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花 (强制 1v1)》 1.不速之客 锦苑的慈善拍卖即将步入尾声,压轴一幅彩缎装裱的唐卡度母一时间竟成了炙手可热的拍品。 拍卖师来不及细细介绍,出价的牌子早已争相举起...... 好事者们煞有其事地举着拍品的牌号,嘴上调侃的却是上不得台面的荤话: “沉老爷子这一病不起,沉司衍立马就弄个慈善拍卖,又赚名又赚利,啧啧啧,真是会做生意......” “只怕是早等着这一天了。” 先说话的探头探脑瞧了眼,再靠回椅背,不屑地哼了声,“只怕等的不仅仅是接手家族企业这一天,连老头玩剩下的都不放过,沉司衍这瘸子口味还真够重的。” “嘘,小点声,别太过分了,”帮腔的打趣他,“你不好这口举什么牌,不也是听说今晚的压轴是买一送一么......” 被戳中心肺的男人望着远处盈盈弱质的清冷少女,舔着嘴角,笑得猥琐,“废话,老子出这么贵的价难道真为了买个破画?” “不过嘛,”男人转而叹了口气,“这个价就睡个聋子,也不知道床上功夫是不是传闻的那么好,总觉得有点不值......” “沉老爱不释手这么多年,沉司衍又觊觎了这么多年,你觉得呢?嫌不值你就赶紧放弃,我还少一个竞争者,再不济能压沉家一头也值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不定还能取而代之,沉家的产业可不止翻到明面的这些.......” 男人被激得急红了眼,忙举牌,“谁说要放弃了,老子今天跟你拼到底!谁退谁孬种!” ...... 场内竞价依旧焦灼,拍卖师嗓子渐哑,拍卖槌迟迟落不下,频频用眼神向主桌的沉司衍暗示,没等到回应,只能继续卖吆喝。 任凭场上的二世祖们乱争一气,沉司衍温文尔雅的脸上愣是没起半点波澜,纤长的指腹轻轻抚弄着Pasotti蛇头手手杖,偶尔偏过头用手语和身旁的女孩交流,为她夹菜,眼神宠溺。 他分明知道那些人肮脏的窥觑,却佯装无视。 父亲说过,布局者,不能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乱了分寸。 只需要等这些不长眼的再膨胀一会儿,他就能将他们一举击溃,最后再抬出和阿吟订婚的消息。 立威,哄人,一举两得。 此番名号打响之后,他会是沉家最长袖善舞的接班人,也会是阿吟唯一的依靠。而那病床上至今昏迷未醒的老人,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傀儡罢了。 这么多年苦心孤诣的“教导”,老人也该歇歇了。 他夹的菜,沉孟吟一口没动,只一味目不转睛盯着那副细节丰富且难度极高的黑金底绿度母。 这幅费了她三个月从问卜择吉,斋戒诵经,再到定位起稿、着色、勾线、描金、开光加持的呕心沥血之作,即将被一群心不诚,意不通的二世祖们抢回去堆在地下室落灰。 一想到这儿,她就不由得在心底喟叹不值,面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不悦,自始至终嘴角始着礼貌的浅笑。 殊不知,场上的生意,无关艺术,只不过将她当做一件附带的皮肉玩具。 叫喊声嘈杂,沉司衍覆上她冰凉的手,十指交扣,用唇语宽慰她:阿吟,交给我。 沉孟吟牵起嘴角,笑得娇俏可人,不漏痕迹地抽出手,晃了晃高脚杯,径自抿了口红酒后已然调整好情绪,再望向别处时眸色已然恢复沉静,继续做她的绣花枕头。 厅内暖气开得足,混着四面八方的白炽灯烹着这一室的酒色财气,一锅乱炖的氛围里就是没有半点慈善的气息。 沉司衍在那群好事者厮杀得差不多时,示意身边的助理举牌,恰到好处来了个漂亮的绝杀。 “沉总出价,3500万,”拍卖师环视全场,满意于一室寂静,立马挺直腰杆嗓音再度洪亮起来。 “这也太豪了!” “沉总怕不是疯了,这破画值这价么......” “你懂什么,摆架子加上哄美人,两不耽误,沉总才是今晚的赢家!” 拍卖师扯着嗓子激昂喊着:“3500万一次!” “3500万第二次!” “3500万.......” 锤声即将敲响,灯光也配合着黯下来,沉司衍已然正襟危坐,准备就绪大门却倏地打开,不速之客缓缓而至。 “4500万。” 嗓音又缓又沉,充满磁性的迷惑感,带着不由质疑的上位者气息,颇有几分沉老年轻时候的味道。 昏暗的厅内,光线不济,依稀可见是个身形欣长的男人,气度不凡,步伐不紧不慢,最后竟堂而皇之坐在沉孟吟左侧的空位上,绝顶俊俏的妖冶脸上笑意不显,情绪莫测。 “怎么不喊了?”男人朝台上的拍卖师打了个响指,而后施施然靠上椅背,那副极具侵略性的五官顷刻沉入晦暗中,恰如深渊下蛰伏的野兽。 2.卖给我 “小......小沉总......”拍卖师看到来人,吓得五官乱飞,进退两难,只能用眼神请示沉司衍。 沉司衍几乎要将手杖上的蛇头捏碎,但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平静地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继续。” 拍卖师一个激灵,扭头喊下,“4500万一次!” 至此,场内的喧闹声四起,窃窃私语更甚,无人在意拍卖,更热衷于沉家三兄妹下一步的动向。 “4500万两次!” “4500万三次!” “成交!恭......恭喜,小沉总!” 男人勾唇,牵起沉孟吟的手,吻上去,“喜欢我的礼物么,阿吟......妹妹?” 沉孟吟今天特意没带助听器,也用不着听清,只当他在废话,抽手,冷眼旁观。 “哦,我差点忘了,隔这么远你听不见。”沉谕之笑着揶揄,进而得寸进尺,附到她耳边低语。 从外人的角度看,两人几乎是耳鬓厮磨的亲昵状态,这场兄妹三人的修罗场实在精彩纷呈。 “沉谕之!”沉司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低哑的声音里隐匿着怒意,“你明明,怎么......” 明明你已经死在墨西哥,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明明我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沉谕之嗤笑出声,“大哥确定要问这么无脑的问题?” 他托着腮,故作悲痛,说的话却狠,“父亲病重,万一死了,我不回来奔丧岂不是显得很不近人情?” 说话间,视线又转到沉孟吟脸上,“再说我也很久没见到妹妹了,想她了,回来看她,不行么,大哥?” 沉司衍双拳攥紧,指骨作响,只差把眼前的人拆解入腹。 偏偏在场的人正虎视眈眈冷眼瞧着他们这边的一举一动,助理凑过去提醒,“沉总,到您上台致辞了,大家都在等着,您......” 此刻家族体面大过天,他不能由着脾气来,只能悻悻起身,正了正领结,欲牵上身边的女孩,却又被这位不速之客抢了先。 男人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搂住女孩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推,一副强取豪夺的野肆做派发挥到了极致,还象征性摊了摊手,示意他,“大哥,请吧?” 多少双眼睛瞧着,此时的来回拉扯只会遭人耻笑。 沉司衍万般无奈,只能先行上台致辞,斯文有礼的架子切换自如,毫无表演痕迹。 沉谕之望着台上的伪君子,在女孩耳畔低语,“如果和他订婚,到时候你怎么被卖的都不知道。” “我有得选么?卖给谁都一样,”沉孟吟眼底没光。 她本就是被买回来的养女,囚在一方天地苟活,听凭沉老先生安排,等着个合适的时机作为奖励赠予胜出的继承人。 当然,依着沉司衍的人面兽心,她未来很可能沦为名利场的玩物,生死难料。 别看他刚才当着众人的面装得深情款款,只有她清楚他的伪善底色。 沉家,不养闲人。 “要不,卖给我?老熟人了,保证不亏待你。” 沉谕之把玩着她的发丝,声调柔和,姿态松弛,含笑的桃花眼里却流转着唯她可见的冷冽和笃定。 两虎相争,沉孟吟早就知道谁更危险,但作为咸鱼,她更乐意顺势而为,见好就收。 “好。” 说完这一个字,她泄了力,靠上椅背,与他一同被光源放逐。 置身黑暗,却眉眼放松下来,冷艳的慵懒感展露无遗。 沉谕之不发一言,黑眸里起了微不可查的波澜。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不过他没料到沉孟吟会答应得这么干脆,看样子是他小瞧了她。 这么久没回来,没想到这里的人比之前更有意思了,看来给他传递消息的人还真是把一切都算准了。 台上的男人刚开了场,正慷慨激昂着,余光却瞟见沉谕之搂着美人翩然离场,卡壳了几秒才重新调整情绪,继续讲完剩下的词。 他的戏,他的局,准备了这么久,竟然因为这个死而复生的混蛋轻而易举落了空。 就像小时候一样,如果不是父亲有意偏私,只要对上沉谕之,他总是赢不了。 因为沉谕之永远比他疯,比他不要命,更不会在意周遭的目光和评价,而他却永远做不到似他这般不管不顾。 回到休息室,沉司衍把能砸的东西都砸尽了也出不了这口恶气。 助理敲了下门后,畏畏缩缩挤进半个身子,见到一片狼藉,喉头不自觉滚了下。 “拦下了么?”沉司衍胸膛起伏,拄着柺走得愈发不稳,声线冷到瘆人。 助理欲上前搀扶,被他推开,只能退到一边,小心翼翼回复,“小沉总带了不少身手好的,外面拦不住......” 沉司衍背脊起伏,是他又要发怒的征兆,但尚在拼命压抑着。 “他算什么小沉总,这个家什么时候有他的位置了?” “是是是,抱歉沉总,是我口误,”助理忙跟着附和,虽怕,但还是要据实已告,只是声音打颤,“刚刚在场竞拍的几位公子哥,出门后......都被沉.....的人打了.......我已经派人帮几位安置到了VIP病房,但......后续......” 后续安抚善后的工作都丢给了作为继承人的他。 好一个沉谕之,实在符合他一贯嚣张的做派。 沉司衍扶着额,疲态尽显,“去查查他的近况和国内外名下的产业,还有他是怎么死里逃生的,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去办吧。” “好的,沉总,”助理退了出去。 沉司衍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灌下几口,热辣上头,抚不平怒火,只能暂时麻痹他的感官,挽回几分理智。 他扯了领带,解开衬衫的纽扣,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皮质沙发里,阖着眼,抚着自己残疾的右腿,夹着满腔的恨意喃喃着:“沉谕之,这次一定把你挫骨扬灰.......” “阿吟......” “你为什么还是选了他......” 3.玩脱了,会有惩罚 一门之隔,里头热火朝天,外边却是漫天大雪。 雪成了夜的对比色,地上覆了层薄薄的白色糖霜,轻盈蓬松,温柔堆迭。 沉孟吟鲜少能这么近距离欣赏安详宁静的雪景,顾不上一身清凉,挣开沉谕之的手,径自步入雪中,摊开掌心。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刚触及温热的肌底,顷刻消散。 转瞬即逝的美,残酷到刻骨铭心。 