闻风而来的人已经迅速排成了长队。 机缘巧合买到了《代数》的顾衍，开心得跟个傻子一样，笑得只见牙不见眼，还捧着书原地转了好几圈。把书收好，顾衍又在书店扫荡了一遍，把还未被人抢光的，看起来多少有点用的书，全都顺进了自已的布袋子里。 第57章 备战高考 结果，一趟书店下来，把他辛苦存了一年的积蓄直接花掉了一大半。可顾衍半点都没觉得心疼，反而为自已赶来得及时庆幸不已！ 接下来的日子，用顾衍自已的话说，简直过上了有生以来最忙碌的生活！ 除了要照顾瞿安，还要挤出更多的时间用来复习看书。因为时间太紧迫了！从得知恢复高考的消息，到正式参加考试，中间只剩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这让对这次考试倾注了全部期许的顾衍，感受到了如山一般巨大的压力。 但是机会难得，再苦再难也要迎头面对！ 所幸的是，顾衍不是孤军奋战，还有李建新和孙国霖在一旁帮衬他。 李建新原本因为也要备考，去瞿安家帮忙的时间肯定相对减少了。可巧就巧在，李建新发现，顾衍竟然一个人独占那么多课本书籍，当即放弃了与知青所的知青们合用书本、集体学习的艰苦环境，决定和顾衍两人搭伴复习。 于是，李建新除了晚上回知青所睡觉，其余的时间全都泡在瞿安家里。顾衍干活的时候，陪他一起干；顾衍学习的时候，和他一起学。不仅帮了顾衍的忙，自已的学习质量也有了显著的提升。 而孙国霖愿意帮助顾衍，除了本就为了瞿安这个最直接的原因外，更因为他得到了顾衍对他的承诺，决定暂时相信他一回。 高考恢复的消息传开后，孙国霖还没来得及找顾衍问，顾衍却先他一步主动找到他，把之前欠着的，一直没法回答的答案告诉给他。 “国霖，以前因为我看不到自已的未来，也看不明白自已的心，所以很多事可能做得都不够磊落，也让你对我产生了误解，是我的错！”顾衍诚恳地再次向孙国霖表达歉意。 见对方只看着他，却不说话，顾衍继续坦诚相告：“可现在，我终于有了目标和规划，也彻底看清了自已的心意！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喜欢瞿安！如果我要走，我会带他一起离开岩潭村！” “你要带他一起走？！” 孙国霖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问道：“你没开玩笑吗？别说安哥现在是这个样子，就算没出事之前，他愿意跟你走吗？这里可是他的根！” “国霖，你知道我已经报了名，下个月就要去参加高考。如果这次没考上，我会继续待在这里，准备明年的考试；如果有幸考上了，条件允许的话，我想带安哥一起走，去城里找更好的医生。总之，不管以后我去哪里，干什么，我都想和安哥在一起，因为那是我们俩共同的未来！” 顾衍的一番剖白，十分罕见的，终于把对方打动了一回，孙国霖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你，你说的，都是真实想法？” 顾衍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半分不假！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接下来我就是打算这么做的！” “行！信你这一回！反正我会一直看着你，你敢说话不算话，看我不收拾你！”孙国霖嘴上说着狠话，警告顾衍，内心却早已松动，并且因为顾衍的坦诚，自觉也有不少对不起他的地方。 孙国霖揉了揉鼻子，感到愧疚又尴尬，不过扭捏了半天，最终还是向顾衍道了歉：“我也对你说声抱歉，之前是我过分了，做事欠考虑，太极端！让你遭罪吃了苦！你要打我或是把我送公安，都随你！” “虽然我是挺想好好报复你一顿，可在瞿安心里，你就是他的亲弟弟，我不能趁他病的时候私自对你怎么样。再说了，我现在要依靠你的地方多了去，你不在的话，我不是给自已找麻烦么！” 顾衍半开着玩笑，拍了拍孙国霖的肩头，接着又说：“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哥，所以看在他的面上，我早就不和你计较了！只是，那种极端的事，我希望你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今后不管对谁，都别再犯傻了！那么做，害人又害已，得不偿失，明白吗？” 孙国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也伸手回拍了顾衍的肩膀，说：“离考试没几天了吧？这些日子，你就抓紧时间学习，照顾安哥也好，家里的事也好，都放着我来！” “明白，不会跟你客气的！你就自觉点，每天一早来我家报道吧！”x 弹指一挥，很快，考试的日子就到了眼前。 因为这是中断了十年后，重新恢复的首届高考，公社的领导们都非常重视这次考试，还专门从废弃的学校里，收拾出了一大块场地作为考场，让附近几个村的考生有个统一考试的地方。 第60章 考试当天，天还没亮，兴奋了一整夜，几乎没怎么合眼的顾衍早早就爬了起来。洗漱完，又做了早饭，自已三口两口吃完后，端起一碗小米蛋花糊走进瞿安的房间。 这会儿的天气已经变得越来越冷了，所以多数时候，瞿安都在床上度过。 运动量的减少，导致瞿安的食量也大不如前，但顾衍为了让他有足够的体力，还是坚持给他少食多餐，即每餐的量减下来，然后增加吃饭的次数，从一日三餐改成一日五餐，每一餐的食物也尽量做些营养高又好消化的东西。 “安哥，今天喝小米糊糊好不好？小米我拿去让他们磨成了粉，这样煮出来又细又滑，我还加了个蛋进去，你闻闻，可香啦！” 顾衍把瞿安从被窝里抱起来，让他靠坐在床头，然后把一勺吹凉了的米糊慢慢地喂进他的嘴里， “安哥，今天终于到了考试的日子，我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紧张又兴奋，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 顾衍‘嘿嘿嘿’的傻乐了一会儿，又给瞿安喂了一勺米糊，突然有些惆怅地说：“你辛辛苦苦学了那么久，其实以你的水平，参加今年的考试也不是不可能，可惜……” 停顿了片刻，顾衍又斗志满满地说：“安哥，我一定会好好考，争取一次成功！然后，我要选个大城市的学校！大城市里肯定会有很厉害的医生，到时候我把你一起带去，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第58章 金榜题名 顾衍才刚把一碗米糊喂完没多久，孙国霖就早早的赶了过来，一看到顾衍就催着他出门。顾衍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和他交接了几句，回屋收拾好考试要用的东西后，就出发了。 路上还遇到了同去赶考的几个知青。顾衍问其中一人：“怎么没看到李建新啊？” “他一早就出门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在考场门口等着了吧。” 顾衍笑笑，没再多问。 还没走到考场门口，果然远远的就看见李建新一个人杵在校门边上，顾衍几步走上去，和他开玩笑地说：“出门这么早，原来是当门卫来了啊？” “你小子！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呢？” 李建新双手互相搓了搓，又吸了吸被冷风吹红的鼻子，略有些难为情地说：“我站这儿吹了好久的风，总算冷静了不少，不然我怕我一会儿紧张得都要坐不住了！” “我也紧张得一晚上没睡。不过现在，满脑子只剩下兴奋！” 顾衍笑着一胳膊勾住李建新的肩膀，带着他一起往考场里走，一边不忘给他鼓劲：“别想太多。你就记着，这一个月来好歹我们也是拼尽全力努力过的，所以相信自已，一定行的！” 看着顾衍面带笑意的侧脸，听着他对自已充满信心的宽慰，李建新心里顿时涌入一股前所未有、带着无穷力量的亢奋，让他一下子感到有些心潮澎湃。 备考以来，来自老乡们的，或是知青同伴们的加油鼓劲也不少，可别人再多的声援，好像都比不上顾衍的一句话来得有效。 “嗯！一定行！” 李建新深深的看了顾衍一眼，伸出一只手搭到了顾衍的后腰上，坚定地回答。 考试过后，顾衍再次回归到原先的生活状态，和瞿安过了一段平淡的生活。只是，在平静的外表下，内心里的某个角落始终焦急又忐忑。 焦灼不安中度日，总让人觉得特别难熬。 就在顾衍扳着指头数日子，可双手早已数不过来的时候，这天中午，顾衍正在喂瞿安吃饭，李建新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见到顾衍就兴奋地大喊：“顾衍，快猜猜！知道我带什么消息来了吗？” 顾衍一惊，手里的碗差点没拿稳，他立即从床边冲到桌前，把碗往桌上一搁，盯着李建新激动地问：“出分了？！” “应该是出了，不过具体多少还不知道。刚才王队长给了我一份名单，让我通知名单里的人明天去县城体检。我和你的名字都在里面呢！” “体检？”顾衍一下子听懵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李建新赶忙给他解释：“对！王队长说，只有过了分数线的人，才有资格体检！也就是说，被通知去体检的，都是考上了的人！” “真的？！考上了？我真的考上了？”顾衍有些不敢相信自已听到的，再三向李建新确认。 “是！名字都在名单里白纸黑字写着呢，怎么会弄错？我们考上了，真的考上啦！” 李建新兴奋得压根儿控制不住自已的音量，最后几句，几乎是嘶吼着喊出来的。 “考上啦！我考上啦！哈哈哈哈哈…我考上了！” 顾衍突然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声嘶力竭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两年淤积在心里的茫然无措，和这些天纠缠着他的焦灼不安，统统释放出来。 顾衍和李建新两人，就和两个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精神病患者无二，一会儿围着桌子癫狂着又叫又笑，一会儿又抱在一起蹦跳着大声喊叫，歇斯底里的喧嚣声，好似快要把屋顶都给掀翻！ 如此吵闹的环境，唯一好像没有受影响的，只有床上的瞿安，他仍旧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呆呆愣愣地注视着脚边床尾的某一处。 只是，此时被放在被子外的右手拇指，不易察觉地轻弹了两下。 第61章 第二天，找来孙国霖帮忙看着瞿安后，顾衍又借了他的自行车，载上李建新，匆匆往县城方向骑去。 两人做完体检，又去了趟公社，这回终于问到了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好多天的分数。 他们俩报的都是理工科，数学、语文、政治、理化，四门科目总共加起来才400分，李建新考了364分，顾衍竟然考出了383分的高分！ 然而，分数高还不是最让顾衍高兴的，真正让他开心到想要原地起飞的，是没过多久，就收到了自已心心念念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而且还是他梦寐以求、一心想要去的，京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安哥，国霖，我真的考上京城大学了！我真的可以去大城市念书了！”顾衍拿着通知书，激动得热泪盈眶。 “恭喜你啊！” 孙国霖笑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真诚地夸赞：“以前安哥总说你最聪明、最有才，看来也不全是他吹牛，你是真的有两下子！” 顾衍一把将瞿安整个人半抱半举了起来，开心地原地转了好几圈，大笑着喊：“我们可以去大城市啦！安哥，我们真的要去大城市啦！哈哈哈……” 孙国霖赶忙上前拉住他，着急地说：“发什么疯？当心点，别把安哥给摔了！” 接着，接上顾衍的话头又问他：“你想好了，真的要带上安哥，一起去学校报道？” “这事我正想找你商量呢！” 顾衍把瞿安重新放回床上，让他躺好，又把孙国霖拉到桌边坐下， “我是这么想的，我自已先去，到学校报道，再了解一下当地的具体情况，等我熟悉了那边环境，安排好可以给安哥住的地方后，再回来接他走。” 说着顾衍停顿了一下，显出一丝为难的神情，说：“就是不知道做完这些，大概需要多久时间…我只能说我会尽快！我不在的时候，就要麻烦你照顾安哥了……” “废话就省了吧，咱说点实际的！” 孙国霖不耐烦地打断他，继续说：“现在说不出具体时间没事，但你必须做到每周写信回来，我要尽可能详细的知道你那边的进度。” 第59章 往京城出发 “这个当然没问题！你不说，我也会写信回来。只是……”顾衍瞟了对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个用不着你操心，我自有办法找人看信，还会给你回信！” 孙国霖倒是没把自已不识字的事当作什么大问题，也没觉得顾衍有冒犯到他。 “那就好！可以的话，最好多给我写几封！两个地方相隔那么远，看不到安哥，我肯定会很想他，也会想知道他的日常情况，他过得怎么样，吃得多不多……” 见顾衍说得真诚，孙国霖难得没有出言讥讽，而是点了点头，答应下：“知道了，我尽量吧！” 两人沉默了片刻，孙国霖又问：“你身上的钱够吗？大城市不比小县城，要用钱的地方肯定不少！后面你还要把安哥接过去，那边又没有地可以种，吃的用的都要花钱买，两个人的花销也不是小数目吧？” “这个我还没仔细算过。我要先去那边实地了解情况，然后才好做切实的规划。” 顾衍倒也诚实，没打算隐瞒对方。既然被问起了，他想了想又说， “我自已这边国家会管，基本应该花不了多少钱。给安哥看病具体怎样也不知道，先不管它。至于钱嘛，幸好去年刚子让我增加产量，加上今年收成也好，卖葡萄上面赚了一笔，多少也存下了一点儿钱，保障安哥头一个月的吃住，我觉得应该不成问题。以后的话，慢慢再看吧，大城市里机会多，我可以找点零工之类的，总会有办法！” “行！不够就写信或者发电报回来告诉我。安哥跟你说过吧，我俩有一笔横财的事？”孙国霖突然放低声音，悄悄地问顾衍。 顾衍被他问得笑出了声：“说过！” “知道就行。那钱一直被我娘存在信用合作社里吃利息，一次都没动过。如果到时候你们要用，我去跟我娘说，她肯定会同意的！”孙国霖拍了拍桌子，语气坚定地说。 “谢谢，心意先领了！你娘一直不动，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用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动你的老婆本！”顾衍笑着打趣他。 “你小子！”孙国霖佯装生气的对他挥了挥拳头，只是憋了不到两秒钟，也跟着笑了出来。 满打满算，虽然在岩潭村只度过了2年多一点的时间，可对顾衍来说，这不足900天的日日夜夜，所遇到的人、所经历的事，是他之前20年都无法比拟的，是刻在他心里，一辈子都难忘的一段时光。 离开村子的当天，顾衍很早就起来了，给瞿安做了早饭，又喂他吃完，之后就一直坐在床边拉着瞿安的手，恋恋不舍地说了好久的悄悄话。 只要一想到，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见瞿安，顾衍心里不自觉地就生出浓浓的依恋之情，甚至冒出了不顾一切带他一起走的想法。 虽然，最后被尚存的一丝理智制止住了，可不想分别的情绪却牢牢地锁着他的双脚，让他一步也无法从瞿安的床边迈开。 直到李建新跑来喊他出发，顾衍才在孙国霖的又拉又拽下，极度不情愿的，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瞿安的房间。 “别磨蹭了，快走吧！一会儿赶不上火车，哭都没人理你！” 第62章 孙国霖把一大个书包和几包布袋塞给顾衍，边说边把他推出了院门。 顾衍一边背上书包，又把双手拎不下的袋子夹到腋下，一边对孙国霖说：“接下来就全拜托你了，一定帮我好好照顾他！我到了那边安顿好就会写信回来。也会尽快安排好一切，来接安哥走……” “知道了知道了，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啰嗦！这里有我，我还能亏待了安哥吗？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自已路上当心！有空多写信回来告诉情况，我也会给你回信的。” 虽然心里多少有些舍不得顾衍的离开，可这会儿孙国霖嘴上，仍是不依不饶地回怼他。 顾衍丝毫没在意对方不耐烦的说话语气，只记着他关心自已的那部分，微笑着说：“嗯，会的！那我走了，你多保重！希望我们要不了多久就能再见！” 说完，又探出头朝屋子的方位深深看了一眼，然后转过身，脚步飞快，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衍走后，孙国霖连相邻两个院子之间的几步路，也懒得早出晚归的赶，和家里商量以后，直接搬到瞿安家住了下来。 “安哥，快看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人还没走到屋里，孙国霖就兴奋地大呼小叫着对瞿安嚷嚷。 他几步蹦跳到了瞿安床边，把一封信放到他手上，笑着说：“你最在意的阿衍，来信啦！” “这小子的效率也太低了，这都走了快两个月了，除了刚到那边的时候来过一次信，中间都隔多久了，才写来第二封……” 或许连孙国霖自已都没意识到，顾衍离开以后，自已对他的挂念也变得越来越深。 岩潭村距离京城，两个地方相隔好几百公里，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接连能够收到两封信，以当时的交通条件来说，其实已经挺不容易。可孙国霖因为急于想知道顾衍的近况，依旧嫌弃他写得不够勤快。 抱怨了几句，孙国霖继续说：“内容我让张大夫帮忙念了，说是已经适应了大学生活，每天都能学到很多东西，过得很充实！还说大城市里果然不一样，待的越久，越能发现好多新奇有趣的人和事，说你肯定也会喜欢那里的生活！” 停顿了片刻，孙国霖又开始抱怨，说：“不知道真的是大城市里办事特别麻烦，还是顾衍那小子偷懒，没用心好好做，总之，他在信里说，还没问到合适的医生，也没找到能让你住的地方，接你过去的事还得再往后拖拖。” 知道瞿安不会有反应，可孙国霖还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安哥，一直以来，都是顾衍一个人自说自话的要接你过去，你自已到底怎么想？你真的会抛下这里的一切，跟他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生活吗？你真的敢吗？” 屋里寂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孙国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笑，然后从瞿安手里拿走了信，和上次一样，塞到了他的枕头底下，对他说：“看见了啊？两封都在这儿呢！咱就等着瞧，什么时候才能满到塞不下！” 第60章 弄巧不成拙 天气一点点的开始转暖了，虽然瞿安的大部分时间仍是在床上度过，可接连多天不洗澡，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异味。 之前顾衍在的时候，洗澡的事全是他一力承担，他也很尽职的每隔三天，就会帮瞿安从头到脚，彻彻底底清洗一遍。 现在顾衍走了，这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孙国霖头上。可他却因为不擅长，往往都是过了十天半个月，已经能很明显的闻到身上有异味，才不得不鼓起勇气，帮瞿安洗一次澡。 要说孙国霖不擅长的原因，其实也搞笑：一来，因为他从没给除了自已以外的人洗过澡，天气又冷，笨手笨脚的，磨磨唧唧的，他怕把瞿安给冻着了。 二来，虽然他和瞿安一起长大，小时候两人也没少在河里游泳、洗澡之类的坦诚相见。只不过成年之后，孙国霖就没再和瞿安一起洗过。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多年不见，瞿安的身体会变得如此让人看了面红耳赤。 瞿安虽说是个男人，可全身的皮肤，比村里大半的姑娘还要白不说，摸上去都是那么的细腻嫩滑。 虽然整个人受伤以后清瘦了不少，可肩宽腰细腿又长的身材优势依然还在。 那无与伦比的身材，任谁看了，都会认为是一道妙不可言，又摄人心魄的绝美风景，美到让人浮想联翩。 孙国霖每次见了，都会羞到脸红耳热，臊得不行！ 这天，在喂瞿安吃饭的时候，孙国霖又一次闻到，连他闻了都要皱眉的难闻气味，于是忍不住哀叹一声，认命地说：“好吧，一会儿下午趁太阳好，天气也暖和，就给你洗一洗吧……” 吃完午饭，把锅碗瓢盆洗干净后，孙国霖又继续守在灶头边烧热水。每次他给瞿安洗澡，都当个大工程来完成，而首要第一点，热水必须管够！ 给大澡盆装满热水，又把家里所有的热水瓶全都灌满后，孙国霖才把瞿安从床上转移到澡盆里，涨红着一张脸给他打肥皂，洗干净头发，又接着洗身体。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他的果体，可孙国霖依旧感觉臊得慌。 被泡沫挂满全身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等到清水一冲，洗得香香又光洁以后，白花花的一整个儿呈现在眼前，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力，让孙国霖感觉自已热得好像快要烧起来了！ 第63章 胡乱拿了件干净的衣服一裹，孙国霖一把抱起人，不管不顾的就要往房间里冲，完全没注意到放在脚边不远处的肥皂。 等到一脚踩上去的时候，已然为时已晚，孙国霖只来得及下意识的抱紧瞿安，紧接着，两个人向前扑了出去，与大地来了个全面的亲密接触。 被摔得呲牙咧嘴的孙国霖刚缓过一口气，顾不得自已满身的衣服被肥皂水浸湿，赶忙爬起来查看瞿安的情况， “安哥！安哥，你没事吧？” 倒地之前，虽然孙国霖抱住了瞿安的身体，可脑袋还是随着惯性甩出去，磕到了旁边的木澡盆。 心疼又愧疚地揉着瞿安头上慢慢肿起来的小包，孙国霖后悔得恨不得给自已来两个大耳光，恨恨地骂自已：“该死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有没有用了！废物！” 接着又向瞿安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啊！安哥，都怪我毛手毛脚太没用，又让你受伤了！很疼吧？我马上找张大夫来给你瞧瞧，你先忍着点啊！” 把人抱回床上，迅速擦干净穿好衣服，急急忙忙跑去找张大夫来医治。 幸好，张大夫看了说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两天伤处就会自行消退。孙国霖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的愧疚感也少了一两分。 然而，让孙国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随着鼓起的小包退下去的同时，瞿安也一同清醒了过来！ 当发现瞿安望向自已的眼神不再是空洞无神，而是眸光灵动的那一瞬间，孙国霖打翻了手上的饭碗都没顾得上，狂喜着扑到瞿安床边，又哭又笑，大声喊：“安，安哥，安哥！你醒了吗？真的醒了吗？认识我是谁吗？” “国……霖……”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说话，瞿安哑着嗓子，很艰难地一字一顿喊出了孙国霖的名字，紧接着又轻咳了几下。 “对对！是我！是我！你认得我了！哈哈哈……认得我啦！呜呜……” 孙国霖连忙应声，激动得跟得了失心疯似的，笑一会儿又哭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冲着瞿安咧开嘴傻乐。 瞿安看着他开心到不知所措的样子，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后轻声要求：“水……” “哦哦！水！你看我，只顾着开心，都忘了照顾你……” 孙国霖赶忙起身去桌上倒了杯温水过来，把瞿安扶起来，又喂到他嘴边， “慢点喝…你饿不饿？对不起，刚才那碗粥被我打翻了，不过锅里还有，我马上再给你盛来！” 瞿安喝了半杯水，感觉喉咙舒服了不少，缓缓呼出一口气，慢悠悠地说：“不着急，国霖，咱先说会儿话。我感觉自已好像睡了好久好久，很多事情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瞿安努力回忆着，虽然脑袋还能感觉到一些隐隐的疼痛，但基本不怎么影响运转。他刻意忽略掉那股不适感，一点一点回想着失去意识之前的事， “我记得，我去找阿衍，然后就摔下了山……对了，阿衍！阿衍去哪里了？他没事吧？” “你别急！才刚刚醒过来，千万不能太激动！” 孙国霖急忙安慰他，说：“顾衍好着呢，好得不能再好了！他在你睡着的这段日子里，不仅考上了京城大学，现在还在大城市里上学呢！” “考上了京城大学？在大城市里上学？” 瞿安一脸茫然地重复着孙国霖的话，越听越糊涂。 “是啊！你睡着以后，发生了好多事，我一件件说给你听啊！” 于是，孙国霖把瞿安失去意识期间发生的事，一点一滴，事无巨细的统统告诉给他，听得瞿安又是欢喜，又是感慨。 “没想到，国家竟然还能恢复高考…阿衍一肚子的聪明才智，这次终于找到了最好的用武之地，他也算是随了愿了！” “顾衍说，要不是造化弄人，如果你去参加考试，说不定也能考上大城市的学校！” 孙国霖才不管顾衍如不如愿，他只替瞿安感到惋惜。 第61章 我很想你！ “你别听他扯淡，我哪能和阿衍比啊！我才学出了几斤几两，就想考大学，做梦呢吧！” 虽然瞿安嘴上说着自嘲的话，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了些触动，暗暗盘算着，是不是明年能有机会，也去试一试。 “安哥……” 孙国霖突然出声喊他，打断了瞿安的思考， “刚刚也提过，顾衍一直想把你带去他那边，和他一起生活。安哥，你对这事到底怎么想的？你真的要为了一个顾衍，抛弃我们所有人，抛下这里的一切吗？” 孙国霖的话让瞿安的心一下子乱了起来，他看着对方殷切期盼，又明显带着慌张的眼神，即说不出是，也说不出否， “我不知道，国霖，这个事我要好好想想。我现在脑子很乱，想多了还有点头疼，让我先缓缓……” “别想了！快别想了！怪我太着急，你才刚醒就问个不停。你再躺下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把锅里冷掉的粥热一热，马上拿来给你吃！”说着，孙国霖帮瞿安躺好后，几步跑去了灶房。 和顾衍一起生活，这话听起来实在太过美好，让瞿安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虽然孙国霖说，顾衍已经对自已表明了心意，可因为不是亲耳听到，瞿安总觉得有些不真实。然而这句想要带走他，和他一起生活，却让瞿安打心眼儿里的被感动到了。 第64章 能和顾衍在一起，日日厮守，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可一想到要离开岩潭村，去到大城市，瞿安的心又开始彷徨不安起来。 从小到大，除了县城，他再没去过更远的地方，现在却要他去到好几百公里外的京城。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农民，真的能适应得了大城市的生活吗？ 即便他能适应，可又该以什么身份待在顾衍身边，和他一起长久生活呢？ 没有学历，没有经验，甚至没有一技之长，真的能不拖后腿、不添麻烦的，在顾衍身边一直待下去吗？ 瞿安越想心里越没底，越想越觉得自已无法做得到，至少现在的自已，肯定做不到！ 于是，瞿安决定，如果顾衍下次再要求他去大城市，即使可能会让顾衍一时不爽，他也要断然拒绝！ 瞿安清醒了以后，孙国霖为了以防万一，缠着瞿安左劝右劝，一定要带他再去县医院检查一遍身体。 可无论孙国霖怎么连哄带骗，好赖话说尽，瞿安就是咬定自已全好了，铁了心坚决不肯再去医院。最后两人各退一步，取了个折中的法子，找张大夫复诊一回。 张大夫见瞿安醒来，也感到很高兴。为他再三的、细致地把了脉，确定没什么问题，但以防日后万一有反复，还是叮嘱了他一些平日里的注意事项。 瞿安和孙国霖向他千恩万谢完，不顾张大夫的推辞，硬是把一些新鲜野味和猪肉、蔬菜搬到他家灶房，作为对他的感谢。 眼见着瞿安一天比一天更精神、更健康，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后遗问题的样子，孙国霖始终悬挂在半空的心，总算真正落回了实处。 瞿安清醒的消息，被远在京城的顾衍得知后，差点没把他乐疯了，等不及写信，直接跑邮局打了封电报回来，通知瞿安，自已本周末就赶回来。 而得到电报的瞿安，也是高兴得一晚上没睡好。 即便意志不清的时候没什么概念，可瞿安仍觉得好久没见到顾衍了，实在是思念得紧，于是扳着指头，天天盼望周末快点来。 周六一早，更是天不亮就起床，向孙国霖借了自行车，直奔县城火车站接顾衍去了。 平日周末的火车站虽然人也挺多，可比起特定的那几个节假日已经少了不少，至少在站台旁等待的瞿安，有信心能从来往的人群里，一眼就发现顾衍的身影。 那个年代的火车，因为各种原因，十趟里面有九趟，大概率都会延误，可没出过远门的瞿安不知道这种情况。 从站着翘首企盼，到蹲着望向火车开来的方向，再到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远处发呆； 从早上一直等到下午，等到瞿安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已记错了顾衍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看到冒着黑烟的火车头，一点点的出现在视野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嘈杂声，慢慢地驶进站头。 瞿安一个激灵从地上窜了起来，顾不得拍掉裤子上沾的灰尘，就一个劲的往人堆里挤，一个车门一个车门的来来回回穿梭，张望，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瞿安兴奋地大喊一声：“顾衍！” 听到声音，顾衍立即朝瞿安这边看过来，辨认出朝自已奔来的人确实是瞿安后，顾衍也紧跟着一边朝他飞奔过去，一边激动地对着他大喊：“安哥！安哥！安哥！” 两人面对面奔到最后只剩一步的距离时，很有默契的，同时急刹车停了下来。 顾衍眼圈通红，嘴唇颤抖，激动到表情都有些扭曲的望着瞿安； 瞿安也同样湿润了眼眶，白净的脸蛋因为兴奋和激动，此刻呈现出一片粉色来。 “安哥，安哥你真的醒了！真的没事了！” “阿衍，我很想你！” “安哥！！” 顾衍再也控制不住自已，上前一步紧紧抱住瞿安。那强有力的力道，好像要把瞿安摁进自已的身体里。 即使被顾衍勒得生疼，瞿安不但没有丝毫制止，反而很享受这份疼痛带来的真实感。同时，鼻尖闻着顾衍身上属于他的、熟悉的味道，瞿安的内心，瞬间被填的满满的！ 可毕竟是在人潮涌动的公共场合，身边人来人往的，时不时还会被路人擦碰到。两人即便再忘情，此刻也不得不顾及几分。 瞿安率先收敛情绪，轻轻拍了拍顾衍的背，说：“好了好了！放开吧，人家都在瞧咱们笑话了！走，回家之前，咱先去买点肉，你都好久没吃我做的菜了，今天一定要给你做满一大桌！” “好啊好啊！那么久没吃，我都快馋死了，做梦都想吃你做的菜！” 顾衍眼疾手快，一把把瞿安正准备从地上捡起来的包又抢了回来，背在自已背上，推着瞿安往站外走， “怎么能让大病初愈的人帮我背包！走走走，买菜去，买菜去！” 第62章 磨人的坏东西 两人直奔猪肉摊上买了肘子、排骨和五花肉，又去刚子那儿高价搞到了一点牛肉，然后顾衍欢欢喜喜地骑车载着瞿安回了家。 为了庆祝瞿安恢复健康，同时也是祝贺顾衍金榜题名，瞿安不仅把孙国霖喊来，另外还请了张大夫和赵根生来家里，几个人围着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吃吃喝喝，有说有笑，一直闹到临近半夜才各自回家。 顾衍怕瞿安受累，指着满桌的杯盘狼藉对瞿安说：“这些留着明天我来收拾就行。今天你辛苦大半天了，快去洗个澡，赶紧睡觉吧！” 第65章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我早好了，好透了，真没你想得那么娇弱！”瞿安知道顾衍是在关心他，心里熨帖的同时，也没忘了为自已辩护。 不过这会儿时间确实不早了，他也难得犯懒一回，不打算再收拾。特别是一想到以后，要见顾衍一面都不易，他只想好好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于是，走到顾衍面前，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你也别收拾了，早点洗洗睡吧！” 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多数情况都是顾衍想要，由他主动开的头。如今瞿安竟难得的主动一回，顾衍哪里还受得了。 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一句，“洗什么洗！”说完，就急冲冲地想把人抱起就走。 不知怎的，瞿安今天就是憋着一股劲，特别想使坏。 极力阻止着对方的冲动，不仅不让他走开，反而是上前一步靠上去，把两人之间，本就所剩无几的一点缝隙全部侵占。 故意贴近顾衍，用低沉的语气，软软地似哀求，又似撒娇一般，说：“都跑一天了，身上又脏又臭，不洗睡不了呀，被子都要熏臭啦！” “磨人的坏东西！” 顾衍诧异于瞿安今天不同寻常的热情，却又爱死了他这种难得一见的撒娇卖乖的模样，顺从地把人抱回到长凳上坐下后，耐心叮嘱道：“你先坐着，我马上去倒水！” 澡盆灌满水后，顾衍熟门熟路的把瞿安抱进去，帮他好好清洗了一番。 想到自已今天东奔西跑了一天，也确实粘腻得难受，于是，用剩下的水也飞速洗完，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房间。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顾衍一边傻呵呵地嗤笑着，一边说， “本来决定要顾及你的身体，所以从京城回来的路上，我已经给自已打了一万遍预防针，告诫自已务必要忍耐，绝不动你！没想到，你今天却给了我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说了我早好了，现在相信了吧？” 瞿安转了个身，和顾衍面对面躺着，额头抵着额头，一只手伸到他后背上，用指尖漫无目的地划拉着，诚实地说： “虽然我没有意识，可这具身体比我想的诚实很多，离开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你一回来，它就克制不住了！” 瞿安的话让顾衍很动情，忍不住在他额头软软的印上一吻，亲完才不舍地说， “我也是一样，非常想你！前面被你病着的样子吓得什么想法都没有，后来听说你醒了，一下子又想得不行，恨不能立刻见到你！安哥，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吗？要不，明天你就跟我一起回京城吧！” 瞿安嗔怪他说：“说什么呢！这里是我的家，怎么能说抛弃就抛弃？”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顾衍一听就急了，委屈巴巴地说： “这次也是我跟老师好说歹说，好不容易请出两天假回来的，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请得出来！你不跟我走的话，我们一年都未必见得了几次面，那样真的可以吗？就算你受得了，我也受不住啊！” 瞿安现在并不打算告诉顾衍自已的想法，但看到顾衍对自已的依恋，心里还是很受感动。 轻轻在他唇上贴了贴，试图拖延的说：“我长这么大，从没出过远门，更别说京城那种大城市了。就算要跟你去，好歹你也要给我时间适应吧？” “你要怎么适应？”顾衍紧追不舍。 “我不能马上跟你走，但明天我可以先送你回去，顺便到京城开开眼界，感受一下大城市的氛围，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能在那里生活下去！” “这个主意好是好，不过你别想拖太久，不管你能不能适应，将来你注定要和我一起在那里生活！” 顾衍似乎并不吃瞿安缓兵的那一套，再次重申了他的目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了！” 瞿安佯装不满的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知道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会对他不利，便想着尽快转移顾衍的注意力，转了个身，装出很累的样子说：“不说了，困死了，我要睡觉！” “没说完呢！睡什么睡？”顾衍不依不饶地去拉他，不让他睡，还想继续和他讨论个明白。 既然瞿安打定主意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哪里肯再和他说话，抱紧被子就是不松手，又把头埋进枕头里，不管顾衍怎么拉扯，就是不转回身来。一副不管你怎么折腾，我就是要睡觉的架势！ 顾衍拉扯几回无果，最后也只好放弃，只是心里还憋着没说完的事，不想搭理瞿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顾自已睡了。 第二天，瞿安说话算话，真的跑去找王队长帮忙开了介绍信，然后和顾衍两人一起坐上火车，朝京城去了。 说起来，这次不仅是瞿安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上火车这种正规的交通工具。 虽然车厢里的人又拥挤又嘈杂，有时候，还能闻到各种让人不怎么愉悦的气味，可瞿安依旧兴致盎然，从一开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的拉着顾衍说个不停。 上了车一落座，瞿安就开始东张西望，打量完车厢，又一脸看好戏的观赏后面上车的人你挤我攘，当看到有人翻窗上来时更是满脸惊讶。 之后的一路上，看到窗外有好看的风景，每一次都忍不住喊顾衍一同欣赏。看到一些没见过的建筑或是新奇事物，也总要拉着顾衍问东问西。 第66章 中途经过几个看上去比较热闹的，或者规模比较大的站头，每次都要拖着顾衍下车去瞧瞧，看到有好吃的新鲜食物，还会买一些带回车上。 “安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火车还要再开4，5个小时才能到京城，你这么一直兴奋下去，我怕你熬不到目的地啊！” 顾衍对瞿安连着几个小时亢奋的样子，觉得又可爱又无奈，带了点担忧地试探着问他。 “你也太小看你安哥了吧！” 瞿安说着拍了拍胸脯，说：“咱农村人最不缺的就是精力好吗？地里都能从早一天干到晚，更何况坐一趟火车！就只是坐着而已，又不花力气，再坐一天一夜也没问题！” “好好好～安哥最能耐了！” 知道劝不动，顾衍只好作罢，打算不再管他，“那你继续欣赏，我先眯一会儿啊。” 说着，把头靠到瞿安肩膀上，合上眼睛闭目养神起来。 第63章 不愧是大城市 顾衍打盹之后，没人和他一起看风景，没人陪他闲聊，只剩瞿安一人，渐渐也觉出了无聊。可因为第一次坐火车的兴奋劲还在，即使无聊，瞿安依然没有半分倦意。 不想参与坐在旁边，其他乘客之间的瞎扯淡，瞿安只能把脸转向车窗外，漫无目的地看着外面不断后移的景物，开始发起了呆。 在火车离目的地还剩最后一站路时，顾衍适时的睁眼醒了过来，刚想坐直身体活动一下睡僵硬的骨头，却发现，原本应该是自已枕着瞿安，现在却变成了瞿安正闭目靠在自已肩头。 顾衍好笑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轻声叫唤：“安哥，安哥，醒醒啦！我们快到了！” 瞿安打着哈欠坐直身体，不耐烦地嘟囔：“这么快啊！才刚睡着就被叫醒了……” “刚刚让你休息你不听，还说精力无限呢！” 顾衍忍不住笑着打趣完，又跟哄小孩似的好言劝他， “赶紧清醒清醒，一会儿就到了。下车以后，如果你还觉得累，就先回我宿舍睡一觉，休息够了我再带你出去逛！” 听到出去逛，瞿安立马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说：“不累不累！刚刚就是太无聊了才会睡着的。你要先回宿舍放行李吗？也行啊，正好去瞧瞧你宿舍长什么样！然后再逛逛你们学校……” 瞿安一样一样的扳指头数着，满脸的期待。 顾衍宠溺地看着他只是呵呵的笑，没有打断他的自言自语。 将近9个小时的火车坐下来，虽然瞿安嘴上没说一个累字，可始终盛满笑容的脸上，隐隐的还是透出了一丝疲惫。 顾衍看出来了，但因为不想扫了他的兴致，就没有说出口。只带着瞿安一边往热闹的街上走，一边说： “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学校食堂早关门了，只能明天再带你去体验。今天我们先去店里吃吧，让你瞧瞧大城市的饭店，和小县城的饭店比较一下，有什么不同！” “好啊！”瞿安一听就来了兴趣。 顾衍带着瞿安来到了离他们学校不远的一家国营饭店。因为时间相对有点晚，诺大的店铺大厅里，只有一张桌子边还坐着两三个人正在吃饭。 国营饭店因为是国家承包经营，一般都是有计划的进行采购和售卖，店里基本不会有菜单那种东西。想吃什么通常都要先向服务员咨询，后厨有才给做，没有的话给再多钱也不做。 两人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顾衍向走过来招呼他们的女服务员，询问了好几个平时他吃过的菜，都被告知没有了。 末了，服务员还没好气的说：“到底吃不吃？不吃就走啊！再过会儿我们都要下班了！” 这个年代，不管是哪个地方的国营饭店，里面的服务员一般都脾气大、架子大，顾衍不敢随便对人家发脾气，只能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问：“那还有什么能点的？” “大菜只有芹菜炒肉片和炒鸡蛋，小菜有黄瓜拌油条，主食就剩素馅儿水饺了。你们要哪样？”女服务员用敷衍的口气随意应付他。 “那就麻烦同志帮我们每样上一份吧，素馅儿水饺要30个。我们坐了一整天的火车过来，到现在只吃过一顿饭，实在饿得不行！”顾衍依然礼貌地回答她的问话。 “行！去柜台把账先结了，马上给你们做！” 可能看两人生得相貌俊俏，顾衍的态度又一直谦逊，女服务员总算没再继续表现出不耐烦，吩咐完他们后立即往后厨走去。 顾衍结完账走回桌边坐下，瞿安感叹着对他说：“大城市的饭店虽然比小县城的气派不少，可服务员的架子，也比小县城里的大很多啊！” “平日里，这家的态度其实还算不错了。现在主要临近下班时间，他们个个都归心似箭，所以脾气要比白天大一些。之前白天我和同学来过两趟，都要比刚才客气不少。”顾衍笑着解释。 “经常和同学来下馆子？阿衍，你是在大城市里捡到金元宝了吗，这么奢侈！”瞿安有些震惊地看着顾衍问。 要知道，以前他带顾衍难得去一趟县城的饭店开荤，都会被顾衍唠叨好久，说他太浪费啊，同样的钱自已买菜回家烧，能多吃好几顿啥啥的。 “捡什么元宝，你当每个人都能有你那种好运气啊！” 顾衍笑着反驳完，又解释说：“也没有经常，来京城都好几个月了，总共也就下过2，3回馆子。” 第67章 接着，顾衍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脸委屈的抱怨， “这事说起来，最终原因还得怪你呢！被你捡回家住了2年多，每天珍馐美味的养着，嘴都被你养刁了！” “后来上了大学才知道，学校虽然管吃管住，可那伙食有多艰苦，你不亲身感受一下真的想象不到！连吃一个月，不仅把我舌头淡出鸟来，肠胃里的油水也刮得半滴不剩，实在没办法了我才出来打打牙祭。不然怎么舍得浪费这个钱啊！” 瞿安听了乐得不行，最后笑趴到了桌子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说：“那明天，你一定要带我去体验体验，看看到底有多艰苦！” “放心！肯定会带你去的！” 两人正说笑着，服务员把点的几个菜陆续端了上来。瞿安看着色泽鲜艳的菜品，闻着诱人垂涎的香味，顿时来了食欲。 顾衍把碗筷递给瞿安，一边向他招呼着：“快尝尝吧！虽说不一定比得上你的厨艺，不过，这家的味道还是挺别具一格的，非常值得一吃！” 瞿安夹起一筷芹菜炒肉片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竖起大拇指说：“很好吃！比我烧的好吃多了！” 接着又吃了几筷黄瓜拌油条，更是赞不绝口：“哇，这个太好吃了！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道菜呢，小县城的饭店里从来没见过！不愧是大城市，做菜都这么有创意，油条酥脆，黄瓜爽口，混在一起吃简直太妙了！” 第64章 你是我的人 尝过几个菜肴，又接连吃了两三只素馅儿饺子，瞿安忍不住继续夸赞：“妈呀！这真的是素馅儿的吗？怎么菜饺子都好像吃出了肉香，也太神奇了吧！” “这家的素馅儿饺子本来就是他们店的招牌！据说饺子馅儿虽然是纯素的，可烧饺子的汤用的是熬了很久的筒骨高汤，所以特别鲜美！听这里的服务员说，很多人冲着这碗饺子，不远千里都要赶来尝一尝呢！” “太有创意了，太有想法了！你说城里人怎么那么聪明呢！” 简单的几道菜，已经让瞿安震惊了好几回。一顿饭吃下来，顾衍已经数不清瞿安到底发出了多少声感叹，竖了多少回大拇指。 吃完饭，顾衍带瞿安沿着马路牙子一路慢悠悠地走。 其实晚上的大街基本没什么可逛的，街边的店铺早早的都歇业关了门，路上的行人也不多，整条街看上去显得有些寂寥。 可因为饭菜太过美味而吃撑了的两个人，被迫在空旷寂静的大马路上遛弯儿消食。 闲逛了大半个小时，顾衍顺路把瞿安带到了一家旅店门口。 瞿安看了看旅店大门，不解地问顾衍：“晚上不是睡你宿舍吗？花这冤枉钱干什么？” 顾衍耐心地给他解释：“我们是8个人同住一间的集体宿舍，全是高低铺，没办法让你睡。这家旅店离我们学校不远，你住在这里也方便。” “好吧……” 顾衍用学生证帮瞿安开房间，原本瞿安为了省钱，想选最便宜的大通铺，可顾衍说什么也不让瞿安和别人挤一间，不顾瞿安的万般阻拦，硬是给他开了单人一间的标准房。 “多花冤枉钱，也不知道心疼……”进了房间，瞿安还在嘟嘟囔囔的小声抱怨。 “你是我的人，不和我睡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让你跟别的男人一起睡！”顾衍不服气的争辩。 “好几个人一屋呢，能有什么事。再说了，真要有事打起来，我年轻力壮的，难道还怕打不过他们？” 一听这话，顾衍就知道瞿安没和自已在同一个频道上，把人搂进怀里，蹭着他的脸颊嗔怪道， “不是说你怕他们，是怕你招惹来不该有的麻烦！你长得有多招人自已不知道吗，怎么一点儿自觉都没有！” 瞿安被他逗笑了，说：“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在村里这么多年，也没见有谁粘着我，也就你一人，把我当宝贝！” 顾衍抱着人哀叹了两声，对瞿安的美而不自知，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只好对他多多叮嘱：“反正房间已经开好了，这几天你都只能住单间。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为妙，知道吗？” “行啦！行啦！这次就听你的！” 顾衍心里虽然很想陪瞿安一同住下，可宿舍有规矩，在校学生平时不能随便在外留宿。抱着瞿安在床上又腻腻歪歪了好一阵，最后依依不舍地回学校去了。 第二天，顾衍早早的就来到旅店，先陪瞿安在街上找了家早点铺子吃早饭，接着就带他回到学校，逛起了校园。 京城大学不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仅看学校的大门，就能让人肃然起敬，不禁产生一种无限向往之情。 瞿安仿佛看不腻似的，在校门口驻足了好久，最后在顾衍的再三催促下，才带着留恋，跟在他身后跨了进去。 进到校园里，优雅的环境，和优美的风景，瞬间就能俘获心灵，让人陶醉其中，流连忘返。而身边随便一处建筑，看起来又都好似充满了历史和知识的厚重感，让人心生敬畏的同时，又满怀渴望，想要到里面一探究竟。 “京城大学好壮观，好漂亮，好厉害啊！” 瞿安觉得自已已经词穷，只学了两年的文化，根本不够用来表达他对这所大学的崇拜之情。 “是啊！不愧是全国有名的大学！我刚来的时候，也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稀罕得不行！每天下了课，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到处逛校园，转悠一圈又一圈，怎么看都看不腻，反而越看越喜欢！” 