她痴迷于观察由雪化水,再从指缝溜走的全过程,欣喜不已。 是自由的味道,也是她喜欢的味道。 沉谕之对跟在身后的黑衣男人摆了摆手,只肖一个眼神,那人已然会意,将他的指令传到各处,而后退下去处理隐匿在暗处恼人的尾巴。 一场静谧的厮杀在锦苑各处结束得悄无声息,不费吹灰之力,只这一寸小天地岁月静好。 沉谕之没上去打扰,点了根烟,拨开烟雾,好整以暇地望着几步之遥的女孩,静静出神,配合着这场从天而降的沉默。 琉璃世界,不及眼前人耀眼。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外貌,也可以重塑认知,却掩不住心底的渴求。 沉孟吟,你的渴求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你都要乖乖做我的笼中雀......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默契,沉孟吟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的,扭头过来。 四目相对,她的眼底却只剩下淡淡的死气,像是提前预判了等待自己的结局。 可就算是这样,明明都冷到唇齿打架了,她也固执着还不向他低头,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的倔脾气。 沉谕之心口一沉,掐了烟,边走边褪下身上的外套,一把裹住浑身僵硬的女孩。 动作不温柔,吓得她一个踉跄,却恰好跌入男人温暖的怀中。 “沉孟吟。”他熟稔地贴着她的耳轮喊她的名字。 沉孟吟被他呼出的热气怔得一个哆嗦,抬头望过去,察觉到男人眉眼含怒。 她有些不解,皱了皱眉,“嗯?” 沉谕之松弛的语气里透着戏谑,“我刚花4500万买了你,你就准备还我一具冻死的尸体?” 沉孟吟小幅度摇了下头后,正在脑中准备着应付的措辞,忽然双脚腾空。 沉谕之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一点不带商量。 瞬间的失重感吓得沉孟吟双臂下意识圈上他的脖颈,牢牢锢住,浑身僵硬到不敢动弹。 “我自己能走......”她小声抵抗。 沉谕之视线瞥向斜后方蠢蠢欲动的埋伏,嗤笑出声,“以你的速度,恐怕再过几分钟得在这儿陪着殉葬。” 见沉孟吟还懵着,沉谕之不介意提醒她: “刚才我们的好大哥看起来可是想当生气......” 沉孟吟顺着他的视线瞄到身后攒动着的黑乎乎人影,喉头一滞,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沉司衍心系今天的慈善晚宴,三周前就指定了最高安保等级,想来今晚的锦苑该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戒备。 沉谕之差点被她勒到喘不过气,拿眼神威吓她,搭在腰际的手也上了劲。 沉孟吟这才反应过来,垂下眼帘,“对不起。” “我们能出得去么?”她小心翼翼问。 “你说呢?”沉谕之黑着脸,耐心耗尽。 “我觉得,能......”沉孟吟声音打颤,但眼神坚定。 沉谕之自鼻腔哼出一声,不作声,但眼神像是在鼓励她继续。 沉孟吟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细若蚊吟,“你回来......难道不知道多带点人么?你应该.......没这么傻吧?” 沉谕之闻言,只是掀了掀眼皮,对她想要恭维和缓和气氛的意图置若罔闻。 一辆黑色的悍马缓缓停在两人面前,沉谕之把怀里的人放下来,按着她的头,塞进车里。 关车门前,单手撑着车顶,俯下身,语调慵懒,眸底冰冷: “别试图和你的金主耍心眼。” “玩脱了,会有惩罚。”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车门被重重关上。 司机一脚油门,带着车后座惊魂未定的女孩驶离囚禁了她整整十年的牢笼。 沉孟吟趴在窗口,目送着沉谕之高大挺括的身形被雪色和夜色同时吞没,转而贪婪地望向车窗外陌生的街道和楼宇。 刚从牢笼出来的她,看什么都新鲜,对沉谕之的阴晴不定也丝毫不挂在心上。 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是她不能逃脱的宿命。 呵,谁知道呢? 女孩勾了勾唇,指腹又轻又缓地在起雾的窗玻璃上打着圈,先前还楚楚可怜的脸上已无半点受惊吓后的恐惧。 4.做戏 等沉谕之折返,沉司衍正在厅内宣布晚宴开始。 随后,悠扬的华尔兹从门缝内断断续续溢出,和门外的冰雪天地交相呼应,实在是一场极佳的冬日奢靡盛宴。 只可惜本该一步一景的亭台楼阁,经过一番激斗,此刻正是凌乱不堪,入眼皆是残垣断木。 陈乾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和部署,看他折返,有几分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跑过去询问,“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抓的人呢?”沉谕之不紧不慢地解着袖口,像极了即将大杀四方的修罗。 陈乾朝远处的手下勾勾手,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架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过来,,浑身打颤的男人被重重丢到沉谕之面前。 男人身上考究的西服早就烂的烂,脏的脏,受了一顿打,牙也不知道掉了几颗,此刻只剩下呜咽着跪爬求饶,双膝在雪地里拖出两条血道。 “小沉总,我.......我不知道哪儿得罪你了?饶了我,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有的......一定做到!” 奄奄一息是真的,狡黠的眼神却仍在四处打转着想要伺机逃跑,跃跃欲试的肩膀不自觉耸起。 两个壮汉见状,欲上前扣住他,被沉谕之一个眼神叫停。 沉谕之举高临下睨着,问得直接,“沉司衍拿什么和你做的交换?” 男人吃惊于拍卖会前和沉司衍的私下密谈怎么会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二世祖知道,讶异到不知所措,张大了嘴,齿间血迹斑斑,面目惊悚。 男人的意识尚在游离,胳膊的骤然断裂声响彻雪夜,疼得他撕心裂肺,满地打转。 沉谕之袖口还是沾了血,嫌恶地挪开视线,冷到刺骨的嗓音桓在男人头顶:“我耐心有限,给你十秒考虑时间,另一个胳膊要不要自己决定。” 沉谕之难得亲自动手,凡动手皆狠厉,连陈乾都忍不住皱了下眉。 这种败类,只要带回去吓唬几下早就吐干净了,他不明白沉谕之今天为什么这么暴戾。 “我说,我说........”男人拖着半幅惨败的身子,声音断断续续,“今......今晚所有拍卖所得......的一半,还有.......” 剩下的,男人支支吾吾着不敢说。 从拍卖开场他就躲在不起眼的角落,对于场内突然杀出程咬金这一幕,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深知后半句一出,福祸难料。 沉谕之不说话,冷眼瞧着,是施压,也是最后通牒。 剩下的,留给男人自己选择。 男人小心翼翼抬头,一对上那双地狱阎罗般黑不见底的眸子,再一想到这人的手段,吓到浑身的血顷刻凉透,手臂不由自主往后缩,眼一闭,索性和盘托出,“还有......就是......就是沉小姐,但还好您来了......所以......所以.......” 男人以为据实已告,或许能换来沉谕之的几丝宽宥。 不就是个女人,反正交易也没成,况且谁都知道沉小姐只是沉老爷养在身边的玩物而已,所以应该不碍事。 却不想,沉谕之闻言,眉眼一沉,紧接着毫不留情拧断了他另一只胳膊,下手比刚才更为狠辣。 这次没有哀嚎,男人直接疼晕过去。 陈乾叹了口气,看着地上的这摊烂肉,额角直跳,指使手下将人抬车里,带回去继续审。 这下好了,想问的没问着,还得把这恶臭的混蛋养几天再以观后效。 反观沉谕之却没事人似的,掏出手帕,慢条斯理擦拭着手腕上沾染的污血。 边擦手,边用余光留心着廊檐下偷听的纤细身影。细高跟,厚皮草,镶着钻的手包在他拧断男人胳膊的时候砸在地上,至今都没敢捡起来,一系列动作幅度之大,实在是不想发现都难。 陈乾不懂为什么要留个偷听的祸患,扭头问他,“确定不管?” 只剩下沉谕之和他两人时,无需再扮演森严的雇佣关系,一秒切回自然模式。 沉谕之抽抽嘴角,算是默认,随后迈开长腿,临上车前,忽然想到什么,吩咐他,“告诉林宽,一会儿把今晚举牌的那几个二代都教训一遍。” 陈乾编辑着信息,犹豫着,“教训到......什么程度?” 沉谕之:“下不了床。” 陈乾后脊发凉,重新编辑了信息,按下发送。 临上车前,往那人藏匿的方向扫了几眼,早没影了。 最终也只能叹口气,上了驾驶座。 车内只有他们二人,陈乾从后视镜瞧着后座这位的脸色,试探着开口,“真要金屋藏娇?” 没等沉谕之开口,他就急了,“我们回来是有正事,你没忘吧?你把她留在身边太危险了,万一她是沉司衍那头的.......” 见沉谕之敛下眉,阖着眼,不搭理他。 他反而更来劲了,“你这疯子千万不要遇到老相好就犯病,你别忘了,老师是怎么把你从墨西哥贫民窟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救出来的......你......” 陈乾尚在滔滔不绝,义愤填膺,再一定睛,车后座的人已然睡熟。 “又来这套.......”他无奈,只得用力敲了下方向盘发泄。 5.兽欲(微h) 后半夜,雪止,气温骤降。 沉孟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记得下车后粗略扫了眼,约摸是座欧式别墅。 人烟罕至,复古阴森,颇有些恐怖片唬人的意味。 而后被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热情引进了门,上楼后七拐八绕了一通,最后被请进了拐角朝南的套房。 房内温暖如春,壁炉炭火烧得通红。 环顾四周,吃穿用度俱全。 衣帽间里琳琅满目的高定和珠宝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排列陈设,就连酒柜里的几支都是她的心头好。 从化妆护肤到身体护理,再到家庭影院娱乐设备......极尽细致到挑不出半点毛病。 视线转了一圈,瞥见左侧透明衣柜内一整排款式各异的情趣内衣,她垂下眼,轻声叹息。 符合沉谕之一贯的脾性,要做就做最好的,连打造金丝雀的牢笼都要顶尖奢靡。 她懒得去细细揣摩这个当初身无分文被丢到墨西哥自生自灭的弃子是怎么死里逃生,单瞧今晚的排场和做派,合该懂得既来之则安之。 于是不慌不忙泡了个澡,洗尽了一身的晦气,随手裹了件半透明蕾丝浴袍,坐到壁炉前烤火。 甚至于为了庆祝能不用再和沉司衍虚与委蛇,特意开了瓶香贝丹特级园庆祝。 得益于享有勃艮第红酒界“女魔头”称号的Lalou Bize-Leroy女士,让这款富有浓郁殷实口感的佳品得以闻名。 成为女魔头,也是她的终极渴求。 虽然眼下,她还只是个阶下囚。 但谁说阶下囚就不能做梦自嗨,兴许哪天就美梦成真了。 酒过三巡,上了脸,她觉着有些燥热,双臂交迭,趴在窗口透气。 推开窗,月华如练,攀过窗棂,抚上她细嫩白皙的双臂,扑面而来的冷风催人清醒,也叫人沉迷。 这份温馨没持续多久就被窗外撕心裂肺的哀嚎和求饶声打断。 哀嚎声勾起回忆,沉孟吟脑海中蓦地跳转到老头主卧地下室的两幅黄金笼,伴随着刺耳的金属锁链摩擦声,也是这样凄惨的哀嚎。 堪堪几秒,自后脊而下,一凉到底。 欲探身关窗,没站稳,腿一软,杯中酒肆意摇曳,手忙脚乱的她差点栽倒,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稳稳搂住,将她牢牢锢在方寸之间,动弹不得。 男人喷洒热气的唇在她颈畔肆意游走,略带寒意的掌心所到之处又似冰火两重天,引得怀中人抑制不住娇嗔出声,手脚并用着奋力躲闪。 挣扎间浴袍内的动人春光若隐若现。 她竟然里面什么都没穿? 看着柔弱纤细的人,倒是会挑地方长肉。 沉谕之眯起眼,本来只想进来交代下规矩,结果所有的理智和冷静瞬间抛诸脑后,被这股莫名的邪火激得裤头快要爆炸,从头到脚都烫得离谱。 浴袍半褪不褪,怀中人羞窘到脸颊滴血。 雪肌乌发,人见犹怜。 可惜沉谕之并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谁点的火,谁负责灭。 他全凭欲望本能驱使,急不可耐扯开碍事的浴袍腰带,眼见着那对又白又嫩的双乳颤巍巍弹出,大手不由自主揉捏上那颗可怜的乳粒,把玩揉捏到上瘾。 绵软柔嫩的乳肉从他指缝溢出,稍稍用力就映上红痕,无疑是一场视觉盛宴。 黑眸里波澜四起,他的呼吸愈发急促,下身又硬又涨。 不由分说沿着脖颈一路吻下去,直到叼起一边红艳的乳尖,重重吮吸舔弄起来,手也不闲着,配合着继续欺负另一颗。 娇嫩如豆乳般的胸肉被他嘬出斑斑红痕,舌尖卷着湿滑的津液每一次都能带起女孩的战栗。 沉孟吟双唇颤动,泪眼朦胧,眼尾泛着红,摇着头一个劲想躲,嘴里呜咽着似是在求饶。 沉谕之嫌吵,恋恋不舍离开那对酥胸,直接扣着她的后颈,擒住了她慌乱的舌头痴缠起伏,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和暴戾的掠夺感,不留半点喘息的余地,像是要将她拽进滚烫的岩浆,共同燃尽。 等到唇齿短暂分开,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四目相对,短暂的不真实感袭来,彼此都像是在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 沉孟吟被他抵在冰冷的窗沿,寒意刺骨,上下唇打颤,“冷......” 沉谕之顿了顿,借着臂长优势,轻而易举关了窗。 收手之际,沉孟吟看到他袖口的血迹,脱口而出,“你受伤了?” 沉谕之唇线紧抿,抱起她往床的方向走,难捱的情欲布满眼底,没心思回答她的问题。 “沉谕之!”沉孟吟语气重了几分,是等他回答的意思。 沉谕之唇角勾起,眸底的戾气退了几分,将她扔在松软的羊绒被上。 床柱微颤,床幔自动晃了下来。 细长的指节微曲,掀起一面,露出英挺淡漠的脸庞。 精致的五官和锐利的棱角,染了情欲,妖气里混着色气,格外蛊人。 在女孩慌乱的眼神注视下,他单膝顶上来,强势分开她的双腿。 一只手擒住她的手腕,抬高,举到头顶,另一只手抽掉了欲盖弥彰的浴袍。 女孩玲珑的玉体白到刺眼,分明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却倔强瞪着他,就为了等一个回答。 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是装的,还是真的,他不想深究。 但到底浑身的戾气缓和了几分,好奇她接下来的戏码。 于是覆身上去,含住她柔嫩的耳垂,干涸的嗓音里只剩下欲念在打转,“受伤又怎样,不影响我肏你......” 沉孟吟被他身上的血腥味熏得微微蹙眉,伸手撑开两人的距离,直视他,鼓起勇气缓缓开口,“我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再做.......好么?” 沉谕之的呼吸凝滞了几秒,不想承认竟然差点被这几个字抚平了兽欲。 6.更喜欢和哪个哥哥做?(微h) “好,”沉谕之的眸中已恢复一贯的淡漠底色,缓缓起身,抱着臂,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静静看她表演。 沉孟吟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量一点点撤开,立马扯了被子将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 她支起半幅身子,三分惊恐,五分羞怯,还有几丝不解挂在湿漉漉的眼底,温柔到能卸了千斤之力。 沉谕之尤记得上一次,他就是被这样的温柔刀害到差点丢了命。 也是那次,他被老头直接丢到墨西哥自生自灭,彻底成了弃子。 从地狱爬出来的他就是想好好问一问眼前人,沦落至此,有没有半点后悔当初选择了沉司衍。 但他不是个有耐心的,没时间陪她继续演戏,将人从被子里拖出来,端着屁瓣整个抱起,往浴室方向走。 沉孟吟知道他阴晴不定,没想到总是这么突如其来,“不是要清理上药么?” “我说了要你清理上药?”沉谕之挑了下眉。 “可是你刚才说......好。” 沉谕之换单手抱她,另一只手拨开她眼前的碎发,幽幽开口,“我只听到洗完就做,觉得你的建议不错,表示赞同。” “你......” 沉孟吟满脸黑线,你耳朵才是真有问题,脑子更有问题。 沉谕之读出了她此刻的情绪,反而眉眼含笑,仿佛在逗弄小猫崽。 玩心四起,手臂一松。 沉孟吟“啊”了一声,怕往下坠,只能拼命搂着他的脖颈,双腿也紧紧缠上他的腰际,边走边感受着戳在穴口的那截巨物,正蠢蠢欲动。 沉谕之领口的扣子不知何时被蹭开了几颗,结实的胸膛上几道横七竖八的成年伤疤时不时被她两团颠动的乳肉蹭过,淫靡色气的画面再度点燃刚缓和下来的情欲。 两颗可怜巴巴的乳粒被男人粗粝的肌底摩挲着再次挺立,沉孟吟从脸颊红到耳根,拼命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沉谕之先打开了浴缸的热水,顷刻间,热气缭绕。 他把怀里的人放在浴室大理石台面上,火热的肌肤触及冰凉的石材表面,沉孟吟眉眼骤然变色,像是受惊的兔子,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沉谕之,冷.......” 沉谕之偏要逗她,封住她所有的退路,让她切实体会自下至上的刺骨,就像他曾经的心。 趁着她瞬间的惊慌和失措,附耳过去,“老头是怎么病的?” 沉孟吟扭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奋力想挣脱这片冰原,却被他的膝盖强制着分开双腿,下巴也被捏住,无奈只能在威压下被迫与之对视。 “老头,怎么病的?”沉谕之又问了一遍,指腹加了力道,捏得她下巴生疼。 “心梗,”沉孟吟放弃挣扎,尽可能保持平静不惹着这头野兽。 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沉谕之为她量身定制的服从性测试。 “心梗?”沉谕之弯唇,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也是,有沉司衍这么愚蠢的接班人,是该心梗。” 沉孟吟抿着嘴,眼睛一眨不眨观察着面前人的微表情,心想这个答案应该能过关,毕竟这是事实。 沉谕之显然对这个所谓的“事实”存疑,忽然凑近,细细端详着她的脸,像在品鉴一件艺术品,沉醉又迷恋,但转而瞳孔变色,换上狠厉,“既要想尽办法勾着我回来,又要和老头还有沉司衍周旋,阿吟,你不累么?” 沉孟吟垂下眼睫,“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沉谕之捏着她的脸左右晃了晃,“你的右耳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现在只有左耳需要助听器,以我们现在的交谈距离,你完全能听清我在说什么。这种戏码骗骗沉司衍差不多,骗我未免有点小儿科。” 他的视线黏在她脸上,欣赏着她眼底那一簇绝望的火焰欲燃愈烈,“阿吟,五年前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你觉得我现在还会信你么?” 沉孟吟用力晃开他的手,怒目而视,“既然不信,那你何必多管闲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留我在沉家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逗了一晚上,终于有点人味了。 沉谕之还是喜欢她伶牙俐齿的模样,仿佛能从她身后的镜子里看到初相识那个灵气十足的女孩。 沉司衍真不懂养人,柔柔糯糯的乖女孩虽然安心,但死气沉沉,谈何征服欲。 “为了管你的‘闲事’,我花了4500万,”沉谕之灵活的掌心从她的脚踝一路而上,摸到湿漉漉的穴口,“现在连几句真话都不配听了?” 指腹蹭开花心,沾了点湿润,探到跃跃欲试的阴蒂,又轻又缓地揉搓着,带出拉了丝的湿滑体液,送进她嘴里,“如果你上面的嘴和下面的一样诚实就好了。” 还是这么一碰就湿,和以前一样。 沉谕之对下面小嘴的反应满意得不行,就目前而言,有一张诚实的也行 沉孟吟被他揉得喉头发紧,双腿夹紧,声音骚了几度,“你......到底要问什么?” 沉谕之不答,分开她的腿,借着滑腻的体液,送进去一根手指,慢慢没入半截。 欣赏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蒙了迷离的欲,小嘴微张,拼命抑制着从齿缝中溢出嘤咛声的绝美画面,旖旎到让人魂牵梦萦。 “我想知道......”沉谕之故意说得又慢又磨人,与此同时放进去第二根手指,缓缓深入,待紧致的内壁能适应两根手指之后,猛地开始抽插。 “别.......” 任凭沉孟吟怎么扭动都挣不开这份刺激,小穴不断渗出水,在他指腹每一次深入浅出之下逐渐败下阵来,弓着身子,脚尖勾起,身体紧绷成弦。 一潮潮的刺激将她的意识吞没,穴壁竟自动吸附着那两根手指,想要更多。 沉谕之加快了手速,继续往里去寻觅那片褶皱。 他听说找到那片褶皱就等于打开了潮涌的开关,于是愈发卖力探寻。 待寻到之后,抽插的同时用力揉搓按压。 感受那穴壁剧烈的起伏,再看面前的女孩,仰起头,微眯着眼,眸色迷离。 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此刻嘤咛声已然婉转成了娇嗔的呻吟。 