第68章 “真好……我要是也能每天都看到这么漂亮的校园就好了……”瞿安不无羡慕地喃喃自语。 这时身边正好路过一群学生，7、8个人每人手里都抓着书或是捧着书，一边互相之间逗趣说笑，吵吵闹闹的经过两人身旁。 顾衍没有注意到瞿安说话，而是看了眼那群人，突然对瞿安提议：“马上就要开始上午的课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上课去？” “我不是这里的学生，可以随便进去吗？” 顾衍的提议让瞿安很是心动，可下一秒又开始为自已的‘黑户’身份担忧，生怕会不会当场被人发觉，给赶出去。 顾衍不在意的摆摆手，说：“没事！今天这节是大课，得有上百人一起听讲呢！你偷偷坐在我身边安静的听，老师肯定不会注意到你！” “好！”瞿安高兴地笑了起来。 顾衍带着瞿安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的座位才刚坐满一小半。两人挑了稍微靠后排一些，最里面的两个位置坐下。 为了伪装得更像那么回事，顾衍还从随身背着的布包里拿出两本课本，装模做样的在自已和瞿安面前各放了一本。 随着上课时间的越来越近，教室里络绎不绝地走进来越来越多的人，不一会儿功夫，刚才看起来还显得无比宽敞的大教室，一下就被填的满满当当，座无虚席。 到后来实在坐不下了，有些人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把背包垫在腿上当课桌。 虽然瞿安从没进过学校，但也被眼前这人山人海的课堂景象震惊到。 看着周围一张张求知若渴的脸庞，瞿安有些动容地想：原来真正的求学是这个样子的，即便在座的每个人都是绝顶聪明、满肚子墨水，但是在对待未知知识的时候依然如此热衷！也难怪能从这里诞生出那么多，对国家有用的人才了！ 唏嘘了片刻，瞿安收回思绪，开始认真地聆听台上老师的授课。 第65章 或许，这就是差距吧？ 只是听着听着，怎么越听反而越糊涂了。 明明老师说的，是和自已一样的语言，可话里的内容却跟打了马赛克似的，完全无法理解。 瞿安越听越感到焦虑。 转头看了看周围，每个人都一脸严肃的认真听着课，一边听，一边手上还不停地记着笔记，不少人还时不时的点点头，像是顿悟了某个知识点。 瞿安又侧过头去看身边的顾衍，发现他和其他学生一样，极其专注地盯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写画画，一会儿皱眉思考，一会儿又像是明白过来似的，在本子上飞速记录。 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到了某种境界里，除了老师讲的知识，任何东西都无法影响到他。 ‘或许，这就是差距吧？’瞿安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原以为跟着顾衍学习了两年，自已和顾衍的差距应该能一天比一天的缩小，可万万没想到，不知不觉间，两人之间其实早已被拉开一大截，如今更是隔着一条鸿沟！ 意识到这一点，一股说不上什么滋味的情绪，在瞿安的心里辗转徘徊，加上耳朵里不停回响着完全听不懂的课程，让他渐渐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要不是担心自已的‘黑户’身份被发现，同时也不愿耽误顾衍的学习，瞿安恨不能立刻站起来，拔腿就跑。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瞿安混在人堆里拼命挤着，快速往教室外走去。 “瞿安！瞿安，等等我！别走那么快！” 眼看着人群把瞿安和自已冲的越隔越远，顾衍慌里慌张的，朝着瞿安前行的方向疾步追去。 一直追出教学楼外，顾衍才总算把人拦住，着急地说：“怎么了？怎么突然跑这么快！我好怕一会儿你跑没影了，我该去哪里找都不知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闷得慌，可能刚刚教室里人太多了，喘气儿有点费劲……” 瞿安不想被顾衍发现自已的别扭，随便扯了个理由应付。 “今天这节课的人确实多得有些夸张，平时人再多，把座位坐满也就顶天了，今天竟然连台阶都没放过……” 接着，顾衍又露出一副崇拜的表情，说：“不过刚刚那位陈教授不愧是名师，果然厉害！讲的内容不光丰富又深刻，关键还通俗易懂，听得我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呀！” 看着顾衍因为开心和兴奋而变得神采奕奕的脸，瞿安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对自已来说，和听天书无异的课，到了顾衍那里却是通俗易懂，这人比人，简直…… “唉……”默默叹了口气，瞿安甚至一度觉得，自已好像连站在这个学校里的资格都快没了。 这里是只属于天之骄子们的净土，不是他一个才刚摘掉文盲帽子不久的土老冒该来的地方。 对继续待在校园已然兴趣缺缺，瞿安立即拉了拉顾衍问：“学校逛的差不多了吧？还有其他能让我开眼界的地方吗？” “当然有啊！多了去了！” 顾衍很得意地说：“京城有意思的地方可多呐！这次既然你来了，每一样我知道的，都要带你去瞧瞧！” 两人离开校园，顾衍带瞿安坐上了一辆开往城市中心的公交车。 公交车这种小县城里没有的交通工具，瞿安也是第一次乘坐。上了车，依然是新鲜感十足的东看看西瞧瞧，稀罕得不行。 第69章 车上乘客不少，两人上车的时候，座位早就被坐满了。 顾衍为了不让瞿安被人撞到，先拉他到车厢一角，然后把他圈在自已和跟前的座位椅背之间，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拉着顶上的吊环，为瞿安腾出了一小块安全地带。 而瞿安就在这方寸之地中，一会儿望望车窗外的街景，一会儿又朝车厢内瞧瞧，开心得跟个孩子似的。 “原来这就是公交车啊！不光看起来气派，还能塞下这么多人，真神奇！速度也比自行车快不少，还能遮风挡雨，坐车就是方便！”瞿安连声夸赞。 “是方便，不过坐得多了，车票也不便宜。也就是带你出来体验，换作我自已，一般都向别人借个车，骑着到处转悠。” “让你破费啦！”瞿安立即替顾衍心疼起来。 顾衍哈哈一笑，说：“跟你开玩笑的，怎么还当真了！要说破费，你还让我白吃白住了两年多呢，那要怎么算啊？” 瞿安微微一笑，不再作声。 好不容易见有人下车，终于轮到有座位可以坐。可刚坐了两站路，顾衍就拉着瞿安下了车。 “太可惜了，才坐了两站，都没完全值回票价呢！”看着远去的公交车，瞿安颇有些不甘心。 顾衍被逗乐了，哈哈笑着安慰他说：“那回去的时候，我们必须得挑一辆有空位的，非从上车坐到下车不可！” “好！”瞿安也哈哈笑着回应。 顾衍和瞿安两人说说笑笑，一路从公交车站，走到了位于城市最繁华地段的百货商场。 还没走进商场大门，瞿安就被眼前这幢，有好几层楼的高大建筑物震撼住了。 抬头仰望了一会儿，瞿安看得眼睛都快发直了，惊叹道：“这，这么，这么高，这么大的房子啊！” “这叫百货商场！你可以把它理解成，由很多很多个，像县城里那种国营商店组合起来的超级大商店！” 顾衍尽量按瞿安听得懂的方式给他解释，接着，又用掩饰不住骄傲的语气说：“这是京城最大的百货商场，不夸张的说，里面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 “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 瞿安显然对顾衍的话不怎么相信，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又问了一遍。 顾衍对瞿安的怀疑毫不在意，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耳边说：“是啊！听说里面不仅有国内生产出来的所有商品，还有卖国外进口货的呢！” “进口货？！” 瞿安惊讶得赶忙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已一个不注意，失声大喊出来。 “虽然是听说，不过八成是真的。走，进去瞧瞧就知道啦！” 说着，顾衍扯住瞿安的胳膊，就要把人往商场里带。 这家百货商场，其实顾衍也是第一次进来，之前都只是在门前匆匆路过几回。 现在既然来了，机会难得，便打算和瞿安一起，好好逛个彻底。 第66章 逛商场 两人先从一楼的食品区开始逛起。 食品区面积非常大，几乎占了整个一楼超过一半的空间。 卖的吃食也是品种繁多，琳琅满目，有糖葫芦、糕饼、糖果巧克力等各种甜食，还有腌鸡、腊肉、熏鱼之类的腌货类食品。 总之，平时吃到、吃不到的各种零食、菜肴，这里基本都有卖。 别说瞿安早已看傻了眼，就连已经在大城市生活了好几个月的顾衍，也被眼前的商铺规模，和多到让人眼花的食品种类震惊到瞠目结舌。 “我是来到了王母娘娘的宴会吗？怎么能有这么多看起来就很好吃的食物啊！” 除了惊叹加感叹，瞿安好像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 顾衍不由自主的也连连点头，叹息一声：“不愧是京城最大的百货商场，只这一层就不止百种商品了吧？京城人可太幸福了，每天都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可以选，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两人一个柜台连着一个柜台，不放过任何角落的细细看过去，不管怎么样，先饱了眼福再说。 走着走着，发现前面不远处有好多人挤成一堆，闹闹哄哄的，喧嚣声尤其胜过其他地方。出于好奇，两人忽略了身旁的几个柜台，直接朝那热闹地方走去。 走进一看，发现是靠墙整齐的排列着四台一人多高的大铁柜机器。 其实叫它大铁柜也不准确，虽然它的外形看起来似大柜子一样庞大，可造型却更像个巨型的饮水机，主要是中间空格层的地方，明晃晃的装着两个按钮和出水的龙头，十分吸引眼球。 瞿安和顾衍好奇地跑到离机器近一些的位置，伸长脖子观看别人如何操作。 此时机器跟前，正好站着的一个年轻姑娘，只见她先从兜里掏出一个钢蹦儿，塞进了机器上方一个细细窄窄的口子里，接着抬手按住银色的按钮。 不一会儿，空格层的水龙头里就流出来带着橙子味的汽水，灌满半碗左右，机器很智能地又自动停止，然后姑娘伸手把碗端出来，喜滋滋地喝了起来。 竟然是一台自动售卖汽水机！ 顾衍刚来京城的时候，也是第一次听人提起过有这种机器，但从未亲眼见过。 当初仅是听说的时候，就觉得神奇无比，如今真实的出现在眼前，亲眼见证了它的奇妙，更是对它的发明者赞叹不已，思忖着这得要学会多少知识，才能创造出如此便捷又有趣的玩意儿！ 第70章 “这是什么高级机器？还能自已管着汽水的出来和收回！” 瞿安看了，只觉得又新奇又好玩，拉着顾衍的胳膊也想凑上去亲身体验一番，兴奋地说：“阿衍，我们也用它买汽水喝吧？” “好啊！” 就算瞿安不要求，顾衍此时也早已心动不已，心痒痒的正打算趁此机会，玩一玩传说中的神奇自动售卖机。 机器前面围了很多人，除了一部分看热闹的，其中也有不少人是真的要买汽水喝。 顾衍和瞿安挑了个看起来最短的队伍立马排了过去，探头探脑好像看不腻似的，远远望着排在前面的人，一遍又一遍操作机器。 终于轮到自已了，瞿安激动地抢先顾衍一步，学着看了无数遍的操作步骤，熟练地实践了一回，成功买到了一碗汽水。 捧起来喝的时候，简直开心到飞起！ 逛完一楼，两人又沿着楼梯拾级上到第二层。 二楼卖的东西种类也是各式各样，有鞋帽服饰类，有被子、毛毯等纺织品类，还有锅碗瓢盆等日用类商品。 其中最令人瞩目的，当然要数位于整个二楼中心位置的电子器材区域。一整排展示柜里，陈列的全是各种款式、各种尺寸的电视机和收音机。 对瞿安来说，翻遍整个岩潭村，都未必找得出一户拥有收音机的家庭，更不要说更加新潮时髦的电视机了！ 要不是有次在县城，机缘凑巧见识过一回电视机，瞿安连眼前这些长得方方正正的，却可以播放画面的机器是什么都不知道。 “哇~~这么多电视机！” 望着展示柜上一台台崭新又洋气的电视机，瞿安发出了不知是今天第几次的由衷感叹，内心的激动已经无法用言语描述。 “原来电视机还有这么多不同的款式啊？”顾衍也很是兴奋， “好几年前，曾经在我单位的一个领导家里见过一台，以为电视机都长那个样子，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多不同的尺寸和不同的样式。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说着，顾衍沿着展示柜，边走边乐呵呵的观赏起来。 两人围着电子器材区转了一圈又一圈，对每一样电子商品都看得津津有味，一时竟忘了时间。 最后一直转悠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意识到好像连午饭都还没吃。 “是去下面食品区随便买点儿填肚子呢？还是去外面附近找家饭店点菜吃？”顾衍咨询瞿安的意见。 瞿安伸长脖子朝楼上望了望，有些犹豫不决地说：“上面好像还有很多地方没逛呢，咱们就别在吃饭上面浪费时间了。要不就楼下随便买点吧？” “行！”顾衍干脆地一口答应。 好不容易来一趟百货商场，其实，他也很想把更多的时间，用在逛商场上面。 于是两人又下楼来到食品区，买了一些平时基本舍不得买的沙琪玛、香糕，还有巧克力，因为是难得的奢侈机会，自然要分外珍惜的一小口一小口品尝。 那些甜腻腻，又带着各种芳香的美妙滋味，让瞿安和顾衍这一顿吃下来，幸福得简直要落泪了。 吃完甜蜜幸福的‘午餐’，两人继续往三楼上逛。 三楼除了有卖商品的柜台之外，一部分区域还被规划出来用作其他用途。 比方，卖钢笔的柜台附近就有修理钢笔的摊子，卖钟表的柜台旁边也有修理钟表的小铺子，另外还有修伞修鞋的。甚至还发现了一家小型摄影馆。 当瞿安的眼睛望见位于东北角上，被单独隔出来的三间理发铺时，忍不住又惊叹道：“没想到商场里还有理发店！我一直以为理发店只会开在大马路上……” “据说，这就是这家商场的特色！不光有各种吃的用的东西可以买，还有好多休闲娱乐的地方可以玩！” 顾衍继续充当解说人，把自已道听途说来的东西一一讲解给瞿安听， “现在你看到了理发店和那边的摄影馆，我听说好像还有台球室，一会儿我们找找去！” 第67章 输得心服口服l “台球室？！” 瞿安一时亢奋，高声喊了出来，对这个新名词感到即陌生又好奇。 “对！台球，见过吗？” 对于瞿安的少见多怪，顾衍并没表现出半分鄙视，反而耐心地向他解释， “就是一张大大的长方形桌子上，排着16颗多种颜色的圆球。用很长的球杆，推动其中的一颗白色母球去撞击其他颜色的球，谁能一次连着把球撞进球洞的次数最多，谁就赢！” 台球这种从外国引进的娱乐活动，即便是在文化大革命之前，也仅在几个特别大的城市里才有，一般的农村地区几乎不可能看得到。 瞿安一个从小长在偏僻农村，没有出过远门的人，自然不可能听说过台球，更不会懂台球的玩法。 听完顾衍的解说，瞿安当即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催着顾衍：“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找啊！我从没见过那种球，听你讲得这么有趣，好想马上看看台球长什么样！” “好！我们现在就去找！” 两人随即来到了四层楼，在一块稍微靠角落的区域，果然发现了好几张隔着等间距离，整齐摆放的台球桌。此时，每张台球桌边都围着三三两两的人正在玩耍。 接下来，瞿安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绕着球桌转个不停。 第71章 一会儿好奇地抚摸桌沿，一会儿又专注地研究球杆，当然更多的时候，是站在不同的打球人边上，隔着一点距离，看他们如何玩台球。 看到那些打球的人，有的弯腰俯身，有的侧身斜坐，还有的为了进一个角度刁钻的球，大半个身体几乎都快要爬上桌子。各种各样，姿态万千的动作，直接把瞿安给看乐了。 因台球相互撞击而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噔噔’声响，在瞿安听来也是格外清脆悦耳，让他对台球更添了几分喜爱。 “阿衍，你会玩台球吗？要不要和他们来一局试试？” 围着几张台球桌到处转悠了好半天，瞿安终于跑回顾衍面前，对他建议。 顾衍一听，笑着谦虚地说：“不行！不行！我也是来了京城才开始接触这个，刚学会点皮毛，怎么就敢找人下战书啊？” 没等瞿安说话，旁边离得很近的一个年轻小哥先凑上来邀请，见他兴致勃勃地说：“新手好呀！我也才刚刚玩了半年多，要不咱俩来切磋切磋？” 原本顾衍想要拒绝，奈何实在抗拒不了小哥如火一般的热情，最后只好答应配合一局。 为了公平起见，顾衍和小哥猜拳比先后，三局两胜后，由顾衍率先开局。 第一杆，没想到顾衍把排成三角形的球阵打散的同时，竟然还进了一球。 “好厉害！” 进球的第一时间，瞿安立即开心的拍手叫好。那个年轻小哥也在一旁大方的拊掌叫好。 顾衍对他们微微一笑，接着继续俯身推杆。‘噔’，又一个球轻松进洞。 “好！”瞿安再次鼓掌。 等到顾衍连进5个球后，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年轻小哥终于有些站不住了，走上前来，一手扶着球杆，一手撑在顾衍对面的桌沿上，两眼瞪着顾衍的球杆顶端一眨不眨。 不知是不是小哥的眼神真的带有意念，总之，在他的牢牢注视下，继顾衍又进了一球后，下一个球失误脱了杆，没法再继续进行下去。 “好耶！终于轮到我了！” 小哥开心得蹦了起来，表情得瑟，洋洋得意地对两人说：“接下来，让你们瞧瞧我的厉害！” 小哥煞有其事的俯身凑到白球边上，试探着虚晃了两下，然后才突然发力推动球杆，‘噔’，球进了！ “不错啊！”顾衍笑着夸赞他。 果然不出意外，他的表扬得到的，却是小哥的一记骄傲眼神作为回礼。 小哥虽然牛逼哄哄，但也看得出不是徒有虚名，因为接下去，又连续进了4个球。 看着空旷的桌面转眼只剩下4颗球了，瞿安不免有些担忧起来，走到顾衍身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捏了捏顾衍垂在身体一侧的手。 看到瞿安眼里的紧张和不安，顾衍对他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安慰道：“没事，别担心！” 顾衍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的小哥就爆发出一句懊恼地骂声：“你爷爷的！怎么就滑开了呢？” 于是，又轮到了顾衍上场。 然而这一次，顾衍没再给小哥留下任何机会，直接一口气把桌上的4个球全都送进了球洞。 “你赢了！” 小哥拍着手朝顾衍走近，诚心诚意地向他祝贺：“这位同志，你很厉害啊！我输得心服口服！” “承让承让！” 顾衍似乎对这个临时的对手，产生出些许惺惺相惜的感觉，也对小哥夸赞道：“你也很牛哦！技术很不错！这次是我运气好，再多来几局，说不定就输给你了！” 小哥哈哈笑着邀请顾衍再战，这回被顾衍断然谢绝，与他道别后，勾住瞿安的脖子，把人又带往别处逛去。 “你真的是到了京城才开始玩台球的？真的只学了点皮毛？”走出一段路后，瞿安忍不住问。 “是啊！以前我家那种小城镇里，可没有这么高级的玩意儿。” 虽然瞿安不懂台球技术，刚刚那会儿也是第一次看人打球，可即便作为门外汉，他也看得出来顾衍的球技不一般，绝不是一个初学新手该有的水平。 可顾衍说了就是新学不久，他也没理由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欺骗自已。 只是此刻这种，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心情，让瞿安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突然就没了半分兴趣，认命的接受事实。 眼看着窗外天色不早了，因为回去路上还要花费不少时间，按照顾衍一早的打算，晚饭是准备带瞿安去体验学校食堂，回去太晚的话，怕又要赶不上。 于是，两人匆匆从百货商场出来，走到公交车站。等了两辆车子，才总算因为有空位而上了车，如愿一路坐着回了学校。 下车后，两人还没走到学校大门，顾衍就听见后方有人一边呼唤自已的名字，一边远远的跑来，扭头一看，发现是李建新。 李建新三步并作两步很快跑近两人，在看清和顾衍站在一起的人是瞿安的瞬间，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立即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 “瞿同志！你终于醒来啦？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是来看顾衍的吗？” 第68章 无法跨越的高墙 对李建新来说，震惊是真的震惊。 一方面，没想到呆呆傻傻的瞿安都已经病了那么久，竟然还能有清醒过来的一天，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恢复得非常好，根本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第72章 另一方面，来到京城上大学后，因为与顾衍的关系较之以前更加亲密，不仅无意中得知了顾衍真正的身份，还知道了他和瞿安之间的真实关系。 这让越来越看重顾衍的他，如今亲眼看到两人又在一起，心里的各种想法一下子全冒了出来。上蹿下跳的，令他心神不宁。 “别激动！别激动！” 顾衍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正准备去食堂吃饭，你要不要一起？互相也好久不见了，正好坐下一起聊聊。” “好啊！我本来就是过来找你蹭饭的！” 为了不让两人看出他有任何异样，李建新努力调整好情绪，哂笑着，一点儿不客气的应下。 “你说你，自已学校又不是没饭吃，每次都大老远的喜欢跑来我这儿蹭饭。难道你们的食堂比我们还不如？”顾衍假装嫌弃的嘲讽他。 李建新完全不在意顾衍的揶揄，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 “就是你们的比较好吃啊！跟你吐槽多少次了，你就是不信，让你去我们学校亲自尝尝又不肯，还能怎么办？走走走，别废话，一路跑来饿死我了！赶紧先吃饭！” 说完，拉着顾衍熟门熟路的朝食堂方向走去。 瞿安落后两人几步距离跟在后面，看着两个人熟络地相处方式，不禁感到惊讶万分：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了？ “怎么样？食堂的饭菜是不是根本没法和你做的比？” 看着瞿安露出一副味同嚼蜡的表情，艰难地咽着嘴里的菜，顾衍笑呵呵的问他。 瞿安苦笑一下，没作声。 虽然饭菜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可他也没胆子，光明正大的在人家地盘上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对学校，瞿安的心里始终存着一份敬畏。即便是学校的食堂，他也不想做任何批评。 “是你俩舌头有问题？还是我的味觉出毛病了？为什么我觉得还可以啊，至少比我们学校食堂强多了！” 李建新看看瞿安，又看看顾衍，发出灵魂拷问。 “下次有机会让你吃一回安哥亲手做的菜，你就知道真相了！” 顾衍盯着他看了几秒，装出一副高深莫测地样子对他说。 李建新一听就来了兴趣，赶忙应道：“好啊！认识也好几年了，说起来确实一次都没吃过瞿同志做的菜，顾衍的倒是吃过不少回！” 说着又看向瞿安，邀功似的对他说， “知道吗？你没有意识的那段时间，我可是几乎天天上你家帮忙哦！不过也正因为来帮忙，才能有机会发现顾衍有那么多好书，现在我能上大学，也是多亏了那些书啊！嘿~你们说，这算不算‘好人有好报’啊？” 从李建新的主述，和顾衍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里，瞿安终于明白了两人如今关系变得亲密的原因，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已竟成了那个助力的人。 “多谢你了，李同志！那时候如果没有你的帮助，阿衍肯定还要辛苦不少！” 撇开以往对李建新的所有偏见，这一刻，瞿安真心地向李建新表达了谢意。 虽然自已无意识期间，关于日常如何看护的事，孙国霖没有对他说得太详尽；问顾衍，顾衍也回答得轻描淡写。 可瞿安心里明白，自已一定是给所有人都添了大麻烦的。所以，对于每一个给予过他照顾的人，他都打心眼儿里的感激他们！ “别客气！”李建新笑着向瞿安摆摆手，说：“下次有机会请我吃一顿就行，当然一定得是你自已烧哦！” “没问题！等你们放假有空的时候，欢迎再来岩潭村，到时候一定做一顿最丰盛的招待你！” 和瞿安闲聊了两句，李建新撇开他，转头继续和顾衍开起玩笑，打趣起来。 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话题又和往常一样，很自然的逐渐往学术方面上靠了过去，什么牛顿-莱布尼茨公式的对照物，什么陈景润同志对哥德巴赫猜想的证明研究…… 一瞬间，瞿安又好像回到了白天在课堂上时的那种氛围里。 看着身边两个人，激情澎湃地讨论着只有他俩熟知的内容，自已却像个毫不相干的废物一样，被无形的知识高墙阻隔在了另一头，只能无助又艳羡的默默遥望，对他来说根本无法触及的对面那一头。 全身被巨大无力感包围的瞿安，此时突然无比羡慕起了李建新。 羡慕他能和顾衍一样，出生在城市而不是农村；羡慕他从小就能学知识打基础，如今又能考上理想的大学；更羡慕他可以像眼前这样，无障碍的和顾衍进行各种话题的交流。 而自已，只能如摆设一般，静静地坐在一旁。 而一旦沉浸在学术讨论中的顾衍，也会变得无法再关注到身边的任何其他人和事，一门心思全都在讨论的话题里。 专注地和李建新阐述着自已的学习心得，交换着彼此对某种观点的见解；时不时就某个困扰很久的难题，和李建新互相探讨着可能的解决方法…… 总之，对这一刻的顾衍来说，身边的瞿安好像已经虚化了，基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早已彻底暗沉下来，变得漆黑一片。 而原本嘈杂拥挤、人声鼎沸的食堂也已然安静下来。诺大的空间里，除了瞿安他们三人，只剩下寥寥数得清的几个人，还在餐桌边埋头吃饭。 第73章 “哇！天都这么黑啦！” 李建新像是才刚发现似的，看着窗外黑黢黢的一片惊讶地喊了一声，接着又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叫道：“哎哟，都快6点了！” “这么晚啦！我们一顿饭怎么吃了这么久啊，哈哈哈……” 直到这时，顾衍才注意到，似乎已经把瞿安一个人晾在旁边很长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语气里带着歉意地说， “是不是有点无聊？对不起啊，我们好像太投入了，都没顾得上你……对了，安哥，你吃饱了吗？要不我再带你出去买点零嘴吧，听我宿舍的舍友说，学校附近好像有不错的小吃，我们去找找吧！” 第69章 我没见过，不认识！ “是吗？我也要去！” 没等瞿安表态，李建新抢先不把自已当外人的开始起哄，说完还一把拉起顾衍，拖着人就要往食堂外走。 瞿安不好扫了他们的兴，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李建新似乎经常来顾衍的学校，对附近一带都很熟的样子，他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模样，对两人说， “你舍友说的小吃在哪个位置？只要告诉我路名，我分分钟就能把你们带到目的地！” “好像叫，叫什么勤劳路…有这么条路吗？” 一看顾衍就是不怎么出来逛的，连个路名都记不全。 “有！我知道了，跟我走！” 李建新豪迈地向两人一挥手，自个儿先走到前面带路。 拐过几个路口，三人就来到了一个，比其他路段看起来明显要热闹不少的地方。 李建新对顾衍说：“这条就是勤劳路了！你说的小吃应该就在这儿吧？” “应该是。走，瞧瞧去！” 顾衍把落在后面一大截的瞿安扯到身边，一胳膊勾住他的肩膀，哥俩好似的带着人往热闹的地方走去。 时间虽然有点晚了，可马路旁仍有好几家还没打烊的店。 而让整条路能够热闹起来的重要角色，还要数路边的一溜儿摊贩：卖糖葫芦的，卖麦芽糖的，卖果脯的……各种小吃零嘴，种类繁多。 食堂饭虽然不美味，不过瞿安还是把顾衍给他打的整盆饭菜都吃完了，毕竟浪费粮食可耻！所以，来这儿之前其实瞿安并不饿。 可当他真的置身在小吃摊边时，肚子里的馋虫，不知又从哪儿一条条的爬了出来，极力驱使着瞿安吃吃吃！ “阿衍，那边卖的一小个一小个圆圆的是什么？泛着那么多油光，看起来很好吃啊！要不要去尝尝？” 其余两人随着瞿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原来是一家糕饼店里卖的鸡蛋小蛋糕。 “哎哟哟~~我说瞿同志，你不是经常跑你们那儿的县城么，不至于连小蛋糕都不认识吧？”李建新抢先笑出了声，半开玩笑半嘲讽地问瞿安。 瞿安被他突然的抢白，挤兑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来京城以后，因为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碰上任何没见过的新事物，瞿安都会第一反应问顾衍。而顾衍也从不会嫌弃瞿安，每次都耐心的为他解答。 这会儿也一样，在瞿安看到小蛋糕后的第一时间，就条件反射般向顾衍提问。 其实，这原本也算不上什么事儿，可不巧还有第三个人在场，而这个人开口就对瞿安的无知表现得大惊小怪，一副看不上的样子。 如果这时换了其他人，或许瞿安也不会过多纠结，可这个人偏偏是李建新，当下就让他感到格外的膈应。 从刚才校门口初遇开始，瞿安就敏锐地觉察到，李建新似乎对顾衍表现出了，有些超越一般朋友的亲昵。 不仅言语随性，还动不动就上手拉拉扯扯，随意触碰顾衍，瞿安见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之后，两人又在食堂，旁若无人的尽情讨论全是自已听不懂的东西，更让瞿安对李建新又嫉妒，又羡慕。 眼下，这个被自已看不顺眼的人，却反过来对自已冷嘲热讽，藏在心底的自卑感和自尊心瞬间跳了出来，让瞿安感觉即羞耻又愤懑，大声回了一句：“我没见过，不认识！县城里也没有！” “我也是来了京城才知道有小蛋糕这种东西。安哥一直被困在偏僻地区的城乡，没见过不是很正常么……” 顾衍自然不知道瞿安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可眼见他情绪起起落落，越来越不高兴的样子，立即上来帮着说话。 李建新收敛起还想继续嘲弄的心思，嬉皮笑脸地打起了哈哈， “你看我，在京城住久了，都忘记岩潭村是在偏僻地区…哈哈哈，该罚！瞿同志想尝一尝是吗？那我现在就去买！”说着，麻溜的往糕饼店跑去。 李建新称了两斤鸡蛋小蛋糕很快跑回来。 起初，瞿安拧着不肯吃，后来在顾衍的再三劝说下，同时可能也觉得如果闹过了头，显得自已太小心眼，会让人更瞧不起。 于是，半推半就的，和另外两人站在路边，挑了个行人不多的角落，围着一起吃了起来。你捞两个，我抓一把，没多久，一袋小蛋糕就被分食殆尽。 “油得真痛快啊！还又香又甜的，太好吃了！” 李建新吮着刚捏过小蛋糕的手指头，意犹未尽地说。虽说他认识这玩意儿好多年了，可真正吃到的机会也是屈指可数，现下一顿猛吃，也算是难得的享受了。 第74章 “确实！现在嘴里都还是香喷喷的鸡蛋味，简直回味无穷啊！难怪总听人说，蛋糕比饼干好吃，这下总算体会到了！”顾衍也在一旁赞不绝口。 此刻的瞿安，刚才所有的小情绪都已经被美味的小蛋糕压制了下去，一边打着又油又香的饱嗝，一边对两人的评价赞同地点点头。 心里不禁感慨，不愧是大城市，连小零食的花样都这么多，还这么好吃，根本不是一个小县城能比的！ 吃完鸡蛋小蛋糕，三个人又沿街遛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了，李建新便在路口与两人告别，回自已学校去了。 顾衍和昨天一样，先送瞿安回了旅店。原本还想和他讨论明天去哪儿玩，谁知瞿安坚持提出要回去。 “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不多玩两天？” 顾衍很舍不得瞿安才刚来又要走，缠着他一个劲的劝，“今天我才带你去了一个百货商场。京城里好玩有趣的地方可多了，我们都还没去呢！” “从昨天到今天，已经花了不少钱，你本来也没多少积蓄，还是省着点用吧！” 没等顾衍辩解，瞿安接着又说，“我在这儿，还会影响你学习。刚才我听李建新说了，今天下午你明明有课，还骗我说没课，就是因为我才耽误的吧？” “难得一次没关系，落下的课程我找舍友借笔记看看就行，不会耽误！”顾衍赶忙解释。 这么一来，接下去无论顾衍如何劝解，瞿安都不再听信，态度坚决的表示明天一定要回去！ 顾衍苦劝无果，最后只好无奈作罢。 第70章 安哥啊，你差点要把我吓死了！ 当天晚上，顾衍不顾宿舍的规定，硬是赖在旅店房里不肯回去，缠着瞿安一直折腾到了半夜，两人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这一趟京城之行，让瞿安大开眼界的同时，也让他深刻意识到了自已与顾衍之间的差距。 原本生活在闭塞的农村时还不明显，可一旦到了发达开放的大城市，这种差距立刻成指数倍被放大，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瞿安不清楚顾衍心里会如何看待他，可他自已已经感受到了不小的危机感。 曾经与顾衍初相识时，体会过的那种配不上对方的自卑感，如今又一次袭上心头，把瞿安忧愁得寝食难安。 因为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瞿安只能将全副心思都投入到自学当中。他把缩短自已和顾衍差距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今年的高考之上！ 然而，今年与去年不同的是，高考时间从冬天改到了夏天，一下子提前了好几个月。 瞿安从京城回来后，才打听到这个消息，此时距离考试，只剩下短短的三个月时间！ 面对猝不及防的变革，瞿安强行按耐下慌乱的心绪，一边写信向顾衍请教高考考试的经验，一边每天一有空就捧着那几本顾衍留下的书本，争分夺秒的自学。 得知了瞿安决心参加高考的消息，顾衍非常高兴，不遗余力地给予他，所有自已能给的帮助。 不仅写了一封又一封信回去给他建议和指导，频率之高，几乎平日里想到什么就立即写一封寄回去；而且还跑遍京城的各大书店，帮瞿安收集各种有利于他自学的书籍课本。 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瞿安就迎来了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重大的一次考试——全国高考！ 因为考试时间，正好凑上顾衍放暑假的时期，当时学校一放假，顾衍就买了火车票，风风火火的往回赶。 眼下，到了正式考试的日子，自然说什么，顾衍都要亲自送瞿安进考场。 “安哥，放轻松，别紧张！虽然你底子薄，可这两年你比谁都学得刻苦，完全有能力和那些应届生一较高下！相信自已，你一定行的！” 考场门前，顾衍轻轻揉着瞿安的肩膀，给他加油打气。 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身体不适，瞿安本就白净的脸上，此刻更是苍白到几乎透明，微微颤抖着嘴唇应和对方：“嗯！嗯！不紧张，相信，自已！” 顾衍在这时也发觉了瞿安的异常，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紧？” “没，没事…可能，太紧张了吧……” 为了不让顾衍担心，瞿安反过来想要安慰他，抬手拍了拍顾衍按在自已肩头的手，扯出一丝浅笑说：“我，我进去了。祝我，成功！” “相信自已！你一定会成功！” 告别顾衍，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找到自已的位置刚坐下，瞿安就感到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瞬间，额头就冒出了一排细细密密的汗珠。 瞿安咬紧牙关，埋头趴在课桌上，隐忍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慢慢逼退了疼痛，稍微恢复过来一点。 正在维持考场秩序的一位老师，发现了瞿安这边的状况，赶紧走过来询问：“这位同学，你没事吧？” “没，没事。”瞿安捏着袖口迅速抹掉一脑门的冷汗，对着老师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你脸色很难看啊！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还是先去医务室看看比较好。” “没关系，没关系的，老师！我要考试！我要参加考试！”瞿安固执又坚定地回答。 看到瞿安坚决无比的眼神，老师欣慰又担忧地说：“那你先考，万一有什么情况，记得喊我！” 第75章 “好，知道了，谢谢老师！” 一阵清脆的铃声过后，第一场考试正式开始。 整间教室里，虽然满满当当坐了三四十个人，可安静得只能听到写字的沙沙声，和时不时翻动试卷的声音。 没时间去思考刚刚为什么会突然肚子疼，瞿安只想趁着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劲头，赶紧把题目都完成了。因为搞不清具体原因，生怕疼痛再一次来袭，会影响他的发挥。 可惜，事实往往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才完成了不到半份试卷，一阵比前次更猛烈的疼痛从腹部汹涌袭来，更要命的是，疼痛中居然还带着一下重过一下的抽搐。 这一次，没等瞿安开始忍耐，就直接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弯下腰的同时，手中的笔掉落到地上，发出的声响，迅速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 “这位同学，你怎么了？”过来查看情况的，正是之前关心过瞿安的那位老师。 此时的瞿安，不仅被剧烈的腹部疼痛折磨到根本说不出话，而且还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反胃，让他不得不捂紧嘴巴，以防真的当场呕吐起来。 眼见情况不妙，两位监考老师匆匆商量了几句，由其中一人立即把瞿安扶出了考场，紧急送到了医务室。 经医务室里值班的医生初步诊断，基本确定，瞿安得的是急性阑尾炎，而且需要马上手术治疗！ 校方很快安排了专人送瞿安去县医院，顺便连带着，把一直在考场外等待的顾衍也一同捎带上了。一行人匆忙赶到医院后，瞿安立即被收进了手术室，进行治疗。 等到瞿安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白色的被套和床单；鼻子里充斥着的，是满满的消毒水气味。 迟疑片刻，他立刻明白过来，自已身处在何处。 “你终于醒啦？！” 下一秒，病床边马上探过来顾衍的脑袋，一脸欣喜地望着他，关切地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喊医生过来看看？” “我…我…怎么了……”瞿安发出虚弱的声音提问。 “安哥啊，你差点要把我吓死了！考试才刚开始没多久，就有人跑出来问有没有谁认识一个叫瞿安的考生，等我跟着那人跑到医务室，看到你脸色惨白、一身冷汗的缩在床上发抖的时候，我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此时，再一次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顾衍的声音仍控制不住地带着点颤。想来，当初那一刻，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第71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停顿了片刻，顾衍长长吐出一口气，继续说：“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幸亏送来的及时，而且手术很成功！医生说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后面只要好好养着，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急性，阑尾炎？怎么…怎么就得了这病……” 没等瞿安哀叹完，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惊慌地问：“考试！我的考试……” “别管其他了，先把身体养好最重要！” 顾衍在瞿安的胸口轻轻拍着安抚他，明知有些残忍，可也只能把事实告诉给他：“从你发病到现在，考试已经过半了。就算你现在马上能回去考试，最多也就赶上最后一场，没有任何意义了……” “……” 瞿安的嘴唇抖动了几下，想要再说点什么，可最终，所有的言语，都化成了一声满含悲痛的叹息，脸上也全是满满要溢出来的哀伤。 顾衍也十分无奈地跟着叹了口气，继续安慰他说， “别难过了，跟身体比起来，其他什么都是次要的。错过了今年，大不了明年再考嘛！既然国家正式恢复了高考，肯定不会搞一两年就结束。现在最关键的，是你快点好起来，恢复得健健康康，才好有精力继续奋斗，是不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道理瞿安都懂，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已身上时，理解和接受，就完全成了两回事。 错过一年，对普通应届生来说，确实算不了多大的事，可如果这一年时间，是叠加在将近十年的差距之上呢？ 原本从一开始，自已就已经落后顾衍8，9年的学习经历，靠最近两三年好不容易赶上了些，就在快要看到追赶曙光的时候，现在却又因病，必须耽搁一年。 一年的时间，可以让顾衍在大学里学到数不清的东西，而自已还在原地踏步。 京城之行所萌生的自卑感，已经导致内心不安，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一想到这，瞿安就不寒而栗，不由自主的心发慌！ 瞿安越想越烦躁，越想越气恼，到最后直接红了眼眶。 “怎么了？怎么哭了！是哪里又痛了吗？我马上喊医生去！” 顾衍帮他抹掉眼角滑落的泪水，没等瞿安阻止，就一阵风似的跑出病房叫人去了。 很快，医生过来替瞿安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大碍，交待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走了。 之后几天，在顾衍的悉心照料下，瞿安恢复得很快，一周后就正式出院了。 出院前一天，细心的顾衍，还特地找赵根生商量了一下。赵根生听说这事，二话没说，第二天就专程开着拖拉机，把瞿安从县城接回了家。 如此一通忙活下来，顾衍的暑假也基本到头了。在家又照顾了瞿安两天后，顾衍又一次坐上返回京城的火车，不得不回校继续念书去了。 第76章 回去以后，虽然因为高考结束了，顾衍不用再频繁写信回来指导瞿安学习，不过他依旧保持着和以前一样的频率，每个月一到两封信，雷打不动一定按时寄回来。 唯一有变化的是瞿安。 以前，天天盼着顾衍的来信，每次收到信都能开心好几天。对信里的内容，瞿安也是反反复复的看，看完又立马迫不及待的提笔给他回信。 那感觉，即便顾衍不在跟前，也像还在身边时那样，两人之间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 如今，依然天天盼着顾衍的来信，可真收到了，却不再似从前那般开心，因为信里的内容，越来越让瞿安感到陌生。 大城市不愧是大城市，每天都能让顾衍有很多新的发现和感受。于是，他把所有新鲜的事物和感想，统统写进信里，分享给远在农村的瞿安。 顾衍想的是，用自已的眼睛，帮瞿安探索更多未知的东西，把自已获悉的一切都展现给瞿安看。 然而，他也从没想过，瞿安在偏僻的小农村里，看到越来越多他不曾经历，也无法触及的东西时，内心会有怎样的波澜。 渐渐的，明明曾经最让瞿安感到快乐的鸿雁传书，如今却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又不舍的鸡肋事件。 每次收到顾衍的来信，瞿安看完后，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回信。 信里的内容全是新鲜时髦的事物，就像他经历过的那次京城之行，看到的每样东西都让瞿安觉得新奇，除了像个傻子似的一个劲提问，他说不出一句有建设性的话，更别说和顾衍讨论了。 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通过书信交流，终究不比当面对话，中间相隔的时间差，会天然的给两人之间的沟通增添阻隔。 久而久之，问题积累多了，反而让瞿安越来越不想继续提问，对新事物的兴趣也逐渐减少，最后沦落到好几个月都没能回一封信出去。 日子就在如此这般矛盾纠结中一天天的过去，而就在瞿安接触不到的外面广阔天地间，这个社会已然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巨大的变革。 1978年，国家开启了前所未有的开放政策，仿佛一夜之间，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不曾想、不曾做的事都有了新的路径和方向，以前限制人们的规定也一样接着一样被放开。 整个社会，正在慢慢的，从十年荒唐无序的大动乱中一步一步凤凰涅槃！ 由于所处地区地理条件的限制，瞿安无法很直观的感受到社会的变化，除了从顾衍信中窥探到一星半点，实际身边的日常生活中，发生变化的速度要远远慢于其他地方。 当然，变化还是有的，也不少，而其中最让瞿安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村里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走出去的人，大多是听到了各种谣传的风声，虽然一开始真假难辨，但因为诱惑力实在太大，几个胆子大的就愿意出去闯一闯。 而一段时间过后，事实证明，出去闯荡，确实能得到比在当地更多的收获。 就拿赵根生家来说，他家几代人一直条件非常有限，留在村里继续当农民，似乎永远看不到改变的希望。 于是，在听说有新路子后，赵根生的弟弟强子就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跟着出去闯一把。 结果运气不错，在别的城市学着人家摆摊擦皮鞋，一个月就赚到了以前在村里，要干好几个月的活才能赚到的工钱。 第72章 老天总爱开玩笑 如此一来，村里人的心思也逐渐活泛了起来，想要往外走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多。 孙国霖思想开放，胆子也大，又赶上家里烦心事不少，便很快决定要加入外出人的队伍，成为去外面世界闯荡的其中一员。 和过去一样，有什么想法，有任何好事，孙国霖第一个都会想到瞿安，于是，在他决定出发之前，专门来瞿安家找他，想要劝说他和自已一同去。 “我觉得，我还是算了吧……” 听了孙国霖的叙述，瞿安来来回回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拒绝了孙国霖的建议。 “现在很多规矩都放开了，买车票啥的也不是非得用介绍信不可，随便想去就能去的地方也多了很多，就算不是为了赚钱，出去见识见识，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是也很好吗？” “还有，那次从京城回来的时候，你不是也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么。现在有机会了，怎么不出去，到更多的地方看看呢？” 孙国霖一边开导，一边劝着，他能感觉出来，自从错过高考后，瞿安的状态一直有些萎靡，于是就想着拉瞿安一起出去闯闯，说不定能找到比上大学更好的路子。 当然，也有另一层小心思，他舍不得让瞿安离开自已，希望能和瞿安一直守在一处，不分开。 “不了，我想想还是觉得没时间。去年因为生病错过了考试，今年我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对孙国霖说的那些诱惑，瞿安并不感冒，毕竟，在他心里，什么都没有上大学来得重要。于是再次干脆地拒绝， “虽然今年具体的考试时间还没公布，我估摸着可能和去年差不多。