一层层堆迭的刺激感如同电流汇集到一点后轰然炸裂,潮涌倾泻,推着他的指腹往外喷涌,浇湿了他身上和地上一片。 沉孟吟浑身软下来,双腿还抖着,低着头,失神地喘着气,不想承认自己竟然这么容易被他弄到潮吹。 沉谕之解开裤子拉链,终于有机会释放那截滚烫的巨物。 粗壮的阴茎弹出来,嵌进阴唇间,摩挲着使坏,像是挑衅,也像是在打招呼。 刚喷水过的穴口尚在喘息,敏感至极,稍一刺激,沉孟吟忍不住颤栗连连。 沉谕之舔上她的唇,细细描摹着她花瓣似的唇型,“刚才没说完,我想知道.......你更喜欢和哪个哥哥做?” 7.密钥 你更喜欢和哪个哥哥做? 沉孟吟闻言,本还迷离的眸底掠过三分狡黠。 再抬眸,眼尾红着,眼眶湿着,身体微微抖着,柔善可欺的无助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你想听我说谁?”她选择反客为主,唇齿开合间,水蛇般的玉臂缠了上去。 沉谕之被她拽到脊背塌下半寸,这次换他被迫和她对视,手肩头青筋暴起,释放着极度隐忍的信号。 她的嗓音淬了毒,婉转如莺子: “还是说......比起老头的病还有沉司衍的蝇营狗苟,其实你最在意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哦,所以之前都在抛砖引玉,最后这个问题才是你把我抢回来的原因?” “沉谕之,你现在是在从我身上找自信么?” 她笑得好娇,眼神清澈无比,“那可能你得换个更温柔的方式对我,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谕之......哥哥。” 那声谕之哥哥直接叫他晃了神,失了魂,她眸底的春情更甚春药,唇瓣吐着信子,又纯又欲,还带着毒。 阴茎又胀大了一圈,铃口被湿滑的粘液浸润着,他几乎要忍不住一冲而入。 但对峙才刚到中段,先冲动的人将会一败涂地,沉谕之按得住心底的欲念,二话没说从柜子里拽了件浴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转身脱下身上沾了血腥的衬衫,直接扔进垃圾桶,露出惹眼的倒三角。 标准的衣架子身材,宽肩窄臀。 精瘦的腰身配合块块腹肌,自腰窝到肩胛骨,那些蜿蜒崎岖的突兀伤疤更是添了几分野性。 沉孟吟毫不避讳打量着这副好身材,惊叹于逃亡的这几年他倒是没忘了保持身材。 沉谕之注意到身后灼热的注视,眉头微蹙,将她请出浴室。 “我要洗澡,你出去。”他的声音沉到谷底。 “不需要帮忙?”沉孟吟热情回应。 等待她的只有一声无情的关门声。 一门之隔,仿佛刚才的情欲和亲昵都是逢场作戏。 沉孟吟扎紧腰带,送了口气,顾不上下身的黏腻,拿着那杯即将见底的酒杯,加到一半,继续坐回到壁炉前发呆。 浴室的水声响了很久,久到她都觉出些困意,还没有停。 可惜了那一缸热水,她倒是好想泡一泡。 恰好炉内的木炭噼啪作响,火星四溅。 她笑了,火一旦燃起来,一时间确实难灭。 一口气灌下半杯,起身经过落地镜,看到脖颈处细细密密的红痕,怎么都遮不住,有些犯难。 还是跟以前一样爱咬爱啃,怎么过了五年一点都没改。 但转念一想,没改的不仅仅是习惯。 有种人看着像头恶犬,其实内心柔软,执拗到底。 有种人看着深情款款,其实阴险狠辣,得不到就会毁掉。 人最不能只看表面。 沉谕之洗完出来,沉孟吟已经躺在床上沉沉睡去,没盖被子,就缩在大床的一角。 她的酒量一般,半杯下去,差不多就是这个程度。 沉谕之缓步到床边,凝视着她的睡颜。 哪怕是睡着的时候都缩成个虾米,眉头紧皱,手中紧紧攥着枕头。 不像是睡觉,倒像是随时准备战斗。 沉谕之给她盖上被子,想把她手里的枕头抽出来,却发现怎么都拽不动。 明明睡着的人,防御心却强。 沉谕之松了手,眼底冷着,心却疼。 “阿吟,我们来日方长,”他伸手抚平了她皱紧的眉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晚安。” 沉孟吟一向浅眠,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把她吵醒。 沉谕之走后,她才完全放松下来,不再抵抗困意。 来日方长么?她也这么觉得。 而后,她睡了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次好觉,没有噩梦,没有随时随地的警觉性苏醒。 她甚至有点喜欢这个温暖阴森的牢笼。 沉谕之却是一夜没睡。 天还没亮,沉司衍的人就来了三波。 有在附近打探虚实的,有企图偷袭潜入寻找沉孟吟的,更有荷枪实弹试图制他于死地的。 光这一晚上的你来我往,就够精彩纷呈。 陈乾从被他拧断了手的男人嘴里审出不少消息,有些是他已经知道的,有些则需要花时间细细甄别。 男人叫李祥利,跟了老头数十年,明面上给了个咨询顾问的虚职,大多数时间来往于东南亚和墨西哥,鲜少在国内露面。 凡露面,都会被老头带到极为隐秘的会所私聊,做的勾当不言而喻。 有一条借着艺术品拍卖的隐秘人口和器官贩卖生意已经秘密运营了多年,逐渐形成庞大的人口黑市。 在这里,人不再是人,而是一件件待价而沽的卑微商品,甚至精确到五脏六腑。 人间炼狱,不过如是。 可细细审问之后,才发现李祥利只负责打通上下关系,联络口岸对接人,至于被贩卖的人关在何处,运送的线路和去向却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对接人从不露脸,且不固定,自己经手的都是红货,也就是各年龄段的女性。 以颜色区分货色,比如黄货是单身年轻女孩,白货是漂亮已婚妇女,飞货是被做局骗来的等等。 但他为了保命,也算是吐了些有用的消息——关于沉孟吟的。 据李祥利说,最近几年各国警方都在严打,口岸收紧,海上运输链多次被截断,连他差点都被献祭给警方,所以只能蛰伏着等沉老的消息,他只想做完最后一票就金盆洗手,保命要紧。 沉老有过指示,在今年就能得到一套幽灵航空的操作系统,而能启动这套系统的关键在沉孟吟。 可偏偏沉老病重,联络中断,直到沉司衍联系上他,约他在这次慈善晚宴前密谈,这才达成了最新的生意计划。 问到沉孟吟和这套系统的关联,李祥利也是一头雾水,只想着人和钱都拿到手再去接洽联络人。 沉谕之顺着他给的这些线索,开始抽丝剥茧。 毕竟沉孟吟实在是个太特殊的存在,特殊到沉谕之无论从哪个点切入想要一探究竟,都一无所得。 沉谕之只知道当年老头只身去了趟西藏,带回来一个灰头土脸的干巴女孩,老头叫她孟吟。 女孩后被冠沉姓,改名沉孟吟。 和那些被偷偷送进来孝敬老头的漂亮女孩不同,沉孟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记忆丢失,听力受损,看着木讷呆滞,少言寡语,但老头却“宠爱”有加。 她是迄今为止从老头地下室活着走出来的唯一的幸存者,不用被关进那不见天日的金笼,甚至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创作唐卡。 在锦苑内出入自由,还会跟着老头四处宴客——以养女的身份平安无事直到老头病倒。 如果不是因为沉孟吟,一直住校只有寒暑假才回来的他,对这个所谓的“家”都知之甚少。 可他们偏偏有了交集,于是就有了他的多管闲事,他的情窦初开,和他们的第一次。 当然,结局就是犯了禁忌的他被无情丢弃,成了弃子,还被自己一向敬仰的大哥一路追杀。 后来有幸捡回一条烂命的他才慢慢理清,这个所谓的“家”在经营些什么勾当,反倒觉得自己能与之割席也算是种幸运。 午夜梦回之际,他甚至有过一些疯狂的猜测。 当初他们懵懂的情爱暴露,沉孟吟毫不犹豫选择了沉司衍,会不会是一种对他变相的保护?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罢了。 现在沉司衍接手了老头的生意,自然也不会漏下这条肥得流油的大鱼。 而这次所谓的慈善晚宴,就是他绝佳的突破口。 都说打草惊蛇,但若不是这么兴师动众地出现,恐怕很难有这么好的机会把李祥利揪出来,也很难把沉孟吟从那个魔窟里暂时救出来。 他要把她带出魔窟,因为她身上系着这一切的密钥。 还有一把重启他心房的密钥,也只有她才能打开。 这串密钥,关乎他还要疯多久才能恢复正常… 8.两不得罪 沉孟吟没有赖床的习惯,早年跟着师父诵经成了习惯,到点自然就醒。 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盘腿入定,冥想诵经。 她不是虔诚的佛教徒,但习惯成自然,改不掉了。 师父说,佛渡有缘人。 可她却认为,人是未醒佛,佛是醒来人。 师父告诉她放下,她却只想拾起。 人需自渡,哪怕是捏碎后再同归于尽。 就好比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搭载了最新款AI辅助自动驾驶系统的R系新能源车,平稳行驶在风光旖旎的318国道线,一家四口,说说笑笑,本该是一团和气。 方向盘和刹车却毫无预兆同时失灵,顷刻间整车加速,直直撞向围栏。 等救援人员到达现场,车头撞烂,发动机起火,主副驾当场死亡,尸体烧成焦炭。 后座的两名女孩皆不知所踪,只余下车后座的斑斑血迹。 更微妙的是,如此严重的车祸,无报道,无热搜,现场被迅速清理、结案。 车祸原因归于疲劳驾驶,一切都被掩盖得悄无声息。 雁过无痕,叶落无声,但人心不是。 沉孟吟今日入定始终心绪不宁,中脉不稳,眉心发胀。 被外头的敲门声打断后,才发现额头浮了层薄汗,后背湿了一片。 门外传来老人苍老的嗓音,“沉小姐,先生问您醒了没,醒了的话一起下楼用早餐。” “醒了,稍等我想洗个澡。” “好,不着急,您慢慢来,我只是先来问一声,抱歉,打扰您了。另外,先生希望您一会儿下楼换的衣服我帮您放在门口,稍后麻烦您自取一下。” “好的,谢谢。” 沉孟吟翻身下床,迅速进浴室冲洗。 垃圾桶里那件沾了血的衬衣还躺在那儿,大理石台面上好似也残留着昨夜缠绵后的余韵。 血腥和情欲在某种程度上互为催化剂,是狩猎者难以拒绝的刺激。 她的脑中自动播放着昨晚和沉谕之的那场“对峙”,一触即发的春情,你来我往的试探...... 洗了把冷水脸后,脸颊仍有余晕,她闭上眼,做了几次深呼吸。 打开门却只看到一件花里胡哨的Versace黑金睡袍,有几秒的微怔,转身回房换上。 待她收拾完下楼,刚走到旋转楼梯的一半,享用早晚的好心情全被那根纯金嵌红宝石的阴郁蛇头手杖毁了。 但也对沉谕之准备睡袍的意思清楚了大半。 未闻其声,先见其物。 毫无疑问,沉司衍来了。 衣着得体,坐姿端正,举止谦逊有礼,谈笑间就好像只是来探访一位故人。 反观沉谕之,却是将羁傲不逊贯彻到底,和她同款的浴袍松散着,胸膛微露,上边还有几道她昨晚抓挠后留下的痕迹。压根懒得和他演一出兄友弟恭,反而是毫不留情地宣示主权。 沉司衍和他说话的间隙,他点了根烟,侧身朝着楼梯口的方向,一副迎候的姿态。 见她下楼,掐了烟,勾了勾食指。 做戏要做全套,沉孟吟自然配合。 在沉司衍直勾勾的注视下,三两步下了楼,佯装睡眼惺忪,打着哈欠窝进他怀里。 沉谕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抚着她的长发,在发顶吻了吻,“昨晚睡得好么?” “不好,”沉孟吟摇摇头,眼神无辜又调皮,“累。” 