现在已经是3月份了，离夏季高考就剩最后4，5个月，不管怎样，我都要先考完试再说！” 瞿安扳着指头细细数着，全副心思都在复习和考试上。对孙国霖提的建议，瞬间转化成了耳边风，听过即忘。 第77章 见劝不动瞿安，孙国霖心里憋屈得不行。 可一想到这半年多来，自从身体恢复以后，瞿安就跟着了魔似的，每天废寝忘食地埋头苦读。就连去年过年的时候，顾衍回来度寒假，瞿安对待他都不似从前那般殷勤周到，只把更多时间用在学习看书上面。 想到这里，孙国霖又略微释怀了一些，只好无奈叹气，准备接受瞿安的决定， “行吧！再过两天，我就要走了。安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已，看书复习也别太过头，注意休息，身体最重要！” “嗯，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自已，到了外面多加小心！虽然书上说‘男儿志在四方’，但如果觉得不适应，就早点回来。你们家又不是困难到揭不开锅了，用不着你那么拼命！” 想到即日就要与他分离，瞿安心里也很是不舍，不放心的对他叮嘱道。 “明白！我又不是非得出去才能赚钱，要不是……唉，算了，不说了！” 平日里向来直爽的孙国霖，罕见的说话吞吞吐吐，不禁让瞿安有些在意，连忙问他：“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不说了？” 当着瞿安的面，真实的隐情孙国霖当然说不出口，因为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与瞿安有关。 这事，具体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孙国霖的妈妈虽然没有像村里其他的妇女那样，家里的孩子一成年，就急着给他们安排对象成亲。 可眼看自家大儿子都20出头了，这方面却从不提及，最后终于忍不住，从两年前开始，也学着人家，给孙国霖安排起相亲对象来。 或许是有瞿安这个拒婚的榜样在先，早些年的孙国霖，就从没为了娶媳妇的事上心着急过，正好家里也不催，他就落得清闲自在。 可自从孙国霖得知了瞿安的真实取向，明白了原来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再加上两年前，因为照顾失去意识的瞿安，而接触过他的身体后，孙国霖逐渐发现，自已好像对异性越来越无感，反而对瞿安却越来越热衷。 但是，这个热衷，又完全不同于之前那种，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谊。 以至于，他妈妈每次给他介绍新的对象，在与对方接触、相互了解的过程中，孙国霖联想最多的都是瞿安。 陪对方出去游玩时，孙国霖会不自觉的带她，沿着平日里和瞿安一起玩乐的路线走；喊对方到家里吃饭时，孙国霖准备的菜，往往都是瞿安最爱吃的；和对方单独相处闲聊时，话题总是不超过三句，就能绕回到瞿安身上。 面对自已身上发生的变化，让孙国霖感到即烦恼又无奈。 他知道，自已很有可能喜欢上了瞿安，可他也知道，瞿安满心满眼只有顾衍，不可能回应自已，除了把这份感情埋进心里，他别无选择。 在最终明确了自已无法接受异性以后，孙国霖决定不再与任何介绍对象接触。 可不了解真相的孙妈妈，完全不理会自已儿子的拒绝，依旧孜孜不倦地一个接着一个的给他作介绍。 孙国霖也是实在没辙了，才会想要离开家里，跑出去避避风头。 “没什么，真没发生什么事！” 面对瞿安的关心，孙国霖不打算继续纠缠这件事，立马扯开了话题， “安哥，你就在家好好准备考试。等我出去开完眼界，发现好吃好玩的，以后也带你去享受！如果万一我运气好，找到赚大钱的机会，将来说不定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哈哈哈……” 瞿安被他逗乐了，笑着答应：“好啊！那我就等着你咯，预祝你这趟出去，能有又多又好的收获！” 孙国霖走了以后，瞿安重新规划了他的学习进度表，因为时间紧迫，他比以前更加拼命，常常不眠不休地从日间学到天黑，又从黑夜学到日出。 可似乎老天总爱和瞿安开玩笑。尽管他摒弃所有杂念，一心苦读，只为求个能够一朝跃龙门的机会，可事实就是不让瞿安如愿。 关于今年高考的详细规则通知下来后，得知消息的瞿安，简直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就把他所有的希望一击粉碎！ 前两年，因为中间被迫中断过十年，重新恢复考试后，为了照顾众多被耽误了的有学识青年，同时也因为急需有用人才，国家几乎没有对考试设置多少限制，只要有意愿想尝试拼一把的，都可以报名参加。 可到了今年，高考恢复的第三年，国家突然修改了考试政策，把考生的年龄设置成了25周岁以下。 如此一来，现年已经28周岁的瞿安，等于直接被取消了考试资格！ 第73章 天无绝人之路 事实的真相让瞿安深受打击，回去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一病不起。 幸亏这天赵根生正好有事找来家里，及时发现了瞿安的情况，还给他找来张大夫帮忙诊治。 “张大夫，他这是怎么了？安哥以前身体多好啊，一年到头都几乎不生病，这会儿怎么突然就烧起来了？”赵根生焦急地询问。 张大夫仔细给瞿安把完脉，才安慰他说：“不碍事，别担心！他这是伤及心神，从而气郁导致的发热。我开几味疏肝理气，解郁泻热的药给他喝，过几天很快就能好！” 对赵根生说完，张大夫又转回身来劝慰瞿安， “瞿安啊，你是不是碰上什么糟心事了？唉，年轻人，有什么过不去的。看开点，咱把身体先养好，有了好身体，还愁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对吧？” 第78章 “没有，再来的，机会了…没有，机会了……” 瞿安虽然被烧得迷迷糊糊，可张大夫的最后一句话他还是听到了，伤心的呢喃起来。 赵根生一开始站的远，听不清，凑到瞿安跟前又认真听了一会儿，才一脸茫然地看着张大夫说， “他说没机会了。什么机会？怎么就没有了？” “你还是等他好些了再慢慢问吧。他肯定碰上什么让他特别难受的事了，才会气到生病！这种气郁的情况，就要有个人跟他多说说话，让他把心里的烦恼释放出来，病就能好得快，好得利索！”张大夫嘱咐道。 赵根生了然的点点头，满口答应下：“行！知道了，等他清醒了，我就多跟他说说！” 张大夫的药很有效，才喝了一天，第二天瞿安的烧就退下去大半，虽然人还是虚软无力，可至少精神恢复了不少，也终于不用一整天卧床不起了。 “起来啦？” 赵根生从门外走进来，看到瞿安正拖着沉重的脚步，从房间里慢慢挪出来，赶忙过去扶他坐到桌边， “快坐下，先把饭吃了吧，一会儿还要喝药呢！”说着，从带来的篮子里拿出一杯子粥，和一碟葱油饼放到桌上。 瞿安望着满满一大搪瓷杯的粥，扯出一丝笑容说：“怎么拿这么多，我哪儿吃得完呀？” “多吃点，吃下去，病才能好得快啊！要是…一顿实在吃不完，那就晚上热热接着吃。警告你，可别给我浪费粮食啊！”赵根生半劝半威胁的对瞿安说。 “好好好！不浪费，多吃点！”瞿安明白赵根生这是在关心他，便笑着应和。 见瞿安开始乖乖吃饭了，赵根生一屁股坐到桌子对面，盯着他问：“安哥，你碰上啥事儿了，都能把自已给气病？” 赵根生的话让瞿安立刻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呆呆地看了前面的粥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眼里满是悲伤，看着对面的人说：“根生，我这辈子，再也没机会上大学了……” “为啥？你那么勤奋，每天学得那么苦，之前我听国霖说，你好像经常熬通宵的在看书。就冲你这份拼劲，哪儿还有考不上的道理啊？”赵根生非常不解，同时也为瞿安打抱不平。 瞿安哀叹一声，露出一丝苦笑，自嘲地说：“大概，我命不好吧……” “前两年高考刚恢复，对考生条件很宽松的时候，不巧我都犯病没赶上。今年我终于有健康的身体可以应对了，但是考试政策又改了，改成年纪不能超过25周岁。呵呵~根生你说，我是不是命里注定，就不是这块读书的料，就算再努力也改变不了命运！” “这……” 赵根生听了也为瞿安感到十分惋惜，忍不住叹气， “真是造化弄人呀，怎么就这么犯冲呢？你说你多不容易啊，花了那么多时间，费了那么多精力，到头来，连个门槛儿都不让进！唉……” 见瞿安一脸生无可恋的绝望表情，赵根生生怕他又愁出病来，赶紧换了个语气，劝解他说：“哎哟，安哥，咱别难过了行不行？这世上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路！” “你看，现在政策都放开了，外面有那么多机会在等着被发掘。你看我家强子，大字不识一个，不是照样赚到钱了吗？你本来就很能干，如今又喝了那么多墨水，出去肯定比强子混得开，一定能找到一条比上大学更好的路子！” “出去？”瞿安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有些茫然，却也有一点点的动容。 “对啊！既然念书这条路走不通，那咱就换条路嘛，有句话不就这么说来着：‘天无绝人之路’！我是觉得，与其憋在家里闷闷不乐，还不如出去转转。对了，说起来，国霖出去也该有两个月了吧？要不你先想办法找找他，看他能不能带上你！” 赵根生一边安慰瞿安的同时，一边积极地给他出主意。 瞿安微微点了下头，说：“找他不难。国霖上个礼拜还找人写信回来，说他现在在南城，和几个人凑在一起做点小买卖。” “南城？嘿~巧了不是！前两天我刚听说，隔壁那村有人过几天要组队去南城，你要去的话，正好可以跟他们一道走！” “让我再想想吧……如果真的决定要去，我会找他们问问具体情况。” 虽然对赵根生的建议有那么点心动，可离开村子出去闯，对他来说毕竟是件大事，瞿安不敢妄下定论。可此刻又不好驳了对方的好意，只能先模棱两可的应着。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阵。 赵根生不愧是‘村中交际花’，与人沟通的能力自不必说，就连说服人的本事，那也叫一个绝！ 一顿饭的功夫，虽然没让瞿安立马下定决心出去闯，可至少将他郁结在心的伤感驱散了大半，同时，又给他开启了新的希望。 于是，没过两天，瞿安的病就好得差不多了。 因为有了新的方向，瞿安不再揪着无缘上大学这件事不放，一天中反而会花不少时间，认真考虑‘走出去’的可行性。 但是，这么大一件事，瞿安始终都憋在心里独自一人琢磨，压根儿不打算和顾衍商量。 第74章 瞿安出走 在瞿安看来，无缘上大学，这事几乎就等同于，正式宣判了自已与顾衍之间差距的定型。 在和顾衍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他已经没办法说服自已，再回到最初那个阶段。 第79章 他不要再默默的、卑微的爱着顾衍，他只想要堂堂正正的，作为一个有身份、多少还得有些小小成就的成功人土，与顾衍能够站在相差不多的水平线上，再互相走向彼此，携手相守一生。 如果找不到填补两人差距的办法，他宁可离他远远的，也决不让自已成为那个会被取笑，或许，终有一日还会被厌弃的累赘！ 过了半个多月，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瞿安终于决定离开从小生活的岩潭村，去到外面的宽广天地，寻找属于自已的、新的发展之路。 这边的瞿安，做出了对于未来的决定，却急坏了另一边，远在京城的顾衍。 自从得知今年的高考出了新政策之后，顾衍就一直很为瞿安担心。 他知道瞿安对这场考试有多么看重，多么执着，也知道从去年与考试失之交臂以后，瞿安又是多么努力的在为今年的高考备战。 可惜天不遂人意，因为政策的变化，让一切努力付诸东流。即便没在他面前，顾衍也能预想到，这件事一定对瞿安造成了极其巨大的影响。 然而现实却是，尽管他连着写了好几封信回去询问情况，等了好久，才姗姗来迟只收到一封瞿安的回信，而且信中只字未提关于不能参加考试的事，这让顾衍感到非常诧异！ 他不知道瞿安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向他吐露心声？ 不安的顾衍，又继续给瞿安回了好几次信，可从此之后，再也没收到过瞿安的回信。 按耐着焦急又慌乱的心绪，好不容易挨到暑期放假，顾衍在假期的第一天，就坐上了当天的头班火车，火急火燎地返回岩潭村。 可等他终于站在瞿安家门口时，万万没想到，竟然被院门上的铁将军挡在了院墙外。 “安哥！安哥开门啊！我是顾衍！我回来了，给我开开门啊！”顾衍一边使劲捶门，一边高声呼喊。 可是，任凭他动静再大，连着敲了足有十分钟，院里依然没有半点动静，反而把隔壁孙国霖的妈妈给喊了出来。 “哎哟，还以为是谁呢，吵吵嚷嚷的喊个不停，原来是顾表弟啊！你怎么回来啦？可是阿安又不在家，你回来干啥啊？” 孙国霖妈妈见是顾衍，对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感到十分好奇。 “安哥不在家？”顾衍以为自已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 孙妈妈点点头，回答道：“对啊！阿安一个多月前就去外面了，跟着隔壁村的几个人一起走的，说是去南城找俺家臭小子，一起找赚钱发财的路去了，哈哈哈~” 说着，不由的自个儿笑了起来，乐了几声，她才奇怪地问，“难道阿安没跟你提过吗？” “没有！安哥从没跟我提起过，他要去别的地方！” 顾衍顿时心慌起来。他不明白瞿安为什么要瞒着他这件事，这么久时间一直不联系自已，难道是想和他断绝来往了吗？可又是为什么？ 顾衍越想越不安，一时间慌得六神无主，在院门口跟个没头苍蝇一样转起了圈圈。 “哎哟，别转了，看得我眼晕！” 孙妈妈一把将人扯住，给他出主意：“你要去找阿安吗？俺家里有国霖几个月前寄来的信，上面有写他的落脚地址。你要不找过去试试？” “好好！麻烦您了，赶紧把地址告诉我！”顾衍瞬间又像是找回了主心骨，求着孙国霖妈妈讨要地址。 “来吧~跟俺回去，这就给你把信找出来！”说着，孙国霖妈妈就把顾衍往家里带。 顾衍抄下具体地址后，马不停蹄地又立即奔回县城，坐上了去往南城的火车。 然而，等顾衍顺着信里的地址一路找到目的地时，那里早已不见了孙国霖的身影。 从曾经一同合伙做生意的几个人那儿打听到，孙国霖一个月前就已经退出他们在做的生意，离开了南城，至于又去了哪里，没一个人答得上来。 “那你知不知道，孙国霖是自已一个人走的，还是和谁一起离开的？”顾衍不死心，拉着其中一人继续询问。 那人回忆了片刻，立即像是想到什么，对顾衍说， “被你这么一问，我想起来是有个人，一个多月前来找孙国霖，后来又陆续见过几次，还跟着我们出过摊。之后没多久，孙国霖就跟我们说他不打算继续干下去了，想退出。后来就走啦！” “对哦！对哦！我也见过，有个年轻人找到孙国霖这儿来，哎哟~长得那叫一个英俊啊！我还和他们几个开玩笑说，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哪个男人能长那么好看的！哈哈哈~~” 听到顾衍他们的对话，旁边另一个人也走过来凑热闹。 他的话引起了在场其他几人的哄笑声，一群人立即七嘴八舌的逗趣说笑起来。 顾衍从他们的话语中，更加确定了瞿安来找过孙国霖，之后两人又一起离开的事实。 知道了瞿安不是独自一人在外闯荡，这让顾衍多少放心了一些，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即便那个人不是自已，总好过让他孤身漂泊。 可他们两个人，接下来又会去到哪里呢？ 大千世界，茫茫人海，顾衍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压根儿一点头绪都没有。 却说，孙国霖当初在南城见到前来投奔他的瞿安时，着实让他又惊喜又惊讶了好一会儿。 第80章 惊喜的是，瞿安竟然路远迢迢，主动跑来找他；惊讶的是，这个时候，明明应该留在家里考试的人，怎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今年的高考政策改了，我年纪太大，超过了限制年龄，直接被取消了资格……” 经过一段时间的反思，已经自我疗愈完毕的瞿安，此刻也能坦荡荡地面对这一事实了。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直白地对孙国霖说出了为什么会出现在南城的原因。 孙国霖听完忍不住叹息一声，“唉…造化弄人呀……” 知道这件事一定对瞿安造成过不小的打击，为了不再给他添堵，孙国霖立马收起情绪，换上一脸笑容，扯开了话题， “安哥你是刚下火车吗？累不累？要不，我先带你找个住的地方吧？” “好。” 第75章 当你男人还差不多 孙国霖原本是和几个一起做生意的人，合租了一套破旧的小房子，即是几个人的宿舍，又拿来当囤货仓库，条件十分艰苦。 瞿安找来之后，很快他就从那里搬了出来，和瞿安一起暂时租住在廉价旅馆里。 一开始，瞿安跟着孙国霖一起摆地摊，卖的东西以家用日常小百货为主，什么锅碗瓢盆、牙刷毛巾、水壶水瓶……品类多达二三十种。除此之外，还有从废品站里淘来的，品相相对较好的旧书籍。 为了吸引到更多顾客，几个人共分成三个摊子，到不同的闹市区，白天晚上分两拨，轮流守着摆摊售卖。 几天跟下来，虽然在外面风吹日晒，又要时不时的吆喝吸引来往行人的注意，还要不停的应付来摊边询问和凑热闹的顾客。 然而，也许因为瞿安这个活招牌太亮眼，也或许因为有他在，孙国霖的服务态度明显好过平时。总之，自瞿安一起出摊后，孙国霖负责那摊的生意比之前好了不少。 这让瞿安隐约看到了摆摊赚大钱的可行性。 只是，单个摊子上钱赚得再多，晚上回去还得归拢到一块儿，最后再按出资的人头平均分配收益。 “你们这样的做法是一开始就定下的吗？”回到旅馆后，瞿安非常不解地问孙国霖。 “对啊！最开始大家都没多少钱，为了进货的种类多一些，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出钱凑了凑，弄成了现在三个摊子的规模。然后为了方便计算，当初每人出的钱都是一样数额，后面赚了钱，当然也就平均分啦！” “可这么一来，不就跟以前村里吃大锅饭一样了吗？” 瞿安对他们的做法表现得挺不满， “不管卖多卖少，反正最后总能分到钱。先不说卖得多的人吃亏的问题。日子久了，大家的积极性肯定不会好，到头来，最后影响的，还不是大家的收益？” 孙国霖颔首，表示赞同，可说话的语气里却透着满满的无奈， “你说的问题我也发现了。可当初初来乍到，要不是和他们搭伙一起干，我也赚不了现在这些钱。不管情分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一起干好歹有个照应，而且还能分摊风险。怎么说，都比一个人单干要强！”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各方面条件都成熟了不少。国霖，我觉得是不是可以退出来，咱俩自已干了？” 听到瞿安愿意和自已搭伙一起创业，孙国霖简直心花怒放，求之不得，哪儿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但又生怕是自已误解了意思，忍不住再问了一遍：“安哥你说真的？你真的想好了，要和我一起干？” 瞿安认真地点点头，表情严肃地说：“我想过了，既然读书的路子断了，就只能选择别的路来证明自已！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认为摆地摊这条路可以走一走。既然你有经验，我有本钱，那咱们就往这方面好好发展一下！” 没等孙国霖回应，瞿安又着重再次强调了一遍， “只是，你得从他们那里退出来，就你和我，咱俩单独干！” “没问题！只要是安哥你想做的，我一定陪你到底！” 得到了瞿安肯定的回复，这下孙国霖再无担忧，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 “不过……” 过了片刻，孙国霖似想到了什么，犹豫着又说：“可能，我们没办法在南城单干……” 不愧是二十多年的兄弟，瞿安立即从孙国霖为难的表情里读懂了他的顾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 “你不想和他们抢生意对吧？我理解你！正好，我还想去别的城市走走看看，如果能发现更好的机会，咱们也可以多一样选择嘛！” “谢谢你，安哥～” 孙国霖被瞿安对自已的无条件迁就感动到，发自内心的感谢他。 “说什么呢，是我要谢谢你还差不多！你愿意陪我单干，还愿意陪我到处跑，这么多年，不管干什么都是有求必应。有你这个弟弟，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瞿安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开心地说。 孙国霖立马推开脑袋上的手，怏怏不乐地小声嘟囔：“别整天把我当小孩子看待，谁要当你弟弟，当你男人还差不多！” “说什么？” 瞿安一时没听清，催促他说：“有话就大点声说，嘀嘀咕咕像个小姑娘似的，跟我还害什么羞啊？” “没什么，下次再说。” 孙国霖并不打算当下就向瞿安告白，于是立即转移了话题，“那明天我就找他们去，和他们把账清一清。然后咱们立刻出发？” 第81章 “行！反正南城的大致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咱们抓紧时间，去下一个地方吧！” 之后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孙国霖终于和另外几人结清了账款，又把赚到的钱分出一部分寄回家里。 接着，便和瞿安一起踏上了到处游历，寻找机会的征程。 两人坐上由北往南的火车，沿途一个城市接着一个城市的游览，每到一个地方，至少都会待上个三五天。 一般，先花一天时间熟悉整个城市，走街串巷看看当地的风俗习惯；当然，来都来了，自然也要去到当地有名的风景名胜游玩一回。 之后几天才开始干正事，把当地的大小市场都悉数逛个遍。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即开了眼界，又了解了行情，可谓受益多多。 这天，两人来到了四季如春的春城。 春城，城如其名，不仅一年四季都如春天般温暖舒适，而且城内处处都透着昂扬的春意。绿树碧翠，红花艳丽，时不时还有鸥鸟从眼前优雅地掠过。 “这里好漂亮！” 瞿安一下火车，就被这美丽的城市吸引住了。 “是啊！温度也挺好，不冷不热，感觉很舒服！” 孙国霖也很喜欢这个地方，笑呵呵地说：“你喜欢的话，咱们可以在这里多待几天！” 瞿安立马给了他一个赞同的眼神，当即笑着决定：“好！暂定先住半个月！” 第76章 秘密～～ 既然决定多待些时日，自然就放慢了行程的进度。 下了火车后，两人没有如往常那般马不停蹄地就开始往各个城区赶，而是沿着大街慢慢悠悠地信步闲逛。 看到新奇的小吃，就停下来一饱口福；看到风景不错的路段，就驻足欣赏片刻；看到有趣的街边事物，就走上前去凑凑热闹。 一路走来，好吃好玩好惬意，两个人都开心得有些忘了形，一直逛到天都暗下来了，才记起来过夜的地点还没着落，于是又沿着马路找旅馆。 接下去的几天，两人也是每天定点一个目标地点，从早到晚，酣畅淋漓地玩到尽兴才回去。 这天一早，早点摊边，听到有人在谈论花市，瞿安立刻来了兴趣，一边嚼着饼，一边对孙国霖说， “听见没？又有人在说花市。前几天就总听人提起，要不，今天咱们就去花市逛逛吧？” 孙国霖伸手，帮瞿安把残留在嘴角边的一粒芝麻轻轻顺走，笑着答应：“行啊~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我沾到东西啦？” 孙国霖突然的动作，吓了瞿安一跳，连忙用手背抹了抹嘴，还不忘告诫他：“下次你跟我说，我自已来就行！” “小时候一起吃饭，你不也经常帮我擦嘴么。现在我帮帮你，有什么好客气的？”孙国霖假装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随意地说。 “你都说了那是小时候……算了算了，不扯了！快点把东西吃完，咱们好出发！” 瞿安一边加快自已的进食速度，一边催促对方。 “好，很快！”孙国霖应了一声，也开始快速吃了起来。 只是，在趁瞿安不注意的某个瞬间，他把刚刚从瞿安嘴边捏来，一直留在指尖的芝麻偷偷舔进了嘴里。 本来也不赶时间，两人也就没有花钱坐公交车。而是靠着两条腿，一路边走边和人打听，弯弯绕绕，走走停停，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花市。 花市可以说是春城的又一大特色了。 那是长长的，一眼望不到头的一整条街，街道两边密密麻麻的排着数不清的卖花小摊贩。 有用扁担挑出来的，有用自行车载过来的，还有直接拉出来一整板车的。 每个摊贩上都整齐地码着成捆的各色鲜花，红的，黄的，白的，紫的，粉的……每一朵看起来，都那么的娇艳欲滴、芳香诱人。 瞿安从没见过如此盛大的卖花场面，走在摊贩边，就仿佛置身花海，闻着各种馥郁甜美的香味，看着各色形态不同的花朵，心中的所有烦恼都好像一下子被驱散得不见踪影，只留下满心的愉悦，心情好到简直飞起。 “国霖，快跟上！别走丢……” 看花的同时，瞿安也没忘了招呼孙国霖，生怕两人被这人山人海的闹市给挤散了。却不想，孙国霖就在自已身后，瞿安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瞥见了人， “你在啊？还担心你被挤没了呢！” “丢不了，我一直看着你呢！你只管放心往前走就是了！” 其实孙国霖没有说出口的是，从进入花市的那一刻起，除了瞿安身上，孙国霖的眼睛就没再往别处瞟过。 周围再美的鲜花，在他眼里也犹如尘土，根本不值一看。 只有那一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即便只是跟在后面看个背影，那时时刻刻散发出的无穷魅力，也让他完全移不开眼。 这一次，瞿安离家来投奔自已的举动，在孙国霖看来，简直就像万年不见天日的漆黑深渊里，突然照进来了一道强光，不仅给了他莫大的勇气，更让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他的安哥，在走投无路，想要重新寻找方向的时候，竟然没有去找顾衍，而是选择来找他！这是否能够说明，在瞿安心里，无论有多爱顾衍，但最终可以托付的，始终只有他一个。 第82章 虽然，这么多年，一直以来，瞿安表面上都只把自已当成弟弟对待，从未有过半分逾矩。 虽然，这几个月两人结伴同行，整日朝夕相处，瞿安对自已，始终都像从前那样关爱有加，却不见有半点异样情分。 可没有表露的内心里，瞿安是不是也会感到疲累，从而想要被疼惜、被宠爱？ 在遗弃曾经的最爱后，瞿安是不是也会感到寂寞难耐，从而想要被填补身心的空缺？ 这些想法，近几个月来，时不时就会出现在孙国霖的脑海中，盘旋，缠绕，挥之不去，让他越想越动心，越想越管不住自已的欲望。 如今，终于鼓足勇气的他，自认为已经到火候了，所以，他不愿再一个人苦恼，也不愿再默默的暗恋，他想要向瞿安表白！ “安哥，等一下！” 孙国霖急走两步，上前拉住还在到处欣赏的瞿安，问他：“安哥，看了这么久，你最中意哪种花啊？” “你要买花？”瞿安好奇地问。 “嗯，想买一捧。可惜我对花一窍不通，你帮我挑挑呗！” 好兄弟有求，瞿安自然不会拒绝，爽快地答应：“没问题！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有没有特别的颜色啊，气味啊，外观之类的偏好？” “没有没有…只要你看着喜欢的就行！”孙国霖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在瞿安看来，从小到大，面对大大小小的事情时，他帮孙国霖做决定的次数本就不少，这一回也不疑有他，很自然的接受了委托，说：“行吧，那我就帮你做一回主了！” 于是，瞿安按照自已的喜好，最终帮孙国霖选了一大捧洁白典雅的马蹄莲，中间又搭配了几朵娇小可爱的小雏菊，一大一小，一黄一白，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孙国霖接过花，捧在怀里，笑着说：“谢谢啦，安哥！” “跟我客气什么！” 见一个平日里，不是抗猎枪就是扛锄头的大老粗，此刻捧着花的样子又怪异又好笑，直接把瞿安给看笑了。 他捧腹笑了好一会儿，才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问：“你买花是要干什么用啊？” “秘密～～”孙国霖佯装神秘地说：“晚点你就知道啦！” 之后，两人又在花市转悠了半天，因为机会难得，瞿安就想趁机了解得更多一些。 一直逛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发现早已错过午饭时间，一看表，都已是下午两点多了！ 第77章 就当被狗咬了 从整条花的街道里出来，两人就近在花市旁边随便找了家面店，此刻已经逛得有些疲乏，没想要大吃一顿，只想凑活着尽快把肚子填饱完事。 吃完饭，又歇了一会儿，两人还是没舍得花钱坐车，又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回了旅馆。 “安哥，能和我说会儿话吗？” 回到旅馆里两人包租了半个月的标准房，孙国霖对着简单洗漱完，已经躺到床上的瞿安说。 “说呗！我没睡，只是有点累了，想先躺一会儿。”瞿安立即坐起身，靠坐到了床头。 “安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孙国霖的手从进房间以后，就一直紧紧握成了拳，此刻更是感觉手心好像出水了，一片汗津津的。 “你？你怎么了？什么怎么样？”瞿安十分不解，连着问出了一串问题。 “就是，就是，你看我年纪也不小了，还在家的时候，我娘就催了我好久……” “哈哈哈～我们国霖终于长大了，知道要开始琢磨娶媳妇儿的事啦？” 没等孙国霖说完，瞿安先一步笑出了声，开玩笑似的取笑他。 提到‘娶媳妇’几个字，孙国霖本就擂成战鼓声的心跳，瞬间又被提速了好几迈，为了不让心跳过速，他特意咽了咽口水，再次提问：“所以…你觉得我怎么样？” “很好啊！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完美的弟弟，又勤劳，又能干，还很会照顾人。凡事对我都能百依百顺，有求必应，将来对媳妇，一定更宠啦！”瞿安真诚地夸赞。 “不！只对你！” “什么？” 瞿安听清了，但又觉得可能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你刚说了什么？” “我说，只有对你，才会那样！” 这一次，孙国霖不再犹豫，他从床边的桌上取来花束，放到了瞿安手里，看着他的眼睛，深情地说， “安哥，这是你喜欢的花，现在送给你！以后，你想要任何东西，想要做任何事，我也一样都会给你，一样都会陪着你！安哥，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国霖……你……” 瞿安被惊得接下去要说什么话都忘了，只惊讶地瞪着他，似乎对自已听到了什么，完全不敢相信！ 以为瞿安不信他的真心，孙国霖又重新强调说， “我没有开玩笑！刚刚说的每个字，都在我心里转了好久。安哥，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以前你的眼里，除了顾衍，再也看不到第二个人，所以我只能偷偷藏在心里。现在我不想再藏了，我要让你知道，让你也看到我！” “可，可是，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正常的！你应该喜欢女人啊！” 瞿安终于又找回了自已的思维，生怕是因为自已取向异常的缘故，间接误导了对方，连忙向他解释。 第83章 “没有正常不正常一说，喜欢就是喜欢！只不过，我喜欢的你，正好是男人，如果你是女人，我也一样喜欢！” 孙国霖说的很是坦诚，极力想要向瞿安证明，对他的爱有多真！ 瞿安用力摇头，看着他认真地说： “不是！国霖，你一定是因为跟我处的时间太长，受我影响太多，才会有这样的误解。你真正喜欢的，肯定是女人，绝对不会是我！对不起国霖，是我误导了你，让你产生错觉。你静下心来好好再想想，我也会帮你纠正……” 瞿安的不愿承认和碎碎念，让此刻的孙国霖越听越觉得厌烦，没等瞿安说完，他猛地扑过去将人按住，对准瞿安的唇就吻了上去。 “唔……” 刚开始的几秒，瞿安吓得一时定住，趁机被对方啃了好几口。等反应过来，慌忙想要推开对方，却被孙国霖双手死死按住困在床头，分毫动弹不得。 瞿安也是挺佩服自已，都这时候了，还能分出一缕闲心考虑别的：同样都是下地干活的庄稼人，怎么孙国霖的力气会这么大？以前怎么就从没发现，自已和孙国霖之间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差距？ 瞿安即惊讶又不甘心的想着。 奈何时机不对，情况紧急，瞬间收回开小差的神思后，瞿安又再次剧烈挣扎起来，这一次他是彻底卯足了劲，连吃奶的力都用上了，誓要一举将困住自已的人推开。 可惜，又一次事与愿违，瞿安的拼死挣扎，除了逼迫孙国霖也同样使出更大的力道压制他以外，似乎没对自已产生半分有利的作用。 怕旅馆的墙壁隔音不好，万一吵到外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瞿安不敢大声呼喊，虽然极力克制着自已的音量，可语气里带着的愤怒有增无减。 他狠狠瞪着孙国霖，沉声命令道：“放手！国霖，我叫你放开，听见没有！” 好不容易有了能与朝思暮想的人亲密接触的机会，孙国霖哪里肯乖乖听话放开他，反而因为瞿安的激烈反抗，他进一步将人困得更紧了。 “不放！就不放！安哥，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 对抗中，两人已经从床头滚到了床中间，孙国霖制住了瞿安的双手后，直接把人整个儿的箍进了怀里，与自已的身体贴合得不留一丝缝隙。 接着，凑近瞿安的唇，痴念着刚刚那一次唇瓣相贴时的柔软美好，又想再次亲上去。 瞿安想都没想，立即把脸别转开，用冷如冰霜的声音对他说： “你现在放开我，我当你只是一时昏头，很可能还会原谅你！可要是你再敢继续碰我，今天我就当被狗咬了，但从今往后，咱们就不会再有半分交情，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要怎么做，你想好了！！” 瞿安的话，让孙国霖的心脏不由的抖了抖，很快，又从瞿安凌冽的眼神里，看到了异常坚定的决绝。 他明白，瞿安没在和他开玩笑，这一次是真的把他的安哥惹怒了！ 可是，能够亲吻他、拥抱他的机会实在太珍贵了，即便是自已强抢来的，他仍然眷恋到不行。 心里无声地祈求着：再让我贴近你一会儿吧，哪怕多一秒也好！ 孙国霖抱着瞿安沉默了片刻，万般无奈之下，缓缓松开了环抱着的双手，慢慢从他身上爬起来，接着，垂头丧气地独自蜷缩到了床脚。 第78章 不会真的喜欢我 解了束缚的瞿安，没有丝毫犹豫，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气息还微微有些轻喘着，可脸上也不见多少怒容，只木着一张脸，默默的盯着缩在床脚的孙国霖看了好半天。 许久，才长叹一口气，轻轻地说了句：“国霖，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该喜欢我，你也不会真的喜欢我，一切都是你的错觉。等你想清楚了，自然就明白了……时间不早了，今天也挺累的，早点睡吧！” 说完，瞿安下了床，走到旁边另一张床铺，躺上去面朝墙壁睡好，又拿被子把自已整个儿蒙住，像是在他的领地内张开了一个屏障，拒绝外界所有的交流。 孙国霖仍旧蜷成一团，一动不动在床脚缩了好久好久，久到似乎都能听见旁边的床上，悠悠响起瞿安极其轻微的打鼾声，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是半夜两点了。 虽然身体感到很累，可他依旧没有一丝困意。 他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口了，可结果却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安哥不相信他的真心，对他拒绝得如此彻底，他到底应该怎么办？他没有答案…… 接下去的几天，虽然两人都心照不宣的，装作没发生过那晚的事似的，同往常一样和谐相处着，可各自的内心里，却都多了一个不能轻易为外人道的小疙瘩。 瞿安觉得是自已的原因，才会把一个正常的男人带歪了，他十分后悔对孙国霖坦白了自已真实取向的事。 而孙国霖烦恼的是，怎样才能让瞿安真正明白自已的心意。 反正，他就是认定了瞿安，前半辈子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后半辈子也得和一起相守，总之，这辈子非他莫属！在没有得到认可之前，无论瞿安怎样拒绝他，他都不会放弃！ 在春城逗留了半个多月后，两人又再度开启旅程。 这次，他们从南往北走，下一个城市，来到了江城。 江城位于中部地区，城市周围，分布着好几条大江大河，水路发达；城市里面，又有着数条九省通衢的公路和铁路横贯而过，算得上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交通枢纽中心城市。 第84章 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因为江城的交通比其他地区发达，当地的经济也较其他地区更为富庶，城里百姓的生活水平，也算是两人一路走来，所见过的里面最好的。 走在大街上，看着街道两边繁华热闹的商铺景象，瞿安又兴奋又好奇，拉着孙国霖连续三四天，都从早到晚闲逛在各条路上，只为能够窥探到繁荣的原因。 一番仔细的观察研究下来，瞿安发现，生意最好的，除了各类餐饮店铺外，就要数服装店了。 而其中，要数女装最紧俏！但凡有卖女装的店铺，就算只是其中的一角，每日进店的客流量，也要胜过别的服饰店。 于是，两人一边商量讨论，一边继续观察，又研究了半个月后，最终下定决心，开启对瞿安来说，有生以来的人生第一次创业：倒卖女装！ 可具体的货源要从哪儿来呢？ 两人没有可以打听的渠道，只好扮成客人，打着买衣服的名头，想方设法想要向几家女装店老板打听一些信息。 或许，当老板的普遍比较精明，不管有没有看穿两人的真实目的，反正告知他们的有效信息并不多，可以实际拿来使用的方法和渠道更是几乎没有。 这一来，可着实让两人犯起了难。 “以前在南城，一开始找不到源头货的时候，我和合伙的弟兄们，经常会去当地的批发市场转转，从那里能得到不少经商的各种消息。要不，我们也找批发市场瞧瞧去，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孙国霖给出了自已的经验之谈。 瞿安点点头，说：“可以。在没找到有用办法之前，每一种可能的路子我们都得走一走！就算不能帮到我们，多少也能长见识嘛。” “嗯！那明天就去！” 第二天，两人一路打听，很快就找到了江城当地，最大的百货批发市场。市场规模确实很大，走在里面，根本一眼望不到边。 “不愧是当地最大啊！东西种类也太多了吧？” 瞿安对着眼前大大小小的摊贩看傻了眼，由衷感叹了一句。 “是够大！比我们到过的，所有地方的都大！我有预感，今天我们一定能在这里，打听到对我们有用的消息！”孙国霖打了个响指，信心满满地回答。 瞿安笑了起来，“那就借你吉言啦！走，瞧瞧去～~” 两人目标明确，没有被眼花缭乱的各种商品打乱节奏，而是直接奔着服饰区域走去。沿着一摊又一摊的商贩边走边看，不时停下来，和摊贩老板问询几句或者聊闲一会儿。 走完两条摊子，正打算开始逛第三条时，身后忽然有人走上来拦住了两人。 “两位同志，你们是在打听女装的进货渠道吗？” 一个中等身材，长相和蔼，看上去四五十岁的男人，拦住两人后立马就问。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 孙国霖稍稍往那人站的位置，上前了两步，把瞿安半挡在身后，警惕地问他。 “这位小哥长这么好看，你们一过来我就注意到你们了！” 那人指了指瞿安，笑呵呵地说：“别误会，我没什么其他心思！只是后来看到你们一直在打听女装相关的事，所以过来问一问。我做女装有些年头了，接触的也比较多，你们有兴趣的话，要不要和我聊聊？” 孙国霖回头和瞿安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喜。 “你真的做了很久女装生意？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有自已的店铺吗？卖的大多是什么款式？从哪儿进货……” 瞿安从孙国霖身后走出来，对着那人就是一连串的提问。 男人不改脸上的笑容，走近几步拍了拍瞿安的肩膀，热情地对他说：“这么感兴趣好啊！来来来，去我那儿瞧瞧，我们坐下慢慢聊！” 说着，拉上两人，就往他说的地方走去。 第79章 广城之行 路上，男人又向他们作了自我介绍，并且自来熟的让两人喊他‘沈伯’，还和他们大致说了一些自已以往从商的经历。 “沈伯，你说你的女装全部都是从广城进货来的？” 在沈伯的店里参观一圈后，被他领到收银桌边的凳子上坐下，瞿安问出了自已最关心的问题。 沈伯仍是一脸和善的笑意，摆出一副很在行的样子，对着两人头头是道地说起来， “是啊！广城虽然离这边稍微远了些，可那里有全国最多的服装生产厂家，女装的种类、款式也是最多最新潮的！据说，仅仅一个广城，每年销到各地的女装，就占了全国女装总量的百分之八十呢！” “这么多！” 瞿安不仅被震惊到，对他说的内容，更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好意思，麻烦问一下，沈伯下次去进货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俩也一起带上？” “当然可以啊！路上能有伴陪我，最好不过了，咱们还能相互照应着点！” 沈伯想都没想，笑着一口答应下，“正好过几天我要去趟广城，到时候喊你们一起吧！” “太好了！那到时候，你到这个地方来找我们！” 说着，瞿安从桌上扯了张纸，立即给沈伯留了两人在江城的落脚地址。 既然决定要在当地创业，两人就没再继续住旅馆，而是正式租了个简陋却单独的小房子，作为他们的固定据点。 第85章 沈伯满口答应着，把纸条收进了自已的衣兜里。 之后，三个人又坐在店铺里聊了很长时间，期间有好几拨客人进来，每次瞿安都会特别仔细的盯着，观察沈伯如何招呼客人，如何给他们介绍。 当晚回到住处，在饭桌上，孙国霖问瞿安：“我们真的要跟沈伯一起去广城吗？” “去啊！怎么，有什么问题吗？”瞿安不解地反问。 孙国霖有些不太放心的说：“一个刚认识了不到半天的人，你就真的这么相信他？” “也不是。”瞿安摇摇头，向他解释： “我要跟着一起去，不代表我完全信任他了。只是觉得机会难得，有个人领路应该能比咱俩瞎转悠要有效率得多！反正，就算今天没碰到沈伯，说不定将来，咱们也有一天会去广城。现在既然机缘凑巧，就先跟去瞧瞧，长长见识也好啊！” 瞿安停下来喝了口汤，接着又说： “这个沈伯，对女装应该懂得不少。你看他给咱们讲了那么多东西，很多都是以前没听说过的。和之前打听的几个老板比起来，沈伯不仅对人热情，经验也比他们丰富。而且，刚才在他店里的时候，我特意观察了好几回，他和那些客人说的话术，听着还是挺专业的！” “我也听到了，确实讲起来一套一套的，挺能糊弄人。” 孙国霖笑着应和，稍微思索了片刻，同意了瞿安的决定， “行吧！反正咱俩在一起，跟着去瞧瞧也没什么。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好歹咱们两个年轻力壮的，还能怕他一个半百老头儿不成！” 瞿安被逗得哈哈大笑，笑着嗔怪他：“咱们去广城是干正经事去，别说的好像要去干架似的！” 三天后，沈伯果然按瞿安给的地址，如约找了过来，与两人商定了出发的具体日期后，很快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带着瞿安和孙国霖坐上了开往广城的火车。 到广城后，沈伯先带着两人去了当地的服装市场。 一走进市场，瞿安和孙国霖就被市场规模的巨大震惊到张口结舌。那规模之大，简直比江城整个百货批发市场都要大上一倍不止。 里面的分类也是五花八门，男装、女装、童装之外，还分职业装、休闲装、潮流装等，全都是两人之前听都不曾听说过的门类。林林种种的款式，更是多到眼花缭乱，让他们两个人、四只眼，根本看不过来。 “天呐！我感觉自已都头晕了，这会儿看东西，好像还有点晃眼……” 大半天市场逛下来，瞿安只觉得疲惫不堪，好似走路也带着点不稳。 孙国霖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搀扶着他，把人尽量往自已身上揽，同时关切地问：“安哥，要不要紧？我们赶紧找家旅馆，让你歇一歇！” “哈哈哈～～” 或许是上了年纪，此时的沈伯也是一脸疲惫，可依旧不改脸上的笑容，笑呵呵地对他们说：“瞿小哥累成这样很正常。我当初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差点没逛吐了！” “也不全是累…” 见只有自已一个人特别弱鸡，瞿安觉得有些没面子，辩解道：“主要那里面的东西也实在太多了，不是看花眼，是直接看晕人！” “没事，第一次来都这样！”沈伯笑着安慰他说，“后面要拿货的话，有我带着你们，不怕啊！” 瞿安讪讪地笑了笑说：“好，麻烦你了！” 这趟来广城的行程，沈伯安排得很紧凑，之后两天，又把瞿安和孙国霖领去了几家做女装加工的工厂参观。 虽然都是类似于家庭作坊似的小规模厂家，但从中却能学到不少东西，看到了很多以前从没接触过的生产方式不说，对女装的品质、做工等专业内容也了解了许多。 这让瞿安和孙国霖不由得，对沈伯的信任度提高了好几档。 离开广城的前一天，两人打着既然来了，不能空手而回的主意，在沈伯的帮助下，花了几百块钱，买下一批女装，准备回江城正式开始售卖。 三个人带着货，坐在回江城的火车上，瞿安看着空手来又空手回的沈伯，好奇地问：“沈伯，这趟你不是来进货的吗？怎么什么都没带回去？” “不是…”沈伯一如既往的笑着说： “一开始是打算来进货的，不过这几天转下来，发现了很多不错的新款，如果都要拿的话，比当初计划的预算要多花不少钱。你们也知道，那家店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得先回去跟几个合伙人商量嘛！” 第80章 许久不见 说起这些，孙国霖最熟悉不过了，当初在南城合伙时，他就遇到过很多次差不多类似的情况，好几次对拿哪些货有分歧的时候，进货之前，他和那几个合伙人都要先开会讨论具体事宜，然后再拿货。 听了沈伯的话，连连点头附和：“合伙就是这一点最麻烦，做什么都得大家商量着来，自已很难一个人做主！” “谁一开始都不是地主，手里的钱有限，想要做点大事，肯定只能找人合伙…现在麻烦点没事，将来赚够了本，可以自已出去单干嘛，总会有坐上‘一言堂’的那一天！” 沈伯说得很诚恳，倒不见他为了这些琐事，有感到丁点儿的不满。 听了两人的对话，瞿安微微一笑，有些得意的说：“我俩现在就是单干！” 第86章 “哟～能干啊！” 沈伯笑呵呵地连声夸赞，感叹道：“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在和别人拼着呢。你们两个小同志，这么年轻就开始给自已打工啦？真不错呀！太厉害了！” 自从离开村子，瞿安和孙国霖，两人除了彼此，基本过着与旁人无关的生活。在外面，不管经历的是酸甜还是苦辣，没有人会关心他们的喜悲；无论有否赚到钱、赚多还是赚少了，也不会有人对他们羡慕或者嫉妒。 如今，久违的得到了一个相识之人的夸赞，让瞿安和孙国霖的心里都暖洋洋的，喜滋滋的同时，不禁又生出了那么一丝丝的感动。为自已能够结识到这样一位忘年交，而感到庆幸。 “我们也是创业刚开始，很多东西都不懂。以后还要麻烦沈伯多多关照，给我们多介绍一些好东西、好渠道！”瞿安谦虚又真诚地回答。 沈伯哈哈笑起来，满口答应：“没问题！没问题！难得我们这么投缘，能帮肯定要帮你们一把的嘛！你们就从这一批货开始，慢慢把生意做起来，以后我会介绍更多，又好又实惠的路子给你们！” “谢谢沈伯！能认识你，真是我们的福气啊！”瞿安真心地感谢。 “好说！好说！” 在沈伯的鼓动和吹嘘下，瞿安和孙国霖渐渐畅想起了美好的未来，三个人十分欢乐的聊了一整路。不知不觉间，就从广城回到了江城。 只是，让瞿安万万没料到的是，再次回到江城，面前竟然出现了两年不见的顾衍！ 那天，是瞿安和孙国霖的第一次出摊。 两人把从广城进来的衣服一件件挂到架子上，又把一些不用挂装的小件衣服，学着在广城市场里看到的那样，折出好看的样式，摆放到相应的位置。 摊子才刚刚铺开整理妥当，迎来的第一个顾客居然是顾衍。 “阿衍？！” 刚看到顾衍时，瞿安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不敢相信出现在面前的人，真的是顾衍本人。 两年不见，顾衍看起来，似乎要比以前更加俊朗成熟了，从他身上，已经看不出半点当初初见时青涩的模样。 