沉谕之笑出声,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 沉孟吟怕痒,直往后躲,睡袍领口敞开,露出脖颈上的红痕。 沉司衍自然是看了个正着,拧着眉,抿了口茶,捏着杯柄的手指徐徐收紧,恨不能立马将沉谕之碎尸万段。 阿吟,为什么? 为什么你面对我的时候就是避之如蛇蝎?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心狠...... 或许他也可以像父亲一样锻造一副黄金牢笼,不,是更精美,更先进的牢笼。 明明心中堆迭的怒意已至爆发,可面上却沉稳依旧,他清了清嗓,自然而转了话头,“谕之,以前因为受父亲控制,我......不得不对你动手,现在父亲病重昏迷,孝道大过天,过去的事希望都能一笔勾销。作为家族接班人,我很欢迎你回来帮我一起经营公司,你有什么需求也可以提出来,只要能办到的,我都会补偿你,只希望你能消气。” “哦?”沉谕之捧着沉孟吟的小脸,手感真好,又软又嫩,只一味专注地品味着她猫一样慵懒的神情,全然不看沉司衍,“大哥觉得能补偿我什么?” 沉司衍义正严词,“我知道你现在缺钱,也缺一个施展抱负的机会,所以你需要多少钱或者股份都可以商量。” “钱和股份可以商量,那人呢?”沉谕之语气随意,挑起半边眉,视线顺势转过去,平静如斯。 沉司衍的唇轻微抖了下,阖了下眼,眸光带刀,“除了阿吟,别的都可以谈。” 沉谕之低头问怀里人,“你想跟他回去么?” 沉孟吟从他怀里钻出来,对上沉司衍随时都要爆炸的瞳孔,摇摇头,“谁更厉害,我就跟谁。” 真是只厉害的小猫,两不得罪。 沉谕之把玩着她的发丝,笑着对沉司衍开口,“啧,怎么办,阿吟的意思是现在我比较厉害。可惜了,大哥,你的钱和股份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礼的部分结束了,现在只剩下短兵相接。 沉司衍眉宇间的煞气渐浓,垮下脸,扔出昨晚拍品的确认书: “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支付昨晚的拍品?落槌不悔,4500万,三天内不到账,法院的传票随时送到。” 按他昨晚搜集的信息,沉谕之在海外的财产为零,在宁州也只有这套不入流的别墅,还是几个月前房主大降价时购入的。 4500万,对他而言,杯水车薪。 沉谕之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拿起确认书,洋洋洒洒签上大名,丢回去,“既然沉总今天亲自来一趟,确认书我签了,画带来了么?” 沉司衍不解,顾不上回答,仔细审视着确认书上的沉谕之三个字,龙飞凤舞,飘逸俊秀。 “你......” 沉司衍正欲开口,被沉谕之截下话头,低头询问怀中人,“我们去用早餐。” 沉孟吟乖巧点头,眼底也有疑虑。 沉谕之正好借着哄她的名义说给那位伪君子听,“别担心,不过就是4500万,我既然来了,就拿的出。” 说完,拉起不明就里的沉孟吟往餐桌走。 转身前,不忘送客: “就不留大哥和我们一起用早餐了。” 沉司衍冷下眉眼,愤然起身,视线扫过沉孟吟,万般情愫诉诸眼底,爱恨交缠,心口一阵阵酸痛。 沉谕之挡在她身前,将她遮了个严严实实,阴阳着,“另外,谢谢大哥昨晚送的大礼。” “希望三天后,你也能保持现在的好心情,”沉司衍手杖拄地,闷响声绵延数米,掺着怒意的余震。 “走好,不送。”沉谕之皮笑肉不笑。 沉司衍上车前,收到助理的消息:沉总,4500万到账,海外匿名账户,但备注了沉谕之三个字,我们正在查找资金来源。 他难得在外人面前失控,砸了手机,摔了车门,阴着脸进了车内。 9.苦果由他来背 沉司衍走后,本还秀着恩爱的两人,笑容同时消散。 笑久了脸僵,沉孟吟率先甩开沉谕之锢在腰际的手,站定在餐桌前,被那一桌的美食吸引。 刚还温香满怀,顷刻间怀里空了,萦绕在鼻尖的淡淡幽香也随之抽离。 沉谕之黑眸眯起,唇角压了下去,彻底没了胃口。 还真是狠心的小猫,用完就扔,黑心黑肺到了极点。 黑心黑肺的人却是心情不错,打发了一个,无视了一个,反而胃口大开,俯视着桌上五花八门的餐食,肚子不争气叫了几声。 那位管家打扮的和蔼老人眼观六路,服务面面俱到。为她拉开座椅,一一介绍早餐花式,还不忘询问她的忌口和喜好,以便日后准备。 沉孟吟觉得老人分外亲切,听他说话更是如沐春风,心情好了几分,脸上又有了笑意,“我一般初一,十五茹素,您帮我盛点粥和小菜就行。平时不怎么吃辣,比较喜欢甜口和清淡的,别的没什么忌口。” “好的,我记下了,”老人微微颔首,认真在小本子上记下几笔。 “我怎么称呼您?” “免贵姓郁,有字加个耳。” “那我以后叫您郁叔。” “沉小姐客气了,”郁叔含着笑,望向主座的沉谕之,“先生您呢,早餐想用点什么?” 昨晚的欲求不满,再加上刚才被利用完就扔的一脸嫌弃,沉谕之眼底蓄着怒气,太阳穴突突跳了几次。 他按了按发胀的额角,冷眼瞧着小口喝粥的沉孟吟,语气冷淡,“暂时没胃口,不用管我。” 沉孟吟喝下小半碗,见男人对面前的早餐一动不动,冲他眨了眨眼,“怎么不吃?等着我喂你?” 沉谕之伸手蹭掉她嘴角的残羹,“不饿。” “哦,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对吧,郁叔?”沉孟吟扭头搬救兵。 郁叔笑了笑,识相退场,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沉谕之靠回椅背,看着她,眼神复杂,“沉孟吟,那幅绿度母,你画了多久?” 沉孟吟想都没想,“三个月。” 他知道她的创作需要诵经斋戒,怪不得见着真人发现比陈乾传来的照片里憔悴了不少。 沉谕之上半身往前挪了挪,向她陈述一个事实,“我没记错的话,老头是从三个月前开始陆陆续续发病的。另外上个月,警方收到匿名举报信关于沉司衍谋害亲生父亲,被上面的人藏下了,这件事至今都没报出来,沉司衍到处在找始作俑者......” “如果我再不出现,你打算怎么脱身?” 沉孟吟掀了掀眼皮,不作声。 莫须有的罪,她才不认。 沉谕之捏着她的下巴,步步紧逼,“沉孟吟,别在我面前耍心眼,你在盘算什么我一清二楚。你乖乖听话,不擅自添乱,我保证不亏待你。但你若是想跑.......后果自负。” 沉孟吟淡定喝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蹭了下,“我吃饱了,上楼再睡会,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临上楼梯前,还不忘提醒他,“记得吃早餐。” 留下一脸错愕的沉谕之,直到郁叔端着餐盘来收拾才收回神,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粥,舔了舔嘴角,莫名有些回味刚才的吻。 郁叔边收拾边笑他,“碰上对手了?” 沉谕之冷嗤,“雕虫小技。” 郁叔拆他的台,“我看你挺受益的,小姑娘拿捏你啊,正好!” “她逃不掉的,”沉谕之实在太懂她的伎俩。 郁叔轻轻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别太过了,人长了嘴就是要把误会好好说开,想要保护就好好保护,别这么......凶巴巴的一副刑讯逼供的样子,要是哪天人真的跑了,后悔都来不及。” 沉谕之不作声,继续埋头喝粥。 他凶巴巴?他再怎么凶,那只小猫也是没在怕的。 从昨晚到现在,一副九曲十八弯心肠,嘴里没一句实话。 午后,沉司衍的助理将那副精美装裱的黑金底绿度母送到别墅。 郁叔差使手下将画作小心翼翼拆包,挂在厅内最显眼的位置。 待调整好角度后,郁叔戴上老花镜,站定在画作前虔诚合十,叩拜。 助理顺便给沉谕之带话,沉总明天上午要去看望沉老先生,邀请沉谕之和沉孟吟同去,沉谕之欣然接受。 一场鸿门宴在所难免,他不介意提前撕破脸。 回到屋内,见郁叔依旧恋恋不舍拿着放大镜仔细研究,嘴里嘀嘀咕咕着赞叹之词,走过去跟着一起欣赏。 他不懂唐卡,只知道沉孟吟醉心创作,且所有画作都被老头子视若珍宝,没有人能进画室欣赏。 除了昨天的慈善晚宴草草扫过一眼,今天才得以近距离一见,属实震撼。 绿度母右足伸展,左足蜷屈成半跏趺,坐于莲花宝座之上,悲天悯人,度一切苦厄。 郁叔见他过来,忙不迭向他解释,“真是绝妙画工,当世罕见,少女相的绿度母不仅开脸端庄殊胜,且用色鲜艳空灵,配色协调统一,更难得的是用以黑金做底,创作难度极高,还需要内心虔诚悲悯,真不像是出自这么年轻的女孩之手。” 沉谕之闻言,眼底的骄傲感藏不住。 以前只要一聊到唐卡,她那张小嘴就停不下来,满心满眼都是敬畏和向往。 她是真的热爱。 但他费尽心思把这幅画作买回来,却不只是因为这副画出自她之手。 以他对沉孟吟的了解,他猜测这幅画里藏着秘密,所以拍卖会上她才会显得这么紧张。 “郁叔,您对唐卡研究了多年,我想请问唐卡创作中,会不会有什么外行不太知道的门道?” 郁叔点点头,既欣喜也无奈,“你这算是问对人了,你知道的,我以前每年都会带家人去一次西藏朝圣,也认识不少老一辈的唐卡画师。唐卡,号称世界上最毒的工笔艺术,所有的颜料都是出自天然矿物研磨而成,比如黄金,朱砂,雄黄,绿松石等等。在创作过程中,因为笔尖极细,颜料又特别容易干,所以每画一笔都需要画师将笔尖含在嘴里润笔。经年累月,画师体内会吸收大量重金属毒素,时间长了甚至会失去味觉,出现各种中毒症状.......所以唐卡画师几乎都是拿命在纸上起舞。” “有解毒的办法么?”沉谕之忙问。 郁叔皱着眉,“我听朋友说,世袭的藏药家族中或许有些药能对症解毒,但现在遗留下来的正统藏药世家还是比较少的,毕竟配比和采摘的条件也苛刻。” 沉谕之心中了然,重新望向那幅绿度母,眼底也多了几分虔诚的敬畏。 他一向信奉无神论,但今天却也朝着绿度母合十行礼。 度母能渡一切苦厄,愿能让身处苦海的人,未来平安顺遂。 其余的恶,就由他来作,苦果,也由他来背负。 行完礼,陈乾已经在门口等他,匆匆留下一句,“郁叔,帮我多照看她。” “放心吧,”郁叔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实在有些心疼,“愿度母垂怜,帮帮这两个善良的孩子,他们本不该承受这些。” 10.我的阿吟好甜(h) 沉孟吟这一躺下去,醒转过来已是后半夜。 像是被两条热得离谱的锁链缠住,浑身黏腻燥热,却又挣脱无能。 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被裸着上半身的沉谕之牢牢锢在怀里,而自己的手竟也毫无顾忌地回搂着他的腰。 两人痴缠如藤蔓,无比自然相拥而眠的景象扎扎实实吓了她一跳。 大概是这屋子里令人放松的柑橘香和壁炉的温暖,让她自然而然降低了灵敏度,不然怎么可能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有察觉。 男人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呼吸声均匀绵长,狼一般天生的敏锐感却一点不散。 她一动,那双结实的手臂就收得更紧,硬生生把她往怀里按。 她的鼻尖只能被迫抵着他的胸膛,被肌底不断弥散的热潮烹得喘不过气。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正犹豫着要不要弄醒他,头顶传来低哑的询问声: “嗯?” “热,还有......我喘不过气了,”沉孟吟伸手推了推他,企图换取一些顺畅呼吸的空间。 沉谕之不情不愿往后挪了几寸,吐息间却升腾着浓浓的占有欲。 才刚嗅到一点猎物逃脱的气息,就急不可耐浑身戒备起来。 他撑着手臂,支起半幅身子,敏锐的黑眸中睡意全无,紧紧盯着怀中猎物。 透过琉璃窗渗进的微凉淡蓝月色正细细密密描摹着他精壮的身形,从布满流畅肌肉线条的肩胛骨到用力时手臂鼓起的小山包,再滑过腰窝,人鱼线...... 不得不承认,这人实在生了副能魅惑人心的好皮囊,能唬人,也能吓人。 美色误事,沉孟吟飞速转身,背对着他,终于能舒服喘息。 沉谕之却不是个省心的,不依不饶从背后缠抱上来,身下早已昂头的巨物隔着睡裙紧紧摩挲着她的屁瓣,滚烫的茎身快要灼烧了那方寸肌肤。 沉孟吟下意识要逃,刚触到床沿就被捞回来。 沉谕之稍稍顶腰,意图明显。 手指已然蹭开睡裙,龟头渗出的几滴浊液濡湿了她的底裤,却也因此顺利贴上穴缝,虎视眈眈逡巡着。 沉孟吟耳根发烫,故意闭上眼,“我要睡觉。” 沉谕之充耳不闻,隔着裤头缓缓撩拨着已然凹陷的穴口,颇有耐心地慢慢逗弄。 与此同时,拨开她散落的长发,从后脊一路吻上耳根。 从细细密密的温柔到抑制不住的爆发,像是要在她身上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烙印。 灵活的大掌深入睡裙,揉上她的乳房,尤其是对那双小巧的乳粒关怀备至。 沉孟吟伸手去挡,他就急转直下,拨开阴唇,去寻她的阴蒂,似在弹一首上好的琵琶曲,轻拢慢捻抹复挑。 沉孟吟抑制不住这几重刺激,齿间溢出几丝低吟,又被她捂着嘴拼命压抑回去。 “阿吟,你湿了......”沉谕之从她的穴缝里带出几丝黏腻,拨开她那截碍事的手腕,指腹在她的唇珠上抹了层蜜液,还企图往里送。 “我没有.......”沉孟吟凭着最后半点意志力顽强抵抗。 她不从,紧闭双唇,腥甜的蜜液沿着唇角直往下坠,自下巴到锁骨一片黏腻。 她越拼命抵抗,娇媚感愈盛,沉谕之就越欲罢不能,眼眶烫起来,性器越发充血胀大,逗弄她的念头也更重。 他将她固在两臂之间,俯身舔开她的唇,勾着那截仓皇乱窜的舌尖,偏要诱惑她,“我的阿吟好甜。” 自说自话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然没入穴口,搅弄着里头的淫水,水声潺潺,如闻仙乐,叫他闻之欲醉。 齿缝间送出几声浅浅的低笑,沉谕之柔声道:“我听到它说,想要我。” 一片麻痒让沉孟吟进退两难,意识飘忽,渐渐对眼前人的阵阵撩拨败下阵来。 可前一秒还温情脉脉地抚着她的脸男人,下一秒就变了脸,将她的睡裙撕了个粉碎。 沉孟吟尖叫着往床背退,被他攥住脚腕一把拽下回到身下。 11.“还敢说不做了么?”(h) “真的不想要?”沉谕之舔着她的耳垂,低沉嘶哑的魔音像是无法挣脱的咒语,紧紧缠绕着她。 沉谕之时刻把控着她情欲的开关,分明龟头一寸寸被紧致的穴口吞没,却饶有耐心地磨着湿漉漉的阴唇欲入不入,等着她主动开口求。 沉孟吟闭上眼,摇着头,拒绝和他对视。 沉谕之不急不缓地送进去两根手指,穴壁在他的手指抽插下收缩不止,不争气地吐着水,汨汨不歇。 他太了解她的敏感点,不断深入浅出抠弄。 她的整幅身子就自然而然跟着他的抽插起起伏伏,饱满的臀肉轻晃,嗯嗯哈哈的嘤咛声陆续传来。 直到被顶出酸胀感,穴肉骤然绞紧,沉孟吟脖颈仰起,张着嘴,小穴喷出一潮潮暖液,颤抖难抑,“嗯......好酸,别......别再弄了.......” 沉谕之知道她快到了,骤然抽出手指,中止了她的快慰,就要看她在迷离中癫狂到忘却理智。 沉孟吟迷迷糊糊失了神,小幅度喘着气,腰身顶起,乳波微颤。 手指好像已经不足以填满那抹深不见底的空虚,她抑制不住想要更多。 只好红着一对可怜无辜的眼睛望向他,嘴不松,眼底的不满却已经暴露了潜藏的渴求。 沉谕之低笑出声,继续佯装不知情,带着薄茧的掌心游走在她细腻的皮肤,比丝绸还要柔腻的质感让他好像患上了肌渴症般上瘾,心底和胯下的野兽都已蓄势待发。 四目相对,气息相连,她的柔媚里掺着执拗,他的执拗里混着微不可查的柔软。 “沉谕之......”沉孟吟微微启唇,脑子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沉谕之微垂眉梢,伸手捂上她的眼睛,用吻封住她的唇,“嗯,收到了。” 用不着她开口,俨然已经收到指令,分开她腿的同时,沉下腰,对着湿滑的穴口用力顶入。 “嗯,疼......”沉孟吟咬紧双唇,哆嗦着退缩。 哪怕穴内已经湿滑黏腻,一时间却还是吃不下他的整根,才进去一半,粗长的茎身就被卡住,进得艰涩。 这么久没做了,她还是会被他离谱的尺寸吓到。 这人到底怎么长的...... 沉孟吟下身被撑到胀得不行,心跳都跟着错拍,刚才那股想要的劲散了,又想往后缩。 紧致的甬道用力拧绞也让沉谕之自后脑到脊背一阵酥麻,又疼又爽。 感觉到她浑身战栗,他往后撤出一点,吻着她的乳珠,虎口却紧紧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有半点退缩的机会: “阿吟,放松,乖.......” 嘴上分明是温柔哄着,下身的挺入却一点客气。 这一次慢慢试探后直接尽根没入。 他的闷哼,她的痛吟,揉搓到了一处。 沉孟吟眼眶湿了,嘴唇也被咬破,“沉谕之,你......混蛋。” “我以为我是混蛋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沉谕之吻掉她的泪,缓慢地抽插起来,抽得慢,入得狠,次次到底,撞入花心。 沉孟吟的额头和后背早已湿透,酸胀感持续升级,痛意连连,从穴壁弥散至全身。 她的指甲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道抓痕,却反而刺激了他更加强势捣入。 渐渐地,他发现那层柔嫩的穴肉不再紧张排斥,反而开始包裹贴合着性器,借着潺潺的热潮抚弄着,吸附着,每次抽插都让他爽到下腹过电。 沉孟吟的抽泣也变了调,嗓子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呜咽声。 温软的媚叫声只会让沉谕之一疯到底,他抱着她滚了一圈,换了女上位。 把着她纤细的腰肢,配合顶胯,在她失重落下的同时重重顶入,享受着支配她的快意。 沉孟吟承不住一捅到底的刺激,半求饶着,“不要了,太.....深了。” 沉谕之喜欢看她又想要,又心虚害怕的小模样,和她十指紧扣,把主动权交给她,“那你自己动。” 沉孟吟不会,企图从他身上起来,被他重重按回去。 性器没入时湿滑黏腻的靡靡之音把她的脸又染红了,她来了脾气,“不做了。” 沉谕之只能换回最初的姿势,但显然对她的“不做了”三个字要小惩大诫,这次抬起她的一条腿后才再度捣入。 沉孟吟没想到这个姿势也能进得这么深,龟头劈开泉眼,直直蹭向那片褶皱的小陆地,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啊.......” 沉谕之抚着她的脸,“还敢说不做了么?” “不,不说了......”沉孟吟敛下眉眼,小声应着。 “这才乖。” 12.“阿吟,我是谁?”(h) 沉孟吟的体力已尽极限,趴在大片大片新旧交迭的濡湿中,像一朵拼命绽放的白芍药,白瓣包裹着红蕊,淫媚又俏丽。 她只觉得小腹酸胀,粉嫩湿软的阴唇可怜外翻则,湿发黏在背和胸上,嫣红的唇几近干涸,喉咙都已然喊哑,软成一滩的身体只能任由沉谕之摆弄出各种姿势配合他的肏弄。 偏偏沉谕之才刚刚起了个头,九浅一深地继续磨着她,源源不断地刺激着她,更不让她的意识偷跑。 见她杏眼游离,就开始送出惩罚,缓缓抽出,没来得及给她几秒喘息,而后就是更为强势的凶猛顶入。 她累,也爽,开合间,婉转的吟叫声全部出于本能,被撑到浑圆的穴口早已为他扩充到了极致,直到嗓音里夹了哭腔,抽抽搭搭,沉谕之才稍稍满意。 五年的忍耐,光是这点补偿,抵不上千万分之一。 沉孟吟发虚地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趴着,受不住他的捣弄,双腿剧烈抖着,腰腹忍不住往下塌。 沉谕之用手钳着她的小腹,感受到那截被他撑大的凸起,心满意足两人完美而紧密的黏合,动情地掰过她的脸,从背后吻上去,“阿吟,我是谁?” 沉孟吟刚要张口,被他狠狠撞入夺了声线,娇声呜咽着含糊不清的话。 沉谕之抽出肉棒,给她思考的档口,又问了一遍,“我是谁?” 沉孟吟喉咙口烧着,“沉.......” 未等她说完,悬在穴口的肉棒毫无挣扎深插到底,顶磨着那抹褶皱,尖锐的快感再度夺走了她的吐字。 “回答错误。”沉谕之冷下声。 温热的唇舌在她漂亮的蝴蝶骨上来回打转,留下一串串黏连的湿,所过之处,滋生了一颗颗红色的草莓。 “呜.......”沉孟吟腰肢乱颤,娇弱无力地抽噎着,被他按回来。 他又切回了缓慢桩送的频率,“再想想。” “谕之......哥哥,”沉孟吟尝试着开口。 意乱情迷的欢愉剥离了思考,她抽搐发软,被那根蛮横刁滑的棍子搅弄到忘乎所以。 “勉强过关,”耳畔徘徊着男人低沉的笑声。 她的美,她的媚,都只归属于他所有。 他决定来日再慢慢清算,再次吻住她的同时发了狠似的撞击掼送。 沉孟吟被密集的快感主宰着,穴壁紧紧咬住那狰狞的粗茎,五感都跟着天旋地转,下半身快要被撞到盆骨挪位,大脑宕机般只剩下成片的白色。 直到一波连着一波诡异带电的快慰自下而上席卷了灵肉后,头皮发麻,穴口猛一绞紧,比之成倍的蜜液顷刻间交汇浇淋,沿着茎身喷涌而下,几乎要将肉棒整个推出,而后缓缓没入黑丛丛的毛发。 窗帷晃动,狡黠的月色忽隐忽现,打在男人妖冶的眉眼和紧实的肌肉纹理,也映着高潮后的女孩媚眼如丝,娇喘连连。 这股强劲的收缩和女孩被自己强制送上高潮的视觉冲击俨然就是给沉谕之同时注入两剂兴奋剂,滋长了他的野蛮和肆虐,他加速冲刺抽插,肉体交合的肏弄声在空荡的房间回旋,如烟般萦绕弥散。 他的呼吸声持续加重,舔舐她颈肉也愈发用力,贲张的筋脉和腹肌起起伏伏,下半身的桩送更是近乎疯狂。 次次撞击摩擦,茎身烫得离谱,涨麻感攀上腰眼,随着一声暗哑的低吼,他握住茎身迅速抽出来,抖了几下,悉数射在她白嫩的屁瓣上,一股一股浓稠的精液顺着股沟往下坠。 沉孟吟终于撑不住侧身栽倒下去,被他稳稳接住,软在他怀中,穴口尚在一抽一搭翕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要报废,绵软无力。 沉谕之仔仔细细擦掉残留在她屁瓣上精液后,用浴袍将人裹得严实,抱着到浴室清理。 经过拐角矮柜,瞥见进门前自己带来的一盒套,眉眼一沉,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冲动。 怀里的人半睡不睡,气息奄奄,他在她鼻尖吻了吻,“下次不会忘。” 进浴室后,他开了热水,试了水温,才往女孩身上浇灌冲洗。 