经过这两年的岁月磨砺，除了样貌依旧英俊不凡以外，五官好像变得坚定而沉稳；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的眼眸中，因为饱含着对知识和阅历的更多理解，此时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成熟魅力。 周身的气质变稳重的同时，整个人看起来也比以前潇洒了不少。穿衣打扮更不用说，活脱脱的城里人风格，再没有一点以前在村里时的乡土气。 瞿安差一点就要认不出他来了。 顾衍盯着瞿安看了好一会儿，不顾光天化日，而且还是在公共场合，突然上前一把将人紧紧抱住，声音里带着颤抖，连声喊他：“瞿安！瞿安！安哥！安哥！安哥，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啦！” 没等瞿安反应过来，孙国霖抢先一步上去，大力将顾衍强行从瞿安身上扯开。 因为不敢惊动太多路人，压着声音吼道：“干什么呢！这是在大街上，你能不能有点数？就算你不要自已的脸面，也得顾及一下安哥的面子吧！”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一时没想太多……” 见周围确实有好几个人正朝他们看过来，顾衍连忙道歉。虽然不敢再随便触碰瞿安，可依然站到离瞿安只有一拳距离的位置，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他问： “安哥，这些日子，你都跑哪儿去了？你知道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吗？” “你其实没必要找得那么辛苦…知道我是有心躲开你，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来找我！” 瞿安受不了顾衍炽热的眼神，垂下眼帘，边说边往孙国霖身边走了几步，避开与顾衍的接触。 见瞿安仍旧躲着自已，顾衍不依不饶的也跟着走近几步，还是和瞿安保持一拳距离，质问他：“为什么要躲开我？为什么不让我找到你？我做了什么错事，让你生气了吗？” 内心虽然很想靠近顾衍，可心底的另一个声音拼命叫嚣着：你现在就是个垃圾！你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两种思绪激烈争吵着，怀着极度纠结的心情，瞿安最后还是慢慢侧过身，远离顾衍，绕到了孙国霖的另一侧，继续低垂着头不敢看顾衍，扯开话题说： “与你无关，是我自已的问题。阿衍，你没什么事的话，要不先离开吧，我们要做生意了…今天是我们第一天出来摆摊，我不想因为别的原因影响了生意……” “行！我不妨碍你们。我去边上等你！” 顾衍说着，干脆利落地走出去，站到了离摊子几米开外的一处墙角边靠着，眼神却直勾勾的望过来，只牢牢盯着瞿安，一秒都不曾离开。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孙国霖看了看不远处的顾衍，又转回头问瞿安。 当初瞿安跑来南城找他时，孙国霖就一直很好奇瞿安和顾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视顾衍如命的瞿安一反常态，宁可不辞而别，也要躲开他。 奈何瞿安对此讳莫如深，怎么问都不肯说。可眼下出现了这样的情形，不管瞿安什么态度，孙国霖都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国霖，我们先做生意。晚上回去再和你细说。”知道这次肯定躲不掉盘查，瞿安只好答应告诉他原因。 于是，两人一个坐到了服装摊边，一个跑到路边大声吆喝吸引顾客，正式开始了他们的服装生意。 第87章 第81章 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然而，虽然人在这边守着摊位，时不时还会招呼上门来的客人，可瞿安的心却始终没能整个儿的落在生意上，即使刻意强迫自已忽略身旁的那道灼热视线，可一直被人盯着，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心无旁骛。 以至于好几次，客人买完衣服结账的时候，瞿安不是找错了钱，就是收了钱后又忘记找人家钱，由此被迫挨了不少抱怨。 浑浑噩噩地守了半天摊子，临近午饭时，孙国霖对瞿安劝道：“安哥，你这样不行！要不，咱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等回去把事情解决了，明天再好好出来做生意！” “那…好吧……”瞿安知道自已不在状态，再强撑下去也没有意义。 作为新人开张做生意，不仅商品要好，老板的素质也很重要。像今天这样的自已，心不在焉的继续下去，不但做不好生意，反而容易砸了自家的招牌。 听了孙国霖的建议，瞿安立马很识趣地点头答应下。 “现在收摊吗？我也来帮忙吧！” 看到两人开始忙着收摊，顾衍立即走回来，一边嘴里问着，一边已经自顾自地动手帮着收起了衣服。 瞿安忙碌中，掀起眼皮仅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制止，也没有上前阻拦。 三个人还挺有默契，因为分工明确，很快就把一整个摊位全都收拾完，打包分装进了两个大大的塑料蛇皮袋里。 孙国霖一人扛起一个，很快往前走去。 顾衍先是从瞿安手里抢过另一个，可扛起来的时候明显有些吃力的样子，瞿安知道顾衍想要帮忙，肯定不会还给自已，只好帮扶着他，两人一起合力扛走了另一包。 回到瞿安和孙国霖的住处，吃过午饭后，管不了孙国霖还在场，顾衍率先忍耐不住，拉着瞿安坐到桌边，问出了在心里憋了两年之久的疑问： “安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突然要躲我？一年多前，先是不给我回信，后来从家里出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之后就完全音讯全无…安哥，为什么要突然斩断我们的联系，你不要我了吗？” “阿衍，不是我不要你，是我已经要不起你了……” “什么要得起，要不起？安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没等瞿安说完，顾衍先一步大声问道，语气里全是茫然和不解。 此刻的瞿安终于敢与顾衍对视了，看着他的眼睛说：“阿衍，今年你就念完大学了，刚又听你说，被分配到了国家研究院的工作，你的人生，可以说是一片光明坦途！” “而我，一个连高考都没资格参加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上大学。没学历，没前途，未来全都是未知数…这样的我，要拿什么和你在一起？我们早就没有共同话题，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听完瞿安的话，顾衍只觉得心疼，他万万没想到，原来在内心最深处，瞿安是如此这般的敏感又自卑。 “求你不要这么想！虽然没能上大学，可学历并不代表全部！你那么聪明能干，又肯吃苦又好学，不管干哪一行，我相信你肯定都能比别人做得好！以你的能力，将来一定不会差的，我坚信！你完全没必要妄自菲薄，千万别看轻自已啊！” 顾衍极力劝解道。 顾衍的安慰，让瞿安觉得受用，可也仅仅只当作一份宽慰，不敢轻易听进心里去。 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客气地说：“谢谢你的肯定，希望能有实现的一天！” “安哥！能不能别这样和我说话？” 顾衍受不了瞿安对自已的疏离，委屈又难受地说： “我们不过两年没见而已，不要搞得就像陌生人那样，行吗？安哥，这两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找了各种办法，托了所有认识的人，想尽一切办法到处找你…现在好不容易让我找到了，你别再推开我，好不好？” “阿衍……” 看着顾衍难受，瞿安的心里只有更煎熬，一直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看着他饱含深情苦苦哀求自已，差一点就要击破瞿安艰难维系起来的脆弱心防。 千钧一发之际，心底那份异常执拗又坚定的执念跳了出来：‘你是垃圾！你不配！’ 它的出现，一下子清醒了瞿安的头脑，及时阻止了他想要就此妥协的念头！ “阿衍，你还是回京城吧。那里有你的未来，能给你更好的一切，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和我纠缠，只会拖累你，成为你的负担……” “谁说的？谁说你会拖累我，谁说你是负担？我不听，也不认！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人，不管你什么样，都只能和我在一起！”顾衍急躁地喊了起来。 “安哥不想耽误你，是他的一片好意和苦心，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毕竟，两个人差了太多，就算强行在一起，也未必能处得久。古时候还讲究个‘门当户对’不是？现在也一样！” 一直坐在边上默默旁听的孙国霖，终于忍不住插话进来。 顾衍完全不理会孙国霖的风凉话，一把拉过瞿安的手握进手心，看着他真诚地说：“安哥，求你了，别随便给我们俩贴标签、分阶级！我还是以前那个我，就算上了大学，进了研究院，也还是那个被你捡回家，用一碗粥和一个饼救了一条命的顾衍！” “要不是遇见你，要不是一直受你的恩惠，我哪儿来的今天？所以，就算以后要我养你一辈子，也是应该的，我绝无二话！” 第88章 顾衍说得那么动情，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容置疑的坚定。瞿安能够感受到顾衍满满的真心，他很感动顾衍对他的情义，也很欣慰顾衍对他的不离不弃。 可他也有自已的坚持和尊严，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即便那个人，是他最爱的顾衍！ “阿衍，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我，就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也想证明自已，我想要从不同的路上追赶上你！” 瞿安的自卑和自尊，都让顾衍感到很心疼，但对方不需要他的怜悯，眼下他唯一能选的，只有尊重。 第82章 真的找到了 “我可以等你…但你不能再推开我，不能不理我，不能再不告而别！我只接受，待在你身边等你！” “好吧！” 这一次，瞿安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顾衍这份不离不弃让他很窝心，同时，也非常感恩顾衍愿意这样由着他‘任性’。 瞿安宠溺地看着顾衍，一口答应下来，“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故意躲开你，不会再断了和你的联系。我会让你一点一点看到我的进步！” “一言为定！” 顾衍起身上前，久违的把瞿安搂进怀里，抱得紧紧的，贪婪地闻着他的味道，感受着他的贴近。 “咳咳……” 孙国霖轻咳两声，感到挺不是滋味，酸溜溜地说：“两位，别忘了，这儿还有一个人在呢！” 瞿安把人推开，羞赧地瞟了孙国霖一眼，又看回顾衍说： “没什么事，你就先回京城吧，跑来跑去太耽误你时间，有事写信过来就行。我和国霖也要开始忙生意了，这次我们决定进军女装，祝我早日赚大钱吧！”说完，对着他就是甜甜一笑。 两年来，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笑起来就能弯出绝美弧形的这双诱人桃花眼，此刻终于再次显现在真实的眼前，一下子就把顾衍看得迷失了心智。 根本顾不上身旁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凑上前，捧起瞿安的脸就开始亲吻，一路从眼睛，鼻子，忘情地吻到嘴唇。 “喂喂喂！还没完了啊？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孙国霖被两人的亲密举动，刺激得顿时火冒三丈，几步走过去扯着顾衍的领子把人拉开，恶狠狠地说：“真把我当摆设了啊！我叫你停下来，没听见吗？” “我亲我的人，要你瞎掺和什么？识相的话，这种时候，你就应该知趣的避开才对！我和安哥之间，还轮不到你来管闲事！” 好不容易才有了温存的机会，却被生生打断，被惹恼的顾衍，破天荒第一次对孙国霖发了狠，瞪着他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人撕碎。 孙国霖也是第一次看到顾衍恼怒至极的样子，一时间竟被他瞪得有些心里发毛。 但又不想在瞿安面前丢了气势，矮顾衍一头，梗着脖子嘴硬道：“什么你的人？安哥又没答应过！每次逮到机会就知道吃豆腐，要点脸吧！” “行了！行了！” 不等顾衍再次发作，瞿安先上来把两人劝开，“这么久没见了，怎么还能一见面就杠上？你们两个都不小了，别动不动就吵，稳重！知道吗？” “哼！” 顾衍冷哼一声，因为顾及着瞿安，及时收住了脾气，不再与孙国霖一般见识。 孙国霖也迅速转过身，不再看他们俩，脑海中却忍不住回想刚刚瞿安在对待顾衍时，虽然有意极力克制，可仍表现出了不同于对其他任何人的亲昵。 孙国霖的心里，就像打翻了灶台上的一大堆调味品，咸的、酸的、苦的、涩的……一时间五味杂陈。 当晚，好不容易终于找到心上人的顾衍，不顾孙国霖的百般阻挠，缠着瞿安就是不肯放。 瞿安被逼的无奈，好听的话对他说了一箩筐，又被迫甜言蜜语地哄了大半宿，第二天，在得到瞿安的再三保证，又被他亲自送到火车站后，顾衍总算不情不愿地坐上了回京城的火车。 顾衍从车窗探出半个身体，一直恋恋不舍地拉着瞿安的手不放，有些委屈，又带着点怨气地说：“要不是请不出假，说什么也不可能只待一天就走！” “行了！别闹脾气了！” 瞿安笑着安慰他，“都说了我不逃了，就在江城安安分分地待着。你有时间就再过来，我随时等你，行了吧？” “必须的！不仅所有的节假日，但凡有机会跑出来，我都会再回来找你！这次说好啦，不能再不告而别，只能乖乖等着我！” 在瞿安面前，特别是瞿安对他无条件宠溺的时候，顾衍总会不自觉地表露出犹如孩童般的任性，说的话也往往不自觉的带着各种霸道。 瞿安虽然不在意顾衍的小孩子心性，可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当着车厢座位上那么多人的面，说着这些似乎并不适用于两个成年男性之间的对话，引得周围附近的人，时不时投射来异样的目光，这让敏感的瞿安感觉到了不舒服。 “知道了！一定说话算数。快坐回去吧，火车马上要开了！” 说着，瞿安立即挣脱掉顾衍拉着他的手，一边小半步小半步的慢慢往后退去。 果然没多久，随着一声鸣笛，火车很快启动了起来。瞿安退出一段距离后，又站定在原地，终于眼含留恋，用力的对顾衍挥手道别。 顾衍收回身体，坐到座位上，却仍然探出半个脑袋，一边向他挥手，一边深情地凝望着瞿安，直到站立着的人影，在视野里缩小到几乎辨别不出形状，顾衍才万般不舍地收回视线，头枕着椅背发愣。 第89章 刚过去的这一天，让顾衍彷佛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整整找寻了两年的人，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眼前，对自已说话，和自已亲吻，刚刚牵过手的温热触感，此时也还残留在自已的掌心里。 是了！这次是真的找到了，不是虚幻，更不是做梦！顾衍越想越欣喜，越想越胸有成竹。 即便当下瞿安因为自卑，不肯接受自已又如何，只要他最爱的安哥不再躲着他，他就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能让瞿安重新回到自已的怀抱！ 火车刚开出时，仍然沉浸在与瞿安久别重逢氛围里的顾衍，心情出奇的好。 离京这一趟，不但终于让他找着了人，而且也算把人给稳住了。即使今后可能还要面对许多无法预测的艰难险阻，也没能让顾衍变得沮丧和灰心。 然而，随着火车一路摇摇晃晃往北驶去，眼看离京城越来越近，顾衍的心情，逐渐由欣喜若狂变成焦虑，进而又变得死气沉沉。 因为京城里，还有一个甩不开又躲不掉的麻烦，仍在等着自已。 让顾衍做梦都没想到的是，曾经的死对头，后来的好朋友，李建新同志，竟然对他表白了！ 具体的事情，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第83章 为什么这么难？ 当初，瞿安给顾衍回完最后一封信后，就突然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给顾衍造成了难以承受的打击，他开始发了疯的到处找人。不仅回了无数趟岩潭村逢人就问，只要听说瞿安可能会出现在某个城市，就不管不顾的跑过去。 当然，结果肯定都是一无所获。 失去瞿安消息的顾衍，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活的毫无生气。 李建新就是在那一段，顾衍最消沉、最迷茫、最失落的时候，瞅准时机，想要趁虚而入，霸占顾衍。 那次，顾衍从孙国霖母亲那儿，再次得到了关于瞿安踪迹的消息，循着地址满怀希翼的找过去，结果又一次扑了个空，无功而返。 返回京城那一天，李建新特意跑去火车站，把伤心欲绝的顾衍接了回来。 原本李建新打算带顾衍去饭馆，可顾衍说没胃口，不想吃饭，在李建新的再三劝说下，最后顾衍跟着他进了一家面店。 两人点好面，挑了个位置坐下。 李建新看着他，带了点幸灾乐祸，又有些不屑的语气说：“又不是第一次了，没找到也不能怪你。别灰心，下次接着再找呗，总会有找到的一天！” “一年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我都快要数不清这次到底是第几次！每次都满怀希望的坐着火车出去，可每次都被现实戳破希望，让我一次又一次的跌回失望里……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这么难！” 从昨晚就没合过眼的顾衍，双眼里早已布满血丝，一时又被李建新的话刺激到，声嘶力竭地冲他大喊时，整张脸看起来狰狞又绝望。 虽然顾衍喊得用力，或许是没休息好，此时的嗓子明显低哑了不少。可面店本就不算很宽敞，即便顾衍的怒吼声沙沙哑哑的，仍然引起了店里不少人的侧目。 “嘘嘘！小点声！” 李建新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赶紧言不由衷的，讨好地安慰他： “是是！你不容易，太不容易了！这一年来让你受苦了！可不管怎么说，对方是你最喜欢的安哥啊，为他吃点苦受点累不是也应该嘛…你要有信心，相信一定能找到他的，对不对？” 几句话似乎安抚到了顾衍，只见他整个人一下子松懈下来，从激愤变得颓丧，趴到桌上喃喃地说：“可是我真的好累啊，感觉快受不了了，有谁能来帮帮我……” 看着顾衍痛苦至极的模样，李建新心疼得不行，一咬牙，当即决定不再沉默。 管他什么最爱的人，能不能找到都是未知数！与其让顾衍为了一个不知道珍惜他的人受伤痛苦，不如就由自已来替代那个人的位置，好好珍惜他。 毕竟，一直陪在顾衍身边的，明明就是自已！ “我来帮你！” 李建新信誓旦旦地对顾衍说：“赶紧把面吃了。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肯定能帮你脱离苦海！” 从面店出来，顾衍半信半疑地跟着李建新上了一辆公交车，到闹市区下车后，又跟在他身后左拐右绕，最后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来到了一家歌舞厅的门口。 这个年代，歌舞厅虽然在城里非常普遍，大街小巷也能见到不少，可即便是在京城这种大城市，一般的歌舞厅里只会售卖饮料、茶水之类简单几样东西，基本没有卖酒水的。 而李建新现在带顾衍来的这家，因为之前听了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小道消息，据说不仅能跳舞唱歌，还单独辟了一块专门的区域可以喝酒聊天。于是就想着过来一探究竟。 顾衍抬头瞟了一眼装饰得有些花里胡哨的招牌，没有半分兴致地说：“到歌舞厅来干什么？我现在没心情跳舞！”说着，转身就要调头离开。 李建新一把扯住他，赶紧解释：“没让你来跳舞。这家据说跟别的歌舞厅不一样，好像有酒卖。那种氛围配上酒，想想就很不错！常言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伤心的时候来这种地方，最合适不过了！来来来~快进去吧！” 顾衍实在挣脱不开，最后，不得不被李建新半拖半拽着拉了进去。 第90章 小道消息也有不骗人的时候，进去之后惊喜地发现，这家歌舞厅果然有专门的区域在卖酒。于是两人落座后，顾衍开口就要了3瓶二锅头。 可能确实被烦心事压抑了太久，也可能是李建新劝慰人的功力太好，总之，顾衍当晚在歌舞厅里喝了个酩汀大醉，最后是被李建新抱着拖走的。 然而，李建新并没有送顾衍回学校宿舍，而是就近找了家旅馆，开了房间。 既然决定了要代替瞿安，他就必须尽快把两人的关系坐实。眼下趁着喝了酒，胆子足够之际，顾衍也正好神志不清，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李建新一进房间，反手就把门给锁上了。将顾衍扔到床上，也顾不上清洗，三两下迅速把自已处理了个干净，又马上猴急地去剥顾衍的。 可能李建新自已也喝得有些懵，因此手上的动作，使起来有点控制不好力度。刚才把人甩上床的那一下，本就力道十足，偏偏角度也没看准，把顾衍的脑袋正好撞在了床头的木板上。 顾衍虽说喝的不省人事，可这一下撞击，还是让他感到了闷痛，顿时惊醒了过来。 “你，你干，干什么！”看到对方拼命扒拉着自已的衣服，顾衍迷糊着，仅靠本能努力反抗，双手乱拍，双脚乱蹬，企图阻止他的动作。 “顾衍，顾衍，你听话，乖一点！给我，现在就给我吧，顾衍，我的宝贝，好不好？” 李建新一边哄劝诱骗着，一边努力化解着顾衍的反抗。 这一刻，喝了酒的李建新彷佛化身成了大力土，明明平时扳手腕总要输给顾衍，此刻对付起他来简直就像扯小鸡似的，即便顾衍一直在挣扎，可没过多久，仍让他成功剥除干净。 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旖旎场面，李建新只觉得血气急剧上涌，好像下一秒就要冲破他的头顶，喷泄出去似的。 瞪着一双早已通红的眼睛，想都没想就化身成了一头饿极了的狼，面对好不容易逮到的美味猎物，扬起锋利的爪子，张开血盆大口，扑上去凶狠的撕扯、啃咬，定要将猎物整个儿的吞进肚子里去，才能得到满足。 第84章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顾衍本就被先前那一下撞得清醒了不少，后来又和对方干仗似的大闹一通，可因为制服不了他，反而一直受制于人，倒也因此被气得又醒了好几分。 这会儿一看李建新要来真的，惊诧、羞愤、懊恼……各种情绪一瞬间，全都汇聚在体内，突然就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双腿死命一蹬，猛地把对方倒踢了出去。 李建新没有防备，遭此突然一击，重心不稳，直接一个踉跄，从床上跌落到了地上。 “你疯了吗！知道自已在做什么吗？” 顾衍气极，对着还呆愣愣坐在地上的李建新大声怒吼。 一通闹腾下来，原本就没喝多少醉的李建新，这时候其实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可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就算顾衍再生气，他也不想功亏一篑。 一骨碌起来爬回床上，跪到顾衍脚边，抱着他的小腿装醉哭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想和你贴得更近！这一天我念了太久了，你帮帮我吧，求你帮我一次，好不好？我憋得太难受，真的太难受了，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刚才的顾衍虽然酒醒了大半，可因为今晚实在喝得有点多，眼下被怒气一冲，酒气又开始不断往上涌，脑袋又一次变得昏昏沉沉。 眼下，又被李建新在一旁哭哭啼啼地软磨硬泡，烦得更是脑子快成一团浆糊了。 虽然凭着最后一丝理智，保全了自已最要命的地方，不至于让两人真的走到不堪回首的地步。可半梦半醒间，仍旧在五指姑娘们的协作下，与李建新互相安慰了一场。 事后，彻底清醒过来的顾衍简直暴跳如雷，一度要和他断绝来往。 可李建新接连半个月，天天跑来面前苦苦哀求，一边向顾衍忏悔，一边又对他表白爱慕已久的心意，搞得顾衍哭笑不得！ 最后实在受不了他的纠缠，见他悔改得十分诚心，又想到一直以来对自已的帮助，念在这次是酒后犯错，顾衍最终选择了原谅。 当然，由此对他，也多了一份提防。 之后的一年，李建新依然缠着顾衍不放。只不过，不敢再耍手段，也不再做任何会激怒顾衍的事。 他只把自已放在一个卑微爱慕者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守在顾衍身边，期待有一天能打动顾衍的心。 “小衍，你回来啦？这次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李建新在火车站接到顾衍后，一见面就关切地问。 那次事件后，虽然顾衍被气到差点与他断交，可把人求回来之后，李建新又觉得两人的关系，较之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原本想学瞿安喊顾衍‘阿衍’，被顾衍又是一通训斥后，最后无奈改口‘小衍’。 顾衍原本不想与他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可无论怎样，恶言怒骂或者好言规劝，都不能让李建新放弃对改变称呼的执着，后来实在无可奈何，也只好由他去了。 “我找到了！这次我终于找到瞿安啦！” 顾衍高兴地蹦跳着往前跨出了几步，不着痕迹的与贴在自已身边的李建新拉开了一点距离。 “真的啊？那太好了！” 第91章 李建新笑着连忙几步跟上来。虽然得知瞿安回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可脸上的笑意不减，还假装关心的问： “他还好吗？现在在那边干什么？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他和孙国霖一起在那边租了房子，两人又从广城进了点货，接下去打算做女装的生意。有了自已的事业，他才会更开心，没必要非把他绑在我身边。现在这样也不错，有时间了我就去江城看他。反正安哥向我保证过，以后再不会玩失踪了！” 看着顾衍露出许久未见的深深笑意，就连眼睛里也是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此刻的他有多么的开心。 李建新虽然吃味，但依然极力安慰自已：找到了又怎样？只要瞿安不待在顾衍身边一天，他就还有一分的机会。现在这世道变化那么快，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只要他坚持不懈，将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那真要恭喜你了，终于了了一桩心事！要不，我请你吃饭去吧？就当给你庆祝了！”李建新说着，就要来勾顾衍的肩膀。 顾衍立马抬手挡开，又把人顺势往前推出去了一些，催促着说：“走走走！有人请客还等什么。不过先说好啊，只吃饭，不喝酒！” “不喝！不喝！答应过你的嘛，以后肯定不喝了！”李建新笑着讨好地说。 另一边，远在江城的瞿安和孙国霖，每天都早出晚归，全心全意地忙活着他们的女装摊子。 广城的货确实要比其他地方的新潮不少，瞿安又打着薄利多销的旗帜，平时待人接客也是热情又亲切，加上他天生一副好样貌，摆摊不出两个月，就吸引到了不少的顾客，还有了一小拨自已的拥趸。 当初跟着沈伯一起去广城进的那批货，早就卖得只剩最后几件了，幸亏中间沈伯又从中协调联系了人，帮着瞿安他们补了好几次货； 有时候趁自已进货的同时，也会分一些货给瞿安，才不至于让两人沦落到无衣服可卖的地步。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瞿安和孙国霖不仅基本认同了沈伯这个人，还对他一直以来的帮忙感激万分，打心眼儿里的庆幸，能遇到沈伯这么好的人。 这天，两人难得提前收摊，从菜场买了一堆鸡鸭鱼肉，特意请沈伯到家里来做客。 “真不是我乱夸！瞿安，就你这手艺，绝对比外面餐馆里烧的，还要好吃好几倍呀！” 沈伯一边吃着桌上的美味佳肴，一边对瞿安赞不绝口。 “那是！我安哥的厨艺，以前在我们村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明明被夸的是瞿安，孙国霖却骄傲得就像他自已被夸了似的，高兴的乐呵个不停。 瞿安给沈伯碗里夹了个鸡腿，笑着说：“沈伯喜欢就好，还怕你吃不惯我做的菜呢！” 第85章 会不会搞错了？ “喜欢！喜欢！哈哈哈~~” 沈伯一点儿不客气，抓起鸡腿就是一通啃。埋头吃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半饱了，才抬起头来笑着问： “瞿安啊，你们这几个月，生意那么好，赚得很不错吧？” “是赚了一点，不过也不多。我和国霖一开始就商量好了，打算薄利多销，先把规模做起来，把名声打出去。等有了口碑，将来才能做大做强嘛！”瞿安谦虚却真诚地回答。 沈伯赞许地点点头，说：“你们两个年纪不大，做事倒是很踏实，不错啊，年轻人！” 顿了一顿，接着话锋一转，脸上显出一点神秘兮兮的神情来，故意压低声音，又说： “我认识的广城一个老板，和我提起最近有个新路子，说是批发的女装价格，比外面常规渠道至少要便宜三成，问我有没有兴趣。我寻思着，你们一直在做薄利多销的模式，如果能进到更便宜的货，不是对你们更有利吗。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试试？” “沈伯认识的人，肯定错不了！生意做到现在，我们不都是靠着你的介绍，才一直能有不错的货源么……” 孙国霖想都没想，就准备答应沈伯的建议，却被瞿安从中截走话头，接下去说： “沈伯认为好的，大面儿应该错不了。只不过，我们现在手头也不是非常宽裕，除了国霖每月要往家里寄钱回去，还有两个人的日常生活开支，另外还担着这房子的租金，开销也不小。就算要试，估计也只能占个小额，吃不了太多的货！” “行啊！” 瞿安的谨慎没有让沈伯感到丝毫不快，反而替他们说话：“就算那是我认识好久的朋友，毕竟是新渠道，小心一点也很有必要嘛！” “我虽然答应了他，不过第一次也不打算拿很多。咱们一起先试试水，没问题的话，以后再慢慢加量啊！”沈伯再一次表明立场。 之后吃完饭，三个人就新渠道拿多少货的问题进行了商量。 讨论再三，最后敲定，沈伯先拿400元的货，瞿安两人拿200元的货，合计先花600元，小小的试一回水。 那个广城老板办事非常效率，收到他们的汇款后，很快就按事先确定好的款式，把货给发了过来。 收货当天，瞿安和孙国霖都没有出摊，特意跟着沈伯一起去火车站接货。 接回来后，又把货都翻出来，一件一件仔仔细细地检验了一遍。 没想到，价格虽然便宜不少，可质量却一点儿不比之前他们平时进来的货差。这让两个人很是意外，当然，也很高兴又有了新的、更好的货源。 第92章 没等这批货卖完，两人又找沈伯加单了两次，每次发来的货依旧还是物美价廉。 慢慢的，不仅孙国霖完全信任了这个新的渠道，就连瞿安也比以前更加偏好它，一点一点加大在新渠道拿货的比重。 加到最后，百分之九十的货都只拿新渠道这边，其他的渠道仅仅作为维系关系，象征性的进一点货。 “你确定没有货？会不会搞错了？” 两个月后，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瞿安这边汇完款，广城老板发货，然后两人去火车站接。 可这一次，见孙国霖空着手回来，瞿安感到震惊又不可置信，连忙拉着他问。 一周前瞿安刚刚汇了4000元给广城老板，今天是接货日，因为流程都再熟悉不过了，即便这次金额特别大，瞿安也没跟着一起去，而是在家一边收拾放货的地方，一边等孙国霖回来。 孙国霖一早就去了火车站，临近中午才回来，而且还是空着手，这让瞿安顿时就心慌不已。 “我找了好几个列车员问，都说没有我的货。站里的工作人员也找了，帮忙查了单子，还打电话去那边问，说是始发站根本就没有收过这批货，拿什么发？安哥，我们没搞错日期吧？以前从来没延误过，这次到底怎么回事？” 孙国霖也是急得满头大汗，赶忙又说：“去找沈伯吧，他能联系上那个人，问问到底怎么了！” “走！”瞿安不敢再耽搁，立即和孙国霖一起出门，往百货批发市场跑去。 等两人火急火燎的赶到市场，直奔服饰区沈伯的店铺，然而此时的店里，不见沈伯，只有另一个张姓老板在。 这个人瞿安只见过一次，还是有次跑来找沈伯时碰上的。 因为平日里，沈伯有事没事就会去瞿安摊上转悠，有什么事也都是沈伯来找瞿安他俩，根本不需要两人专程跑到市场来。 与这个张老板虽有一面之缘，但从没说过话，因为那次凑巧碰上后，立马就被沈伯拉出了店铺，两人是在外面说的话。 老板姓张也是沈伯告诉的，除了说他是店铺合伙人之一以外，没再多说任何关于这个人的其他事。瞿安本就不爱八卦凑热闹，自然也不会主动打听，与自已关系不大的人。 “张老板，沈伯不在吗？” 瞿安此时心急如焚，压根儿没心情与对方寒暄，一进店里，就开门见山地问他。 “沈伯？” 张老板像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迟疑了一会儿，才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你是找老沈头吧？” “对！他今天不在店里吗？去哪儿了知道吗？我们有急事找他！” 张老板像听到了个笑话，顿时呵呵笑了起来，说：“老沈头为什么非要在我的店里不可？这片儿他都熟，今天坐这家，明天站那家，谁知道这会儿，他又跑哪家侃大山去了！” 瞿安听着，觉得对方的话很是蹊跷，连忙问：“这家店不是你和沈伯，还有另外两个人一起合伙开的吗？” 张老板一听，笑得更欢了，说：“这位小同志，你是不是说梦话呢？这是我的店，我一个人出钱开的，和谁都没关系！” “什么？！” 瞿安和孙国霖顿时面面相觑，对听到的话根本不敢相信！ “沈伯说，这是你们一起合伙开的，难道他在骗我们？”孙国霖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我再说一遍，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和你们非亲非故，骗你们干什么？” 这次，张老板收起笑容，语气里微微透出一些不耐烦。 第86章 被骗了！ 他盯着瞿安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又问：“这个小哥，我是不是好像见过你？” “对！之前有次我来这里找沈伯的时候，遇见过你。因为沈伯见了我就把我拉出去了，所以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瞿安如实回答。 “我就说怎么看你有点眼熟……” 张老板了然的点点头，停顿了一会儿，很自然地又把话题绕了回去，问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这家店是合伙的，都是老沈头亲口跟你们说的？” “是啊！第一次在这里遇见沈伯的时候，他就把我俩带到店里来了，说是他和几个人合伙开的，还给我们介绍了很多店里的情况！”孙国霖抢先回答。 张老板冷笑一声，眼睛没有看向两人，而是望向门外，低沉着嗓音，彷佛更像在自言自语， “这老沈头平时虽然油滑，可也没见他骗过人啊，怎么这次胆子这么大，撒谎都不打草稿了！” 说完嗤笑两声，接着，又收回视线，看了看瞿安和孙国霖，郑重其事地对两人说： “我最后重申一遍，这店就是我一个人的，你们不信可以去工商局查！老沈头那个人，他平时就在这一带接点拉货的活儿，或者帮人跑跑腿，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钱入伙开店！” “至于他骗你们说这店是他合伙的事，我估摸着，可能因为有时候，我有事要走开一阵，会找他帮忙看一下店。他在这一片跟谁都很熟，会找他临时帮着看店的，也不止我一家。那次他带你们过来，可能也是正好我不在，他就趁机冒充老板了！” 张老板的一席话犹如晴天霹雳，让瞿安和孙国霖震惊到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呆愣愣地瞪着他！ “我们被骗了！”半晌后，回过神来的孙国霖大吼一声，暴跳如雷。 第93章 瞿安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慌，拉住马上要暴走的孙国霖，怀揣着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不死心的又问张老板： “你说沈伯不卖服装，可他对这一行非常熟悉，特别是关于女装的，不管是服装技术还是销售渠道，说起来全都头头是道！他还带我们去过一次广城，不光带我们逛了好几个女装市场，和那边的服装厂老板也很熟，还让我们参观了工厂。这些又怎么说？” “原来是带你们去啊！” 张老板像是终于对上了号，恍然大悟地说：“难怪几个月前，老沈头有次巴巴的来找我，缠着我问了很久，还要走了几个广城老板的联系方式。” 说完，张老板再一次冷笑一声，只不过，这次的笑声里多了点不屑，说： “你说老沈头对女装很熟悉，那当然啦！他都在这一片混了好多年，我没开店之前他就已经在这附近混了。每天不干活的时候，他最爱做的就是和各家老板们聊天，有句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么多年混下来，门外汉都混成老师傅啦，怎么可能不熟悉？” 一番话下来，瞿安直接被噎得哑口无言。连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被生生扯断，将他整个儿的抛向无底深渊！ 原来从始至终，沈伯就瞅准了他俩没有经验，在他们面前演了一场戏。演的那么投入，那样天衣无缝，把两人骗得团团转！ 和张老板对质后才知道，所谓的特价便宜新渠道，根本就是老沈头一个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 他趁张老板进货的时候，也跟着要一些，故意以低于进价的价格便宜卖给瞿安他们。几次亏钱倒货，只为获得两人的信任，等两人进了圈套，就一把收网，将瞿安的4000元货款全部私吞进口袋！ 得知真相的瞿安心中一片死灰，再生不出半分侥幸。嘴里喃喃念着：“被骗了！我们被骗了！我们被骗了……” “你说老沈头会在附近溜达？”孙国霖突然反应过来，扯住张老板激动地问。 张老板被他一副好像要吃人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是啊…平时，他，他就在这附近，转悠……” 没等他说完，孙国霖立刻如一阵风般冲出了店门，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国霖！”瞿安怕孙国霖要干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喊了一声，没把人喊住，立即惊慌失措地追了出去。 好不容易追上孙国霖，两人又像无头苍蝇似的，满市场找老沈头的身影。 可哪里还找得到人，早在收到瞿安巨额汇款后的第二天，老沈头就卷款携逃了，这会儿根本没人知道他已经跑去了哪里！ 漫无目的地一直找到整个批发市场都关门了，两个失魂落魄的人，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租来的房子里。 一整天跑下来，身体其实已经很累了；除了早上的一顿早饭外，之后的时间别说吃饭，连一口水都压根没顾得上喝。 可此时，无论身体上有多么劳累，远比不上被打击的心灵，这意想不到的一记重锤，直接将瞿安和孙国霖打倒在地，连想要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两人默默的坐在桌边，任凭胃里已经饿到抽搐，也丝毫没有要去做饭的欲望。满脑子充斥的，只有挥之不去的挫败感和无力感，让他们的心情不受控制地坠落到谷底深渊。 生气！气恼遇人不淑；懊悔！悔恨自已的单纯无知。 但是无论怎样生气和懊悔，最痛恨的还是自已，怎么就那么轻易的，完全相信了一个相识不过半年的人？ 不知枯坐了多久，窗外的天空已经暗的好像能滴下墨汁来。 瞿安终于悠悠开口道：“明天去公安局报案吧！” 孙国霖虽然点头应下，可心里的怨恨丝毫没有减弱，咬着牙恨恨地说：“报案归报案，明天我还要接着去市场找人，如果明天找不到就后天继续去！我就不信了，他永远不回来！” 瞿安叹息一声，有气无力地说：“一把卷走了4000块，足够他潇洒好多年了，还回来干什么，等着让我们逮他吗？” “我就偏不信了，他只骗我们这一回就金盆洗手，从此安分过日子？既然能骗我们，谁说将来他不会再去骗别人？”孙国霖不服气的回答。 瞿安只当他眼下这会儿是被气昏了头，无法正常思考，也就没再与他过多辩解。想着等两人都冷静下来以后，再商量接下去的事。 只不过，让瞿安没想到的是，孙国霖会冲动到如此地步！ 第87章 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呢？ 去公安局报完案以后的几天，瞿安努力压抑住内心的颓丧，依然坚持每天出摊。不管怎么说，手上还剩一些货，把它们卖完，多少也能挽回一点损失。 而孙国霖，上午会耐着性子陪瞿安一起守摊，可一到下午就不见了踪影。 无论瞿安怎么劝，他仍一意孤行，固执地每天都要去批发市场找老沈头的线索。 一周后，公安民警找上门来，虽然尚未追踪到有关老沈头本人的踪迹，可因为联系上了在隔壁城市打工的，老沈头的养子，所以先找瞿安两人来与他对质。 在公安局录完口供后，老沈头的养子因为急着赶回隔壁城市，先瞿安他们一步，离开了公安局。 孙国霖表面上不动声色，只借口有事，也很快跟着离开了公安局。 第94章 而让瞿安没料到的是，跟出去的孙国霖，竟然把老沈头的养子，拉到偏僻巷子里暴揍了一顿。 事情闹到最后，对方报了警。结果，不仅瞿安出面赔偿了对方医疗费，孙国霖本人也被扣在公安局，拘留了三天才放出来。 “国霖啊国霖，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连日来被折磨得身心俱疲的瞿安，在面对刚被放回来的孙国霖时，已经发不出火，只剩下满心的颓丧问他。 之前或许是怨气压抑太久，导致精神都有些不正常，如今终于发泄完，恢复理智的孙国霖只觉得无地自容，根本不敢去看瞿安的脸。 瞿安问他，他也不答，顾自已蹲在墙角，默默地抹眼泪。 “反正事情都发生了，你再难过也没有用。” 瞿安已经没有心情再去安慰他，只把自已考虑了两天，最终作出的决定告诉给他， “手头能卖的货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剩余一点带残次的，你不在的这几天，也全都被我处理完了。接下来，我打算离开江城，去深城。之前游历的时候，就觉得那边开放的领域比较多，打工机会也比其他地区要多。我得抓紧时间赚钱，尽早补回损失！” “我也去！”孙国霖终于出声回了话。 瞿安摇摇头，劝他：“你的状态不对，我建议你先回家待一阵吧。等你调整好了，而我也能在深城站稳脚跟的话，再喊你过去！” “不要！”一听瞿安拒绝他跟随，孙国霖急眼了，连声道歉忏悔， “对不起，安哥！这次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发疯乱打人！主要我太生气了，气被沈老鬼骗了钱，也气自已没用，在你身边，却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随便冲动！安哥，求你原谅我这次吧，别赶我走！求你了……” 瞿安眼疾手快，一把拉起眼看就要跪下给他磕头的孙国霖，说：“我没有资格怪你，也不是要赶你走，只是觉得这样的安排，对我们都好……” “这次被骗了钱不能全怪你，我也要负很大的责任，毕竟一开始是我提议做女装倒卖，也是我欠考虑，轻信了人。我想过了，这次损失的钱全数由我来承担，也算是对我的教训吧！” 虽然报了警，可最终能追回多少，瞿安心里完全没有底，只好先按最坏的结果打算。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孙国霖说什么也不同意，嚷嚷着喊道：“明明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咱俩一起做的，凭什么烂摊子都让你来背？咱们以前说好的，不管赚钱还是赔钱，都是一人一半。这次也一样！” 不同于瞿安的悲观，孙国霖对公安民警充满信心，因此乐观的认为，“再说，民警同志不是说了会尽力帮我们吗？说不定很快就能把钱追回来呢？” 瞿安没有否定他的见地，只是不想再有失望，所以宁可先预想最坏的结果，他说：“什么时候追回，能追回多少，谁都说不好……” “国霖，咱们现实一点好吗？你看你家里人多，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我反正光棍司令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回多亏少亏我都认了。别再和我争了，说了都由我承担，就这么决定了！” 提到损失的事，瞿安也很坚定，一脸不容反驳的态度。 之后，两人围绕这个问题又争论了好一会儿。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的两个人各让一步：瞿安承担大头；孙国霖承担小头，但获准陪他一起去深城，而且要负责两人在深城的日常开支。 离开江城前，瞿安给顾衍去了一封信，因为先前答应过他，以后不会再不告而别。可信里，瞿安只简略说了自已被骗的事，并没有告知后续的去向。 并且，在信里直言觉得自已太失败，不配拥有顾衍的喜欢。 还在信的末尾，忍痛写出违心的话，让顾衍别再等他，重新寻找属于自已该有的新生活。 却说顾衍这边，好巧不巧的是，瞿安的信寄到京城时，正好赶上顾衍进入研究院封闭学习的期间。 一个月的封闭期结束的当天，顾衍刚回到办公室，就被桌上的信吸引了目光。拿起来看了才发现是瞿安的来信，开心地打开，哪知越看越心慌，看完后背上已出了一层冷汗！ “小顾，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吗？”对桌的同事突然发现顾衍的异样，关心地问。 “没，没有吧…可能，可能这个月学习太累了，有点虚…我，我先去倒杯热水喝喝……”说着，顾衍拿起桌边的茶杯，立即跑出了办公室。 瞿安做生意被人骗了巨款，不但不找自已商量对策，反而一封信，就决绝地断了两人之间多年的感情。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都让顾衍完全无法接受！ 顾衍躲在开水房里，捧着信痛苦地自言自语：“我说了给你时间，答应了会等你，你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呢？为什么每次遇事，总要把我推开，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依靠吗？”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顾衍魂不守舍地走出研究院大门，仅凭着惯性，任由双脚带着自已，走去平时上下班都要乘坐的公交站点。 只是不知怎么，明明都到了公交站台，顾衍不但没有停下，反而越过站台，又继续往马路上走了过去。 “小心！” 第88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声爆喝，将顾衍混沌不清的思维瞬间惊醒，紧接着，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脸边似有一阵风刮过，下一秒，胳膊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拽着，猛地往路边扯了过去。 第95章 随着被拽的方向踉踉跄跄了几步，稳住身形后抬头看去，顾衍这才发现，拉他的人是李建新。 “你怎么回事，走路都不看的吗？边上有车知不知道，傻傻愣愣的，被撞到了怎么办？”李建新冲着他就是一顿极力抱怨。 “有车啊？没看到，呵呵…幸好你及时拉了我一把……谢谢啊！” 顾衍说话的语气平静又冷漠，似乎刚才差点被车撞的人并不是他自已，而是别人，完全没有一点脱险之人该有的后怕模样。当然，更不要说会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了。 李建新立即觉察出了异样，拉着顾衍的胳膊不放，分外担忧地连声问：“你怎么了？