软骨动物似的沉孟吟此刻只一味瘫在他身上,乳肉蹭过他的唇边,时不时不满地咕哝几声。 沉谕之下半身又隐隐抬头,戳在她腿上,她浑身一凛,下意识闪躲。 沉谕之无奈,知道这么久第一次开荤就做狠了,柔下声安抚,“不折腾你了。” 沉孟吟掀了掀眼皮,别过脸,不想搭理他。 他不喜欢她的无视,将她的巴掌小脸掰过去,嘲讽着,“明明是你体力太差。” 13.精准拿捏 如果沉孟吟知道半夜惊醒某人的代价是这场旷日持久的欢爱,宁愿热死都会选择继续装睡。 但眼下木已成舟,她只能穷尽浑身最后一丝力气,龇牙咧嘴着艰难完成往日一气呵成的双盘退,勉勉强强做了遍今日的早课后才又倒回床上昏睡。 幸好早上醒来沉谕之已经不见踪影,不然她很可能会临时起意决定和他同归于尽。 再次苏醒,日过三竿,她简单梳洗后下了楼,每一格台阶都下得极其艰涩痛苦。 郁叔正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随手翻看新一期的时代周刊,见她下楼,忙起身询问,“沉小姐想吃点什么?” “先生有事先出门了,让我不要打扰您,等您下楼了再准备餐食。” “哦对了,”郁叔想到什么,从边几下拿出一个袋子,向她展示,“这些药膏是先生交代务必叮嘱您使用的,一会儿我帮您拿到房中,如果不对症,您到时告诉我。” 沉孟吟扫到几支消肿消炎的药膏,脸上红白色块交迭掠过。 她错愕了几秒,隐隐有种当下时空将会在三件事中无限循环的虚无感——吃饭,睡觉,做爱。 可做了这么多年的咸鱼,她不会被这点虚无感打倒, “有没有面食?包子馒头或者面条都行,”她紧接着询问,不知怎么脑中突然蹦出要多来点碳水补充体力的求生欲。 郁叔摘下老花镜,快步过来,为她拉开椅子,“有的,我吩咐厨房,您稍坐。” “好,麻烦您了,”沉孟吟用手遮着脸,不想暴露光是坐下这个动作为她带来的面目狰狞。 等待的间隙,沉孟吟的视线被小边几上垒的几本书吸引。 最上面的这本是郁叔刚翻看过的时代周刊,最新刊号的英文原版。 紧接着自上而下是典藏版涵盖波提切利绘制的全套插图拉丁文原版《神曲》,而后是《尤利西斯》,以及《阿特拉斯耸耸肩》。 从神性到人性再到自我主义,不失为是一场见天地见众生再回到见本我的涅槃之旅。 涅槃后的人往往收敛了所有攻击性,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沉孟吟心中有了结论,又将视线挪回到这座仿照欧式古堡风的别墅内部,从顶部的《创世纪》到大厅正中央巨幅的挂画《尤利西斯和塞壬》,再到二楼玄关的《罗莎门德.克利弗德》,这才觉着一前一后的对照实在契合。 恰好郁叔端了餐食上桌,她趁此机会好好观察这位老者,从精雕细琢的着装配饰到和颜悦色的言谈举止,细枝末节都暗藏玄机。 沉谕之不在,机会难得。 沉孟吟也不再铺垫,直接了当问出口:“郁叔,这套别墅是您的私产对么?” 郁叔笑而不答,不紧不慢继续摆盘,双手交替,动作又轻又稳。 沉孟吟端过热气腾腾的面,吹了吹,“真正的大佬都躲在背后默默支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现身,比如像扫地僧或者......管家。” 郁叔不接茬,顾左右而言它,“您试试,要是不合胃口告诉我,我让厨房重做。” 沉孟吟尝了一口,汤味鲜美,清淡可口,面条也筋道有弹性,“很好吃,费心了。”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喊我。” 想来以郁叔的城府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沉孟吟也不再执着,喝了口汤,半试探半提醒,没头没脑抛出一句,“沉司衍一定在准备鸿门宴,要么今天,最慢就是明天。客气一点或许会借机坐地起价,不客气的直接关门打狗。” 郁叔停下脚步,回身的同时朝她欠了欠身,脸上笑容不减,“先生早上已经去了。” “去哪儿?”沉孟吟刚夹起的面条滑落,心口一紧。 郁叔按吩咐的毫无保留,和盘托出:“说是先去医院看望沉老先生,下午可能会去见一见沉氏的股东,晚上和沉总一起在锦苑用晚餐,让您不用等他。” 谁会等他,自恋狂...... 沉孟吟就差当场翻个白眼。 “他.......带了多少人?”沉孟吟眯起眼睛,心底的小九九开始筹谋。 郁叔:“只带了陈乾和林宽两个。” 就这点?那还不被沉司衍生吞活剥了。 沉孟吟默默了几秒,脑中飞速权衡利弊。 眼下鹬蚌相争的局面已经形成,可距离渔人得利还相去甚远。 虽然她实在向往外头的花花世界,也还有未完成的安排,一点都不想再掺和沉家的破事,但当下算不上是个妙哉的逃跑时刻。 郁叔像是能读懂她心底的嘀咕,娓娓道来:“先生走之前交代把所有信得过的人手都留在别墅,以防止您这边有什么情况。” 那他自己呢?沉孟吟差点脱口而出。 但基于昨晚某人不顾她死活的疯狂行径,甚至于前一秒还把她那点微弱的盼头都捏碎,她决定不管他死活,岔开话题,“闷在这儿挺无聊的,可以麻烦您帮我找个健身教练么?” 郁叔陪着笑,“先生早上出门前已经吩咐过了,地下一层的健身房也已经在布置中,女教练的人选我也拿到了名单正在做初步筛选,您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告诉我。” 这人真是把她的每一步打算都精准拿捏...... 沉孟吟笑得生无可恋,半口都吃不下了:“没什么要求,您看着办吧。” 平心而论,她不讨厌沉谕之,当初还是她自己选的勾引他自保。 彼时他不仅救过她,还帮了她,甚至是因为她才落得被放逐的下场。 就算她有那么几丝愧疚,也不代表现在就能忍受成为带着镣铐的金丝雀。 她已经受够了被困住,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类。 郁叔见她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于心不忍,尝试建议她:“您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逛逛街,或者看场电影,车子二十四小时都任您差遣。需要吃什么玩什么我都能提前帮你安排,先生没有限制您的自由,只是希望能保证您的安全。” “好,那我去看场电影,”沉孟吟重新打起精神。 郁叔点头:“我这就帮您安排。” 沉孟吟上楼前,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郁叔,沉司衍没请我一起么?” 郁叔沉了沉眉,清了清嗓,眼神飘忽,犹豫着没有立时开口。 沉孟吟懂了,不再追问,缓步上楼。 所以昨晚算什么?诀别一炮? 沉谕之,真有你的...... 14.不怕事 司机按沉孟吟的指示,将她送到闹市区的环艺影城后就在附近找了个车位随时等待召唤。 年初新开业的环艺影城足足霸占了中寰广场的商场三层,主打巨幕4K超奢华观影体验,座位不仅加宽加大,私密性极佳,更是可坐可躺,还能扫码点餐,允许小声聊天,可以一边观影一边享用美食美酒的恬静时光,还时不时会设置一些经典老电影回放场次。 眼下VIP厅正在上映重置版的《花样年华》,票价较普通场次高出不少。 沉孟吟瞧着上座率不高,前几排都三三两两的错开卖出些位置,不吵也不寂寞,没半点犹豫选了这一场的最后一排。 进场后,她点了杯特调的鸡尾酒,名叫狐狸,通体红色,主打烟熏泥土味的醇香质感。 尝了一口,酸甜适度,浓郁丰盈,是她的心头好。 电影正式开场后,场内的灯光暗下来,前后排小情侣稀稀疏疏的耳语呢喃将场内暧昧的湿滑氛围拉满。 有个匆忙的身影摸黑进来,开了手机照明,就着一小撮光亮,小心翼翼摸索着一排排找过来,最终在她身旁的位置落座。 静默了几秒后,开始一件件脱下身上繁重的累赘,从帽子口罩再到墨镜围巾.......最后才到大衣。 动作起伏不大,但毛手毛脚的,存在感极强。 山中清晨的白茶香沁入鼻腔,清冷幽远,和本人的脾性不搭,却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那股略显急躁的锐气。 厅里暖气开得太足,女孩嫌热,脱了厚重的大衣,里头只穿了件薄薄的吊带,伸长脖子只专注盯着送餐的大门,傲立优越的脖颈线条一览无遗。 等酒一上桌,女孩双眼放光,迫不及待饮下两口,舒服地长出一口气,尽可能用气声尝试着开口询问:“为什么不走?” 沉孟吟盯着荧幕里张曼玉一套套摇曳生姿的旗袍造型,实在秀色可餐,有几秒抑制不住的颅内高潮,顿了顿才回她,“还不是时候。” 女孩挖了口蛋糕塞进嘴里,边吃边说,“晚宴那天我跟着你们出去都看到了,那个沉谕之随随便便就拧断了一个人的胳膊,也太恐怖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变态基因会遗传。” “能让你看到,百分百是故意的,”沉孟吟回得轻描淡写。 女孩不服,“我躲得可好了,一点没出声,再说他又不认识我。” 沉孟吟不想打击她,转了话头,“他抓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有印象么?” 女孩回忆了一番,“是个男的,矮矮的,有点微胖,被打得浑身是血,别的就看不清了,但沉谕之问那个人的话我都听见了。他问那个人拿什么和沉司衍交换,那人说慈善晚宴收入的一半,还有就是......你。” 最后一个尾音女孩夹了沙哑的哭腔,忍不住从桌下悄悄握了握她的手,“阿吟,你不是说你已经把老头要的东西交出去了,为什么沉司衍就不能放过你?” “你也说了他们都是变态,变态的脑回路没道理的,”沉孟吟回握着,尽可能表现得平静淡然,不让女孩担心,“没关系,我有办法应对。” 女孩的声音弱了下去,“是啊,你这么厉害,总有办法逃脱的,不像我.......” 沉孟吟把自己的这块蛋糕也给了她,“你已经逃出来了,施雯。没有人会再把你放进笼子里,你自由了。” 施雯木木地盯着屏幕,眼泪大颗大颗无声下坠,“可是我还是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我的手上脚上还带着镣铐,梦到那个变态老头.......” 沉孟吟挪过去,扶住她的手臂,将自己手心的热量传递给她,“他得到报应了,也快死了,都会过去的。” 施雯破涕为笑,想转身抱抱她,又怕被发现,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直视着屏幕,轻轻嗯了声。 剧情来到白天场景,电影荧幕转亮,施雯借着低头喝酒的间隙小幅度扭头,瞥见她脖颈间的红痕,又再度紧张起来,“沉谕之欺负你了?” 沉孟吟一句化解了她的忧虑,“在我允许的范围,放心。” “那就好,”施雯悬到喉咙口的心这才回归原位。 沉孟吟于她而言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她说什么,她信什么,她想要什么,她豁出命也在所不惜。 “之前你不是用了你说的那个什么藏族巫术办法让老头持续做噩梦生病,连那么坏那么厉害的老头都对你是个毒人深信不疑,还叮嘱沉司衍绝对不能碰你,为什么不能用对付老头和沉司衍的方法对付沉谕之呢?” 