顾衍，你还好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吗？” 可顾衍却对他答非所问，“安哥他，瞿安他又不要我了，不要我了！他怎么这样？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一想起信里的内容，顾衍就难受得像要喘不上气来似的，哭丧着脸，喃喃自语。 “又不要你了？为什么？不是前阵子刚找到人吗，才几个月的功夫，怎么又闹起别扭来了？” 听到事关瞿安，李建新虽然一脸焦急关切的问着，心里却忍不住开始雀跃起来。只是碍于顾衍的情绪，强忍在心里不敢有半分泄露。 顾衍无力的微微摇了摇头，似乎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李建新放开他的胳膊，改成直接拉他的手，又用另一只手挽住他，强行把人拖拽着往前走去，边走边说： “行了！别在这儿站着了。我知道你们单位边上有家不错的小饭馆，走！不管怎么样，要伤心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吧！” 两人坐在饭店里。 顾衍自落座后就呆愣的坐着独自愁苦。李建新也不管他，先顾自翻看了两遍菜单，接着很大方的点了四个菜：东坡肉，芹菜炒肉片，白菜炖粉条，还有一大碗番茄蛋花汤。 “这家的菜味道很不错，特别是这个肉，据说是招牌。你快尝尝！” 李建新夹起一块东坡肉，先放到了顾衍的碗里。 顾衍看着散发着馋人浓香，和泛着诱人光泽的肥嫩红烧肉，却提不起半分食欲。捏着筷子的手，一直停在半空，许久都没有夹下去。 李建新吃了几口，抬头见顾衍这副样子，也停下了筷子，叹息着劝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得先管好自已啊！把身体饿坏了，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影响你做后面的事，对不对？” “后面做什么事？我现在这样还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顾衍忽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双手紧抓头发，懊丧地说。 “瞿安真的又跑了？他怎么总是这样，好歹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矫情，动不动就一走了之。难道他不知道，你每次找他，都要花费无数心血的吗？还口口声声说爱你，我看压根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你嘛！” 李建新趁机数落瞿安。 “他生气，他伤心，我都能理解！可为什么又要逃跑呢？在我怀里哭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一个人躲起来哭。我就这么不值得他依赖吗？” 顾衍终于被挑起了倾述的欲望，开始对着李建新喋喋不休地抱怨。 “一下被骗了那么多钱，他一定难受死了，心里肯定在淌血吧？碰上这么大的难事，不想着来找我，只会偷偷逃跑，我在他心里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李建新，你说，我真的这么没有担当吗？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吗？” “哪能啊！你这么优秀，怎么能说没用呢？”李建新连忙劝慰他， 迟疑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接着又问：“他做什么了？怎么就被骗钱了？” 这次，顾衍终于把信里的内容，向李建新合盘托出。 李建新听完，不免一阵唏嘘，“唉…都不知道该怪他，还是该同情他。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作孽呀！” “不准你说他的不是！他是受害者，是遇人不淑、遭人坑害，他想赚钱有什么错？错的是那个该死的骗子！” 虽然知道瞿安并非完全无辜，可顾衍就是听不得别人对他的指责，板着脸怒斥说他安哥坏话的人。 李建新立马双手上举，作出投降的姿势，连连道歉：“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不该落井下石说风凉话。我道歉，行了吧？” 顾衍冷哼一声，没有理他。抓起桌上装着白开水的杯子，一灌就是半杯。 “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重走寻人路？” 李建新想了想，又说：“这几年社会发展的快，几乎每天一个新花样，或许找人也有新方法了。后天周末放假，我陪你到处去问问，看能不能找到更容易的办法。” 顾衍点点头，无力又无奈地哀叹道：“最好能有简便一点的办法！如今我上班了，工作又忙，不比之前大三大四的时候，想什么时候跑出去，就能随时走人。现在研究院又管的紧，平时想请个假，都要走好几道审批手续。唉～太难了……” “好了，事情说通了，眼下又没什么能做的。你可以先把饭吃了吗？再不吃，菜都要凉啦！” 李建新虽然一直缠在身边，可对自已的关心，从来不曾作假。见李建新又来哄自已吃饭，顾衍这次没再轻易驳他的面子，慢慢拿起扔在一边的筷子，说了声“快吃！”，便低头管自已吃了起来。 第96章 “这就对啦！”看到顾衍终于肯吃饭了，李建新高兴地眉眼弯弯，轻笑一声，自已也继续吃了起来。 席间也是多有照顾，自已每吃几口，就要时不时的帮顾衍碗里夹菜。弄得顾衍根本没法安心好好吃，婉拒了好几次，也没能让李建新消停下去。xl 周末，李建新十分积极的，一大早就跑来顾衍单位的宿舍找他。 第89章 擒贼 “你怎么这么早就到这儿来了？” 打开宿舍门，见门外站着的是李建新时，才刚起床不久，正洗了一半脸的顾衍很是意外地问。 李建新邀功似的说：“不是答应了要陪你去问找人的新方法吗？怎么样，我说到做到，一早就过来了，够意思吧？” 顾衍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说：“谢谢你的仗义。不过，麻烦声音轻一点，里面还有人没起呢！” “我就站在那里等，不影响你室友。” 李建新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扇窗户，随即转身走了过去，半路上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又滑了根火柴点着，打开窗户，朝着外面慢慢吸起了烟。 顾衍也没跟他客气，关了门返身进去，几分钟洗漱完毕又换好衣服，再次出来喊李建新。 “这么速度！我烟还没抽完呢！”李建新朝他晃了晃手里的烟，示意他稍等片刻。 顾衍走过去，不由分说地一把夺过马上就要烧到滤嘴的烟屁股，一边摁灭，一边说：“既然来这么早，就别浪费时间了。快走吧！” 被夺了烟的人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又像讨好，又像撒娇似的说：“好啦好啦！知道你不喜欢烟味，以后不在你面前抽了，行吧？哎哟，好饿啊！起来这么久，还一口都没吃呢……” “走！今天我请你！” 顾衍干脆利落的把人带去了他平时经常光顾的早餐摊。许是两人都饿了，一顿狼吞虎咽，很快把几个包子和一大碗豆腐脑全都消灭干净，接着起身朝马路上走去。 他们的第一站，打算先去公安派出所探探行情。 因为离顾衍的宿舍不到两公里的位置就有一个派出所，路程不算远，两人就没搭公交车，而是选择了步行过去。 才刚走出去不到一半的路，突然从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传出来一声凄惨的呼叫声，“抢劫啦！啊~~快抓强盗啊！” 顾衍反应很快，听到喊声的第一时间，就朝着小巷方向直直的冲了过去。李建新也立即紧随其后，跟着跑过去。 还没等两人跑到巷口，就见一个身影慌里慌张地从巷子里往外奔，手里好像还抓着什么东西。 认定这人一定是抢劫犯，顾衍当即调转方向，卯足了劲，拼命提速朝那人追去。 才追出半条街，见离那人已经很近了，顾衍一个飞身向前跃起，精准的把人扑倒到了地上。 “再逃啊！有种你再逃！给我老实点听见没，不然把你胳膊卸下来，信不信？” 顾衍一边死死压着身下剧烈挣扎的人，阻止他逃脱，一边出言恐吓他。 李建新很快也赶了过来，帮着顾衍制止歹徒的反抗。他上去就将那人的双手扭在一起，牢牢抓住不放。 顾衍这时也已经爬起身，惩戒性的在歹徒的后脑勺上，大力扇了几下后，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看了眼掉在地上的黑色大皮包，顾衍冷哼一声，不屑地对那人说：“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人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也不看看这是哪儿，京城里还敢随便乱来，不自量力！” “这位强盗同志，你运气真好！我俩现在刚好要去公安局，就勉为其难做做好事，顺路把你一起捎上吧！”李建新也在一旁嬉笑着冲他调侃。 说完，又转头看向顾衍开玩笑的说：“小衍，你说我们这回见义勇为，警察同志会不会给咱俩颁个奖状啊？哈哈哈…” 顾衍笑着应和，说：“我看挺有可能！没见他抢的那只大皮包么，一看就是真皮的，又装得鼓鼓囊囊。说不定这家伙，就是看上了里面有不少好东西，才会动了歪念头！我们这回也算立了大功啊！” 却说那歹徒，被李建新反手扭着双手，表面上假装束手就擒，可暗地里，一直转悠着眼珠，时刻寻找逃脱的机会。 正当两人说笑着，精神微有松懈之时，只见他瞅准时机，迅速往身后的人靠近，接着一个猛劲，用后脑勺重重的砸到了李建新的前额。 又趁着对方吃痛松手的间隙，一个灵活的旋体，不但挣脱了李建新的束缚，同时又离顾衍所在的位置退开了好几步，即便顾衍反应过来后，也没能第一时间揪住他。 “不许跑！” 顾衍没想到这个歹人竟如此狡猾，一个不注意，还能让他从手里再度溜走。顿时气得火冒三丈，拔腿就冲他追了上去。 李建新揉了揉被撞疼的脑门，惊讶歹徒诡诈的同时，又懊恼反被他偷袭，一时也是怒气攻心，跟在顾衍身后一边追，一边吼：“好你个龟孙子，快给我站住！爷爷我非逮住你，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那人虽然身体灵活，可脚速真心不咋样，才逃出没多远，又被追来的两人逮住。刹时，三人立刻扭作一团。 歹徒眼见以一敌二不是他们的对手，再纠缠下去，迟早又要被他们制服。一想到两人刚才说的，要送他去派出所，歹徒越想越心慌，当即发狠打算孤注一掷。 第97章 混乱中，不知他从哪里摸出一柄弹簧刀来，甩开了刀锋，不管不顾的，就开始对着两人挥舞起来。 顾衍离他拿刀的那只手近，因为不曾料到对方还有凶器，就算看见了刀尖直直朝自已刺过来，身体也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躲避，心里大喊一声不好，却也只能等着下一秒，刀子扎伤自已。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建新突然闪身过来，挡在了顾衍与歹徒之间，生生替顾衍受了那一刀！ 幸好李建新及时抬手挡了一下，刀尖只扎进了他的手臂。 扎的也不算深，刚没入了小半截刀锋，就立即被抽了出来。可与此同时，鲜血也随着拔出的刀锋一起涌了出来，顺着手臂淌下来，又一点一点，滴落到了地上。 “李建新！” 为防止歹徒再次攻击，顾衍抱住他迅速后退几步躲开去，看到他鲜血直流，紧张地大声喊道：“你受伤了！快止血！” 第90章 简直就是救命 说着，马上从兜里掏出手帕，紧紧按在李建新的伤口上。 歹徒一眼瞥见地上的鲜血，心知自已伤到人了，一时也是慌乱不已，怕事情闹大了自已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又见两人退开了几步，只顾着查看伤口，一时间没精力对付他，心下立即冒出一个‘逃’字诀。半点没敢耽误，迅速转身，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正当顾衍对着李建新的伤口满头大汗，着急之际，被抢了包的人气喘吁吁的，终于追赶了过来。 那是一个身材有些偏矮的中年男人，个头虽然不高，身形却挺肥硕，特别是肚子，圆滚滚的凸出来，看着就跟怀孕了似的。 小短腿又偏胖，怪不得都过去好半天了，这会儿才追过来。 中年男人先去路边捡回了自已的大皮包，接着，很快又朝两人所在的位置跑过来。在看清李建新受伤的手臂后，二话不说，催着他们就走，“快快快！赶紧送医院！” 三个人在医院处理完伤口。 幸好歹徒本就是恐吓为主，并没想过真的要取谁的性命，因此这一刀刺得算是非常不用心了。血虽然流的多，可也仅仅是皮外创口，根本没有伤到筋骨。止了血，缠上纱布绑带，医生只草草地叮嘱了一句回去慢慢休养即可。 “感谢二位！这次真的谢谢你们了！要不是有你们的及时阻拦，我那一大笔款子就真的要没啦！” 走出医院后，中年男人脸带真诚地向顾衍和李建新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接着，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间，又对两人说：“这么快马上到午饭时间了。我请你们吃顿饭吧，给个机会，让我好谢谢你们！” “你刚刚不是已经帮我们付过医药费了么，足够啦！饭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顾衍扶着李建新走出医院大门，心里只想着早点让他回去休息，便要拒绝对方的邀请，一边回答，一边准备离开。 中年男人连忙拉住顾衍的胳膊，急着说：“别啊！别啊！怎么不是大事？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救命了呀！” 见顾衍没有丝毫停留，还是扶着李建新，继续脚步不停地往前走，中年男人急了，苦苦哀求道：“这位小哥，千万别客气，就给我个机会，请你们吃顿饭吧！耽误不了你们多少时间的！” “一顿饭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看这位大哥也很实在，是真心想要感谢我们。不如就答应他吧…难不成你真想要他给你跪下了，才肯答应啊？”李建新边开玩笑，一边帮着中年男人劝说顾衍。 “就是！就是！还是这位小哥好说话！” 中年男人感激地看了一眼李建新，拉着顾衍就要走，“走吧走吧~我知道京城有家很不错的西餐厅，是法国人过来合资开的，里面的西餐还是很正宗的！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带你们过去尝一尝！” 既然李建新同意吃饭，顾衍也不好再推辞什么，这会儿又听到有珍贵的西餐吃，哪里还有半分不愿意的意思。当即和李建新一起，跟上男人的步伐，往前走去。 三人来到西餐厅一看，诺大的大厅里，只有一小半的座位上有顾客正在用餐。 其实也正常，这是京城最豪华的一家西餐厅。而这个年代，能吃得起西餐的，本就是非富即贵。普通老百姓就算真吃得起，一顿饭也起码要花掉一个家庭好两个月的工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舍得到这种地方来！ “来来来~小李，小顾，快看看菜单，喜欢吃什么随便点！”落座后，李国庆立刻热情地招呼起了两人。 来的路上，双方互相之间已经做了自我介绍，这会儿也不似起初那么陌生了。只不过，顾衍捧着菜单研究了好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吃西餐，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么高级的餐厅，根本不知道西餐具体有些什么东西，当然也不知道该如何点菜。 李建新和顾衍一样，也是第一次享受这么高档的待遇。不过他没有纠结，坦然地对李国庆说：“李哥，我们都没吃过西餐，不知道怎么点菜。你懂得多，帮我们看着点就行了！” “哎哟~你看看我，都忘了这一茬。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们，真是没想到，请见谅，请见谅！” 说着，招来一个金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女服务生，熟门熟路的从菜单上点了好几道菜，又询问了几个问题，而那个外国人服务生，竟然用的是国语和他交流。 第98章 “这里的外国人服务员都会讲中文吗？” 看着服务生收起菜单走远了，又转头扫视了一圈餐厅内其他来来往往的服务人员，顾衍好奇地问。 “刚刚那个说得特别好，其他的没她那么流利，但基本也都会一点。他们这方面，有专门的培训。”李国庆笑着给他解释。 “李哥你好像对这里很熟啊，经常来吗？”顾衍继续问。 李国庆哈哈笑了两声，回答说：“还行吧…每次来京城，想改善一下伙食，或者要宴请贵客的时候，选这里的次数会比较多。这家的东西确实好吃不说，门面也够上档次，我在这里请客，多有面儿呀！” “能冒昧的问一下，李哥是做什么的吗？” 李建新听了对方的话，一时也来了兴趣，指了指李国庆放在身边的大皮包，“普通人很少能带那么多钱出远门的。更不可能经常消费得起这么高档的餐厅！” 李国庆笑了笑，诚恳地说：“一般人这么问我，我肯定不会如实回答。可你们不一样，是我的恩人，也就没什么好向你们隐瞒了。” “我是做电机生意的，销售渠道遍布国内大多数城市，有时候还要跑跑香港。现在世道不一样了，改革开放了，只要你敢想敢拼，生意就能越做越大。国内已经有点不能满足我了，所以想着把那边的渠道也打通试试！” 第91章 吃西餐 “电机啊……这么巧，那我们是同行呢！”李建新听后也笑了起来，介绍说：“我在京城的电机厂上班。” “是吗！哎呀，小李啊，这么一看，咱俩也太有缘啦！你看，都姓李不说，还是同行；今天你又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哈哈哈，这缘分呐……” 李国庆笑得眼角皱纹都堆了出来，拉住李建新搭在桌上，没受伤的那只手，激动地说。 李建新反手和他握住，上下微微摇了摇，笑着说：“既然是前辈，我们缘分又这么深，说不定将来向你讨教的机会多着呢，李哥可一定要不吝赐教啊！哈哈…” “好说！好说！只要是你小李有求，肯定一句话的事！”李国庆豪迈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三人又聊了不多会儿，几个服务生每人手上都端着餐盘，一溜儿排着队鱼贯而来，一道接着一道，有序的将点的菜端上了桌。 红酒，香肠，烤大虾，还有摆盘精致的蔬菜、水果和西式面包……眨眼间，宽敞的长方形桌面上，一下子被摆放得满满当当。 这些菜式都是顾衍以前不曾见识过的，他盯着这盘瞧瞧，一会儿又望向那盘看看，最后把目光收回到自已面前。 盯着眼前的一盘，还在冒着热气和诱人的肉香，发出‘滋滋’悦耳煎烤声的牛排，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紧张又窘迫地握又又握手里的刀叉，却始终不知该从何下手。 李国庆端起酒杯，向顾衍示意道：“小李受了伤，喝不了酒，眼下只能请你当代表。来！小顾，这一杯李哥真心诚意地敬你，再次感谢你俩今天的仗义出手！同时，也为咱们的缘分，干杯！” “李哥客气了。为我们的缘分，干杯！” 顾衍也端起红酒，和对方碰杯后，都不用人劝，仰头就把整杯酒一饮而尽。 李国庆见顾衍如此爽快，心里更高兴了，痛快地大笑了几声，开始热情地招呼两人用餐。 自已用餐前，还十分体贴的把自已面前那盘牛排细细切成小块，换给了因为手受伤，不方便使用刀叉的李建新。 这档口，顾衍就在一边趁机偷偷观摩，自觉学得差不多了，才把注意力转回自已的这盘牛排，学着李国庆的样子，右手拿刀左手拿叉，一点点慢慢地吃了起来。 入口的牛肉，带着独特酱汁调出来的浓郁香味，和肉块厚实饱满的口感，嚼起来唇齿留香，又分外的满足。顾衍从没吃过这样烹饪出来的牛肉，前所未有的享受，和无与伦比的美味，好吃到差点让他连舌头都要一块儿吞下去。 “别光吃牛排啊！来～尝尝其他的…这里的虾做得也很地道，特别好吃！”李国庆不停地给两人推荐桌上的各盘美食。 席间，就数顾衍吃得最欢，也最专心。 只见他一把叉子，挥舞的停都停不下来。叉完牛排，又去叉香肠，转眼下一刻，又叉起一只大虾，美滋滋地啃咬起来。每一口，都将他陶醉到就像喝醉了似的，满嘴的美味让他舒爽到浑身飘飘然。 李建新虽然也对桌上的美味馋得很，不过，他更关心李国庆的生意，一边吃一边问东问西，和对方聊得不亦乐乎。 而李国庆也没想到，面前的小李尽管年轻，却不仅对专业知识懂得多，技术功底也很扎实；加上人又开朗，还很健谈，对他的欣赏不禁又加深了几分。 等到一餐饭吃完，李国庆俨然已经把李建新看作自已的小老弟，和他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别提有多亲密了。 顾衍原本以为，李建新吃饭时表现出的热情也就是做个场面，吃完这顿饭，他们和李国庆也就缘尽于此，以后不大可能再有瓜葛。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几个月后，李建新不但毅然决然辞掉了电机厂稳定的工作，反而离开京城，开始跟着李国庆全国到处跑，做起了高收益，却同时也带着高风险的电机倒卖生意。 不过，身边没了李建新的纠缠，倒让顾衍自在了不少。 第99章 虽说李建新冒犯过他，对他做出过那种不堪的事，可也为他舍命挡过刀，在危急时刻救过他。 而且从那以后，李建新即便不再耍心机，可对他的爱意也不再遮遮掩掩，改成直接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久而久之，就连顾衍身边一些熟识的人都感觉到了什么，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所以，顾衍在面对李建新时，内心其实是非常矛盾的。 他知道李建新是真的在乎他，对他的情义即真又深，可他心里住着个瞿安，根本难以再容纳别的其他人。 可如果真的就此与李建新一刀两断，先不说对方做不做得到，就顾衍自已来说，对于失去一个这么好的朋友，多少也有些不舍。 如今，李建新远赴外地，打拼事业去了，没工夫再盯着他，终于让顾衍有了畅快喘息的机会，不用每天矛盾纠结。上班工作之余，他把全副精力都用在了想方设法，打探瞿安的消息上面。 没办法亲自跑回去，顾衍只好不停的写信或是打电报回岩潭村，找赵根生一遍又一遍的问情况。可每次收到的回复，不是人没回去，就是没得到关于他俩的有效消息。 公安派出所顾衍也已经跑过好几趟，虽然登记了几条信息，也提供了一些线索，可因为不是拐卖，也不是真正的走失，要劳烦警察大动干戈的展开行动似乎并不妥当。 为了找到人，顾衍也算是费劲了心机，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除了公安局，他还跑了报社，想要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 可结果人家了解完详情后，一开始就拒绝了他的要求，后来顾衍托了以前学校里要好的师兄帮忙，辗转找了几道关系说情，最后才勉强答应帮他刊登了一期。 至于瞿安能不能看到这期报纸，即使看到了，会不会回应顾衍，就全然不得而知了。 第92章 深城打工 顾衍那边寻人寻得艰辛，而瞿安这边也似乎并没有多少的好，日子不但过得没有之前舒坦，反而更加有苦难言。 自从写信辞别顾衍以后，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半年多。 当初刚离开江城时，虽然瞿安表面上没什么特别的显露，可这次被骗走的毕竟是自已大半的身家，怎么可能想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 结果，因为一股怨气在心里憋得过于深沉，最后竟活生生气出了一场病。 那一阵，身心俱弱的他，十分思念家乡，很想回村里去调养一段时日。 可一想到自已被坑的事，不知道村里人是否已经知晓了，万一被传开了，让他拿什么脸面去面对昔日的同乡们。瞿安那颗异常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又一次开始作祟。 因此纠结再三，最终放弃了回去的念头，养好病后，就和孙国霖两人按照原定路线，去了深城。 在深城生活的这几个月，瞿安不敢再动半分创业的心思，而是老老实实的，和孙国霖两人应聘去了一家当地的服装厂。 因为之前接触过女装，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服装方面的相关内容。虽然专业的裁剪、打版、缝制等技术活干不了，可钉扣子、剪线头之类，简单培训两天就能迅速上手的工种，两人还是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再帮着干一些打包、装箱、搬运的体力活，每天赚的虽然没有以前摆摊时候多，但因为不用担心赔本的风险，收入也稳定，平时省吃俭用一点，倒也能存下一些积蓄。 如今的生活，辛苦肯定要比守摊辛苦，可因为过于忙碌，一天下来，反倒过得比以前更充实，除了埋头干活，压根儿没时间再东想西想。下班后回到宿舍，也是累得倒头就睡，更别提琢磨其他事了。 这天早上，天刚亮不久，瞿安和孙国霖如往常一样，早早就起了床。 服装厂里，做的全是流水线工作。不管是前道的裁剪、缝制，还是后道的钉扣、折叠整理，工人一般都是计件算工资。做得多拿的多，做得少拿的少，全凭个人本身，主打一个公平公正。 所以，厂里的上班时间往往都很早，既然干了这份工作，每个人都想抓紧每分每秒努力干，都想着尽可能的多赚一些。 好在瞿安和孙国霖本就是农村人，从小就养成了早起干活的习惯。虽然近几年，不似从前在村里那样忙完地里忙家里，一天从早忙到晚，可在外打拼也不轻松。 因此，换成现在这样的工作强度，倒也不觉得有多辛苦。 两人洗漱完，穿戴整齐离开宿舍，又花了最短时间，在厂子外面的早点摊上解决掉早饭，就脚步匆匆的往厂里赶。 因为前阵子厂里接了一批量大工期又紧的男土衬衫订单，导致后道的工作量，较之平日里一下多了不少。 光是钉扣子一项，除了平时固定的那三五个人外，车间主任又临时调派了十个人，比往日多加了两个小组，用来承接繁重的钉扣工作。 知道最近的工作量大，两人一回到自已的工位上，就马不停提地开始着手钉扣子。 瞿安还在村里的时候，从母亲去世以后，这项活计就一直都是自已干。之后家里又多了个顾衍，除了自已的，还要帮他做些缝缝补补的小活计。这么多下来，自然得心应手，干得很顺溜。 现在到了服装厂，又经过了专业指导，对瞿安来说，这份工作简直就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凡是经他手钉出来的扣子，不仅又牢固又美观，速度还很快，为此，常常能得到后道组长的夸赞。 第100章 这次的衬衫，一件衣服上，就有11颗扣子需要钉，对技术的要求，比其他款式要高出不少。也因此，技术好的和技术差的，往往不用比较就高下立见。 就好比瞿安和孙国霖。 孙国霖因为以前在家的时候，家里有老妈子帮着做，从来不碰针线活。后来和瞿安一起做了女装生意，经常会碰到需要钉扣子的机会，才有生以来头一次，耐心地跟着瞿安学起来。 如今，也是因为要守在瞿安身边，才不得已进了服装厂。可钉扣子的技术实在普通得很，平时不太忙的话，他宁可多做一些打包装箱的活，也不爱多钉一件衣服。 可眼下因为工作量大，工期又紧，不得不逼迫自已把屁股粘在凳子上，耐着性子钉扣子。只不过一整天下来，可能钉出来的衣服件数，连瞿安的一半都不到。 瞿安看不下去，多数时候都会把自已钉好的衣服，偷偷扔一些到孙国霖的箩筐里，让他不至于每次都要被组长批评、嫌弃。 今天也一样。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了，孙国霖的箩筐里，还只有寥寥不到半筐的衣服。 见身旁位置上的工友们，已经陆续离开了大半，瞿安钉好手上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顺手就扔进了孙国霖的箩筐里。接着趁没人注意，又从自已的箩筐里抱了满满一大捆放过去。 孙国霖看到瞿安又在偷偷帮自已，也不上去阻止，只望着他露出笑容，语气带着点撒娇地说：“钉了半天了，手指头又疼，眼睛也酸，累死啦～～” “那么多人都一样在钉，也没见谁和你这样叫苦的。赶紧把手上那件钉完，咱们好回去烧饭吃！” 瞿安没理会他的装腔作势，顾自已站起来，顺手拍掉粘在身上的线毛，催促着对方。 孙国霖撒娇卖萌落了空，不甘心的撇了撇嘴，不过也没再说什么，低头快速做完手里的活，和瞿安一起回去了。 等工位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坐在另一组的一个人影，贼头贼脑地悄悄跑过来。见四下无人，伸手快速从瞿安箩筐里掏出好几捆成品，一件件的剪掉已经钉好的扣子。 最后，又把剪掉扣子的衣服放回筐底，上面用没剪过的完好成品遮盖住。恢复原状后，不放心的又检查了一遍，发现看不出端倪，才暗笑一声默默离开。 第93章 绝对不敢糊弄你 吃完午饭，下午回来继续开工。 瞿安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已的劳动成果会平白无故遭人毒手，自然也就没多关注自已的箩筐，一坐回凳子上就继续埋头钉扣。 午饭前，虽然分了差不多一半的成品给孙国霖，瞿安自已的萝筐里只剩不到半筐的衣服。可瞿安技术高超，手又灵巧，只见他一手捏针，一手拿扣，穿针引线‘唰唰唰’，平均不到半分钟就钉好了一颗扣子。没过多久，萝筐里马上又肉眼可见的，渐渐堆满了起来。 等到下班铃声一响，众人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很快离开工位，回去抓紧时间吃完晚饭，好再赶回来接着加晚上的班。 今天是元宵节，往年工作不忙的时候，白天工厂虽然不放假，但晚上几乎没人加班，都会成群结队的出去玩。 今年因为正好接了个大单子，工期还特别紧张，厂长为了保质保量完成订单，每五件衣服特意比平时多加了1分钱的工钱，鼓励工人们这段时间晚上多多加班。 听说今晚市中心会有小型花灯展，瞿安和孙国霖早几天就约好了晚上出去赏灯玩，因此没像其他大多数工人那样，晚上留厂加班。 瞿安先把手边剩下的最后几件衬衫扣子钉完，又走过去帮速度慢的孙国霖多干了半小时。完工后，两人各自抬起自已装满一箩筐的成品，去找后道组长记件数、算工钱。 “小瞿来啦~” 瞿安作为后道组里的一把干活好手，自进厂以来工作就一直很出色，不但技术好，出错也少，很受后道组长的器重。这会儿见两人过来，组长笑着问他， “最近晚上加班，工资特别高呢，怎么不多干一些，现在就来结算啊？” “今天元宵节，难得给自已放个假，和国霖说好了晚上看花灯去！”瞿安也笑着回答。 “哎哟，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今天是元宵节啊！” 后道组长这会儿好似才恍然大悟，叹息自已没时间玩耍的同时，又带着点羡慕的语气地对瞿安说：“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呀，自由自在！像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等着吃饭，时间都只能拿来多干活，多赚钱……” 瞿安听了，不知该回答什么好，便没有开口，只是面带笑容，静静的听后道组长发牢骚。 所幸，组长闲扯了几句很快就住了嘴，从瞿安手中接过萝筐，把衣服一件一件往外拣的同时，一边初检，一边数数作记录。 “咦！这件怎么没有扣子？”数完大半筐后，组长拿起其中一件衣服，突然喊了起来。 “不可能吧……” 组长清点的时候，瞿安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会儿听到喊声，走近几步凑上来瞧。发现门襟上明明留有线头，可扣子全都不翼而飞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扣子不见了？我记得，都是钉好了才放进去的啊……” “这件也没有！” 然而，没等瞿安惊讶完，身边的后道组长又嚷嚷了起来，边拎衣服边叫唤：“这件也是！还有这件……” 第101章 叫唤了大概十来件后，他开始不耐烦起来，索性一股脑儿把萝筐里剩余的衬衫全都倒到了检验台上，一件件的拎起来看，发现竟然没一件有扣子的，不禁勃然大怒，正色道： “瞿安！怎么回事？脑子里就想着玩，连活儿都不好好干了？竟敢这样糊弄我！” “没有！没有！组长，我绝对不敢糊弄你！” 被组长的厉声呵斥吓了一跳的瞿安连忙道歉，可实在又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时慌乱得不知该如何解释，急得额头上都冒出汗来。 “怎么会这样？！” 孙国霖冲过来，拿起台子上的衣服看看这件，又看看那件，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嘴里却坚定地为瞿安辩护，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安哥向来干活最仔细了，不可能把没钉好的衣服拿来以次充好。打死我都不相信，他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行！那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些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拿到我面前来？我听你说！” 后道组长指着检验台上，一堆没有扣子的衬衫，隐忍着怒气质问他。 “这，这，这些……” 面对明晃晃摆在眼前的事实，孙国霖又刹时怂了下去，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也憋不出个所以然来。委实是他也不清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此时瞿安稍稍有些镇定下来，用手背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气坦诚对组长解释说： “对不起组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扣子都不见了，可我没检查就贸贸然拿过来结算，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请组长原谅我这一回，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但是我也要澄清，每一件进萝筐的衣服，都是我一针一线钉好的成品，从没想过插科打诨、蒙混过关，也绝对不敢糊弄你！请组长一定要相信我！” 见瞿安急得满头大汗，眼圈发红，又看他一脸坚毅，说得诚恳，再想到他平时的为人，后道组长也开始怀疑，这件事的背后可能真的有隐情。 他长叹一声，语气不似先前那般严厉，对瞿安说：“不管怎么说，这次事情就是你的失职！念在你平时工作努力，表现优秀，这次我就不处罚你了。赶紧都拿回去返工，千万不能耽误了工期！” “谢谢组长！我现在就回去返修！” 说着，瞿安迅速把台子上的衣服一件不落的拨进萝筐，抱起筐子转身就往自已的工位跑去。 孙国霖也很快跟了过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坐到瞿安身边，帮他一起重新钉扣。 好在被剪掉扣子的衬衫数量不算太多，瞿安本就动作快，又有孙国霖的帮忙，一小时后，小半萝筐的衣服转眼就全部返工完毕。 这时候，回去吃过晚饭的工人们已经陆续返回来，继续开始手上的工作。 第94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个同组的，平时与瞿安交好的工友，知道他俩今晚不加班要出去玩，此时却看到两人不仅去而复返，回来后就忙不迭地开始返工修衣服，修完了也不见要离开的样子，这会儿竟然又抱来两大捆衬衫，准备继续钉扣子，不禁有些好奇地问： “你们这是已经赏完灯，又回来干活了？” 孙国霖因为瞿安受了无缘无故的委屈，此时正憋着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泄，压根儿不想搭理任何人。 瞿安心里也憋屈，可又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和他过不去，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前，不打算和任何人再起冲突。 于是，抬头冲他勉强地笑了笑，说：“没去！想想没什么好看的，去了也是人挤人。还不如留下来多做一些，多赚点钱才最实在！” “哈哈哈…就是！每年都是那么些差不多的灯，其实大家早看腻了，去也就是图个热闹。现在厂里难得给加了工钱，谁还傻乎乎地跑出去，赚钱都来不及！”工友笑着应和，对瞿安的临时改变主意表示赞同。 瞿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又和对方闲聊了一会儿，一边手上不停歇，麻利地钉着扣子，一边时不时拿余光四处瞟着，想要看看有没有人，会因为自已突然改了行程，选择留下加班，而表现出什么不一样的反应。 结果观察了半天，除了一开始和他搭话的工友，以及在和工友聊天时，有几个其他的同事插进来问了两句，其余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表现。 瞿安原以为陷害他的人肯定会时刻盯着自已的一举一动，谁知对方很沉得住气，完全没有露出马脚。 虽说不至于失望，可瞿安心里梗着的那根，名为‘冤屈’的刺仍牢牢地插在心头，让他难受又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撑到夜班结束，结算完当日的工钱，两人拖着又累又饿又憋闷的身体回到宿舍。 瞿安一回去，脱了外衣外裤就倒进自已的床铺，扯过被子把自已整个儿盖住。爱干净的他，难得一次不洗漱就直接蒙头睡觉。 见瞿安这个样子，孙国霖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可因为同寝室还有其他几个工友同住，顾及着他们也在场，瞿安又不想这件事被别的人知晓，不方便和瞿安多说什么。 只好自已草草洗漱一回，饿着肚子也躺床上睡觉去了。 之后几天倒是风平浪静，没再发生什么事。然而，对于一直没能找到那件事的肇事人，瞿安有些耿耿于怀的同时，也纳闷对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要对他来这么一出恶作剧。 第102章 又过了一个礼拜，眼看着距离订单的最后交付日越来越近，工厂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因为这次的订单量实在太大，要货的时间又过于紧迫，近一个月来，为了完成交货任务，厂长把每月两次的休息日都取消了，和晚上加班一样，一律改成高薪加班。 厂里天天满负荷运作，除了留给工人们睡觉吃饭的时间以外，流水线上几乎日夜不停的连续流转。 前道车间里的缝纫机一台台开足马力，源源不断地将成衣缝制出来，流进后道。三个钉扣小组，共计15个人，工作量繁重到简直犹如泰山压顶。 每天从早到晚，捧着手里的衬衫，低头一颗一颗不停歇地钉扣。常常一整天下来，脖子酸疼不说，眼睛也盯得干涩难耐，有时候甚至酸涩到不自觉地流眼泪。 手指头更是每天不知要被针扎到多少回，好多次指尖被扎出血，却不敢染到衬衫上，怕沾污商品，只能默默伸进嘴里，忍痛舔舐伤口。 孙国霖坚持了大半个月天天高强度的钉扣工作，到最后实在有些受不住了。 他的技术本就不怎么好，又被每回过来巡视的组长不断催促，心里一紧张，手上更容易慌乱，指头被扎破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一天不被扎个8、9回，都算水平提升了。 大半个月下来，双手十指被扎得伤痕累累，连拿筷子吃饭、拿毛巾洗漱都会感觉到疼。 “今天又染到了好几件……国霖，你要再小心一点！速度慢点没事，先要确保自已不会被针扎到！” 瞿安一边叮嘱，一边把十来件沾上了孙国霖血渍的衬衫拿去水池边清洗。 对于孙国霖手指头受伤的事，瞿安虽然心里非常心疼，可自已除了帮他清洗污渍、多钉几件衣服，尽可能减轻他的工作量外，实在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 洗干净血渍，瞿安和往常一样，把衣服晾到厂房后面的一处院子里去吹干。 谁知等他来到院子一看，晾衣绳上空空如也，昨天洗好晒着的十七、八件衬衫全都不见了！ 瞿安大吃一惊，第一反应难道是被风刮走了？一边思忖着，一边赶忙循着院子各个角落四处翻找，可找遍了也没见到衬衫的一个衣角。 担心着衣服是不是被吹到厂外的马路上去了，万一真被人捡走，那就彻底完蛋了！ 瞿安火急火燎地从工厂后门跑出去，在路上来来回回转了好两圈，又找了路边几家店铺的人打听，却始终没有半点衬衫的踪迹。 擅自离开工位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今天预定的工作量也才刚刚完成一半，孙国霖那边还等着自已包揽一部分活计，再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不是办法。 虽然心急如焚，可瞿安还是转身先回了工厂，想着傍晚下工的时候，再找机会出来接着找。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边被刮跑不见的一批衬衫还没找回，这里才刚洗好准备晾晒的十来件衬衫，因为着急跑出去找，就被随手放在了院子门边，现在回来一看，竟然又再度不翼而飞！ 瞿安盯着空了的洗衣盆，简直欲哭无泪…… 一下子不见了将近30件衣服，瞿安不知道该如何向组长交代。 失魂落魄地回到工位上，脑子乱哄哄的像一团浆糊似的转都转不起来，全凭双手已经熟练到有了肌肉记忆，如机器人那般机械地低头继续钉扣子。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任务得先完成。 第95章 不能再吃哑巴亏 外面的天渐渐暗了下来，没过多久，很快就响起了下班的铃声。工人们有序的陆续离开工位，准备回去吃晚饭。 瞿安像是被铃声一下子惊醒过来似的，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又一阵风似的迅速跑出了后道车间。 “安哥！安哥，你干嘛去？” 刚才从瞿安返回工位时就觉得他神色异常，这会儿又见他如此反常的举动，孙国霖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跟着追了出去，一直追到院子里，才把人拦住，不解地问：“安哥，你怎么了？跑这儿来做什么？” “衣服不见了！昨天洗好的十来件，加上刚才下午洗的，全都不见了！我要赶紧去找回来才行！” 瞿安一边解释，一边试图挣脱孙国霖的牵制，想要继续往外跑。 孙国霖一听也心急起来，拉住他不放，问：“都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好好晾在院子里，怎么会突然不见的？” “不知道！我猜会不会是被风吹跑了…国霖快放开！我再去附近其他路上找找，说不定能找回来呢！” 瞿安用力一挣，脱离了孙国霖拉着他的手，没顾得上和他多说什么，立即就跑了出去。 分配到自已手上的半成品万一真的弄丢了，后果可大可小不说，仅是事情本身的性质就会变得非常恶劣。如果厂方真要追究起来，罚钱赔偿都是轻的，搞不好工作都不保。 孙国霖越想越心慌，想着瞿安既然去厂房外面找了，自已就在厂子里面找找看，如果真是被风刮跑的，刮到厂里别的地方说不定也有可能啊！ 于是，他沿着工厂围墙边，一点一点细致地翻找，任何一个宽宽窄窄的角落都不放过。可一直找到厂房另一侧的垃圾废品倾倒处，仍然一无所获。 面对着堆满垃圾废品，目之所及全是污秽，还散发着刺鼻熏人臭味的垃圾场，孙国霖在心里激烈地天人交战着，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找。 第103章 正在这时，孙国霖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团白色。再定睛一看，发现就是每天都在接触的衬衫面料。 “是成衣吗？会不会只是裁剪下来，丢在这里的边角料？” 孙国霖自言自语地问着，顾不上场地里脏污不堪，几步走进去，从成堆的垃圾废品里扯住那团面料使劲拉出来一看，不正是一件完整的、钉好扣子的成品衬衫吗？ 不过，说它完整其实也不准确，虽然衣服是一整件没错，可前襟后背上，都被利刃割出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子。拎起来在夜风中一吹，就像敞开的大嘴巴，一张一合的翕动着。 孙国霖顾不上惊诧，继续俯身去拉扯，最后一件又一件，整整扯出来了近30件衬衫，正好和瞿安丢失的数量吻合。其中一半的衣服摸起来还是湿湿潮潮的，想来，就是瞿安下午刚洗完不久的那一批。 这时的孙国霖也不顾得脏不脏臭不臭，把衣服全都扭成一团，抱起来就往厂房后院走去。在院门口站着等了好久，才看到瞿安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慢慢走回来。 “安哥！衣服找到了！找到了！”孙国霖一见他就大声喊了起来。 听到孙国霖的喊话，瞿安瞬间精神一振，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朝他奔了过来，在看到他手里抱着的衬衫时，差点喜极而泣，“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太好了，太好啦！” “别高兴得太早！”说着，孙国霖双手一松，抱着的衬衫全部掉落到了地上。 有的两三件裹在一起滚到了一边，有的散成一件一件飘落开来。散开的衬衫一下子就露出了满身的大口子，就那样不带一丝羞涩的，堂而皇之的展现在两人面前。 “怎么破成了这样？！”瞿安不敢相信自已看到的画面，惊叫出声。 孙国霖捡起其中一件，指着破口给瞿安看，说：“很明显，这是用刀子或者剪刀人为划开的，我看过了，每一件都是！安哥，咱们是得罪什么人了吗？这么陷害我们！” 孙国霖的话，让瞿安一下子又想到了前阵子，自已钉好的衣服扣子被剪掉的事，不由得秀眉一皱，肯定地说：“偶尔一次还能说是随机事件，现在再次发生，绝对是针对我来的了！” 可又会是谁呢？ 瞿安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仔细回忆着自已从进厂到现在的所有人际交往，并没觉得自已有冒犯到谁，实在想不通是何时与人莫名其妙结下了怨仇。 “咱们进厂才半年多，厂里的工人都还没认全呢，怎么就得罪了人？” 孙国霖也想不明白，到底有谁会跟他们过不去，恨恨地说：“哪个孙子吃饱了撑的，要给咱们找不痛快！手段还一次比一次下作，简直欺人太甚！” “这次不能再吃哑巴亏了，走！现在就找组长去！” 前一次，瞿安因为觉得他和孙国霖初来乍到，不该因为一点小事大张旗鼓。可对方不依不饶，而且这一次的行径如此卑劣，就让他实在忍无可忍。 为了杜绝以后再遭小人陷害，瞿安决定不再姑息放纵，他要为自已讨回公道！ “组长，你看！” 瞿安和孙国霖一人抱了一捆衣服找到后道组长，把被破坏的衬衫一件一件摊开给他看，又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组长，这次的事情也好，还有前次无缘无故被剪掉扣子也好，我有很大的理由怀疑，两件事都出自同一个人的手。对方针对我也就算了，还随便破坏厂里的财物，实在太过分了！我请求组长务必想办法找出这个人，对他进行处罚，也还我一个公道！” 后道组长看着面前铺了一地的几十件衣服，件件都被破坏成了废品，气愤的同时又心疼得不行。 交货的日子越来越近，厂里每天加班加点的拼命赶工，每一件成品都格外珍贵。现在因为工人之间的一点小别扭，一下子报废了将近30件衣服，如何不让组长心痛？他都没脸向上面的领导交待！ 第96章 靠自己就靠自己！ “瞿安啊瞿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有这个闲工夫，私下闹矛盾呢？你真是让我非常失望啊……” 即便后道组长知道瞿安是无辜的，也欣赏他的工作能力，可没料到瞿安竟如此自私，在全厂面临重要关头的时候，却不顾集体的利益，只盯牢自已那一点得失，一次次的给他制造麻烦，让他这个组长左右为难。 想到这里，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连原本想要给他主持公道的心情都没了，看着瞿安只剩下满心的烦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带着些怒气说， “眼前厂里最重要的事是什么，还用我教你吗？