沉孟吟低眉浅笑,“沉谕之和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施雯想不通。 因为从来就没什么巫术,最能拿捏的不过是人心。 沉老和沉司衍横竖逃不过对权和欲既要又要的贪嗔痴,他们要的是对万事万物的绝对占有和掌控欲,所以他们惜命,有命才有机会享受,不敢鱼死网破, 而沉谕之无牵无挂,无忧亦无怖。 这个道理沉孟吟很清楚,但相对单纯的施雯不会明白,于是只能暂时敷衍她,“对付不同的人得用不同的办法。” 施雯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太大声:“不要让那个混蛋靠近你,男人都是畜生......下半身动物。” 沉孟吟又想到昨晚的点点滴滴,抿了口酒,喃喃着:“嗯,确实。” 转而迅速切入正题,“你刚才在锦苑附近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 施雯放下酒杯,神色严肃,“今天锦苑旁的美术馆很早就开始清场赶人,连锦苑内日常的拍卖会都突然被叫停,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不少客人被请出来,很多安保装扮的黑衣人把锦苑里里外外都围得死死的,连带着下山的一路都有他们的车停在路边。” “看到沉谕之进去了么?”沉孟吟忙问。 施雯想了想,点头,“我顺着人流要下山的时候他的车正好到。” “你记得他的车?”沉孟吟颇为惊喜。 施雯挑眉:“那当然,黑色悍马,车牌尾号331,那晚我特意留意记下了。” 沉孟吟继续:“下来几个人?” 施雯:“加上他,一共三个。” 和郁叔的说法一致,沉孟吟靠上椅背,闭上眼静静思考。 他为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好不容易接棒如获新生的沉司衍一定是急于清理所有路障,为此,这三个月来从董事会到社交圈杀红了眼。 自沉老病重,失去意识一直昏迷,她和沉司衍足足对峙了两个月。 没了沉老的掣肘,沉司衍本性暴露,多次想对她用强,她也以死相逼换来暂时的和平。 直到这次慈善晚宴被溜出来充排面,立人设,作为买一赠一传言的一环,成为他驱除异己的手段,榨取剩余价值。 沉老一病直接导致股价下跌,几个项目被迫喊停,集团资金缺口严重断裂,沉司衍正缺钱。 沉谕之偏挑这个时候粉墨登场,不仅洋洋洒洒花下4500万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抢回来,还上赶着送人头。 他图什么?难道和他抓的那个人有关?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反挟制沉司衍的底牌? 或者说,那个男人会不会知道父亲的密钥....... 单看沉谕之的排场,确实莽撞又自负,但从郁叔到别墅附近的安保,再到他隐匿的财力,沉孟吟以为他敢去赴宴就一定有所图。 或许,他们所图不谋而合? 不管怎样,她不能让两虎之争的天平这么快就偏向一方。 迷雾重重,萦绕在脑海中,恍惚间,却总有个晦暗不明的箭头,诱惑着她一探究竟。 “我得去凑这个热闹,”她迅速穿上外套,对施雯说,“你看完再出去,路上小心,到家报平安。” 施雯眉眼耷拉着,忧心忡忡,拉着她的衣角,小声求着,“太危险了,别去。” 沉孟吟拂开她的手,拍了下她的肩头,“我有分寸,别担心。” 待她走后,施雯瘫倒在宽敞的座位上,久久无法平息。 荧幕上正好放到一句台词: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就来了。 但好在,阿吟从来不怕事。 15.小猫的选择 沉孟吟联系了司机,约定在商场地下二层停车场3号出口接她。 十分钟后,司机到达指定地点,平视前方,礼貌询问:“沉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是直接回去么?” 沉孟吟不急着回答,指腹轻轻敲击窗沿,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趁机通过后视镜端详着这位气质不俗的司机。 看着年轻稚嫩的寸头小伙,车技却是一流,行驶在拥挤的晚高峰车浪中也能游刃有余到随时见缝插针,却又不会让同车的乘客因三五不时的刹车启停感到不适。 且从她上车以来,这位司机就不曾和她对视,总是将视线专注汇集在前方。 不好奇,不多话。 要么心虚,要么就是训练有素。 沉孟吟回以微笑,试探着,“我饿了,想吃点宵夜再回去,帮我问问你们老板,他忙完没。” 后视镜里,司机面无表情,“老板失联了,郁叔说如果您有什么需求,可以联系他,由他来帮您安排。” “失联?多久了?”沉孟吟压下眉梢,笑意全不。 司机:“大约从七点开始就联系不上。” “他的两个手下呢?” “也都没有消息。” 指腹悬空,破坏了原有的敲击频率。 沉孟吟收回手,拢在胸前,又问,“是进了锦苑后失联的?” “是的,沉小姐。”司机有问必答,简洁却毫无信息量。 沉孟吟俯身过去,拍了拍驾驶座椅背,“帮我接郁叔。” “好的,”司机迅速在显示屏上拨通郁叔的号码。 训练有素,一气呵成,像是提前预判了她的下一步行动,沉孟吟眼神更冷了。 电话响了五声,郁叔接起,苍老的声音里掩不住的疲惫,“沉小姐。” 沉孟吟忙问,“沉谕之呢?” 电话那头顿了顿,而后是一声长而缓的叹息。 再次开口,郁叔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先生失联前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什么?”沉孟吟的手心微微发汗,不自觉交迭紧握。 郁叔缓缓开口:“先生说今晚机会难得,您可以选择是否离开,去过您一直想要的平静生活。打开您手边的中央扶手,里边有一张黑卡,够您未来的所有生活开支。” 沉孟吟顺势打开扶手,一张无限额的黑卡安静躺在棕色麂皮中央的卡槽中。 握住它,一走了之,她可以就此远离是非,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沉孟吟将卡抽出来,放在指缝间来回翻转,眼底分明映着盈盈笑意,转瞬却又回归冰冷,“郁叔,我真的走得掉么?” 郁叔不予置评,只告诉她,“先生说决定权在您,司机阿文会负责护送您到想去的地方,但仅限于宁城范围内。” 说完,电话中断。 阿文依旧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一副悉听尊便的严肃模样,却不催不问,平静得像尊没感情波动的机器。 车内静到能听到自己喉头每一次紧张翻滚。 沉孟吟闭眼,靠上椅背,尽可能调整呼吸的频率,试图放空大脑,将自己的意识抽离纷繁的信息源之外,全部付诸于冥想。 她喜欢这种悬浮于肉体之外,飘飘欲仙的没入云端感。 和沉谕之带给她的高潮愉悦感不同,那时候痛和爽都由他精准把控。 她失了智,也失了权。 短暂失智能强行重启,但失权却在交锋开始就已成定局。 所有让她失权的人事物,非死即伤。 偏偏这个时候,沉谕之轻而易举就让渡了这份控制权...... 黑暗中,她睁开眼,眸底的澄澈遮蔽了无尽的深邃。 “阿文,去锦苑。” “好的,沉小姐。” 锦苑内,自庭院至宴会厅的沿途皆有触目惊心的打斗拖拽痕迹。 放眼望去,血水混着尘泥勾勒出道道泥泞凹陷的血痕,好似数以万计条毒蛇口中的紫黑色信子,阴暗嘶叫,鬼气森森,最终归于宴会厅大门内,向着操纵这场残酷献祭仪式的上位者俯首听命。 今天的宴会厅空空如也,没有拍卖师,没有拍品,也没有高朋满座,炖不出一室熟悉的酒色财气,只余下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此起彼伏的痛苦哀嚎。 沉谕之一身黑色皮衣,施施然坐于高台上,银晃晃的蝴蝶刀在手中行云流水般肆意翻转。 刀尖染血,红到刺眼。 玩累了,就耷拉着一条腿,手肘撑头,阖眼小憩,悠哉至极。 他尚在默默思量,他的小猫到底会怎么选择,既好奇又期待。 高台下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依照他的强迫症按照厌恶等级分成三排。 第一排的C位毫无疑问留给沉司衍,昂贵的白色手工西装自下而上大片洇湿的血迹开了花,手脚具被捆着,口鼻都淌着血,浑身上下狼狈到了极致,奄奄一息栽倒在地。 仅凭着从肿胀肉缝里挤出来的朦胧视线,恶狠狠瞪向高台上的恶魔。 他已无力思考今晚自己是如何落败,只剩下满腹的诅咒和绝望。 陈乾走进宴会厅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惨绝人寰的“伏尸千里”图,虽然台下的这些人死千遍万遍都不足惜,但亲眼看到血肉模糊还是会生理不适。 他拧着眉,垮下脸,一步跨上高台,想好了劈头盖脸骂上一通,可对上沉谕之刚睁开的惺忪睡眼,黑沉的眸光自带威慑力,只喊出个你字,就把话头迅速转到边上站桩似的林宽身上,“你也不劝着点,这.......” 林宽耸耸肩,“我说话管用么?” “行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陈乾蹲下身,凑到沉谕之耳边,耐着性子好言相劝,“差不多得了,你再折腾下去,不死也残废,后续不好收场。我保证他们一个都逃不掉,再过半小时我的老朋友们就会过来,这座魔窟里所有的秘密都会在明天公之于众,差不多也该了结了。” 沉谕之跳下高台,端着手,冷冷瞥向沉司衍,“收场是你的事,我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陈乾眉眼变色,也跟着跳下来,伸手拦住他,“跟这种人较劲不值当,法律会公正判决,以暴制暴不能解决问题。” 沉谕之充耳不闻,侧身,用刀柄轻松晃开他的阻隔,慢悠悠踱向沉司衍。 刀柄像是自带雷达,本还收敛着,一触及猎物,骤然展开,一套漂亮的Y9K连续正向回旋后刀尖就位,轻轻抵住沉司衍的下颌。 沉司衍吓到浑身战栗,不敢乱动,死死盯着刀尖的位置。 陈乾不管他了,知道自己说破嘴皮子也劝不动这个疯子,从兜里掏出烟,点燃,烟头的那点猩红和疯了的沉谕之交相呼应。 老师一死,彻底没人镇得住他,凭他的性子,越劝越反而越坏事。 吞吐间,他问道:“今晚就杀?” 衣袋中的手机震了震,沉谕之蹙眉,眼中淌过几丝嫌恶,“我对杀人没兴趣。”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眉眼骤变,刀尖直转而下,深深插入沉司衍完好无损的左腿腿根内侧,干脆利落,不带分毫犹豫。 “抱歉,手滑,” 嗓音里极尽玩味嘲弄。 血水喷涌,沉司衍长声哀嚎,顷刻疼晕过去。 沉谕之面无表情抽刀,挑了沉司衍白西装干净处蹭掉血渍后顺势收刀。 起身同时恰好对上一双张皇无措的双眼,心口一颤,转瞬切回缱绻的笑眼,温柔望向门口正提着裙子,跑到气喘吁吁的沉孟吟。 他的小猫,来了。 陈乾看到来人,嘴里的烟吓掉了,回头问林宽,“我去,什么情况,她来干嘛?” 林宽跳下高台,嫌他多管闲事,踩灭烟头的同时不忘提醒一句,“注意素质。”