不抓紧时间多干点活不说，为着你们私下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给我报废掉这么多成品，你们是想怎么？是我平时太好说话了，让你们一个个都尾巴翘天上去了是吧？不想好好干活可以滚！” 见组长不但不关注事实本身，为自已主持公道，反而不分青红皂白的责备叱责自已，瞿安满腔的委屈和愤懑瞬间都消沉下去，只留下心底一片苦楚。 听到最后，组长竟然连让他滚的话都说出来了，不管是出自本意还仅仅是气话，对瞿安来说，都像腊月天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心里。 后道组长一通脾气，外加无数牢骚发泄完，见瞿安一直规规矩矩地站着聆听，不曾有过半点反抗和不满，又想到事情本身并不全是他的过错，心下忽然升起一点愧疚，尴尬地轻咳几声，语气虽然有所缓和下来，但仍然对瞿安训诫道： 第104章 “小瞿啊，是不是被人针对了咱现在先不说，你就想一想你自已的做法，从头到尾难道真的一点失误都没有吗？” “你也知道，现在工期这么紧张，厂里的第一要务是把这批货保质保量的按时交出去！如果，万一最后因为你们这些不必要的小矛盾，搞得没能完成订单，让厂里蒙受损失，我和你们每一个工人，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一开始看到后道组长不先就事论事，去找罪魁祸首，反而对着瞿安一遍遍的责怪，旁边的孙国霖已经有些按耐不住，心中开始冒火。 这会儿，又听到组长话里话外只针对瞿安这个受害人，孙国霖的火气一下子直冲脑门，忍无可忍，抬腿就准备冲上去拎组长的衣领，想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瞿安似有心灵感应，提前觉察出他的意图，眼疾手快，在孙国霖准备冲上去的前一秒，一把抓牢孙国霖的手腕，死死按住他，不让他动弹。 瞿安已经彻底明白了组长心里只有工期任务，交货之前，不可能帮自已找出作恶之人，也不会还自已公道。刚才来找组长之前，还燃烧着的满腔怒意，此刻几近熄灭殆尽，他不会再对组长抱过多的期待了。 “知道了，组长！我们这就回去干活。” 隐忍下极度的委屈，瞿安面无表情地答应了一声，强行扯过怒火中烧的孙国霖，匆匆退出办公室，往厂门外快步跑了过去。 出了工厂大门也不停下脚步，继续朝街上跑。 一直跑到两人平日里放假时，多次上门光顾过的一家面店门口，确认店还开着，才气喘吁吁的走进去。 这时已经过了最热闹的饭点，店里已经没了如沙丁鱼罐头那般拥挤的场面。随便找了张空着的桌子坐下，瞿安和老板要了两碗两人最爱吃的雪菜肉丝面。 “安哥，你拦着我干什么？组长太不讲道理了！难道不应该跟他理论理论吗？” 孙国霖还在为刚才，瞿安受到的不公平待遇生气。 瞿安摇了摇头，无奈地冷笑一声，说：“你也看到了，组长根本就没打算帮我们出头！在他眼里，只有完成订单最重要！在交货之前，他即不会浪费时间帮我们找人，也不会允许我们再添乱。国霖，想要找出那个人，只能靠咱们自已了！” 孙国霖气得一拍桌角，愤愤地说：“哼！靠自已就靠自已！我还不稀罕他帮忙呢！瞎了眼的东西，好人坏人都不分……” 之后又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对着瞿安说了半天后道组长的坏话，直到两碗面被端上桌，才住了嘴，低头吃了起来。 可能是饿狠了，也或许，心里把面条当作了和他俩作对的人，一碗面吃得又凶又快，几分钟的功夫，转眼就见到了碗底。 吃完晚饭，即便心里不甘，两人还是回到厂里又加班了两个小时，一直做到工人们离开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回宿舍睡觉。 接下去的日子，瞿安和孙国霖两人都要比之前过得更累。配合厂里安排，没日没夜的赶工期不说，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暗中偷偷观察身边的每一个工友，努力想要找出罪魁祸首。 这天，瞿安依旧拿着两件被孙国霖的血染脏的衬衫，去水池边清洗。 最近一段时间，经过瞿安不厌其烦的手把手指导，孙国霖的针线活技术明显有了提高，最显著的一点，扎破手指头的频率，较之以前已经少了许多。这不，半天下来，只有两件衬衣染上了血渍。 洗完血渍，瞿安还是和之前一样，晾到了厂房后面的院子里。l 回到自已的工位之前，瞿安先瞟了一眼孙国霖的工位，发现此时的位置上是空的，并不见人。 瞿安心里立马有了数，当即一个转身，又从后道车间跑了出来，直直的朝院子奔过去。 拐过转角，刚进到院子，就听见了孙国霖带着怒气的呵斥声，“都被我抓住了还不承认？好你个龟孙子，看来，不给你来一顿狠的，你是不准备招了，是吧？” “你要干什么？想打人啊？告诉你，我可不怕你！你要是敢乱来，我就和你拼命！” 说话的，是和瞿安他俩一个组，同属于后道的工友吴波。这会儿，吴波因为被孙国霖扭住了一条胳膊，正气急败坏地一边挥舞着另一只手，一边冲他叫嚣。 瞿安几步走上前去，不顾吴波的挣扎，抓住他那只握着拳头随时准备攻击的胳膊。和孙国霖一左一右揪住他，让他一时难以动弹， “原来是你小子！本来只想着试一试，没想到你还真上钩了。胆子可真大啊，害了我一次不够，还敢再来第二回！这次看你怎么逃？” 第97章 守株待兔 “瞿安！你在乱七八糟的说什么玩意儿，我听不懂！快放开我！混账东西！快放开！” 吴波双手被两人牢牢制住，可身体仍不放弃的极力扭动着，试图挣脱他们的桎梏。 “行啊！等把你送到组长面前，一定放开你！” 对吴波说完，孙国霖又看向瞿安，笑着说：“安哥，你这招‘守株待兔’可真厉害，果然把人给骗出来了！咱们也别跟他废话了，现在就带他去见组长吧！” “好！” 两人像押犯人似的，故意当着后道车间里一众工人的面，将吴波押到了后道组长的面前。 面对组长讶异的眼神，瞿安装出一副终于得以洗刷冤屈的受害者模样，说：“组长，老天有眼，让我们抓到了毁坏衣服的人！” 第105章 “是！被我看到了，他又想使坏！” 孙国霖立即出声附和，接着，又把自已如何逮到他的原委说了一遍， “刚才我正准备上厕所去，看到吴波不在工位上干活，却鬼鬼祟祟的往院子方向跑，就好奇地跟了过去。结果，就看到他正要偷走瞿安晾在那里的衬衫，被我逮个正着！” 其实，孙国霖能及时逮到人，不是因为他正好要上厕所，而是按照瞿安的指示，等他出去洗衣服以后，事先埋伏在了院子的墙角。 当然，这些除了只有他俩自已知晓，决不可能再告诉其他人！ “你偷衣服干什么？难不成又想破坏厂里的东西？”后道组长指着吴波的鼻子，生气地大声喝斥。 吴波急忙狡辩：“没有！什么破坏厂里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他们俩污蔑我！” “我亲眼看到的，你在偷衣服，还敢说我污蔑你？”孙国霖被气得跳了起来，冲上去对着吴波就是一拳。 吴波没有防备，直接被他打翻到了地上。随着身体的倒地，一把类似剪刀的金属小物件，从他的衣兜里顺势滑了出来。 瞿安眼尖，没等吴波反应过来，抢先扑上去捡了起来，惊呼出声：“咦？这不是绑在工位上的小剪刀么！怎么会在你兜里？” 后道组长拿过去一看，正是厂里统一配发给后道车间的小剪刀，刹时气得暴跳如雷，吼道：“偷了衣服又偷剪刀…吴波！你还敢说你不知道？上次的30件衬衫是不是你剪破的？！” 原本还想耍赖到底、拒不承认的吴波，此刻见人赃俱获，一下子慌了神，紧张得头上冒汗，舌头打结，磕磕巴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不，这个，他们……” 见吴波磨磨唧唧不愿坦白，后道组长也没了继续和他纠缠下去的耐心，厉声说：“不肯在这里交待是吧？好！那就带你去车间主任那里说，再把保安队长也叫上，让大家一起来审！” 一听要喊保安队长来，那可是厂里公认的‘活阎王’，除了上层领导们以外，最不好惹的人物。吴波瞬间吓得脸色苍白，高声叫喊：“别去！别去！我说！我全都交待！” 事到如今，吴波自知再难逃脱，只好哭丧着一张脸，一五一十的把自已做的‘罪行’以及缘由，统统坦白了出来。 吴波比瞿安他们要早进厂两年，因为手上灵巧，又肯吃苦耐劳，曾经被组长戏称为后道的‘劳模’，一直很受领导们的赏识。 可自从瞿安来了以后，情况就完全变了。 瞿安不仅技术超群，深得领导器重，长得更是英俊潇洒，人见人爱。抢了他技术一把手的地位不说，还让车间里几个以前都爱围着他转的小姑娘，全一窝蜂跑去粘瞿安。 就连他暗恋了好久的一个姑娘，也总是有事没事的往瞿安那边跑。看到心仪的姑娘在对待瞿安时，远比对自已要热情得多的样子，每次都让吴波恨得牙痒痒。 而瞿安对这些似乎都不怎么在意，无论是年轻妹子们的追捧，还是来自领导们的赏识，到了他那里，好似都无足轻重一般，全然一副平常心对待，没有因此而变得有半分骄傲起来。 由此，工友们都觉得瞿安为人稳重，宠辱不惊，平日里对他越发和善、友好，使得瞿安在厂里的人气更高了。 吴波把这些全都看在眼里，点点滴滴、日积月累的嫉妒让他对瞿安越来越不满，慢慢的就记恨上了心。 第一次，只是想小小惩戒他一番，才趁人不注意剪掉了瞿安钉好的扣子。事后得知瞿安并未受到任何处罚，就觉得目标没有达成，很不过瘾，这才有了后来第二次剪破衣服的事件。 谁知狠下心来，一次性剪破并丢弃了30件成品，仍旧没让瞿安受到严厉的处罚。 吴波十分不甘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故技重施，想要在这件事上彻底把组长激怒。自以为是地觉得，反正捉不到他这个始作俑者，最后倒霉的肯定只会是瞿安！ 吴波的一番陈述，让后道组长听得无比恼火的同时，又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恼火的是，自已管理的小组里，怎么就出了如此荒唐的事；无奈的是，交货期限就在眼前，如果此时处理了吴波，组里就少了一名得力干将，对厂里的赶工任务多少肯定会有影响，最终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自已的政绩。x 后道组长绝不允许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 秉着为大局着想的原则，后道组长不得不搁下脸来，带着些讨好地语气，想要和瞿安打商量。他先义正言辞的对瞿安说：“小瞿啊，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我一定会按照厂规严厉处罚吴波，给你一个交待！” 第98章 笑容面具 说完，随即话锋一转，接着又道：“不过小瞿啊，你也看到了，现在正是最紧要的时候，下周就要交货了。就算这次上面给咱们车间加了两个组，也只够刚好赶得上进度。如果现在就把吴波开除了，你让我一时半会儿再去哪里找人替补啊？” 后道组长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瞿安自然听明白他的意思，震惊组长有一张厚脸皮的同时，也为他不辨黑白，只重利益的自私自利感到心寒。前两次闹出事情时，因为组长的态度，本就被凉了的心，这么一来更是被彻底冰封住了。 不知为何，一时间瞿安竟感到心中有一股异常汹涌却说不出来的委屈，可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又怎么能在外人面前失了态。 第106章 一边努力在心里暗暗开导自已，一边把满腔的屈辱暂时掩埋。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失望看向后道组长，抛下一句“希望你说到做到！”，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办公室。 “安哥！安哥，你等等我！” 孙国霖很快从后面追上来，扯住瞿安的衣袖就问：“你怎么回事？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那小子了？” “组长既然说了会给我交待，我就等他兑现承诺。刚才他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多说也没什么用。先回去干活吧！” 这整件事，不管是来自吴波的嫉妒陷害，还是组长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将他这个人看在眼里，始终以不公正的做法对待他，都让瞿安感到十分的厌恶和精疲力竭，他已经不想再为此多花哪怕一分的精力了。 此时的他，只想赶紧做完自已手上的活计，配合厂里按时把订单完成。毕竟，这一单是他进厂以来接到的最大订单，他在其中也付出了无数心血，不想看到它最后功亏一篑，只想让它有始有终。 一周后，衬衫大订单在全厂从上到下，全体领导和员工的共同努力配合下，最终保质保量按时完成了交付工作。厂长非常高兴，破天荒给员工额外每人发了一个小红包。虽然金额有限，可这份心意也让工人们开心了好几天。 后道组长也总算兑现了承诺，订单交付的第二天，就把吴波的事上报给了上级领导，并对他正式作了开除的处分。 然而，令后道组长意想不到的是，开除吴波的第二天，瞿安和孙国霖也向他递交了辞呈，而且任凭组长如何好言挽留，都没能改变他们的决定，两人离职的决心非常坚定。最后无奈，只好忍痛批准。 离开这家服装厂后，瞿安和孙国霖又陆续去了其他几个服装厂打工。可孙国霖似乎一直没办法真正适应针线活，练习得再多，总觉得不趁手。 等到两人从第四家服装厂辞职出来后，瞿安终于下了决心，不再进厂打工，而是去大街小巷转悠，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工作。 这天，两人正走在深城位于城市中心的路段。 大马路上成群结队的自行车和行人，像潮水一样流过来，又涌过去，还有公交车和摩托车在其中穿梭，一派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 街道两旁则是一家连着一家的店铺。杂货店、服装店、书店、糕饼店……琳琅满目。 “安哥，那边的饭店有贴出招工启示，过去看看吧？” 孙国霖眼神好，老远就发现了一家饭店的玻璃窗上张贴着一张告示。 和瞿安在外面闯荡的这几年，因为发觉不识字成了一件很不方便的事，早在从离开南城的时候开始，瞿安就有心教孙国霖认字。 孙国霖自已也意识到，在外面不比在村里，无法安安心心继续当文盲，因此很乐意跟着瞿安学。这几年下来，因为学得勤奋，已经认会了不少字。 两人走进店里，找到老板说明来意。老板见一下来了两个年轻又帅气的小伙子，特别是看到瞿安那副俊美异常的出众相貌，顿时笑眯了眼。 询问了两人几个简单的问题后，就决定正式聘用他俩当服务员。 最近两年，不少国营饭店都纷纷开始转制，不少已经改成了个体户性质。 民营饭店大多是私人老板贷款，或者几个老板一起凑钱开的店，规章制度肯定不比正规国营大厂。入职之前只经过草草几个小时的培训后，瞿安和孙国霖就出现在饭店大堂里，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服务员。 所幸，饭店服务员这个岗位，对技术水平的要求不高，两个人虚心观摩了两三天，就对日常的工作要领掌握了个七七八八。半学半干了一个星期后，已经能很娴熟的应对工作中的大部分问题了。 看到孙国霖对现在这份工作做得很投入，干起活来也要比之前在服装厂时得心应手得多，瞿安在欣喜之余，内心总算稍稍安定下来。 于是，两人踏踏实实的留在饭店里，打工赚钱。 春去秋来，转眼间，大半年又过去了。 这天，瞿安照例和孙国霖两人，站在饭店大门口迎客。 已经记不得具体从何时起，老板突发奇想冒出一个主意，从自家服务员中选出两男两女，四个最漂亮的年轻人，每天让他们轮流站到门口，笑脸迎接进店的每一位客人。 瞿安自不必说。孙国霖虽然逊色瞿安不少，可比起其他服务员来还是要出挑很多，自然也被老板选中，成为四大‘门神’之一。 说也奇怪，自从使出这一招后，店里的生意确实比以前兴隆了不少。往日顶多只能坐满三分之二的饭桌，现在每天爆满不说，碰上节假日，还要排队等叫号。 孙国霖维持着脸上早已僵化了的笑容，眼神空洞地望着店门外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热闹景象。 “国霖！国霖！” 瞿安发现了他的走神，喊着他的名字，小声提醒他：“打起精神来，别发呆！” 孙国霖一下收回神思，揉了揉僵硬的脸，小声叹了一句：“迎宾员不好当啊！虽然不用跑来跑去端盘子，可一天下来，这脸僵得都快成笑容面具了……” 第99章 被迫营业 瞿安被逗得噗嗤一笑，打趣他：“成面具多好啊！都不用费心保持了，往那儿一亮就行！” 两个人正趁着空闲小声瞎聊着，就看到远处有三五个男人成群结队的，从马路对面直直朝饭店这边走来。 第107章 走近了，等到终于看清其中一个来人后，瞿安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一旁的孙国霖，也是满脸惊诧地望向他。 “瞿安！孙国霖！”对方在看到两人时，同样也露出了极为讶异又意外的神情。 “李建新……” 孙国霖只喊出了一个名字，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就感到脚尖一疼，发现是被瞿安踩了一脚。 接收到从瞿安眼神里投射过来的警示后，孙国霖又迅速瞟了一眼正站在不远处，此时正朝他们这边张望的老板，立即意识到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 赶忙扯出满脸的专业笑容，和瞿安一起迎上去，对着正要从店门口走进去的一行人招呼道：“欢迎光临！贵客里边请！” 李建新却管不了那么多，拉着两人继续问：“你们怎么也在深城？看你们这身打扮，是在这家店里当服务员吗？” 余光瞥见老板一直盯着这边瞧，瞿安不着痕迹的扯开被拉着的衣袖，贴近他小声说了一句‘我们正在上班，有事晚点说’，接着，又很快恢复正常音量，笑容可掬地边说，边把他往店里的餐桌边引， “这位客人，请里面坐吧！” 李建新像是故意听不到瞿安对他的提示似的，不但停下了脚步，还顺势一个反手，又一次抓住瞿安的胳膊，不依不饶地问， “你还没回答我呢！是在这儿当服务员吗？原来离开江城以后，你躲到深城来了。在这儿待多久了？” 看到李建新这副过于热情的样子，孙国霖慢慢觉察出异样来，不禁开始怀疑他这一系列的举动，不是因为异地遇故人太高兴，而是有意想要纠缠瞿安。 于是立即沉下脸，一把拉开他抓着瞿安的手，厉声质问道：“李建新，你想干什么？” 饭店老板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他们两个，这会儿看到孙国霖竟敢对客人无礼，疾走几步迅速赶过来，对他呵斥道：“孙国霖，你在对客人做什么？！” 训完人，又立马变脸似的将冰块脸转变成笑脸，对李建新陪笑说：“这位贵客，不好意思！这小子才刚来不久，不大懂规矩。没冒犯到您吧？来来来，我领您进去坐！” “没有没有！我们互相之间认识，老熟人见面，开开玩笑而已，能有什么事，哈哈~~” 李建新装作很慷慨的样子，替孙国霖在老板面前打圆场。说完，又笑眯眯地看向瞿安，说：“瞿安，你不是要领我过去坐吗？走吧！” 面对李建新时好时坏，飘忽不定的态度，瞿安一时琢磨不透对方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企图。碍于工作职责所在，只好礼貌地先将他引到座位上，又取来菜单给他看，然后才退回到大门口的岗位，继续迎宾。 可还没在大门口站稳脚跟，老板又一溜烟跑过来，调派他去李建新那桌服侍。 “老板，我是负责迎宾的，不负责跑堂。”对老板的话，瞿安甚是不解，只好强调了一遍自已的职责。 “那桌有位客人特意点名要你过去，为此还加了服务费呢！你们不是认识么，正好过去帮忙吧。今天我准你不站门口，就负责那桌客人！” “那我和你一起过去！”听了老板的话，没等瞿安回应，孙国霖先一步说。 老板立马拦住他，不悦地说：“有你什么事啊！人家只点了瞿安一人过去。你给我继续站在这儿迎宾！” 老板都发了话，瞿安自然不好推辞。向孙国霖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闹事，便抬腿就朝后厨走去。 从后厨到大堂，又从大堂返回后厨，瞿安进进出出跑了一趟又一趟，忙活好半天，终于把李建新那桌点的所有菜全部上齐了。 因为老板特意吩咐了让他只需负责招待这一桌的客人，上完菜自然也不能走开，瞿安后退几步，默默站在离饭桌一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一桌人兴致盎然地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瞿安，帮我们再拿两瓶酒来，杯子也要换新的！”李建新冷不丁冲他喊了一声。 “好的，马上！” 瞿安答应着，迅速去柜台上拿了两瓶酒，又去放餐具的橱柜里按人数拿出几个酒杯，跑回来送到他们的餐桌上。 “帮我们都倒上吧！”见瞿安放下东西就要退下，李建新及时对他提出要求。 眼下这会儿，李建新是顾客，自已是服务生；此地又是以服务周到闻名的私有民营饭店，不能再像以前的国营饭店那般，可以对客人爱搭不理。现在客人有要求，瞿安自然不能不满足。 因为平时瞿安以站门口迎宾为主，很少需要做这类细致的伺候人的活，生怕自已手生做不好，恭顺地拿起酒瓶倒酒的时候，瞿安打起了十二万分注意力，一个接着一个，小心翼翼地帮整桌客人都斟满了酒杯。 倒完酒，瞿安再次退回一米开外的地方，才刚刚为自已没出差错的伺候完一轮暗自吁出一口气，桌边的李建新又笑着对他喊道：“瞿安，不好意思，帮我拿个小碗来，我想舀汤喝！” “好的，请稍等！”瞿安又一次跑去放餐具的橱柜里取了个小碗回来，送到李建新手上。 李建新笑盈盈地接过去，格外客气地说：“谢谢啦，瞿安！” “不客气，应该的！”瞿安也微笑着回应。 瞿安第三次退回一米开外的地方站定，以为这下终于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第108章 谁知站了不过五分钟，李建新又三番两次的喊他，一会儿说筷子掉地上了，让他帮忙取一双新的干净的过来；一会儿又说菜不够，想要菜单加两个菜。忙得瞿安脚不沾地，一直在大堂和后厨之间奔波不停。 第100章 一肚子坏水 “瞿安，酒没了，再拿一瓶来！”李建新第n+1次呼唤瞿安。 “好的，马上……”回应的声音虽然不似刚开始那般响亮又积极，可瞿安仍耐着性子，勉强答应着。 “您要的酒来了，请慢用！”瞿安面无表情地把酒瓶递给李建新。 却不想李建新根本就没有伸手要接的意思，只是好整以暇地看了他片刻，然后从桌上拿过来空酒杯，对他伸了出来。 ‘这是又要让我给你倒酒的意思了？’瞿安在心里默念一句，接着又恨恨地腹诽了几句，最终认命接受。‘行吧！谁让你现在是贵客身份呢……’ 瞿安默默地拧开瓶盖，将瓶口对准李建新端着的酒杯杯口，慢慢地把酒液倒进他的杯子里。 眼看着白色的液体离杯口越来越近，瞿安正准备收回手中的酒瓶，不料李建新就在这时突然起身站了起来。 被吓了一跳的瞿安，慌乱中虽然及时抬高了瓶口，可因为这一下动作幅度太大，晃荡的酒液仍溅出了不少到李建新的衣服上，刹时，他胸口的衬衫和西服上就被濡湿了一大块。 而这一幕，正巧被刚走到他们这桌旁边的饭店老板亲眼瞧见。 “瞿安！你怎么回事？” 老板怒喝一声，慌忙上前来对李建新赔礼道歉，“对不起，客人！对不起！都怪我们员工毛手毛脚的！哎呀，怎么湿了这么多……” 说着又转头对瞿安厉声呵斥，“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拿毛巾过来，帮客人擦干净！” 瞿安自知理亏，挨了老板的训也不敢有半分怨言。正要转身去拿干净的毛巾，却被李建新一把拉住了， “不用麻烦，也没湿多少，反正天气好，一会儿出去吹吹风，太阳一晒就干了。” 接着，又转头对饭店老板说：“老板，不能全怪瞿安，也是我自已不小心，站起来的不是时候。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别责怪他了吧？” 见客人如此慷慨，不仅不怪罪，还帮他的员工说话，老板心里更是过意不去，赶忙感激地说：“谢谢您的大度，不跟我们计较！这样吧，这桌的酒水我就给您免了，当作对您的感谢和赔礼吧！” “那就谢谢老板的好意了！”李建新也不客气，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建议。 之后，双方又虚言了几句，待老板走开，李建新还不依不饶地拉住瞿安，强行和他喝了两杯才放他走开。 等到一桌人酒足饭饱，李建新去收银台结完账，在饭店老板的笑脸相送中，也不和瞿安打招呼，径直就朝大门口走去，准备离开饭店。 瞿安见李建新快要走出饭店大门，紧赶几步追上去扯住他，告诫了一句已经在心里憋了好半天的话，说：“李建新，回去以后，不要和顾衍说，你在这里见过我！” 李建新也不与他多废话，只回了他一个‘好’字；同时，故意忽略掉站在大门边，正对他怒目而视的孙国霖，一副好像和这两个人并不认识的样子，冷漠又桀骜地转身走出了饭店，扬长而去。 而此时李建新在内心里，却对瞿安的叮嘱嗤笑不已：就算你不说，我也不可能告诉顾衍！ 这次出差来深城见客户，碰上瞿安实属意料之外。 李建新十分清楚，顾衍始终没有放弃，一直在想尽各种办法找瞿安。可正因为顾衍的执着，才让他更加不舒服，对瞿安也是分外看不顺眼，巴不得顾衍永远找不到他！ 当天下班之前，饭店老板特意把瞿安留下来谈话，对他今天的工作失职作了批评，最后还不留情面的通知他，给李建新那桌免掉的酒水钱，要从他的工资里扣。 瞿安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即便有再多的不满和委屈，也只能哑巴吃黄连，默默忍受下。 晚上回到和孙国霖一起租的房子里，孙国霖一见了他就劈头盖脸地问：“老板和你说什么了？骂你了吗？” 瞿安摇摇头，安慰他说：“是我自已工作没做到位，被批评两句也是应该。只可惜，这个月的工资要少了……”说着，忍不住心疼的叹了口气。 “凭什么扣你工资？明明是李建新那个龟孙子使诈害你！” 孙国霖听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抱怨说： “龟孙子从进门开始，就憋着一肚子坏水想整我们！先跟咱俩拉拉扯扯，妨碍我们工作。接着又把你喊去服侍，变着法儿的使唤你。最过分的是，候着老板走近的时候，让你把酒泼他身上，好让老板训你！这些我都看到了，他就是故意的！” “你真的看到了？他是候着老板走过来的时候，故意站起来，让我泼他的？”瞿安有些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对于李建新今天对他的所作所为，瞿安一直感到十分不解。见到他时，明面上貌似很热情，可言谈举止，却处处透着心机和刻薄。 瞿安本不愿把他往坏处想，毕竟互相之间这么多年不见，以前就算有什么旧怨，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记恨着。可如今听孙国霖这么一说，不由得不让他怀疑，李建新难道真的从一开始，就盘算着要坑害他？ 第109章 “是啊！我就站在门口，角度正好能看到你们那桌每个人的动作。龟孙子不是一开始就让你给他倒酒，而是盯了你一会儿才让你倒，那片空档，他就是在等老板走过来！” “他，为什么……” 瞿安实在想不通，明明与他这么多年不见，又无冤无仇的，李建新为什么一见面就要使阴招害他。 瞿安百思不得其解。 却说，李建新那天与瞿安两人意外碰面之后，也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在深城逗留了两天，接洽了一些业务上的人和事，处理完几件生意方面的事情后，很快就离开了深城。 之后，李建新又到临近的几个城市转了转，忙了一段日子，阶段性的结束掉手上的生意单子后，他回到了京城。 第101章 你愿不愿意来？ 回到京城后第一件事，没来得及回家一趟，他就直奔顾衍的工作单位。 但李建新这次却没有似以前那样，进到研究院里面去找顾衍，而是倚靠在研究院大门边的铁栏杆上，从裤兜里掏出根烟，点上，慢慢地吸了起来。 不知等了多久，从研究院的大门里，陆陆续续走出来人，有单独一个人的，有三三两两的，络绎不绝。李建新不用看表，也知道，终于等到他们的下班点了。 李建新往铁栏杆里面望了一会儿，远远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立即熄灭了手中的烟，扔到地上一脚踩灭。此时，与这枚烟蒂一起躺在地上的，还有其他7、8枚长长短短的烟蒂。 “小衍！”李建新突然大声喊了一声。 此时，顾衍正背着个布袋子，低头从研究院大门口走出来，听见有人喊他，立即抬头望过来，在看清唤他的人是李建新时，顾衍脸上立即显现出大大的惊喜，“李建新！” 见顾衍在看到自已时，神情里不仅有惊讶，还带着一丝喜悦，李建新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意，将本就澎湃的情绪催促得越发激烈，那份藏在心里日思夜想的思念，裹挟着爱意也在一瞬间袭满全身。 他几步走上前去，不顾身旁路人的眼光，一把拥住顾衍，大笑着说：“小衍！好久不见啊！” “李建新，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管以前两人发生过什么事，可毕竟是多年好友，许久不见，现在又再次碰面，让顾衍很是欣喜，也伸手抱住他，还开心地在他背上拍了拍。 “回来找你啊！” 虽然贪恋顾衍的拥抱，可李建新这个人很有分寸，又懂得拿捏。也学着顾衍那样，在他后背拍了两下后，就松开怀抱，把人推开来，笑着说， “特意过来等你下班，请你吃饭去！” “这么好！大老远跑回来就为了请我吃饭？那我是不是要受宠若惊啦！”顾衍也笑着开玩笑。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啦？你个没良心的！” 李建新同样回他一个玩笑，好哥们儿似的揽过他的肩膀，催促他：“走走走！边吃饭边聊！为了等你，我在外面站半天了，又累又饿的！” 李建新带顾衍去了以前两人经常会去的一家国营饭店，只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这店现在已经被一个私人老板盘下来，改成了民营饭店。 看着店里装修一新的环境，以及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服务水平，李建新嗤笑一声，说：“没想到，我才离开一年多，这里就变化这么大啦！” “那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京城里每分每秒每个地方都在发生改变，这饭店肯定也要与时俱进呀！” 说完，顾衍又笑着打趣他，“你不也大大变样了么！以前不是工作服就是便服，看看你身上，现在都穿上西装衬衫，打上领带啦！” 为了迎合顾衍的话，李建新装腔作势地整了整本就打得一丝不苟，十分标准漂亮的领带结，说：“做生意嘛，这点行头还是必要的。说起来，你还没见过我穿西装的样子吧，怎么样，帅不帅？” 顾衍非常捧场地立即对他竖了竖大拇指：“帅气！精神！有档次！” 听到顾衍如此难得的，不假思索的赞美自已，李建新心里甜丝丝的。不过他没有忘记此番来找顾衍的目的，他看了看顾衍，语气带了点严肃地问： “小衍，如果有一个机会，能让你也像我一样帅气，精神，有档次！你愿不愿意来？” “什么意思？” 顾衍看到了李建新表情里的严肃，知道他不像在和自已开玩笑，而是像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也迅速敛起了笑容，回问道。 “我这次回来，是想找你跟我一起干！” 接下去，李建新把自已这一年多来，在全国各地跑电机生意的情况，了解到的行情，获得的成果，以及对未来的看好和展望，一五一十，像倒豆子一般，统统一股脑儿向顾衍讲解了一番。 直说得他口干舌燥，忍不住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接着又说： “小衍，你知道我不可能会骗你！当初从电机厂离职，跟着李国庆出去跑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就是要当一个马前卒、先锋队，我的任务就是给我们俩出去开路的！” “如果这条路是个死胡同走不通，我就没脸再回来见你。可如果这是一条生财之路，可以走得通、走得好，我会第一时间回来告诉你。现在这条路已经被我走通了，而且赚头非常不错！怎么样，要不要来和我一起干？” 第110章 在李建新述说的时候，顾衍没有出声打断，也始终没有表态，一直静静的仔细聆听。不可否认，李建新说的那些确实让顾衍有些心动。 研究院的工作虽然稳定，看起来又高端上档次，容易受到外人的崇敬和羡慕。可工作环境的过分封闭，以及时不时需要集中‘消失’一段时间的工作节奏，让顾衍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产生了一些莫名的烦躁。 会造成烦躁的其中最大原因，在他的心里，永远有一个无法割舍，却总是对他避而不见的人。为了这个人，他需要更多的自由时间，自然也希望能有一份可以有充分活动空间的工作。 “李建新，你说的那些我听明白了。请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再考虑一下。”顾衍郑重其事地对李建新说。 “当然可以！你慢慢考虑，我不急！正好手头的几单生意刚完成，最近我都有时间。我会在京城待半个月。先说好，你可别嫌我烦，这段时间，只要我无聊了，都会来找你哦！”李建新也不怕顾衍恼，像耍赖似的开玩笑说。 顾衍笑了笑，说：“可以，只要我有空，就来陪你。正好我也想再多了解一些你在做的生意！” “没问题！” 两人吃着喝着，说说笑笑，竟一直在店里待到了人家快要打烊。最后是老板亲自过来劝说他们，两人才悻悻离开。 第102章 绝对大卖！ 之后的半个月，李建新确实如他自已说得那样，一有空，就去顾衍单位找他。顾衍也趁这段时间，向李建新详细了解了关于他手上生意的详细流程和操作细节。 再加上多年来，顾衍对机械方面很有兴趣，一直有学习相关的知识，对电机技术的了解，也算得上半个专业，因此在与李建新探讨的过程中从不会遇到什么障碍。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段时间的充分了解和学习，顾衍渐渐认同了李建新所说的，对这一行未来的看好，同时也从电机生意的前景里，开始慢慢憧憬美好的将来。 于是，半个月后，顺理成章的，顾衍正式向研究院提出了辞呈，开始跟着李建新一起做起了电机生意。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几朝花开又花落，转眼很快3年就过去了。 现今的瞿安已不同于往昔，在深城已经拥有了一家属于自已的小小餐馆。 虽然只有一个门面，店铺面积也不大，里面只能放得下3张小桌子和几把小椅子，最多也只能容纳不到10个人同时用餐。 可不管怎么说，有了这家店铺，瞿安总算不用再到处打工，终于能够自已当上老板了。 3年前，从民营饭店辞职离开后，瞿安和孙国霖又连续做过清洁工、搬运工，和理发店的洗头工等等，各种五花八门的工种。可是出于各种原因，每个工种的岗位上都做不长久，每隔一段时间，两人又得重新找工作。 到处打零工的期间，瞿安算是实实在在体会了底层打工人的生活不易，也尝遍了打工人会遇到的所有辛酸艰苦。 因为任何一点大小过错，遭到上级领导的训斥和羞辱，已是司空见惯；因工作出色，受到同事排挤刁难的情况，也时有发生；而最让瞿安感到不甘心的是，存钱的速度比自已想象的要慢上太多。 每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的干活，可因为城市里远高于农村的消费水平，赚来的大部分工资都只能应付日常开销，能存下来的非常有限。 看着储蓄存折里，比乌龟爬还要慢上许多倍的增值速度，瞿安只感到迷茫和无力。 正当困惑前路在何方，不知道这样没有目标的生活还要过多久的时候，一个突然而至的好消息，给他灰暗的生活照进了一束希望的阳光。 时隔多年，江城的警方终于抓回了潜逃在外多年的老沈头。只可惜，人虽然抓回来了，可当年被骗走的钱财已经被他挥霍了大半，最终追回来能够还给瞿安的，只剩下最后的一千余元。 可即便如此，瞿安仍然感到十分惊喜和满足。 当初被骗的前一两年，瞿安还会不定期的去公安局询问自已的案子是否有了进展。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次又一次，被回复了无数遍没有最终结果，得到的永远都是案子仍在进行中的答复后，瞿安渐渐开始心灰意冷，慢慢的也就对破案不再抱有多少希望。 如今，不仅终于抓获了犯罪人，了结了案子，还有部分款项追回，对瞿安来说，简直犹如从天而降的又一笔横财。 有了这笔追回的余款，再加上多年打工的一点儿微薄的积蓄，以及孙国霖不顾瞿安如何劝解，执意拿出了两千元钱。因为有瞿安一手绝好的厨艺在手，两人反复合计商量后，终于在深城开了一家小小的饭馆，自已当起了老板。 因为是好不容易开起来的店铺，两个人自然十分珍惜，于是也想要尽自已最大所能的将它办好。 辛勤的瞿安，从早点开始售卖，一直连着中餐和晚餐，每天都要从一大早忙到晚上8，9点钟才打烊关门，夜里仅睡4，5个小时，又要起来准备第二天的早点。 日子虽然异常辛苦，可这次的辛苦与以往任何一回比起来，又是甜蜜无比的。只因现在流的每一滴汗水，所获得的回报都是完全属于自已的。 “瞿老板，我们又来啦~~” 一声欢快的招呼声，让瞿安从忙碌的后厨里掀帘探出头来，一见是老熟客，立即满面笑容地迎出来：“欢迎！欢迎！小金，小林，今天吃什么，还是老样子吗？” 第111章 “都可以，反正瞿老板烧的，什么菜都好吃！”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小点儿的男孩子笑呵呵地随意应和。 稍微年长一点的女孩子接过话头，说：“小金和我最喜欢你家的味道，我们自已吃了不够，还成天推荐给单位里的人呢！” “我说呢，怪不得感觉最近好像来得人越发多起来了，原来是你俩在帮我做宣传呢！” 瞿安笑着回应，心里对他们的认可感到很是欣慰，“那今天这顿就给你俩免了，算作谢谢你们为我的小店做出的贡献！” “真的啊？哈哈~那太好啦！”小金高兴地叫了起来。 “算你们有口福，正好今天给你们先尝一尝我接下来准备新推出的几道菜！你俩等着啊，马上就上来！”说着，瞿安转身回去后厨做菜。 没等多久，瞿安端了3盘菜过来放到桌上：一盘糖醋排骨，一盘雪菜蘑菇炒肉片，还有一盘茄子酿肉。 糖醋排骨赤红发亮，肉香扑鼻，夹起一块还能拖出一条细细长长的蜜色酱汁； 雪菜墨绿，蘑菇嫩白，色泽交相辉映间，又混入了酥肉，三者各司其职又相辅相成，共同营造出让人难以忘怀的绝妙鲜香； 紫色的茄子被从中间划开长长的口子，里面填塞了满满当当的肉泥，又覆上了一层特制的多重口味的调味汁，茄香和肉香裹挟在辛辣酸甜的口感里，直接将味蕾激荡出了无穷的余韵。 “妈呀！这也太好吃了吧！” 小金每吃一道菜，每尝完一口，都要止不住的发出感叹。 小林也是挥舞着筷子，吃得根本停不下来，一边吃还要一边口齿不清地夸赞：“好吃！唔…真的好吃！唔唔……瞿老板，这几道新菜绝对大卖！” 第103章 没有一天不想着你 正当两人吃得满嘴流油，乐此不疲时，孙国霖从店外走进来，一看到这样的光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安哥又在找人试菜啦……怎么样，很好吃吧？”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小金像个复读机似的，除了翻来覆去重复一句‘好吃’，好像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 “怎么样，就说不是我夸张吧？现在小金和小林也给出客观评价了，足够证明这几道菜能被推上台面了吧？”孙国霖佯装不满的对瞿安抱怨。 瞿安笑了笑，答应下：“好…信你了！晚上就把这几道新菜的菜名写上菜单栏，明天开始就正式出售！” 瞿安的店铺虽小，可因为价格亲民，用料十足，手艺又是实打实的赛过同行平均水平，所以开业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有了不错的口碑，也成了附近人们会经常光顾的餐饮店铺。 如今三道新菜一推出，更是吸引来了不少的新老顾客，小店门口每天门庭若市，一到饭点更是排起了长队。3张小桌子每隔十来分钟就要被翻桌一次，但凡前面有人磨磨蹭蹭吃得慢一些，就要被后面还在排队的人群催促。 生意爆好的结果，就是瞿安和孙国霖两个人简直忙到恨不能脚踩风火轮了。 一个在后厨一锅接着一锅不停的翻炒、装盘，另一个前厅后厨不间断的奔进奔出，接单、上菜、翻桌收拾，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日子就在如此这般疯狂忙碌，又格外充实中，翻过了一天又一天。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刚忙完中午那一顿，清扫完前厅的地面，擦干净3张桌椅，瞿安回到后厨，在水池里洗了手，端起灶台上孙国霖为他提前备好的饭菜，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每次都是等忙完生意，瞿安才会坐下来吃自已的午饭。尽管次次都要饿到饥肠辘辘，可不知怎的，只有忙碌后的一顿饱饭，才最能让他感到满足和舒心。 “老板，点菜！” 瞿安才刚扒拉掉半碗饭，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呼唤。知道是来客人了，瞿安快速咀嚼了几下，咽下嘴里的饭菜，同时，立即停下手中的筷子，搁下碗筷准备出去迎客。 孙国霖一把扯住瞿安的衣袖，把他拦在凳子上，不让他起身，又拿起刚被他放下的碗筷重新塞回到他手里，貌似不满，实则关心地对他说， “饿到这个点了，还操心啥玩意儿？现在是你自已先吃饱最要紧！一两个客人没事，我来应付！”说着，几步从后厨闪身去了前厅。xl 知道孙国霖这是在关心自已，瞿安抿嘴笑了笑，也不再坚持，任由他一个人招呼去，自已则捧着碗筷继续大快朵颐。 也许真是饿极了，瞿安吃得又猛又快，没过几分钟，就把一大碗饭菜消灭得干干净净。 只是，吃饱的同时让瞿安感到有些不寻常的是，孙国霖都出去好半晌了，这会儿自已的饭都吃完了，怎么还不见人回来反馈准备做什么菜。 难道来的客人只是转了转就走了？瞿安一边寻思着，一边起身从后厨往前厅走去。 然而，让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脚刚踏进前厅，还没出声询问，一下子映入眼帘的身影竟然是自已躲了好多年的顾衍！ “瞿安！你果然在这里！刚刚孙国霖还骗我说这是他一个人的店，没和你在一起。我就猜到你俩肯定不会分开！” 这一次，顾衍见到瞿安，没有像前次久别重逢那样，激动地跑上来抱住他，而是狡黠地望着他一边笑，一边说。 “阿，阿衍……” 第112章 反倒是见到顾衍的瞿安，惊讶得一时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低低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安哥，你是不是太坏啦！以为寄给我一封信，就不算不告而别了吗？” 顾衍挥开孙国霖试图上前阻拦的手，一步一步，不急不慢地走到瞿安跟前站定，盯着他的眼睛，说： “我说过，我愿意等你，但前提是必须在你身边。你怎么就这么不乖呢？每次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跑！” 瞿安颤抖的嘴唇几次开合，却没能吐出一句话来，正欲再次起唇，忽然被顾衍用一根手指轻轻抵住，只听他继续说：“让我来猜猜，这次逃跑又是为了什么？” 顾衍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停顿了片刻，才说： “因为你被人骗了大半身家，觉得自已太没用，简直一无是处，没脸再见我，所以只能一走了之，对不对？”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喜欢自说自话？” “我嫌弃你没文凭没学历了吗？我嫌弃你被人当傻子一样骗了吗？” “为什么总要把自已想得那样不堪，总觉得会拖我后腿，配不上我？为什么！” 顾衍的一声声质问让瞿安觉得十分难堪，同时也受不了他盯着他的视线，那里面满满的愤怒和委屈，压得瞿安不禁垂下眼来，愧疚万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衍，也就没有去推开顾衍仍抵着他唇的手指，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等了许久，没有得到瞿安的回应，甚至连和他眼神交流都不愿意，这一举动似乎把顾衍惹恼了。 他猛地双手捧起瞿安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已的眼睛，再次质问： “安哥，回答我啊！为什么？为什么总要跑？我就这么让你不值得信任，不值得依靠吗？我在你心里，难道永远只能是当初那个需要靠你给饭吃，给房子住的流浪汉吗？” “不是！不是！不是！” 看到顾衍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睛，里面满溢的愠怒和眷恋，看得瞿安心尖一颤，刹时也红了眼，立即否认道。 “不是你为什么还要跑？每次都跑得那么彻底，让我根本不知道该从哪儿找起……” 顾衍垂下头，用额头抵在瞿安的肩膀上，好似还带上点鼻音，像个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向母亲倾诉的孩子，不甘心又不屈服地说： “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这么些年，我从来没有一天不想着你…就算找不到，我也要继续找，不管用什么方法……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要找到你……” 第104章 对不起，阿衍！ “对不起，阿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顾衍一声声的控诉就像敲打在瞿安心头的铁锤，一下接着一下，沉重又急促，在这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面前，瞿安的心门很快就被砸开了一条缝隙。 被他强行封闭在心底的，所有对顾衍的爱恋和思念，一下子全部从缝隙里争先恐后地蜂拥出来，瞬间将缝隙撕裂成了巨大的豁口，让瞿安再也无法对顾衍硬得起心，下得了狠。 他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呢喃着，彷佛只有多念叨几遍‘对不起’，才能让他的心里稍微好受一些，不至于让那份对顾衍的深深愧疚感把自已给压垮了。 顾衍依旧伏在瞿安肩头，在对方的道歉声中，继续委屈地控诉着对他的残忍： “上一次，我们明明说得好好的，我给你时间，我会等你，可你仍旧不相信我，还是要逃走！甚至还说出，让我重新寻找属于自已的新生活，这种狠心的话来…你怎么不想想，没有你，我哪儿来的新生活？没有你，我又怎么能真的活得开心？” 感受到顾衍对自已这份持之以恒的浓浓爱意，既没有因为两人阔别数年而消失殆尽，也没有因为自已的任性逃离而有半分减少，感动至深的同时，瞿安第一次，开始对自已的执着和坚持有了那么一点怀疑。 怀疑自已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自已坚持了那么久的自尊，不但没有为两人带来任何益处，反而让自已活得狼狈又痛苦，同时也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了深爱自已的顾衍。 一想到因为自已这些年的任性，给顾衍带去了多少苦痛，让他受了多少煎熬，瞿安就感到无比自责，对顾衍简直心疼到不行！ “对不起，阿衍！对不起，对不起，阿衍！对不起……” 越想越无地自容的瞿安，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道着歉。可不管说多少次对不起，好像都不够将内心的那份愧疚感减轻半分，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从瞿安的连声道歉里听得出来，那语气里全是遮都遮不住的满满愧疚和心疼，顾衍那颗已经被打击了不知多少回的破碎心脏，在当下这一刻，终于如久旱逢甘雨的麦苗，终于得到了丝丝的舒心慰藉。 他隐隐能感觉得到，眼下的瞿安似乎有了一些不同于以往的变化，虽然说不清具体是什么，可顾衍就是觉得，这一回，瞿安是发自内心的在疼惜自已，而且似乎还想对自已有所补偿。 因为贪恋瞿安的怀抱，顾衍迟迟不肯退开去，只是发了狠地紧紧抱着瞿安，不作声，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瞿安被他勒得微微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也忍着没有阻止他，任由他向自已无声发泄，发泄这许多年来，他对自已的怨怼，以及对自已的思念。 第113章 这一厢的两个人，相互无声地感受着彼此，却衬得那一厢的孤独身影，越发的寂寞凄凉。 刚才见到顾衍的时候，确实让孙国霖吃了一惊，没想到竟能又一次如此巧合的在异地相遇。心里感慨他和瞿安之间缘分深厚的同时，也懊恼他的阴魂不散，暗恨为什么永远无法甩开他，为什么到哪儿都能再碰见他？ 心里这样想着，身体也就这样做了。孙国霖一边推搡着想要把人赶出店去，一边矢口否认顾衍问他任何关于瞿安的提问。 可惜到最后都没能将人撵走，直至瞿安从后厨走出来，被他一眼瞧见了顾衍，孙国霖知道已经再难撵人，才不甘心的住了手。 只是时隔多年，再次看到两人当着自已的面亲密相拥，沉醉在只属于他们两人世界里的场景，孙国霖依然无法坦然面对。心中越燃越烈的怒火促使他上前几步，想要立即把顾衍拉开瞿安的怀抱。 可人还没走近，瞿安突然抬起头来，掀起眼皮，朝他投过来一道坚如钢铁、冷如冰霜的拒绝目光。 那犀利的眼神里，充斥的全是命令和警告，且不容许有一点忤逆。就那么定定的望着他，仿佛在说：不要过来！别来打搅我们！ 孙国霖从没见过瞿安对自已露出如此这般锋利如刀的眼神，一下子就被这道目光钉在了原地，脚上顿时像是被绑上了笨重的铁球，再也挪不动半寸。 被瞿安的目光慑得喉头发苦，心间发颤，孙国霖不甘地再次回看了一眼相拥着的两个人。接着，咬了咬后槽牙，紧了紧握着的拳头，似下定决心一般，继续抬腿走过去。只是掠过两人时，脚步没有半分停留，而是直接钻进了后厨。 见孙国霖听从了自已的请求。瞿安松了口气，垂下眼皮，继续把头靠回去紧贴顾衍。感受着只属于彼此的，久违的亲近时刻。 不知抱了多久，腿有些站麻了的瞿安，轻轻拍了拍顾衍的后背，低声问：“阿衍，还没吃饭吧？我进去给你做。咱们边吃边聊。” 顾衍从瞿安肩头缓缓站直身体，深情地望进他眼里，带着些眷恋，又带着点撒娇地说：“确实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菜了……我饿了，给我多做两个！” “好！”瞿安对他灿烂一笑，转身进了后厨。 瞿安动作很麻利，不到半小时，就烧出了两菜一汤，端出来放到顾衍面前。 顾衍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吃了两口，眼睛里一下似有星光冒出，惊喜地说：“这个排骨真好吃！” “这是最近店里卖得最多的一道菜，很受顾客欢迎！”见顾衍还是那么喜欢自已做的菜，瞿安笑得很窝心。 “安哥，这么久不见，你的厨艺不但没有退步，反而更有长进了啊！”尝完另一道雪菜蘑菇炒肉片后，顾衍又一次诚心夸赞。 瞿安笑眯眯地看着顾衍狼吞虎咽，不带停歇地扫荡着桌上的饭菜，心里暖暖的。 此时店里只有他们两人，瞿安甚至有一瞬的错觉，好像他和顾衍又回到了当初在岩潭村时的家，自已坐在桌边，欣然接受顾衍对他做的饭菜赞不绝口。 唯一不同的是，吃饱喝足后，顾衍不再像曾经那样大剌剌的用手背抹嘴，而是从西裤兜里掏出一方手帕，动作优雅地仔细擦干净吃得油腻腻的嘴。 第105章 合伙开店 看到这一幕，瞿安才从晃神中清醒过来，心道：是了，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和自已一样，只会窝在农村的顾衍。 “阿衍，你是特意找到这里来的吗？”瞿安问道。 “不是！今天能遇见你纯属巧合！” 顾衍说着，又笑了起来，开玩笑地说：“不得不说，安哥，我们俩的缘分实在不浅，不管你怎么逃，总还是能让我找得到！” 瞿安听了，笑而不答，继续问：“那你来深城干什么？出差吗？” “对！我现在基本上全国各地跑，哪儿有单子就去哪里。对了，我还没告诉你吧，研究院的工作我早就辞掉了，后来跟着李建新做电机生意，这几年下来也算小有成就，如今我俩已经开了属于自已的公司！” “自已开公司？！”瞿安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个人开公司什么的，在他看来，简直犹如天方夜谭。 “小公司而已，一共也就十来个人。不过订单不少，如果照目前这个进度发展下去，明年应该能把公司规模再扩展一倍！”提到自已的事业，顾衍不由得满脸骄傲。 “不愧是阿衍，永远这么厉害！” 听到顾衍在自已的事业路上越走越好，瞿安除了满心的倾佩和衷心的祝福，又不禁为自已的一事无成感到失落。 顾衍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对他说：“刚刚我在这附近找吃饭的地方时，找了好几个人打听，结果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推荐我来你这里。安哥，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瞿安了然一笑，说：“我这里确实有一些忠实顾客，平时大多靠他们口口相传，帮忙做点宣传。老顾客带新顾客，渐渐带起来了口碑。” 顾衍忽的一拍桌面，兴奋地说：“就是这个！这一切都是因为安哥你的好厨艺啊！” 瞿安被他的拍桌声猛地惊了一跳，还没开口回应，又听顾衍说， “安哥，这就是你的过人之处！你的一手好厨艺不是谁都能比得过的！所以，尽管你这店面小如麻雀，照样不影响口碑的建立！” 第114章 “和你比起来，都是些小打小闹，顶多就是混口饭吃罢了……”瞿安谦虚道。 “如果我们把它扩大，做成大打大闹呢？”顾衍继续追着问。 “什么大打大闹？”瞿安明显没听懂顾衍的意思。 “安哥，你有手艺，又有口碑，而我正好有资金，我想出资，和你开一间更大的饭店！” 顾衍也没有遮遮掩掩，拐弯抹角，直白坦荡地说出了自已的想法。 “你要和我们合伙开店？”瞿安对顾衍的建议感到不可思议。 “是！”顾衍回答的毫不犹豫。 瞿安生怕顾衍是为了安慰自已，才说出这番话，盯着顾衍的眼睛，仔细地审视了好一会儿。然而看到的，全是真挚和诚意，没有一丝玩笑。 得知顾衍真的有心要和自已合伙，瞿安反倒不安起来。他是创业失败过的人，前一次的打击，至今想起来仍让他心悸。他不是不相信顾衍，他只是不敢相信自已。 瞿安伸出手指，按在两侧太阳穴上揉了揉，想要整理一下脑袋里乱糟糟又闹哄哄的思绪，可似乎没能成功做到。只好抱歉地对顾衍说：“阿衍，你让我先静一静，我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件事！” “没问题！你慢慢考虑。但是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建议，我看好它的前景，一定不错！”顾衍不知哪来的自信，可就是说得信誓旦旦。 晚上回到租住的房子里，孙国霖憋了半天的话，这会儿实在憋不住，开口问瞿安说：“安哥，你真的打算和顾衍合伙开店？” “这件事我还在考虑。毕竟这么大的事，不是说干就能干的，需要考虑的地方太多了！” 瞿安嘴上说着考虑，可在孙国霖耳朵里听起来，这事八成已经有了着落。谁让出主意的人是顾衍呢？ 今天与顾衍的再一次重逢，也让孙国霖终于看清了，不管两个人是不是在一起，不管他们之间隔了多少距离，那两颗心始终是彼此牵绊着的，从未分离过！ 这么多年，虽然表面上看自已自始至终追随在瞿安左右，不曾与他分开过哪怕一天，可他和瞿安的心，中间隔着万水千山，这辈子都恐怕难有真正贴近的时候。 毕竟，爱情与友情是全然不同的境界，也根本不讲究先来后到。一旦沉沦进去了，就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孙国霖自嘲地笑了笑，没再追问瞿安关于合伙开店的事，反正不管瞿安最终作出怎样的决定，对自已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跟随。 顾衍的提议确实很让瞿安心动。 一来，自已的厨艺已经经过市场的验证，得到了远比自已想象得多的人的喜爱。那些三天两头上他家来吃饭的新老客人，就是瞿安心底最大的底气，也是瞿安重新获取自信的来源。 二来，考虑到现实情况，因为认可自已的客人日渐增多，目前仅靠自已的这个小店铺，承接起来确实越来越吃力。 先不说店铺面积实在小得可怜，只要一次性进来十多个人，就能把餐厅挤得转不开身。 只说每次到了饭点，门口就要排起长队。虽说客人们因为真心喜欢这一口，心甘情愿排队等待，可瞿安却总觉得有些愧对他们的这份等待。 如今顾衍愿意出资，让他可以寻找更大的店铺，打造更好的用餐环境，不仅能更好的回馈那些喜欢他厨艺的老顾客们，将来还能招揽更多新客人，让更多的人能品尝到自已的手艺。 如此一举多得的美事，何乐而不为呢？ 瞿安连着思考了好几天，当然也因为有了顾衍的鼓励，越想越觉得这个建议可行。 于是一周后，等顾衍再次来到店里，瞿安忙完手头的活计，拉顾衍在桌边坐下，郑重其事的回复他说， “阿衍，我考虑好了，觉得你之前那个提议很不错。我决定，同意和你合伙开饭店！” 第106章 新店开张 “真的？” 虽然猜到瞿安大概率会答应自已的建议，可当这句话真真切切从瞿安的嘴里说出来时，顾衍仍是难掩欣喜之色。 特别是一想到，以后只要有了这家饭店，瞿安就等于在某种程度上和他捆绑到了一起。不仅不愁找不到两人碰面交流的机会，还能从此将他牵扯进自已的范围内，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说跑就跑。 顾衍按耐住激动的心情，说：“谢谢你，安哥！谢谢你应下这次的合作！我相信，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饭店肯定会越办越好，越开越大！” 瞿安被他的一番标准官方式发言逗得笑出了声，忍俊不禁地打趣他说： “顾大老板，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的专业能力，也知道你很会做生意。但是咱们之间，这套说辞就省了吧！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努力经营好我们的店！” 谁知，瞿安的打趣内容全被顾衍自动屏蔽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我们的店’几个字落入他的耳中，听进他的心里，给顾衍本就激荡的心情更添了几分感动。 “对！我们的店，是真正属于我们共同的店！”顾衍一遍又一遍呢喃着这几个字，好像每多说一遍，都会带给他更深的意义。 既然一拍即合，接下来就有的几人忙碌了。 瞿安因为要照顾店里的生意，脱不开身，寻找新的合适店面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孙国霖身上。 正好顾衍这段时间因为生意上的需要，还得在深城逗留几天。每次忙完手头的工作，一有空闲，不是跑去瞿安店里帮他招待客人，就是和孙国霖搭伴一起遛街找店面。 第115章 每天任劳任怨从早忙到晚，即便天天晚上回到家，累得倒床就睡，也从来不曾抱怨过一句，反而对这样的忙碌乐在其中。 知道一个好的店面，对一家饭店的重要性有多么大的影响，因此在选址上面三人花了十足的耐心，在宁缺毋滥的标准下，挑挑拣拣选了快半个月，直到顾衍即将离开深城，才好不容易把店铺的最终地址确定下来。 因为这次有了顾衍的加入，启动资金方面，明显要比瞿安自已开店那回富裕太多。更何况，这次是奔着做大做强的最终目标去的，于是，三人不惜花费一大笔租金，把饭店定在了深城闹市区的繁华路段。 而且，一口气租下四间相连的店铺，打算到时将它们全部打通，整装出一家上百平米的气派大饭店来。 选好店址，接下去又是设计装修，又是为店里选购桌椅餐具等各式要用到的物品。另一边，还要兼顾原先小店里的正常营业。 即便顾衍离开之前，已经帮他们联系、安排好了新店里涉及到的所有具体事项，可瞿安和孙国霖依旧忙得晕头转向，一天到晚都难有歇下来喘口气的时候。 没日没夜连轴转了一个月，等到顾衍再一次出差来深城时，新店铺终于出落得七七八八，只差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就能最终大功告成。 看到瘦了整整一圈，就连脸颊都似乎有些微微凹陷的瞿安，顾衍心疼不已，带着怨气嗔怪道：“安哥！你怎么回事？我不过才走了一个月，怎么就瘦了这么多！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已呢，再忙也要顾及身体呀！” “没事！” 知道顾衍这是在心疼自已，因此瞿安见他恼怒也不生气，反而心里泛起一丝丝的甜蜜，解释说： “最近确实忙了一些，忙完这阵就好了。不碍事的，阿衍，等空下来了休息几天就能养回来。别担心！” 瞿安的话不但没有安抚到顾衍，反而让他觉得是在敷衍自已，心中怨气更甚，板起脸，非常严肃地对他说： “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那么好骗！不行，看你这眼圈黑的，都要赛过熊猫了！今天不去店里了，歇业一天，你就给我在家睡觉！” “这怎么行！” 瞿安立马高声反驳，“那些客人每天都要过来吃饭的，怎么能随意关门谢客，让他们白跑一趟！” 顾衍只挂念瞿安的身体，才不管什么客人不客人，可瞿安对自已的小店十分上心，对喜爱他手艺、照顾他生意的顾客们更是看得格外的重。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或者遇上实在难以脱身的事情，瞿安绝不会辜负顾客们的期待。 顾衍才管不了这许多，执意要求瞿安休息，修养身体。最后两人争了半天，也没能分出个胜负，只好各退一步，取个折中的办法：在店门口贴个告示，声明小店以后只提供午饭和晚饭两餐，不再出售早餐。 在顾衍的严密监督和细心调养下，瞿安的满身劳累得已慢慢修复了过来，不但脸色好看了，人也胖了一些。与此同时，新店那边也终于圆满竣工，不日就能开门迎客了。 因为之前已经在原先的小店附近做了十足充分的宣传工作，开业当天，不仅大部分老顾客都很给面子的赶来捧场，还由此吸引了不少路过的新客人，原本看起来空旷无比，足有百平米的诺大一个饭店大堂，竟也被填塞得满满当当、人山人海。 “恭喜！恭喜呀！瞿老板，这一回可真成了名副其实的瞿大老板啦！”小金洋溢着满脸兴奋的笑容，一跨进店门，就忙不迭地向瞿安恭喜道贺。 身后跟进来的小林也笑盈盈地赞叹道：“不愧是我们看好的瞿老板，才几个月的功夫，就从那间麻雀小店摇身一变，成了这么气派的一家大饭店的老板啦！可喜可贺呀！” 瞿安见是两人，立马笑着迎上去，“欢迎，欢迎！你俩可是我的首席头号拥护者呀！从我开店起这么长时间，每天都来照顾我的生意不说，还帮我做宣传招揽新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好了……” “来来来~快点里面请！今天新店大酬宾，你二位就老规矩，直接免单，想吃什么尽管点，千万别客气！” 第107章 拿后半辈子来补偿你 “说到做宣传，今天我们又给你招来一位大客户哦！” 小林神秘兮兮地对着瞿安俏皮地眨了眨眼，转身把一位还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的女人拖拽过来，向瞿安介绍道：“就是她了！” “我们部门的业务经理，张萍女土。她吃过几回你做的饭菜后，一直心心念念着说要找你合伙，你俩一定能有共同话题……” 小林大剌剌地给两人介绍到一半，就被小金拉着一起跑去参观新店了，留下张萍一人在原地。 张萍气质出众，着装得体，一看就比小林那种初出茅庐不久的小姑娘成熟稳重不少。 看得出来，她和小林平日里的私下关系应该很不错，即便被个小姑娘强行拉扯到陌生人面前，又如此这般不着调地一通胡乱介绍，最后还把她一人丢下，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的神色。 面对瞿安，张萍也没做多余的场面功夫，顺着小林刚才介绍时说的话，十分爽气地笑着对他解释说： “你好，瞿老板！是这样的，因为我丈夫就是做餐饮生意的，我跟他说了你的情况后，他就很有兴趣。也因为他一直都有扩大业务的计划，就想着能不能找你谈谈合作的事情。” 第116章 说着，又瞟了一眼他们所处的崭新的店铺，略微带了点遗憾地说： “没想到还没等我们找上门来，瞿老板就这么快鸟枪换炮，自已先开了新店。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真的非常喜欢你做的菜，那口味，绝对是我吃过的饭店里做得最合我意的！” “多谢张经理的赏识！也谢谢你能喜欢我做的菜！” 在对待顾客时，瞿安往往会不自觉地表现出比平时生活里更多的热情和耐心，尤其是碰上像这样当面直接赞扬他的，瞿安更是会回馈足够的善意和真心， “你也看到了，我的新店今天刚开张，接下来的全部精力肯定是先将这家店做好。不过张经理的提议我觉得也不是不能实现，等我把这家做稳定了，如果你的丈夫还有合作的需求，到时候我们可以再坐下来详细谈一谈。” “那敢情好啊！” 听到将来还有合作的可能，张萍脸上的憾色一下子消散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明媚灿烂的笑意，“回头我就告诉我丈夫去，把你列入第一后备人选。当然，也请瞿老板多多加油，早点来找我们谈哦！” “好好，我努力！” 受到对方的感染，瞿安也不禁心绪激扬起来，想象着无限美好的前景，生活有了盼头，只觉得浑身充满斗志。 而生活常常就是这样，当他一旦充满正能量，积极向上的时候，好运气也就悄然而至，在不经意间降临到瞿安身上。 新饭店在他的掌勺，在顾衍的运作，以及在孙国霖的管理下，生意红火，蒸蒸日上，没到半年，就成了闹市区里最火爆的餐饮饭店之一。 之后，又与张萍的丈夫谈成了合作项目，一起合股开了两家饭店。一跃升级成公司决策人之一的瞿安，在带出了一批徒弟后也慢慢从后厨抽出身来，逐渐将越来越多的精力用于菜品研发以及公司的经营管理上。 身在当下，再回首过去的几年，瞿安越发觉得感慨万千。他窝在顾衍的怀抱里，忍不住感叹地说： “阿衍，幸好你及时找到了我，拉着我一起再次创业。不然说不定到现在，我还在那家麻雀小店里，为一点生活费忙到昏天黑地……” “而我也依旧跟个傻子一样，执拗地坚持着自已那点可怜的自尊，无视对你造成的伤害，以为总有一天可以靠自已追上你的脚步……唉，现在想想，我真是蠢到家了！” “知道自已对我有多狠心了，那以后可要好好补偿我哦~~” 顾衍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已的爱人，没有和他一起追忆对自已来说算不上多么美好的往昔，而只是半开玩笑的随意接了一句。 因为在他看来，如今眼下的生活已经是最完美的状态了，能和心爱之人心心相印，没有芥蒂地相依相伴，还能一起拥有属于他们共同的事业，为同一个目标奋斗前进，这就足够了！ 瞿安微微仰起头，在顾衍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不同于动作的温柔，说话的态度却是异常坚定：“没问题！我拿自已的后半辈子来补偿你，你觉得够不够？” 顾衍用深邃的眼神与他对视良久，最后会心一笑，用一个深吻回答了瞿安的问题。 孙国霖跟着瞿安的这些年，特别是最近这几年，两个人从街边半个门面的麻雀小饭店做起，一直做到如今的连锁，这不，上个月刚刚开张剪彩了第五家饭店。而且每家店的面积都达到了百平米以上。 虽说没能学会瞿安的十足厨艺，可已经掌握的那几成，在瞿安收下的那一群弟子里面也算得上出类拔萃、名列前茅了。况且，孙国霖还比一般的普通弟子多一项最关键的本领，即，善于经营管理。 由此，孙国霖如今不在深城继续守着总店，而是直接被派遣去了外地，到南城的分店当起了饭店的总经理，全权管理这边新开业不久的两家门店。 说起来，南城还是当初改开以后，孙国霖从岩潭村走出来闯天下的第一站。曾经在这里，和人一起合伙摆过小摊；也是从这里开始，与瞿安结伴走遍了几乎半个国家，到处游历、到处打拼，开启了一段只属于他们俩的时光。 只不过，这段独处的时光并没让瞿安的心意发生任何改变，既没能让他放弃对顾衍的爱，也没能让他将孙国霖从兄弟看成情人。 始终形影不离，整整7年光阴岁月的相依相伴，几乎没有催生出一星半点的情感反应，这实在是让孙国霖觉得十分挫败，万分灰心。 自从三年前，在深城与顾衍不期而遇以后，瞿安感念顾衍的真心痴情，最终放弃了心中的执念，不仅完完全全接纳了他，还听从他的建议，合伙开起了饭店。情投意合、齐心协力的两人把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日子也越过越滋润。 孙国霖此次离开深城，调任南城分店的一把手，除了是公司其他几个大老板的建议外，更是孙国霖自已主动提出来的，他实在没办法继续待在瞿安身边，天天看着他和顾衍甜蜜恩爱，幸福到冒泡的样子。 “孙经理，这是两家店上个月的营收账目清单和汇总，请您过目！”秘书小卢走进办公室，把一叠有些厚实的资料恭敬地放到桌面上。 “放着吧，我一会儿看。”孙国霖倚靠在前天新买的真皮老板椅里一动没动，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懒散地应了一声。 小卢站在原地停留了足有半分钟的样子，见他的老板依旧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动弹，也没有理睬她的意思，想来应该是没别的事要吩咐了，便识趣地默默退出了办公室。 第117章 第108章 没想到自己是下面的那个 来南城已经快有半年了，因为有了前期充分的市场调研，再加上，在深城摸索出且实践成功的成熟管理模式，南城这边的两家饭店经营起来异常顺利。 而朴实的用料和出众的口味，更是为门店迅速俘获了一大批忠实顾客，饭店每日的营收额一直呈现缓慢却稳固的上涨趋势。 对店铺情况烂熟于胸的孙国霖，即便不看账本，大致也能对里面的数据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因此，也就不急着去翻看桌上的资料。仍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窝在他的老板椅里发呆，甚至连秘书什么时候出去的都没发现。 不知又过了多久，虽然真皮老板椅比普通椅子要舒适好多倍，可一个姿势维持得久了，还是让孙国霖本就腰酸腿疼的身体更进一步感到了不适，他不得不站起身，起来活动活动。 只是没动两下，烦躁的心情让他无心继续做任何事，无意识地走到了不远处的窗边，双手撑在半人高的水泥窗台上，眼里没什么焦距的，对着窗外的绿树红花放空大脑。 其实此刻孙国霖的脑袋里也不是完全空空如也，只是一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就让他一个头变两个大，同时，那股埋藏在体内深深的羞耻，恨不能这时候地上裂开一道缝，让他好钻进去。 为什么？怎么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孙国霖越回忆越懊恼，撑着窗台的两只手突然收回来，紧紧抱住自已的脑袋，极度克制之下，仍低低地发出一声嘶吼：“混蛋！” 他孙国霖，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虽然因为瞿安的缘故喜欢上了男人，可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已会是下面的那一个。而更让他无法释怀的是，在他上面的那个人，竟然是李建新！ 自从那年在深城打工的饭店偶遇李建新后，孙国霖以为这辈子都不大可能再碰得上这个人。谁知，来到南城的第三天，就在自家饭店里再次见到了他。 一见到李建新，孙国霖就联想到了当年他在饭店故意刁难瞿安的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很想收拾一下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无奈，眼下人家是到店里消费来的，既是顾客，又是老熟人，一见面就恶语相向似乎怎样都说不过去。 况且，自已现在的身份也已经不同往昔，做任何事，都不能再像从前少不经事的时候那样，可以随心所欲。 为了避免闹出不愉快的事，孙国霖主动退避开去，打算不与他打招呼。哪知，他才刚转过身要走，身后就传来李建新的呼唤声， “哟！我还以为自已眼花认错人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啊！孙国霖！” 既然都被发现了，再躲肯定不合适，孙国霖只好又转回来回应对方：“李建新，你好啊！” 李建新上前朝他伸出手，客气地问道：“你好你好！好久不见呀，你怎么在这儿？也是来吃饭的吗？” 孙国霖也伸手和他握了握，接着立马抽回，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语气里带了点隐藏不住的骄傲，解释说：“这是我的店！” “是吗？” 李建新听了果然一脸吃惊，接着赞叹道：“厉害呀！我记得前次咱们见面，你和瞿安好像还在饭店里当服务员呢，这才多久不见，就摇身一变当老板啦！” 被恭维了总是令人愉悦的，更何况还是在曾经比自已高出一档的人面前。孙国霖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客套又颇为慷慨地说： “你今天第一次过来，大家又是老熟人，就当感谢你光顾，给你打个折吧！吃得开心的话，以后多来啊！” “孙老板这么客气啊！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啦！” 李建新也不和他见外，听说给打折，立即就欣然接受了，还继续向他奉承，“好说好说！既然知道了是你的店，以后肯定会经常来嘛！” 之后，孙国霖又和他寒暄了几句，就借故告辞走开了。 时隔几年后，两人的再一次重逢，就如此这般稀松平常的揭过。 李建新说了会经常过来，孙国霖也只当他是应付自已的虚言，压根儿没怎么放在心上。却不想李建新说到做到，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孙国霖隔三差五就能在店里看到他的身影。 只不过孙国霖从不会主动上前搭讪，反倒是李建新每次见到他，都像一个旧友似的，会热情的与他打个招呼，碰上时间充裕的时候，还会和他交谈几句。 当然，两人交谈的内容，往往都绕不开瞿安和顾衍。毕竟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两人也算是同病相怜，因此交流起来多少有些惺惺相惜，竟出乎意料的合拍。 久而久之，交流得多了，孙国霖从李建新身上觉察出了一丝貌似与以前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但有一点却是清楚的知道，这个曾经让他十分厌恶的讨厌鬼，如今好像变得不是那么的让人讨厌了。 于是渐渐的，孙国霖开始不再敌视他，面对他时的心态也平和了不少。每次遇见，会主动上前打招呼的次数也在逐渐增多。 原本孙国霖以为，按照这样的接触程度发展下去，说不定将来有朝一日，他和李建新或许真的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如果，中间不是发生了那件事的话！ 昨天傍晚，李建新和往常一样，来孙国霖的饭店宴请他的客户。 第118章 全桌6、7个人加上李建新，点了满满一大桌的菜，一群人从日落时分一直吃喝到了饭店快要打烊关门。 这次的客户似乎特别难缠，个个都跟酒缸里泡大似的，一个比一个能喝，一个赛一个爱喝。连负责他们这桌的服务员都忍不住小声抱怨，仅是来回给他们添酒，感觉自已都快跑断腿了。 而李建新凭借一已之力，应付这么一大桌的酒坛子，后果可想而知，没直接喝去医院，都算是他走运了。 见他们一桌人实在喝得有些过头了，孙国霖不得不亲自出面，好言好语地哄劝他们散场。足足费了好半天的口舌，才终于将这群酒鬼统统请出了饭店。 第109章 酒可真是个好东西 打发完人，孙国霖又返回包厢里，看着歪倒在桌边不省人事的李建新，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看在你是老顾客的份上，孙老板我今天就亲自料理你一回……” 说着，把人扛起来走出包厢，留下一整间的狼藉交给服务员们打扫收拾，独自一人把李建新带去了他在饭店二楼的总经理办公室。 在办公室的里间，还有单独隔出的一个小卧室，这是为了方便孙国霖平时午休，或者偶尔加班时用的。 其实这个小房间，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可以算得上是孙国霖真正的家。 刚来南城那会儿，因为要忙店里的事，又是孤身一人，没有瞿安在身边的日子，对孙国霖来说住哪儿都一样。因此，也就没急着在南城找房。 在旅馆租住了两个月后，才终于找到一处房子住下，可比起空旷的大房子，孙国霖更愿意睡在这间办公室的小隔间里，小巧又熟悉的布局，会让他觉得更有归属感。 像丢垃圾似的，孙国霖一把将醉酒的李建新扔到了沙发上。因为一路上基本都靠他扛着走，此刻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身上冒汗。 孙国霖自已也坐到沙发一侧的扶手沿上，呼呼的大口喘息休息了一阵，才转身凑近李建新，大喊了几声见没反应，便手下不留情地对他重重的扇了几巴掌，将人拍醒了过来，对他命令道， “李建新，醒醒，快起来！一身酒味快把我这卧室都要熏臭了！要睡也洗完了再睡！” 孙国霖那几巴掌的效果立竿见影，李建新的脸颊开始微微红肿起来的同时，也慢慢睁开迷蒙地醉眼，看向孙国霖的眼神里好像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定定地望着孙国霖，因为带着醉意，眼神变得比平时少了几分精明，却更多了一分暧昧，黝黑的瞳仁好似染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情意，直直盯着的时候像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 良久，李建新悠悠地吐出一句，语气里满含了委屈：“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接受我？我那么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 出人意料的话语让孙国霖猛地一惊，反应片刻后，才意识到对方估计是把自已当成了顾衍，这才松下来一口气。 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交流，孙国霖已经十分清楚李建新对顾衍的感情，虽说未必比得上自已对瞿安的痴情，可那份爱而不得的痛苦，他确实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同身受。 看着眼前的李建新喝醉了酒，极其罕见地卸下外在强撑的伪装，只遵从潜意识的支配，吐露着心底最真实的渴求，怯弱地控诉着得不到的人。 这一刻，表现出来的这份，在自已看来无比熟悉的卑微、可怜和受伤，让孙国霖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因为，彷佛这个带着醉意在痛苦质问的人，就是他自已。 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瞿安的各种好，想到瞿安失去意识那段时间，自已照顾他的日日夜夜，孙国霖的嘴角无意识地微微上扬了起来； 可接下去，想到当年被瞿安拒绝时的狼狈，想到之后那么多年陪伴左右，却始终得不到瞿安半分移情的岁月，上扬的嘴角又迅速撇了下去。 身旁的李建新还在一遍又一遍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好似回忆中的背景音一样，不由得让孙国霖越想越痛苦。 他同样也有无数个‘为什么’淤积在胸口，经年累月，却始终无处可以倾述。 孙国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烦躁，突然起身走到床对面的一个小柜子面前，从里面拿出一瓶珍藏的毛台酒，三下五除二打开瓶盖就开始对嘴吹，几大口辛辣的白酒下肚，瞬间就将他躁郁的心情激得溃散了大半。 “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呀，哈哈哈哈~~~” 不知一个人闷喝了多久，等孙国霖手拿只剩小半瓶白酒，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边上，一屁股歪倒在李建新身上嬉笑醉语时，明显已经醉得不轻。 原本李建新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了，被孙国霖这么猛烈一撞，顿时惊醒过来。可因为实在醉得厉害，被惊醒过来意识也是懵的，迷迷瞪瞪地去看倒在自已身上的人。 只见身上这人的脸，一会儿呈现的是孙国霖，一会儿又变成了顾衍。“小衍？小衍，你怎么在这里！”李建新捧起孙国霖的脸，却喊着顾衍的名字，惊喜地问道。 “嗯？” 脸被强硬捧起的姿势让孙国霖感到不舒服，他挣扎着摆脱掉束缚，可因为挣扎时晃得脑袋晕乎乎，一时失去重心，面朝李建新就栽倒了下去，正好与他来了个面贴面，唇印唇。 嘴唇的这抹温热，就像点燃了引线的爆竹，瞬间在李建新的头脑里炸开了花。 第119章 他那个上头到神志不清的脑袋，完全不管三七二十一，只受着内心抑制不住的狂喜和渴望的驱使，一个翻身将身上的人压到了身下，发了疯似的予取予求，想要一朝填补满自已内里空缺了多年的奢求。 孙国霖也早已醉得身体发虚，意识不明，此刻连自已身在何处，和谁在一起都几乎快要辨识不清。昏昏沉沉的，任由着某人十八般花样各种折腾。 只是在起初的时候，隐约感受到一阵难以抑制的痛楚，但是没过多久，疼痛就慢慢被诡异的酥麻所取代，之后更是尝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愉悦。 于是，本就发懵的大脑索性一股脑儿关闭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只遵从本心的需求，完完全全把自已沉溺到了陌生，却让他无比着迷的极乐世界里去。 刺目的阳光从窗户里投射进来，正好照在孙国霖的脸上，将他从沉沉的梦境里生拉硬拽的拖回现实。 孙国霖抬手挡了一下射在眼睛上的光，睁眼看时，发现自已好好的躺在床上，不禁有一瞬的愣怔，依稀记得似乎在断片之前自已是坐在沙发上的，什么时候转到床上来了。 起身正要爬起来，刚一动弹，却发现身边竟然还躺着一个人，在看清那人以后更是震惊到语无伦次：“李！你！怎么会……” 正好这时，李建新也悠悠转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看到孙国霖像见鬼一样瞪着自已的时候，同样也是一惊，从床上弹了起来。 第110章 想要亲近你 “孙国霖！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低头看看自已，又看看对方，接着环视了一圈身处的环境，当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昨晚发生的一切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中回播的同时，李建新只觉得又尴尬又羞愧。 向来自诩脸皮够厚的李建新，这一刻，望着眼前的孙国霖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道歉？忏悔？质问？自我澄清？好像这一刻说什么都不对。 其实也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为了避免两人继续无言的面面相觑下去，李建新率先作出反应。他快速起来穿好衣服，逃也似的仓皇走出小房间，之后，很快就听到了办公室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李建新一走了之，只留下一个发懵的孙国霖独自在床上凌乱。 颓废了几天，窝在心里的这团火始终得不到有效释放，孙国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便和秘书交待了一下工作上的事，自已给自已放了一周的假期，离开南城出去散心去了。 一开始最先想到的是，回深城找瞿安寻找慰藉，可一想到他和顾衍卿卿我我的甜蜜画面，又立马打消了念头。自已这趟出来是散心调节心情的，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给自已找罪受，何必再凑上去给自已添堵。 没有目的地的旅行，自然就是到哪儿算哪儿。 当火车在春城的站头停下时，孙国霖毫无预兆的起身就下了车，信步朝城区走去。 说实话，春城对孙国霖来说，算不上一个多么美好的地方，因为就是在这里，他鼓起勇气向瞿安倾述了深藏多年的感情，却瞬间被击了个粉碎。 他和瞿安之间，也由此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就好像将两人隔绝在银河两岸，从此只有相知，绝无相爱的可能。 然而当他听到报站的广播叫的是春城的时候，依然毫不犹豫的走下了车，原因无他，只因他对这个城市的绝美景色颇为想念，单纯的想要再次一睹风光。 时隔多年，再次漫步在春城街头，看到好几处街景都与以前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春城无处不飞花的媚人景致和盎然春意。 沐浴在旭日暖阳下，微风轻轻拂过脸庞，鼻尖还能时不时的，被一阵不明来路的花香偷袭。这一份来自大自然的抚慰，让孙国霖感到浑身舒爽，从身一直熨帖到心。 从中午下车一直到日落西山，一整个下午的闲逛，将孙国霖内心的烦躁统统一扫而光。他为自已选择了一处绝佳的疗愈地点，感到十分满意。 信步走在城区街头，如今身上有了钱，自然不想亏待自已，便选了一家看起来颇具风格和档次的饭店走了过去。 一进门就有服务员热情迎上来，把孙国霖带到了一处适合单人用餐的位置。又在服务员的推荐下，点了两三道菜。 吃到一半的时候，孙国霖站起身去卫生间解手。 解决完正在水池边洗手，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孙国霖一开始并没在意。直到觉察出对方的身影，在自已身边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抬头回望过去，竟看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国霖，我……” 李建新才刚开口，孙国霖不给他一点机会，疾驰几步就从他跟前掠过，想要夺门而出。 李建新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孙国霖的胳膊，不由分说将他拉拽了回来，顺势又把人抵在了门背后，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干什么？你放开！”孙国霖不防对方突然来这么一手，见自已受制于人，刹时气红了眼，怒喝一声。 “对不起！” 一声呵斥不足以发泄此时内心的震怒，正当孙国霖想要再次对他宣泄怒火的时候，被李建新的一声道歉瞬间定在当场。 “对不起，国霖！”李建新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才慢慢抬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 第120章 从他的眼神里，孙国霖似乎看到了好多不同的情绪，有难过，有歉疚，有怜惜……还有，情欲？！ 孙国霖赶忙闭上眼。不对！一定是自已看错了！ 兀自镇定了片刻，才重新睁开眼，发现李建新仍一眨不眨地在注视着他。 “那天是我做的不地道，不该什么都不说，一声不吭把你丢在那儿就跑了，对不起，我向你道歉！请原谅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做出蠢事，没有顾及到你的心情，对不起！” 李建新低沉着嗓音，态度十分谦卑的向孙国霖忏悔。然而紧接着下一句话，又是石破天惊， “但是，我不后悔对你做了那些事！也不会因此向你道歉！” 孙国霖没有被他的话震惊到，反而直接被气笑了，嗤笑一声，讥讽道：“怎么？难不成你想说，你很早就有过要对我做那些事的想法？难道你喜欢上我了？” 见李建新迟迟没有反应，孙国霖正准备继续讥笑他时，只听对方说出一句闷闷的，有些含糊不清的话语， “我，我不确定，或许，或许，可能是的……” “你说什么？” 因为两人挨得很近，李建新的话真真切切地钻进了孙国霖的耳朵里，可他不认为自已听清楚了，反而觉得对方有可能是在戏耍自已。 李建新深呼吸了几下，直直的盯住孙国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清晰：“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可我确实好像对你产生了依恋，忍不住想要靠近你！” “你，在说什么……”孙国霖一时有些懵，他不明白刚刚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想要亲近你！”说着，李建新突然倾身上前，毫无预兆的重重吻在孙国霖的唇上，半晌才放开他。 孙国霖被吻得气息不稳，大口大口喘息着，极力想要平复那颗，此时在胸腔里擂鼓似的，震颤不止的心脏。 这一次，他真的被震惊到了！ 可突如其来的强吻非但没让他感到甜蜜，反而令他怒火中烧，一时间又羞又恼，猛地挥拳将对方撂倒在地，也不管他的死活，随即转身奔逃出了卫生间。 第111章 真当我是软柿子？ 李建新顾不上疼痛，一边呼喊着他的名字，一边爬起来就想要追上去。脚步刚跨出卫生间的门，就看到他的一个客户正好朝这边走过来，于是立即收住脚步，装出一副从容的样子。 “哎哟李经理，原来你在这儿啊？出来半天了也不见你回去！怎么，喝吐了吗？”客户一见到李建新，就关心的问。 李建新露出惯常的营业笑容，不在意地说：“呵呵，没事没事，刚才喝多了有点晕，洗了把脸醒醒神。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哈哈…” “哈哈哈，没事就好。那你先回去，等我上个厕所，一会儿咱们接着喝！” “行行行！一定奉陪到底！哈哈哈～～” 李建新应付完客户，急走几步赶到大厅，可环顾了一圈，也没在任何一桌发现孙国霖的身影。 如果孙国霖真跑了，偌大一个春城，他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人；更何况，这会儿包厢里，还有一桌客户在等着他招待，他哪儿也去不了。 李建新叹了口气，为自已的一时鲁莽冲动感到后悔。摇了摇头，无奈地往包厢方向折返回去。 却说，孙国霖被李建新的惊人举止吓得不轻，即便饭只吃了一半，也不敢再在此地停留下去，匆匆结完帐就一走了之。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了好久，却越想越窝火，愤愤地骂道：“李建新你个王八蛋！不道歉就算了，还敢继续欺负人！真当我孙国霖是软柿子，随你捏？” 忽地又想到李建新说的那句‘忍不住想要靠近你’，顿时嗤笑出声，继续骂：“花言巧语！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吗？信了你，我才真是大傻子！” 说着，抬脚狠命踢向路边的一块小石头，彷佛就像在踢李建新似的，一脚把它踢飞了三丈远。 好不容易找到春城这么一个，对疗愈身心再适合不过的地方，孙国霖原本想着在这里待满整个假期。谁知冤家路窄竟然遇见了李建新，怕对方再来找他，孙国霖不得不忍痛放弃。 在旅店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便买了火车票，匆匆离开了春城。 之后在几个地方没有目标的瞎转悠，没能让孙国霖再找到觉得适宜的城市，一周的时间也很快消磨在了路途中。最后，孙国霖不但没能释放烦恼，反而带了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南城。 唯一让孙国霖感到欣慰的是，自已不在的一周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是两家饭店都井井有条的运转着，不但没有出现任何纰漏，反而来光顾的客人似乎还有见长。 孙国霖坐在自已经理办公室的桌案前，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看着上个月的账本清单，琢磨着是不是到时间该回一趟深城了，把这边的经营情况向其他几个老板汇报一下。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捶得‘砰砰’作响，同时，秘书小卢似乎夹杂着哭腔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孙经理！孙经理！出事了！” 孙国霖迅速跑过去打开门，问道：“出什么事了？” 只见小卢眼里噙着泪水，神情慌张地说：“孙经理，店里出事了！有个客人想吃霸王餐，被我们服务员拉住和他理论，结果那人就发起疯来，砸了桌椅不说，还打伤了一个服务员！现在还在那里闹呢……” 第121章 一听事态紧急，孙国霖没等小卢说完，就忙不迭地冲下楼去。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一楼大堂里坐了不少客人正在用餐，虽然人声鼎沸、闹闹哄哄，却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孙国霖没看到想象中的混乱场面，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怔了片刻，才意识到小卢说的可能是另外一家门店。随即，拔腿就朝大门外冲了出去。 两家饭店的位置距离不远，仅有一条街之隔。孙国霖凭借从小追逐猎物，练就的一身快速奔跑能力，转眼间就来到了另一家饭店的店门口。 才刚踏进大门，就看到半只从不知哪里飞溅过来的破碗，正迎面朝自已疾驰而来。 “小心！” 孙国霖原本正准备向左侧过身体躲避，却不料被一双手向右揽抱了过去，一时站立不稳，紧接着，和对方一起倾倒在了大门边的收银柜台上。幸好有柜台的倚靠，两个人都没有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耳边响起一道焦急地问话声。 第一声时或许还有疑虑，可眼下再听到第二声，孙国霖即使不用回头去看，也已经知晓了抱着自已的人是谁， “没事。放开吧，李建新！” “你没事就好……”不想再次惹恼他，李建新当即听话的松开了手。 然而，当他把目光从孙国霖这边移到大堂里还在发疯的人身上时，不禁惊出一声：“沈元跃？！” 这时，孙国霖也看清了闹事的人，正是多年未见的沈元跃！惊讶万分和不敢置信，两种情绪同时交织在一起，让孙国霖直接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身边的李建新冲上去拉扯，想要制止沈元跃，孙国霖才回过神来，也立即上前阻拦，“沈元跃！停下！你在发什么疯，快住手！” 听到有人呼唤自已的名字，沈元跃当即停了下来，赤红着一双发狂的双眼，暴虐失控的情绪还充斥在身体里，满脸狰狞地转头望过来，在看清楚制止他的两人时，眼里不禁也同样露出震惊之色， “李建新？孙国霖？” 李建新趁机一把夺下沈元跃手里还捏着的半截酒瓶子，对他厉声呵斥：“沈元跃，你疯啦？跑这儿来胡闹什么！这是国霖开的店，你砸烂他的东西，打伤他的店员，全都要你赔啊！” “赔个屁！老子没钱！” 不知李建新的哪句话戳到了沈元跃敏感的神经，致使他体内才刚停歇下来的暴躁因子又瞬间复活过来，催促着沈元跃继续发疯发狂。 他一边大叫大嚷着‘没钱’，一边对拉扯他的人拳打脚踢。可因为李建新和孙国霖两人都死死的压制着他，一时让他没能造成更大的破坏力。 第112章 为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愤怒至极的沈元跃突然使出全身蛮力，把身旁拽着自已胳膊的李建新狠狠推搡了出去。李建新不防他这突然发作的一手，别说躲避，连想要稳住身体都压根儿没来得及，就那么顺着被推的力道惯性，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 偏偏好巧不巧，刚好跌坐在那截刚才被他随手仍在一边的破酒瓶上，尖锐的玻璃碎口扎进了李建新的大腿后侧，刹时鲜血直流。 “李建新！” 孙国霖惊呼一声，也没心思再管沈元跃，扔下他，迅速朝李建新跑了过去。 触目惊心的一地血色，也把沈元跃给愣住了。 趁他愣神的瞬间，刚才一直在边上围着的几个服务员立即一拥而上将他压到身下，防止他再继续作乱。这时候，门口冲进来好几个公安警察，一上来就把沈元跃铐了起来。 因为不放心李建新的伤势，孙国霖指派了秘书小卢跟去派出所协助审查。自已则和几个服务员协力，一起把李建新和另一个受了轻伤的服务员送去了医院。 玻璃扎得有点深，划开的口子也不小，只是万幸没有伤及重要经脉，最终缝了二十多针才把伤口处理好。 嘱咐了几句后，孙国霖让服务员们都回店里收拾去了，自已留下来一个人照顾李建新。 “不管怎么说，这次，这次谢谢你了……”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李建新那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孙国霖感到十分愧疚，声音低低地说。 李建新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语气不甚在意，望过来的眼神却很是炽热，说：“没事，跟我不用客气。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孙国霖受不了他灼热的目光，更听不得他故作深情的话语，即便今天他帮了自已的忙，也无法相信李建新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已。 但此刻又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只能咬紧牙关，强行按耐住将要冲口而出的粗口。闭目凝神静气了一瞬，站起来说：“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你一口饭都没吃，饿了吧？我出去买点粥回来。” “不用，我不饿，你多陪我……” 然而，孙国霖不等李建新说完，已经径直走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病房门口。 在医院照顾了李建新一天，受伤的人反而比照顾的人更不得消停，吵吵嚷嚷着待不住，想要出院。因为留院观察期间没有发生什么不良反应，在征得医生的允许后，孙国霖就帮他办了手续，出院回家。 可出院后，又马上面临一个恢复期间谁来照顾的问题。 李建新在南城没设分公司，只有一个办事处，办事处的规模也不大，里面只配备了2，3个正式员工，用作日常事务的处理，根本不可能匀得出人来专门照料他。 第122章 思来想去，犹豫再三，虽然内心十万分的不愿意，可最终孙国霖还是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份工作。只是需要不停的在心里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这只是一个照顾伤患的任务，普通报恩而已，没有任何特别的意义。 李建新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孙国霖在南城购置的房子，被孙国霖搀扶到沙发上坐下后，环顾了一圈只刷了白墙，又因为家具稀少而显得特别空旷的屋子，说： “你这房子挺大的嘛！就是装修的有点简单，东西也不多。你平时生活这么随意的吗？” “这是公司给买的房，全是他们安排人搞的，我没参与。平时过来住的机会也不多。你养伤的这段时间凑合住吧，需要什么尽管说，我去添置。”孙国霖一边自顾自收拾屋子，一边老实回答。 李建新听得新奇，不禁又问：“给你安排了房子不住，那你平时住哪儿？” “懒得来回跑，大多都住饭店里。我的办公室里面不是隔出了一小间，上次你喝醉酒还让你睡过……” 说到一半，孙国霖突然住了嘴。因为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提到了那个让他极度尴尬的晚上，一想起那晚发生的事，心里就瞬间升腾起一股无处宣泄的懊恼之火。 因为他的忽然噤声，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李建新见孙国霖好像还是对那晚的事心存芥蒂，便不敢再继续刺激他，转而迅速换了另一个话题，装出一副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的样子，问： “哎呀，看到我的伤才想起来那个罪魁祸首！话说，沈元跃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被抓进去？” 被扯回思绪的孙国霖，很快收敛起心中的火苗，换上一副平静的语气回答他说：“被拘留了。” 听到昔日的朋友被刑拘，李建新不由得叹了口气，接着又很是不解地问：“沈元跃怎么变成了那样？” “以前在岩潭村的时候，你们不是很要好么。怎么，后来这么多年，你们都没联系过吗？”孙国霖略带嘲讽地问他。 当年还在村里时，以李建新为首的‘作恶三人组’对顾衍搞的那些小动作，孙国霖虽然没有过多关心，可多少也了解一些实情。 后来又出了刘桂花那件事，对沈元跃的厌恶和憎恨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顺带着，对他们那个三人组也基本没有好感。 只不过，毕竟那些都已是陈年旧事，如今再想起来也不至于多么讨厌，孙国霖只是刚刚想起了让他不舒心的事，这会儿纯粹的想要膈应一下李建新，才对他冷嘲热讽了一句。 李建新却似乎并不在意对方的嘲讽，反而认真地回答说： “以前我和他关系是还不错，后来他从村子离开回到城里，刚开始的时候也有联系。后来我考上了大学，也和他通过一段时间的信。再后来因为各自都忙，就慢慢少了联络，直至最后断了音讯……” 说到这里，李建新沉默下来，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叹息着说：“也不知道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经历了什么不清楚，但他现在确实是落魄的一塌糊涂！” 第113章 我喜欢你！ 孙国霖并没有被李建新的伤感情绪所感染，哼哧一声，冷冷地说： “据公安同志说，他这样吃白食不成就闹事的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所以每次都是拘留几天放出来完事。这次给我店里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还伤了人，又赔不出钱，后面等着他的，只有免费牢饭了！” “唉……”李建新听完只是一声长叹，也没了后续的话。 原本遇上这种倒霉催的事已经让孙国霖憋了一肚子气，因此不想再和李建新继续这个话题，他看了眼墙上的钟，撂下一句“饿了吧？我去做饭，你随意”，便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有他让秘书小卢事先准备好的几样菜。一来李建新事先再三强调，对吃食不做特殊要求，二来孙国霖也不打算宠着对方，只秉持有啥吃啥的原则，在厨房忙碌了半个多小时，就把三菜一汤摆上了桌。 “不愧是饭店老板呀！这成色，这香味，一看就不是出自普通人之手！”李建新对着一桌子的菜肴很狗腿的夸赞道。 孙国霖没有理睬他，只是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带着不屑的轻哼，貌似在回答‘这还用你说’。 饭桌上，李建新一边手上不停的剥着虾壳，一边没话找话地聊起了家常：“说起来，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好像还是第一次正式的同桌吃饭吧？” “我说……” 孙国霖忍了好半天，这会儿实在有点不想忍了，不耐烦地对李建新说：“你能安分一点吗？吃个饭都这么爱折腾！我不用你剥虾，你管自已吃就行！” “我喜欢剥虾，你看，这个理由行不行？”被训了，李建新也不恼，反而像是耍赖皮，又像讨好似的笑着对他打趣。 没想到李建新如此赖皮，孙国霖被噎得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沉默了好久才低声嘟囔了一句，“估计平时就是用这一招骗小姑娘骗的多了，才喜欢上的吧……” 不想，对方的自言自语被李建新敏锐的耳力捕捉到了，他立即收起脸上的痞笑，正色解释说：“我没有骗过小姑娘，更没给谁剥过虾。说喜欢剥虾是逗你玩的，其实真正的实话是，我只愿意为你剥！” 第123章 孙国霖被对方突然的严肃表白惊得有些错愕，呆愣愣地直视了他一会儿后，耐着性子，尽量不让体内的小火苗窜上来，对他说：“李建新，以后别再把这些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话挂在嘴边了。我不是顾衍，我是孙国霖，你看清楚！” “我当然知道你是孙国霖！” 刚刚还镇定自若的人，被一句话扎心得瞬间不淡定了，嗓门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我承认，那晚或许一开始，我是错把你当成了顾衍，可那也只是头脑不清醒时的误判。等到事后想清楚了，我十分确定，我想要亲近的人不是顾衍，不是任何人，只是你！” “上次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敢非常肯定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但唯有想要亲近你这一点，我能够完全确定！” “如果这样也可以算喜欢的话，那我现在回答你：孙国霖，我喜欢你！” 李建新在说这些话时，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全是一片坦诚和真挚，可孙国霖看在眼里，却不敢往心里去。从他多年追求瞿安无果的经验来看，绝不相信‘移情’是一件如此轻易的事情。 如果容易，那对方移到他身上的情也是轻如鸿毛，不要也罢。 “原来，对你来说，说一句‘喜欢’是这么简单的事。是不是就跟去饭店吃饭一样，今天这家吃腻了，明天就换那家。你口口声声深爱了顾衍那么多年，现在又轻轻松松换成了我。呵~不好意思，老子不稀罕你这点喜欢！” 自已的一番真情剖白竟然只换来了对方的轻视和讽刺，第一次体会到真心被践踏的李建新，下意识的把手捂到了心口。此时从那里传出来的闷痛感，让他感到格外的难以忍受，比大腿上的缝合伤口所带来的疼痛，还要痛上好几倍。 没等来李建新的反驳，孙国霖好奇地抬眼看过去，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一手捂在胸口，苍白的脸上双眉紧蹙。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孙国霖不知道是自已的话让对方深受打击，只以为是伤口出了什么问题，连忙关切地问。 李建新朝他摆了摆手，才吃到一半的饭也不碰了，拿起桌边的拐杖，慢慢踱回了沙发上，面朝沙发里侧无言躺下，只留下一个寂寥又伤感的背影被孙国霖。 盯着沙发上的人看了半晌，孙国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难道是自已的那番话刺痛了对方？可即便意识到了这点，他也不认为自已该为此向对方道歉，因为自已说的全是大实话，并没有丝毫过错。 孙国霖冷酷地抛下李建新没管，也不担心他有没有吃饱，自顾自吃完饭，又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接着转身去了厨房清洗。 这一夜无话。 因为李建新伤在腿部，起身、行走都特别不方便，需要有人从旁协助。为了便于晚上对他的照顾，孙国霖在与他约法三章以后，最后还是把他安排到与自已同一个房间睡觉。 房间的大床足够宽敞，可孙国霖担心自已睡着后会踢到或是压到对方的伤处，因此每夜吊着一颗心，时刻警惕，强迫自已只保持在浅睡眠状态。几天坚持下来，多少会有些疲累不堪。 这天，李建新午睡醒来感到口渴，因为必须遵从孙国霖对他规定的，‘有事都喊他’的叮嘱，乖乖的大声叫唤了几声，可等了好一会儿，房子里一直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反应。 没奈何，李建新从床头取来拐杖，拄着慢慢地从房间小步挪出来，原以为孙国霖有事出门了，却不想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他躺着一动不动。 第114章 管好自己吧 因为孙国霖脸上盖着一大本账本资料，看不清具体情况，李建新慢慢踱步过去，从他脸上把资料拿开，才发现这人原来睡得正酣。 “这几天辛苦你啦！” 李建新感激又爱怜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嘀咕了一句。又怕他睡在客厅着凉，一时也顾不上自已喝水，立即返身回房间扛来一张薄毯，艰难又小心翼翼地把它盖到了对方身上。 虽然孙国霖暂时不接受他的感情，前几天又说出那般让他难堪的话，李建新难过归难过，可心里却没打算就此放弃。 他承认，对顾衍的多年深情不假，可说白了，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痴念，无论自已如何努力，这辈子都难有如愿的可能。 原以为这辈子只能抱着这样一个虚梦蹉跎岁月，却不料老天怜悯他，给他安排了另一场因缘际会，戏剧般的把孙国霖送到他身边！ 相比与顾衍的绝无可能，与孙国霖在一起的可能性明显要大不少。x 再加上，因为两人有过亲密交集，诧异于自已与他在身体上的格外契合后，李建新不断从这个一直被自已忽视的老熟人身上，发现了越来越多的闪光点。 而每一处闪光点都是吸引他目光的机会，随着视线停留在一个人身上的时间逐渐增多，对这个人的兴趣也就日渐更甚。 渐渐的，原本对顾衍的那份感情，在李建新自已都不曾察觉的时候，一丝一缕的，无声无息的，潜移到了孙国霖身上。 当李建新意识到这一切时，已然无法再放开手。他专注地盯着沙发上熟睡的人，坚定地说：“国霖，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让你相信，我对你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绝不是戏弄！” 第124章 如此毫无顾忌，尽情欣赏心爱之人的机会属实不多，李建新又贪婪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因为久站，受伤的腿部传来隐隐痛感，才不得不拄着拐杖准备走开。 谁知转身那刻，不知怎的，拐杖误戳进了沙发边的凳脚下，一时间，抓又抓不牢，稳又稳不住，只有眼睁睁看着它跌落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嗯？” 孙国霖被响声惊动，悠悠转醒过来，茫然地先看了看身边站着的李建新，接着视线又移到了地上的拐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从沙发上跳起来，问：“你没摔着吧？” 说着，又立即起身想要去搀扶他，身上盖着的薄毯顺势滑落下来，孙国霖看了一眼，嘴角隐隐抽动了两下，面无表情地问：“你给我盖上的？” “看你睡在外面，怕你着凉……” “下次别做这种多余的事了…现在你是伤患，多管好自已吧，我不用你照顾！”没等李建新说完，孙国霖迅速打断了他的话。 虽然嘴上回的不近人情，可当看到薄毯的第一时间，心里还是趟过一阵暖意，只是碍于面子，不想轻易承接这份好意，才死鸭子嘴硬的，拿刺耳的话回怼过去。 李建新却没有被对方的不领情打击到，反而虚心自省，说：“是我太不小心，把你吵醒了，下次不会了！你累得话去床上睡吧，我待在客厅就行。” “没事，现在不困了。”孙国霖拒绝得干脆利落，把李建新扶到沙发上坐好后，扔下他，管自已捧着账本资料回书房去了。 对李建新来说，比起平日里天南海北到处跑生意，难得有机会闲赋在家养伤的日子，总是显得特别无聊又漫长。幸好孙国霖信守诺言，说到做到，说了要照顾他，就真的整日里陪在他身边，连他自已的饭店都好久没去过了。 像这样，可以和孙国霖日夜相伴的机会实在难得，李建新竟第一次萌生出受伤真好的念头，同时也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再慢一些。 可不管如何祈求，时间总归是老老实实的一分一秒行进不止，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星期。 腿上的伤恢复得不错，但是还没到可以去医院拆线的程度，李建新却已经忍无可忍。对着照顾他的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亦或者，撒娇卖萌装可怜，总之十八般武艺齐上阵，为的就是想要求得一个洗澡的机会。 “你怕伤口碰水感染，每天都只让我简单擦个身。这都多少天了？再不好好洗一回，我真的要比楼下铺子里的臭豆腐还臭啦！” 面对李建新的纠缠和强烈要求，孙国霖始终很犹豫，生怕他好不容易闭合的伤口再次崩裂。可又实在拗不过他的恳求，最后只好勉强同意。 “那你尽量小心一点，动作幅度别太大，当心伤口！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事一定要喊我！”孙国霖一边把洗澡要用到的一应物品给他准备好，一边不放心地叮嘱。 “放心吧，我会小心！” 将人送进浴室后，孙国霖才退回到卫生间的门外，不放心的倚靠在门边，以防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自已好第一时间冲进去抢救。 听着里面水声哗哗，中间还时不时的掺杂进几声李建新胡乱哼唱的调调，孙国霖不自觉的将眉眼弯出了一个平缓的弧度，嘴里笑骂了一句：“洗个澡而已，有这么高兴吗？” 不知怎的，心情一放松，这些天与李建新朝夕相处的情景，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在脑内自动循环播放。 一会儿是李建新为他剥虾、挑鱼刺的画面，一会儿是半夜李建新以为他熟睡，帮他悄悄掖被子的动作；更多的，是李建新光明正大的，丝毫不避讳的，时刻对他投射来痴缠的目光。 刚开始的时候，对方如此毫不掩饰地对他表达爱意，让孙国霖还会感到不适，甚至是厌恶。可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内心要说没有一点触动也是骗人的。 特别是，在这么多年对瞿安求爱而不得的情况下，有另一个人愿意主动来填补他的情感空缺，对孙国霖来说，是非常可贵的。 可对于要不要接受李建新对他的这份感情，孙国霖心里很是矛盾。 第115章 太丢脸了！ 正当他独自一个人沉浸在情感漩涡里纠结烦恼的时候，只听卫生间里传来一声巨响，听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到了地上。 “怎么了？什么东西掉了吗？”孙国霖额头抵在卫生间的门上焦急地问。 可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回应，孙国霖又接着呼唤了几声李建新的名字，还是没有反应，心急如焚的孙国霖当下也顾不得对方是在洗澡，只担忧他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事，猛地打开门冲了进去。 水汽伴着热气，把整个卫生间萦绕成了好似洞府仙境一般如梦如幻。孙国霖拨开袅袅水汽直奔淋浴区，却没看到预想中倒在地上的那个人。 “人呢？李建新！”孙国霖茫然又惊慌地大喊一声。 正想回转身去别的地方寻找，不料很快被身后一个结实的怀抱牢牢拥住。两具身体一贴上，对方皮肤上带着的湿漉漉的水珠，迅速把孙国霖的衬衫濡湿了一大片。 “别动！我站不住，让我靠一会儿！” 孙国霖被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镇住，还没来得及发作，只听耳边传来一声软弱的哀求。 这时的孙国霖，没有心思多想自已处在何种境况下，一心只担心对方的身体，生怕好不容易快要养好的伤口再次出现什么问题。 第125章 于是，就着被果男紧密拥抱的姿势，急切地问：“怎么了？是撞到伤口了吗？快让我看看，要不要紧！” “我的腿有些发虚，站不住…你先别动，就这样先让我靠一会儿……”李建新再次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哀求他说。 “好，好！我不动！你靠吧！” 见对方如此这般可怜，不明情况的孙国霖只好任由他紧贴自已，还伸手在圈着自已的两条胳膊上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 卫生间里的温度本就比外面高，又兼花洒不断喷出热水，没过多久，蒸腾的热气就把孙国霖熏蒸得浑身发热。 绕满全身的水汽加上自身散发的热汗，早就被濡湿的衬衫此刻更是几乎整件打湿，严丝合缝黏在身上的同时，也越发清晰的感知到了身后之人的真实触感。 两个人静静的贴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孙国霖的神智都被蒸得开始有些恍惚。只有围绕在自已身上的感觉仍是十分清晰。 身后那人的怀抱是这么的紧，皮肤的温度是这样的高，还混杂着一股好闻的肥皂清香，不停地往他鼻子里钻。 这股清香他再熟悉不过了，来自他平时最喜欢用的一块肥皂，刚才李建新洗澡的时候，就用了这块肥皂。 可不知是这会儿被热昏了脑袋，还是这样被人拥住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孙国霖只觉得今天这股香味儿好像特别容易上头。 等运转变得迟缓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香味儿是从抱着自已那人的身上散发出来后，孙国霖更是被刺激得有了反应。 正当他为此感到羞耻，想要结束这一切时，耳边突然传来低沉暗哑，却带着十足魅惑的声音， “国霖你看，其实你并不排斥我的亲近…在我面前也会自然起反应…国霖，你敢说，你心里真的对我一点都没感觉吗？” 本就已经变得敏感的身体，眼下被这要命的声线又添一把火，孙国霖不受控制的浑身一哆嗦。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孙国霖凭借最后一丝清醒着的理智，狠狠咬了下嘴唇，让自已不要再继续沉沦。 镇定心神后，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人说：“歇够了吗？能放开我了吗？李建新，我不想在这样的状态下，和你讨论任何事情！” 知道不可能仅凭这一刻的纠缠，就能俘获孙国霖的心，而且李建新原本就不打算惹恼对方，只是想要创造机会，让对方能更好的认清自已的内心。 眼下被质问后，立即识趣地松开怀抱，可仍旧带了点坏心眼，故意将果体的自已往对方眼前挪了挪。 接着，很自然的摆出一副伤患该有的柔弱样子，半恳求半撒娇地问：“我洗好了，可身体总是一阵阵的发虚，有点不太想动…能麻烦你帮我擦干吗？” 就算猜到，这大概是李建新变着法儿，想要借机纠缠自已的把戏，可一想到人家还负着伤，再多的怨气也只能咽回肚子里去。孙国霖老老实实的取来干毛巾帮他擦身体。 不得不说，李建新拥有一身非常健康俊美的身材，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即便孙国霖因为害羞，不敢拿正眼多瞧他，可擦拭时隔着毛巾的那股真切地手感，还是让他忍不住内里心潮澎拜。 再想到就在刚刚不久前李建新对他的问话，孙国霖不禁在心里哀叹一声，暗自认命地想：太丢脸了！太没出息了！怎么就如此轻易的败在了他的躯体之下？ 孙国霖虽然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可一眨不眨盯着他瞧的李建新，还是从他始终发红的耳根，以及不停冒汗的额头上窥见了些许端倪。一想到今天自已搞出来的这一出，多少会对对方的内心产生一些动摇，嘴角就不由得上翘。 之后，李建新又在孙国霖家中休养了近一周，才在孙国霖的陪同下去医院拆了线。 伤口基本养得差不多了，自然没了继续赖在人家家里的借口。拆线第二天，没等孙国霖开口，李建新就主动收拾好自已的东西，离开了孙国霖的家。 原本对于李建新离开的事，孙国霖压根儿没放在心上。想着，反正他谈生意肯定要宴请客户，以为总有机会能在饭店遇见，将来等碰上的时候再询问他的伤势就行。 毕竟，人家这回受伤全是因为自已的原因，即便现在养好了，平时多表达一些关心也是应该的。 可让孙国霖没想到的是，李建新这一离开，接连着之后的一个月，都没再出现在他面前。 因为互相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孙国霖不知道李建新具体什么情况，是已经离开南城，又在全国各地到处跑？还是仍在南城，只是单纯不上他这儿来了？ 孙国霖心里七上八下的。 第116章 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一方面，他知道两人本就没什么交集，不见面很正常；可另一方面，他多少又有些心理不平衡，明明前半个月还天天处在一个屋檐下，就算没什么关系，这么突然的说不见就不见，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心里百转千回，可又抹不下脸真的跑去办事处找他，于是只好在心里默默瞎惦记。 只是没想到，越惦记就越念着，越念着就越想见。 渐渐的，孙国霖越来越搞不清，自已到底只是因为惦记李建新的伤势，才急着想要见他；还是因为对李建新这个人，有着一系列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才盼着能够见到他？ 第126章 而这许许多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纷乱心绪，在又过了半个月后，再一次见到李建新本人时，心中终于有了清楚明白的答案。 “李建新！你还知道出现啊？” 孙国霖对着躲了他一个多月，此刻却堂而皇之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的男人，厉声大喝。 虽然说话的音量几乎是吼着喊出来的，可语气里的牵挂和思念也是掩藏不住的。 李建新听出了那些克制不住的弦外之音，很窝心的会心一笑，抬脚跨进了办公室，反手把门也给锁上了。 “是不是一直在念我，盼着我早点来见你？” 被戳中心事的孙国霖瞬间羞红了耳根，可仍然梗着脖子死不承认，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要想你！” “好，是我想你了…每天都在想，想得受不了，实在坚持不下去，所以我来了！” 李建新一下就注意到了对方发红的耳朵，忍着笑意，好脾气的接过话头，看似开玩笑，实则也是坦露心迹。 “谁要你想……” 为了继续维持面子上的强硬，孙国霖死命压制着心里的欢欣雀跃，不敢表露出来半分。 李建新径直走到办公桌后方，气势咄咄逼人，将站着的孙国霖很快逼得跌坐回了真皮老板椅里。 由此，把人圈在自已和椅子中间，居高临下的深情看他，眼神里有温柔，更多的是眷恋， “国霖，我想听你一句真话，这段时间见不到我，有没有一点点想我？” 因为此时的两人贴得很近，尽管已经面红耳赤，可孙国霖依然死撑着面子，尽拣无关紧要的话撑场面：“这还用问，肯定有啊！一直想问问你的伤怎么样了，是不是完全好透了……” “只惦记我的伤，没有一点惦记过我这个人吗？” 李建新穷追不舍，就想逼出自已想要的回答，威胁着说：“不能说谎哦，不然我就马上亲你！” 面对对方的步步紧逼，孙国霖很罕见的没有冒火，因为内心早已乱成一团，连发脾气的功夫都没有。 一方面，不甘沦陷的倔犟，让他想要继续遮掩真实的想法；可另一方面，对眼前人的渴求之心，又搔得他蠢蠢欲动，很想倾述一番。 矛盾纠结了半天的结果，导致说出来的已然变成了语无伦次，“我，不想，但是，想你……唔！” 未出口的碎语片言，全都被李建新的一个吻给封印了回去。 这一刻，孙国霖感觉自已好像躺在厚厚的云层上。全身被软绵绵的云朵所包裹，除了舒适，还是舒适。是彻彻底底的从身熨帖到心！ 李建新把软成一滩春水的人紧紧拥在怀里，用命令，又似乞求的语调低语道：“承认吧，国霖！说你也想我，说你心里有我！” 不知是真的受了蛊惑，还是最终败给了心里的真实想法。孙国霖乖巧地喃喃着重复了一遍：“李建新，我想你…我想要你……” 李建新终于收获了心心念念想要的回答，不禁低低笑出了声，笑了好一会儿才诚恳地回道：“好！给你！我把自已全都给你！” 是夜，被锁上的办公室门一直不曾打开过。 直到第二天下午，半天没见着老板身影的秘书小卢，见办公室门始终关着，感到太过反常，才冒着被批的风险，惴惴不安的上去敲门。 可敲了半天没有反应。 又过了一个小时以后，才看到自家老板，和一位经常来店里光顾的熟客，双双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孙经理……” 小卢朝两人迎上去，很想问一句你俩关起门来窝半天，到底在里面干啥。可身为秘书的职业素养，让她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孙国霖对她点了点头，吩咐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店里你看着点，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好的，孙经理！”小卢毕恭毕敬地应着，却忍不住拿余光偷瞄两人。 直到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歪着脑袋自言自语，“是我看错了吗？怎么觉得老板今天的走路姿势，好像有点奇怪啊……” 孙国霖和李建新在一起的事，虽然没有刻意想要向谁透露，可天底下哪儿有不漏风的墙。这不，两人的恋情，还是被敏感的瞿安给发现了。 “你们…你们这…是来真的？” 坐在自家饭店的包厢里，瞿安一会儿看看孙国霖，一会儿又瞟一眼李建新，不敢置信的问。 虽然已经在心里做了十足的准备，可当瞿安真的坐在面前，当面向他提问时，孙国霖还是被他惊诧的眼神盯得如坐针毡，压根儿说不出话来。 相比下来，李建新明显要坦然许多。虽然要在曾经的挚爱面前表露当下的感情，多少会让他有些尴尬，可好歹还能控制表情，正常应对， “是啊！我们刚确定关系不久。怎么，很不可思议吗？” “说实话，是有点……”即便得到了当事人的亲口承认，瞿安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这有什么！” 顾衍好笑的看了眼瞿安，似乎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接着，又转头看向李建新，十分真诚地对他祝福，说：“恭喜啊！终于找到属于自已的那个人了！” “谢谢！” 见顾衍态度诚恳，李建新心里残留的那一点尴尬瞬间就消散干净。明白了眼下才是最好的安排，不需要再纠结于过去的那些荒唐事，便坦坦荡荡地笑着接受了他的祝福。 第127章 第117章 每一天都要幸福 “只是没想到，你俩最后能走到一块儿去！要早知道你们有这缘分，当年在村里的时候，就该给你们撮合撮合了，哈哈哈～～”顾衍笑着打趣他俩。 “可不是么！中间兜兜转转绕了多少弯路，浪费了多少光阴…想起来就觉得可惜！” 李建新仗着自已脸皮厚，不怕顾衍打趣，很自然的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本是一句玩笑话，顾衍却听得感慨万千，因为同时想起了自已的艰难情路，喟叹着说： “也谈不上可惜！我们和你们，都只是把所有的弯路一次性放在前面走完了，从此以后，人生都只剩下坦途！” “说得好！就为你这句‘从此人生只剩坦途’也得干一杯！来，都干了！”李建新豪迈地招呼着几人，一起饮尽了杯中酒。 这一晚，顾衍和李建新都喝得很畅怀。 瞿安因为对他俩在一起的事，心里始终揣着点无法释怀的别扭，喝的相对要拘谨很多。 而孙国霖也感觉到了瞿安的那一丝闷闷不乐，不知道是自已哪一点惹得他不快，一整晚都有些忐忑不宁。 瞿安这一趟来南城，本就是为了陪顾衍回家，才顺道过来孙国霖这边溜溜。却不曾想，由此知晓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在瞿安的印象里，因为自已的原因，孙国霖似乎从未对李建新表现过任何好感。眼下两人突然的结合，让瞿安很是不安。 憋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找孙国霖谈了心。 “国霖，你想清楚了吗？真的是因为喜欢，才和李建新在一起的吗？” 看到瞿安还是像以前那样，对自已的事总是特别上心。感到窝心的同时，也不想让他过多担心自已。 孙国霖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安哥，我不是小孩子了，在做什么我心里有数！和李建新在一起，不是赌气，也不是玩闹。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个人适合我！” 从孙国霖真挚的眼神里，瞿安看到了他对这份感情的用心程度。可一想到，对方是因为自已才变成今天这样，又不禁羞愧难当， “唉…都是我不好！如果没有我，你会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过幸福的家庭生活……” “嘿！有你这么咒我的吗？谁说我现在不幸福了？和他在一起，每天都很快乐啊！”孙国霖半开玩笑的宽慰他。 瞿安被逗得噗嗤一笑，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好！幸福就好…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幸福！但凡李建新有哪里让你不痛快的，你都要及时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收拾他！” “好～～”孙国霖动情地握住了瞿安的手，许久都没有松开。 在南城又待了两天后，瞿安和顾衍再次启程，往他们这一趟的最终目的地进发。 路上，顾衍虽然极力掩饰，可一些反常的举动，还是让瞿安察觉出了他的紧张。从上了火车开始，每隔十来分钟，顾衍就要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出去。 次数太多，不免惹得同座的乘客不满。虽然不至于到起冲突的程度，可嘀嘀咕咕的埋怨声总是不绝于耳。 等到顾衍第n次从厕所回到座位坐下，瞿安假装嫌冷，往自已身上盖了件外套，在衣服的遮蔽下，偷偷伸手过去抚上顾衍的手背。 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小声安慰道：“阿衍，淡定！这些年你跑生意，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一回要去见你父母，怎么反而沉不住了？别慌，有我在呢，我陪着你！” 顾衍反手把瞿安的手捏在掌心，用拇指用力的来回摩挲着，好像这么一来，能缓解他内心的焦躁， “太多年没见了…我自已都没想到，当年任性的一跑，就整整跑出来了十多年！人生能有几个十来年……” “我爸妈一定怨死我了，说不定已经对我死心，就当根本没生过这个儿子！” “别这么说！” 瞿安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他的手心很暖，包裹住顾衍稍稍有些发凉的手，给他传递温暖的同时，也想把信心传递给他， “我没见过我爹，可我娘拉扯我这么些年，却是付出了她全部的心血…所以我知道，天底下，没有不疼自已孩子的父母！” “你是他们的儿子，这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他们也不会因为任何事，真的把对你的爱给收走！” 不知是瞿安的话太过温情，还是从手心里，通过手臂，慢慢渗透到全身的那份暖意，让顾衍那颗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他没有作声，只是把瞿安的双手，紧紧拢在自已的掌心里。过了一会儿，又把它们放到了自已心口的位置，长长吐出一口气。 对瞿安来说，尽管这个姿势稍微有些别扭，可只要能安抚到自已的爱人，勉强一些又有何妨？ 就着这个姿势，瞿安装作要睡觉的样子，顺势把头也靠到了顾衍肩膀上。只是在旁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嘴角也不易察觉地上扬了一些。 又坐了半天车，两人才终于到站走下车来。十多年的光阴，改变的不仅有火车站的规模，还有整个城市的风貌。 看着眼前已然今非昔比的家乡，顾衍只感到一股难言的不适情绪充斥着全身。那份茫然和陌生感，让他非常的不适应。 循着与记忆中有那么些相似的几个点，一路摸索到家所在的居民房楼下，顾衍驻足了好一会儿都没敢往楼梯上走。 第128章 瞿安在他身边静静的站着，也不催他，很有耐心地等待他慢慢调整好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顾衍鼓起勇气，准备抬脚跨出去时，身后一道女声不期而至：“小衍？” 顾衍回头看去，虽然十多年的岁月，让眼前人的容貌改变了不少，可顾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惊呼一声：“大姐！” “小衍！真的是你！” 顾娟很是激动，几步走上前，像小时候那样，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哽咽着骂道：“你个臭小子！这么多年死哪儿去了？现在才知道回家！” “大姐！大姐……”顾衍也同样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喊她。 第118章 这辈子认定他了 姐弟俩顾不上来往路人投过来的好奇目光，在楼道口，旁若无人的相拥了好一会儿，才各自收敛情绪。 顾娟直到这会儿，才发现一旁还站着个人，身形挺拔，面容俊秀，让人一看就能心生好感。她指着瞿安问顾衍：“这位是……” 顾衍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提问，反而催促着说：“走走走！大姐，快带我们上去，回家了再给你们介绍！” 然而，站在客厅里的顾衍，没能如愿见到自已的双亲，只有顾母一个人，望着他老泪纵横，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他的名字。 顾衍盯着墙上顾父的遗照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上去将顾母紧紧搂在怀里，边呜咽边一声声的喊‘妈’。 顾娟在旁边看得心酸，上前把两人都拥在自已胸前，陪着他们一起掉眼泪。 这一幕，让站在门口的瞿安看红了眼眶。心里纷纷扰扰的情绪一大堆，替顾衍感到遗憾，同时，却也不禁有些羡慕他。 母子三人哭了好半天，一个个眼睛都哭红肿了，才总算平复下来。 顾母拉着顾衍不肯松手，自已被女儿扶着坐下，也要把顾衍拉到身边，让他陪着一起坐。 “儿子啊，快跟妈说说，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苦？” 原本顾衍一手搂着自已母亲的肩膀，听到问话，笑着在她手臂上来来回回抚摸了几下，安慰她说：“妈，我好着呢！以前没怎么吃过苦，现在更是幸福得不能再幸福了！” 说到这里，他起身走过去，把还在门口站着瞿安拉到母亲和姐姐面前，大大方方地给她们介绍说： “妈，大姐！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他叫瞿安！在外面这么多年，全靠他照顾我，才没让我吃一点苦头！” 瞿安没想到顾衍会如此直接，一点儿铺垫不做，就这么当面把他俩的关系摊到了明面上，不由得带着惊讶地眼神转头去看他。 果然，这一声‘爱人’把在场的两位长辈震惊到目瞪口呆。顾母直接愣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顾娟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对自已弟弟尖声问道：“爱人？！小衍，你在开玩笑吗？他可是男人啊！” “对！大姐，你没看错，他是男人！而我，也只对男人感兴趣，只喜欢他！”顾衍毫无畏惧之色，依旧回答得坦坦荡荡。 瞿安觉得顾衍这般直接，似乎对两个上了年纪的长辈来说不太合适。特别是顾母，微微有些佝偻的身形，以及满头的银发，看着少说也有七八十了。突然告诉她这么非常规的事情，万一老人家承受不住怎么办？ 于是，伸手扯住顾衍胳膊的同时，拼命朝他挤眉弄眼，想要劝说他不要这样一意孤行下去。 可顾衍似乎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他在瞿安扯着自已的手背上轻拍两下作为安抚，看了一眼他姐，很快又把目光转到他母亲身上，坦诚地说： “妈，喜欢男人这件事，其实我从小就知道，瞒了家里这么多年是我不对，我应该早一点和你们沟通的……可还要告诉你们的是，不管你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这就是天生的，无论如何都改不了！” “当年你和爸一定要让我娶曹局长的女儿，除了人生不想被摆布这个原因外，很关键的一点就是，我不喜欢女人！不过现在回头想想，也要感谢你们当年那样逼我，不然我也不可能遇到，真正爱我和我爱的人！” 说着，顾衍侧头深情地望了一眼身旁的瞿安，朝他莞尔一笑后，又继续对他母亲袒露心迹， “刚才没说，是怕你们担心。其实刚离开家那会儿，我是吃了一段苦的，要不是有瞿安的好心搭救，你儿子早多少年就已经饿死了！” “但是自从遇上瞿安以后，我是真的再没吃过一点儿苦头！他像对待亲人一样善待我，生活上方方面面都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后来又支持我考上京城大学，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再后来也是因为瞿安，我才能有如今的成就，不仅赚了大钱，也有了自已的事业！”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瞿安，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一个在我的生命中，能起到如此举足轻重作用的人，不管他是男是女，我这辈子认定他了，也只会爱他！” 说完，顾衍又开玩笑似的调侃了一句，“反正，我本来就喜欢男人，把瞿安当作我的爱人，完全合情合理嘛！” 一席话，把在座的两人都听得沉默不语，好久好久都没有发出声音。 这一次回来之前，顾衍就早已打算好，除了想要与家人久别重逢外，另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想正式的把瞿安介绍给自已最亲的人。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全家人能接受瞿安，让瞿安真真正正成为他们顾家的一份子！ 第129章 此刻，顾衍已经将心里要说的话全部都倾述出来了，接下来就等着看长辈的态度。总之，为了瞿安，他不打算做出任何让步！ 不知过了多久，顾母的一声长长叹息终于将家里的寂静氛围给打破了。她慢慢站起身，带着复杂的眼神盯着瞿安看了许久。 好半晌，才拉起他的手，又牵起自已儿子的一只手，将两只手交叠到一起，紧紧握在自已合拢的掌心中，说： “曾经，我因为一次自以为是的偏执，几乎差点失去我的儿子；如今，我已经尝够了这个苦果，决不会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我年纪大了，再经不起折腾了，现在只希望我的儿子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既然，你们已经认定了彼此，估计就算我们再怎么反对，也只会帮倒忙，给大家添堵。既然这样，那你们就一定要把它坚守下去，相互扶持着，好好过完这辈子吧！” 可能瞿安做梦都想不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竟然能如此通透豁达。 第119章 衷心祝福 不但没有对儿子的冒失逼迫产生任何反感，也没有因此迁怒于他这个‘帮凶’。反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自我消化了一切，在世人眼中看来算得上骇人的事，不仅接纳了他，还对他们衷心祝福。 这一刻，瞿安被感动得不知所措，一声‘妈’刚喊出口，眼眶一热，泪水就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妈……”身旁的顾衍也动情地唤了一声。 他没想到自已的母亲会如此深明大义，刚才沉默期间，脑中还在一直盘算着，接下去要如何继续与家人斗智斗勇。眼下听了母亲的一番话，不禁为自已的小人之心感到惭愧和后悔。 “妈，谢谢你！” 此刻，顾衍似乎已经找不出更好的语言来形容内心的感激之情，唯有一个有力的拥抱才能表达满腔的情感。 正当母子二人忘情相拥时，坐在一旁的顾娟忍无可忍站了起来，一把将两人拉扯开，厉声质问她母亲： “妈！你是老糊涂了吗？看清楚，你儿媳妇是男人，男人啊！你就这么接受了？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吗？到时候，街坊邻居一人一口唾沫都够把咱们家给淹死了！” “大姐！你……”顾衍刚要说话，就被顾母制止住，她看着气急败坏的大女儿，不急不慢地说： “我们自已家的事，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谁喜欢说三道四就让他们说去，我不在乎！原本以为我到死都再也见不到我儿子，可现在他回来了，还过得比以前更好，这就够了！我只要我儿子幸福，其他的我管不着，也懒得管！” 顾娟叹息不止，对自已母亲的坦然，实在感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挫败，刚要开口再劝，就被顾母又抢走了话头。只听她用缓慢的语调，吐出一句异常严厉的话语来， “阿娟，这个家虽然现在由你当着家，可儿子是我生是我养的，只要在我看来他是好的，就够了，用不着别人来教我，包括你！我儿子喜欢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他觉得舒心，我就支持他！再说一遍，我只要我儿子好好的，其他都不是事儿！” 顾母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当女儿的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可顾娟肚子里仍旧憋着一股子闷气。她自认为是一个正常的俗人，她世俗的三观，让她无法接受这样违背世俗常理的事情。 瞿安望着顾娟看向自已那怨愤的眼神，有些心虚也有些委屈。有心想要辩驳解释几句，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衍将瞿安的不安看在眼里，微微侧身，挡住了顾娟一直盯着瞿安的目光。 扶他母亲再次坐下后，对顾娟说：“大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妈偏袒我，所以可以不计较。不过这种事说到底，一下子要你接受，其实确实挺为难人的，我不怪你！” “可我还是希望你能试着慢慢接受我们，因为你是我亲姐，是我最亲的人之一，我不希望我的姻缘得不到家人的祝福！瞿安是我这辈子唯一认定的伴侣，我想要你们也能像爱我一样的爱他！” 顾娟看着顾衍真挚的眼神，听着他真诚的话语，没了继续恼怒下去的理由。 她在顾衍后背重重捶了一拳，嗔怪道：“死小子，这么大了还不让家里省心！大姐是上辈子欠你的，你做什么都得担着受着，是吧？” 知道这是大姐迈出了妥协的第一步，顾衍被捶了也不躲，笑嘻嘻地揽住顾娟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对她撒娇， “除了老妈，从小最疼我的就是大姐了，大姐对我的好，我可都记着呢！这次求大姐也疼疼我！相信我，瞿安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你接触多了，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臭小子！”顾娟不置可否地在他揽着自已的手臂上又狠狠拍了一巴掌。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自然要多住几日，只是不曾想，这一住竟转眼住了两个月。 南城的饭店有孙国霖主管，自然不用瞿安费心；至于深城总部，虽然有借着问归期的同时隐晦地催促过，可瞿安搬出了‘回家探亲’的理由，十分坦荡地又给自已延了假，让那边也有些无可奈何。 不过好消息的是，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因为瞿安的真心付出，当然也有顾母的从旁推波助澜，不仅让顾娟对自已有个男弟媳的事改观了不少，平日里，看瞿安的眼神不再似刚开始那般尖锐；还让顾衍的另外两个姐姐，也逐渐接受了家里新来的这个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